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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不认为,弗朗西斯小姐,”奎因打断她的话,伸手去拿鼻烟盒,但在伊维斯…波普夫人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又心虚地放回到口袋里。“在那个男人勾引你之后你也许丢在小巷里了吗?”
姑娘的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几乎变得欢欣鼓舞。“对呀,警官!”她喊道,“这正是我一直考虑的一件事,但是这个解释似乎站不住脚——我又恐怕也许我也掉进了某种——陷阱里……我只是没有勇气告诉你这些!虽然我并不记得,但似乎合乎逻辑,对吗?——他抓住我手腕的时候,钱包掉在了地上,我后来把这事又完全忘记了。”
老警官微微一笑。“正相反,亲爱的,”他说道,“这是似乎遮住事实的惟一解释。很有可能,这个男人发现了钱包——捡了起来——当时喝得醉熏熏地就把钱包随手放进了口袋里,可能打算以后还给你。这样他就有了见到你的另一次机会。他好像被你的魅力弄得神魂颠倒,亲爱的——也难怪了。”老警官僵硬地鞠了一躬,姑娘的脸色现在完全恢复了正常,对他报以灿烂的一笑。
“下面——还有几件事,弗朗西斯小姐,小小的问讯就结束了,”奎因继续说道,“你能描述他的外表吗?”
“当然可以。”弗朗西斯立刻回道,“他给我留下了粗暴的印像,你可以想象出来。他比我高一点——这样他的身高大约是五英尺,人——比较肥胖。脸肿胀,眼睛下面有深灰色的凹陷。胡子刮得很干净。也许除了凸出的鼻子之外脸上没有其他突出的地方。”
“那个人应该是我们的朋友费尔德先生,没错,”老警官严肃地说道,“现在——仔细想想,弗朗西斯小姐,你从前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男人吗——你认出他了吧?”
这姑娘立刻回答道:“我用不着多想,警官。我可以肯定地回答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埃勒里冷冷的、平静的声音打破了接下来的沉默。他说话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吃惊地掉头看着他。
“请原谅,伊维斯小姐,我打断了你们的谈话,”他和蔼可亲地说,“但是我很好奇,想知道你是否注意到勾引你的男人穿的什么衣服。”
弗朗西斯微笑地看着埃勒里,埃勒里很通人情地眨眨眼睛。“我没有特别注意他的衣服,奎因先生,”她说着话,露出一口亮晶晶的雪白牙齿,“但我似乎记得他穿着礼服——衬衣胸部有点污渍——像是酒渍——戴着大礼帽。根据我对他衣着的记忆,他的衣着非常讲究,很有品味,当然,除了衬衣上的污渍。”
埃勒里低声道了谢,退回去靠着书橱。奎因狠狠地瞪了他儿子一眼,站了起来。
“那么,就这样吧,女士们,先生们,我看我们完全可以认为,这件事结束了。”
人群中立即爆发出一片赞许声,每个人都站起来去拥抱弗朗西斯,她的脸上喜气洋洋。巴里、皮尔和伊芙·爱丽丝胜利地簇拥着弗朗西斯离去,而斯坦福强作笑颜,细心地伸出胳臂肘去搀她母亲。
“第一课到此结束,”他严肃地宣布道,“母亲,晕倒之前快扶着我的胳臂!”伊维斯…波普夫人抗议着离去了,笨重地靠在儿子身上。
伊维斯…波普用力地握握奎因的手。“那么你认为,对于我女儿来说,都结束了?”他问道。
“我认为是这样,伊维斯…波普先生,”老警官答道,“好了,先生,谢谢你的好意。现在我们必须走了——有很多工作要做。走吗,亨利?”
五分钟后奎因、埃勒里和地方检察官辛普森肩并肩迈着大步沿着河边大道朝七十二号街走去,认真地谈论着早晨发生的事。
“很高兴这条调查线索一无所获,查清楚了,”辛普森神色恍惚地说道,“我的上帝,我真佩服那姑娘的勇气,奎因!”
“好孩子,”老警官说道,“你说呢,埃勒里?”他突然问道,转身看着他儿子。埃勒里正盯着河若有所思地走着。
“噢,她很迷人,”埃勒里立刻说道,心不在焉的眼睛一闪。
“我问的不是那姑娘,儿子,”他父亲气愤地说,“我指的是今天早晨工作的总体情况。”
“噢,那件事!”埃勒里微微一笑,“我引用《伊索寓言》里的话你不介意吧?”
