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宣慕有些颓然,仍想反驳,却是一时半刻无法说一个字来。
我继续道:“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那个人,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了,他甚至知道我们的路线。”
宣慕眼中闪过不敢置信的意思,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慢慢道:“方才,在我还不知道她便是太后时,她与我闲聊。我现在想起来一些了,太后说她来此处是因为她的大儿子说这里的姻缘很是灵验,然后定了吉日。大儿子是谁?也只能是那个人了。那人定的时间却是恰好让我们三人碰面,为何向来不信姻缘天定的他会这样对太后说?那足以证明他知道我们的行踪,并且摸清楚我们的性情,知道我们会来这里,让并不知情的太后与我们碰面,这就是他暗中给我们一个小小的警告。而同时,他也知道我们都是不能真正放下责任的人,在见了太后,那种为人儿女的责任便强烈的谴责我们现在这样的行为。宣慕,你敢说,你现在,在见了太后之后,你没有一点点的自责?”
宣慕并不否认,他咬着牙,呼吸粗重起来,紧紧闭着眼,双眉纠缠得几乎成了死结。半晌,他猛地睁开眼,一拳重重地打到树上去。
“自责又如何!没错!我是自责!但我更大的愿望是带着你离开而不是娶那个公主!少寒,有一得必有一失,我们选择远离,便要选择自责。这无可避免。”
“那这样一走了之有什么意义?我们想要的是宁静。但却从此陷入另一个自己给自己的束缚中。这不同于我当时出走宫中,当时我身无长物,我不用考虑别人,所以才走得如此潇洒。但宣慕啊……你是性情中人,你以后会因她而自责非常的……而且……在他知道我们的所有后,你以为我们还能走了吗?你不懂武功,我内力全失,只能用简单的身法,随便派些官兵来,我们便得束手就擒。我们的出逃,本就是取了‘他没察觉’这优势,现在,我们的优势尽失,这还有胜算么?”
我凄然一笑。终归,还是没法出得他的掌控。
宣慕更是不言不语,想来也是认同我的说法。
他忽然紧紧拥我入怀,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中那样的大力拥抱着。从身后,我听到他坚定的声音:“少寒,即使回去,我也不要娶穆仪,我不要背叛你……”
“你一旦回去了,也就由不得你了啊……”我轻叹:“那个人啊,我在离他最近的距离生活了二十多年,他,我最清楚了,他想的,就能做到。”
“你反抗,也许得到更残酷的对待……”我抱着他,往日烟华在眼前浮光掠影地闪过,清晰得无法磨灭。我疲倦地将头搁在宣慕轻颤着的肩上,抚着他的头发,柔声道:“你娶穆仪吧。我知道你没有背叛我,我相信你的爱,也相信你的心……”
我稍微的推开他,让我能看到他闪烁的眼睛,那样悲痛,那样沉默,那样无奈。
我怜惜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指尖抚过他的眉,抚过他的眸,抚过他坚挺的鼻梁,抚过他灼热的唇,然后,我轻轻的低头,在他惊讶之极的神色中,虔诚地吻上他的唇。
像在一刹那点燃了天雷地火,当我的舌头碰到他的舌头的时候,宣慕一个反手,将我推到抵着树干,固定我的身体,反客为主的疯狂吻着我。
正如狂风,正如暴雨,我无法抵抗他这般毁灭一切的深吻,也不忍心抵抗他要将我燃烧成灰的欲望,任由他这样吻着我。
有些什么灼热的水珠滴在我的脸上,顺着我的脸颊轻轻滑了下去,我知道这一刻,宣慕已经决定了我所决定的。
我也知道这一刻,或许我们就有了失去彼此的可能。
一吻过后,我看到宣慕眼眸中的蒙胧。宣慕攫住我的手腕,仿佛便是生死也不能让他松开一点点。我仰头望着宣慕,用另一只手包裹住他的手,坚定地道:
“听着,宣慕。我不离开你,永远也不。相信我。”
第一次, 我对他说出了誓言,第一次,我给了他承诺。
当我们都无能为力的时候,我也只能将单薄的言语变成沉重的承诺来让他稍微的安心一点点。虽然,我知道说了出来的未必是能真正做到的,但我却是真心的想这样做,真心的想守候着和他的这个承诺。
我说:“宣慕,我……”
我沉吟半晌,想对他说那句他盼了十一年的话:我爱你。但是重重的顾虑让我无法轻易的说出来。我对他怜惜,我对他心疼,但这是爱吗?我不知道。
或许是曾经的爱,太过深太过重,我根本没法子理清现在对宣慕这种感情到底应该用些什么定义才好,所以,那个字,依然是徘徊在嘴边,一时半刻无法说出。
宣慕扯出个安然却带着些许疼痛的笑,哑声道:“没关系,你不用勉强自己这么说……你说不会离开我,我已经很满足了……”说着,他在我额上印下一吻。
“抱歉。”他的声音像千万把刀子,剜着我的胸口上那块最柔软的地方。
那个人,吃准了我们不能逃避责任,因他知道我们并不如他那般为求目的不择手段。但有一点他错了,或许,无心无情的人不会顾虑太多,但最后得到胜利的,都是有情有义的人,而情,其实是世界上最为坚定,最不可能被摧毁的东西。
“回去吧?”我轻轻问。
“嗯……”
宣慕与太后通报一声先行离开后,便带着我沉默地上了马。
往回走着,宣慕忽然问我:“木锁你扔上树了么?”