“说吧,”他父亲咕哝道。
“一头狮子,”埃勒里说,“也许会受惠于一只老鼠。”
第十三章 奎因对奎因
那天晚上六点三十分,迪居那刚刚收拾完桌上的盘子,正给两位奎因倒咖啡,门铃响了。那个什么活都干的小个男人整整领带,拽拽衣角(而老警官和埃勒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然后一本正经地走进门厅。过了片刻,他回来了,手中端的银托盘里放了两张名片。老警官皱着眉头拿起了名片。
“别太拘礼,迪居那!”他低声说道,“太好了,普鲁提博士带来一位客人,快让他们进来,你个小鬼头!”
迪居那走出去,带回了医学检查人的总助理和一个高个、细瘦、憔悴的男人,头全秃了,蓄着细心修剪的胡子。奎因和埃勒里站起身。
“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博士!”奎因咧嘴笑道,和普鲁提握握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正是琼斯教授本人!欢迎光临,博士。”瘦男人一鞠躬。
“这是我儿子,我良心的看守人,博士,”奎因说道,引见埃勒里。“埃勒里——撒迪厄斯·琼斯博士。”
琼斯博士伸出一只柔软的大手。“你就是奎因和辛普森经常提起的家伙!”他声音嗡嗡地说道,“很高兴见到你,先生。”
“我一直渴望着能认识纽约的药理学家和著名的毒理学家,”埃勒里笑着说,“把纽约市的骨骼弄得咯咯响的荣誉全部归于你。”他做出发抖的样子指了指椅了。四个男人坐了下来。
“一起喝点咖啡吧,先生们,”奎因劝道,然后喊迪居那,迪居那明亮的眼睛从厨房门后探了出来。“迪居那,你这恶棍!来四杯咖啡!”迪居那咧嘴笑笑消失了,过了片刻又像玩偶盒里的玩偶一样蹦了出来,端了四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普鲁提,长得很像传说中的恶魔,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黑色的模样吓人的雪茄开始玩儿命地抽。
“闲谈对于你们这些休闲的人来说没有什么,”他在抽两口烟的间隙中怏怏地说道,“但是我像只河狸一样整整忙了一天,分析一位女士胃里的东西,我真想回家睡会儿觉。”
“说得对,说得对!”埃勒里叽叽咕咕道,“听说你请求琼斯教授的帮助,我猜想,你分析费尔德先生的尸体时遇到了一些阻力。别泄气!”
“我不会放弃,”普鲁提坚强地回答说,“你说得对——我遇见了猛烈的阻力。在检查死去的女士们、先生们的内脏方面,请原谅职业性的谦虚,我有一些小小的经验。但是我承认从没有见过像费尔德这家伙的内脏那么乱七八糟的。严肃地说,琼斯会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比如他的食管和整个气管,就好像有个人拿着喷灯在他身体里面整个喷了一遍。”
“是什么——不可能是二氯化汞,对吗,博士?”埃勒里问道,他一向对于自己在科学方面的无知而得意。
“是,”普鲁提咆哮着说,“但是让我告诉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书上写过的每种毒药我都考虑过。虽然这种毒有点类似于石油的成分,但是我无法确认它。是的,先生——我完完全全被难住了。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医学检查人本人,他认为我劳累过度眼珠都快掉出来了——用他那双细腻的意大利的手在这方面也尝试过。他所努力的结果,伙计们,是零。说到化学分析,这位医学检查人也完全不是一个外行。所以我们把这个问题交给了知识的源泉,让它喷出自己的结果。”
撒迪厄斯·琼斯博士令人生畏地清了清喉咙。“谢谢你,我的朋友,这种介绍很有戏剧性。”他用低低的、表达不流畅的声音说道,“是的,警官,残余物转交给了我,我要非常严肃地在这里说,我的发现是毒理学办公室十五年来所做的最令人震惊的发现!”
“我的天!”奎因低声说道,吸了口鼻烟,“我开始对我们那位凶手朋友表示尊敬了。最近很多事情都不寻常!你发现什么了,博士?”