我浑身一震,这才想起这木锁。我心头一阵抽痛,想起我是曾将一个木锁扔上树,但,那个木锁,即使我没有看,也知道是刻着宣慕和穆仪的木锁。
而宣慕和我的木锁,正紧紧被我撮在手中……
想起太后那对宣慕的疼爱,希望宣慕生儿育女的眼光,那样慈祥,像极了我当年从娘亲眼中看到的光芒,也怕宣慕知道我无意中将他与穆仪的木锁扔上树时的哀戚神情,我撮紧了手心,手心中全是虚汗,咬牙,几番挣扎后,忍痛轻轻撇过头去:“……扔上树了……”
宣慕声音顿时回复了些精神,他笑颜遂开,很是开心,对我的撇过头去,大概也只当是害羞所至,他并没有在意到我的异样。
“太好了!方才我求的签是大凶……一出来果然看到你与太后一起,这寺庙很灵……还好,你将木锁挂到树上去了,那我们一定能顺利的厮守下去!上天保佑!”
宣慕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的说道,声音里全是兴高采烈和安心。
听得我的心一阵一阵抽痛着,他越是安心,我越是内疚,我越是不安。但话已出口,我说不出我在不知情的时候将他于穆仪的木锁扔上了树。心中的不安与莫名的疼痛让我握在手心的木锁几乎折断。
锁,我扔上树的,却不是我的。
那上面写的是宣慕与穆仪。
上天保佑的,不是我与宣慕。
而是宣慕与穆仪……
没关系,我与他,本就是离经叛道的,上天不保佑又如何?
我们回到了王府,果然如我推测,那人已经知道我们所有的计划了。
在宣慕回府的第七天,王府迎入了王妃,一个高贵又娴雅的女人——穆仪。
第三十章
宣慕迎娶穆仪那天,十分热闹。这是当然的,风流天下,又是皇帝亲弟弟的岳安小王爷迎入王妃,自然瞩目。
今日东方微明,全城便沸腾了起来,人们都赶了个早来王府前后看热闹,想讨点儿喜头。一到穆仪公主红轿出来,从皇宫到王府这一段路早已经水泄不通了。真不懂怎么这么多人争着看这种热闹。反正这样的礼仪以前我看的多了,不就是一男一女穿得像猴子红屁股,拜三拜,然后一脚踏入婚姻的坟墓?兴趣缺缺的我于是和另一个同样兴趣缺缺的人——月枫,在念寒阁的院子里举杯赏月。
想到这,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这场婚礼对于宣慕与穆仪来说,还真是场名副其实的坟墓。
这场在天下人口中的天作之合,在我眼中,却既是荒唐,又是无奈。
每个人都有不想伤害的人,即使是我。
太后,慈祥而娴雅,正统而礼佛,如何受得了宣慕执意的离经叛道?
至于宣慕……
我想让他继续当他享誉天下的岳安小王爷,与我一起,若要逃离那人,必是颠沛流离,为世人不齿。这前前后后的云泥之别,实在不适合他。
又或许,这只是我自私的想法。可能在心里的深处,我是怕了。
毕竟,并非人人都能坦然接受从金尊玉贵到颠沛流离。这天下间,能苦难同当,相偕到老的齐眉爱侣又有几双?若是有朝一日,宣慕累了倦了,后悔了,我又当如何?
正如当年的那人,他后悔了,后悔爱上我了。
我想我已经接受不了曾经溢满爱意的眼眸忽然在某一天里,折射出深刻的恨和悔。
所以我怕若和他走了,当真有一天遭遇这样的眼神。
但我更怕的是,也许我到最后,也无法爱上他,即使在接受了他如此多的牺牲之后。
所以在保护与逃避间,我选择了接受那人的安排,牺牲了穆仪。
穆仪这样高傲的女子被牺牲在这样无聊的斗争中,当然是不甘的。所以当我正带着三四分的醉意要倒在念寒阁院子里的亭子石桌上时,一把铮亮的匕首抵到我的颈项上时,我并没有太大的吃惊。
月枫瞪大了眼睛,正要惊呼,未及出口的呼声被封杀在握匕首抵住我的颈项的人的冷语中。
“你尽可叫,但我不保证是来的人快,还是我手上的匕首快。”
月枫当即噤若寒蝉,惊恐万分的看着我身后的人。
我将视线一溜,用眼角打量了悬着我一条命的匕首上。
匕首精致得很,末端微微弯起,铮亮的刀锋上有几轮尖锐的弯钩,这种刀想必开膛破肚绝对不成问题,而且成品也绝对相当好看,被弯钩那么一划,皮肉飞翻的肯定精彩非常。
然后往上看,视线能力范围所及,是一截绣金飞凤的红袖,属于新娘的红衣的一截袖子。
意料之外的人,也是意料之中的人。
从洞房离现在喧闹摆宴的正院有一个院子的距离,到念寒阁也就两个院子的距离,现在正是众人把酒贺喜的时间,谁能那么大胆不给宣慕、太后、还有那人的脸面去别的院子散步?就连仆人,虽是忙得脚不沾地,却也是来来去去的几条路线。
从安静的新房出来,避过几条有人走的路,来到念寒阁,这点小事,想来并不能难倒自小习武的穆仪公主。
我翘唇一笑,将手上握着的白玉酒杯往上微微一举, “早知道你会来的,要一杯吗?我先饮为敬,以表对你的致谦之心。”
说罢将酒一饮而尽。
说这句话并非是我有心去气穆仪,只是若我说些什么“我欠你的,只要你来讨,我会给你”又或者是说些“我对不起你的,随你处置来”,穆仪何等的七窍玲珑,这些话在她眼中未免太过假惺惺,有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嫌疑。现在一切都是定局了,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来得妥当些。
本来还想潇潇洒洒的一仰头饮尽杯中酒,无奈颈项间被穆仪的匕首紧紧抵着,动是不敢乱动的,只得僵直着脖子,尴尬得不得了,真是十分迎风举杯的风流无边也只剩下可笑的滑稽了。
“。。。。。。你倒冷静得很,不怕我杀了你?”穆仪冷笑一声。
“金刚怒目,不如菩萨低眉嘛。”我自嘲的笑着。这句话当然是说笑的。她真要杀我易如反掌,刚才使点身法就来到我身后,我才发觉异样的时候她已经一把匕首抵到我的脖子上,那一刀真要刺下去的话,我自己怎么死的都糊里糊涂的,她还会在这里和我废话吗?
“没错,我今日不会杀你…………我只是来给你一个警告,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人,既然你将我陷入如此境地,便得作好些准备,免得将来死得不明不白,我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穆仪声音里仿佛渗入了千年寒冰,冷得能冻结住所有,顿一顿,她疯狂地笑起来:“你这样的人,死了是会下地狱的!我诅咒你,我等着你的那一天,看看到时候是谁,能笑到最后!”
说罢,她收了匕首。
“是吗?”我无所谓的撇撇嘴,转头去看着她,穆仪挑起柳眉,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一旋身离开。
“慢走,不送了。”我回她一个浅笑,话音刚落,穆仪已经消失在念寒阁的夜色中。
唉,我倒是很想跟她说一句类似“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的话,我将手撑在石桌上兀自想着。
我从来就未曾想过有些什么好结局,反正我这段人生从出生起就是个错误了,这样一路的错下来,想纠正些什么已经不可能。传奇小说里不是也有我这样的人物?通常这种一错再错的角色,最后的结局不是被那些他陷害过的人一刀毙了,就是恶人自有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