“我理所当然地认为普鲁提和医学检查人的前期工作做得非常好,”琼斯博土双腿交叉,开始讲道,“一般都是这样。所以,在做其他事之前,我分析了不引人注目的毒药。不引人注目,就是说,是从使用它的罪犯的立场说的。这能让你们知道我研究得多么细致——我甚至想到了我们那位作家朋友最喜欢用的东西:马钱子,一种南美毒质,在五部小说里四部小说都靠它取得了成功。但甚至那个总是无辜地受到谩骂的毒物家族也令我失望……”埃勒里坐回到椅子里哈哈大笑。“如果你用轻讽刺的方式形容我的职业,琼斯博士,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小说里从没有用过马钱子。”
毒理学家的眼睛一亮。“你就是其中一位吗?奎因,老家伙。”他转身对着老警官,老警官正若有所思地咀嚼着一块糕点。毒理学家忧伤地又说道:“请允许我向你致以慰问……无论如何,先生们,让我解释,就罕见的毒药而言,我们一般不用费多大功夫就能得出确切的结论——就是说,在药理学中的罕见毒药。当然,还有不少稀有的毒药我们根本不了解——尤其是东方的药。
“简而言之,我发现自己面临的是进退两难的、令人不愉快的结论。”琼斯博土哈哈笑着回忆道,“不是个令人愉快的结论。我分析的毒药里有某些隐隐约约熟悉的特征,正如普鲁提所说,有的特征不完会一致。我昨晚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捣鼓我的蒸馏器和试管,昨晚较晚的时候我突然找到了答案。”
埃勒里和奎因坐直了身子,普鲁提博士叹息一声懒洋洋地坐在椅子里,伸手去拿第二杯咖啡。毒理学家打开交叉的双腿,他的嗡嗡声更吓人。
“杀死你的受害人的毒药,警官,叫作四乙铅!”
对于一个科学家来说,这个宣布用琼斯博士深沉的声音说出来也许很有戏剧性,但对于老警官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至于埃勒里,他咕哝道:“我听起来像是传说中的怪物!”
琼斯博士笑了,接着说:“没太引起你们的注意,是吗?我再告诉你们一点有关四乙铅的东西。它几乎是无色的——更确切地说,外观上像三氯甲烷,第一点。第二点——有气味——很淡,确切地说——气味独特,像是乙醚的气味。第三点——它的效力非常可怕。如此的效力——我还是先说明一下这种异常厉害的化学物质对活的组织有什么作用吧。”
此时毒理学家吸引了听众们全部的注意力。
“我拿了一只健康的兔子,做实验用的那种,涂抹——仅仅是涂抹了,提醒你们——在这只动物耳朵后面柔软的部位抹了一点未加稀释的这种东西。记住,这不是体内注射,仅仅是抹到皮肤上。在它进入血液之前首先得被皮肤吸收。我观察了这只兔子一个小时——之后我就不需要再观察了,它已经完全是只死兔子了。”
“我并不觉得有多厉害,博士,”老警官反驳道。
“是吗?记住我说的话,药力极其厉害,仅仅是在健康的皮肤上涂抹了一下——知道吗,我惊呆了。如果皮肤上有个什么切口,或者毒药注入体内,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你因此可以想象一下,费尔德吞下了这种毒药,他的体内会怎么样——他还吞下了不少!”
埃勒里的眉毛拧成了一团。他开始擦他的夹鼻眼镜的镜片。
“还不止这些,”琼斯博士接着说道,“据我所知——我在这个城市,只有上帝知道,工作了多少年;我对于世界上其他国家在我这个科学领域取得的进步也不是不了解——据我所知,四乙铅还从没有被人用在犯罪目的上!”
老警官挺直了身子,惊呆了。“这才说明了什么,博士!”他低声说道,“你肯定吗?”
“完全肯定。所以我才这么感兴趣。”
“这种毒药杀死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博士?”埃勒里缓慢地问道。
琼斯博士做了个鬼脸。“这个问题我不能确切地回答;原因是,根据我的知识,从前没有一个人死于这种毒药。但是我可以估计个八九不离十。我想费尔德把这种毒药吃过体内之后,活了最多十五到二十分钟。”
奎因咳嗽一声打破了随之而来的沉默。“从另一方面看,博士,这种毒的非常奇怪之处使得追查起来相当容易了。依你看,它最普通的来源是什么?它是从哪儿来的?如果我想用它来犯罪并且不想留下痕迹,我到什么地方能得到它?”
毒理学家的脸上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