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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掩住心惊淡淡一笑:
“江小姐,你找正泽?抱歉他不在,他最近一直都很忙。”
江以夏仿佛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两只眼睛下有疲倦的乌青,只直勾勾看她,突然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放过我吧。”
她哑然失笑: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你赢了,徐小姐,我不知道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可是你赢了,”她顿一顿,突然勾起嘴角笑一笑,简直比哭还要难看,“丁磊昨天说要和我分开一段时间,他说他太忙照顾不到我,分开住才利于我安胎,可是这是多么可笑的借口,我知道他想回头找你,他的电话里全是打给你的记录。”
原来她昨天打给正泽就是为了这事儿,徐起霏装作不知,只平淡应一句:
“你想太多了。”
“我们原本说好孩子生下来就去结婚的,他虽然没有说出口,我知道他现在已经不想要我和这个孩子了,就像对我们收养的那三只猫一样,他也说太忙照顾不了,然后就不要了。”
她自顾自述说,语调异常的平静,可是却有一种奇异的悲怆在里面,冬日的早晨,起了一场白茫茫的大雾,阳光从雾气里探出惨白的一点,不知从哪里落过来,正正印在她的面颊上,没有照起生气,反而更添一种死灰般寂静,徐小姐再也忍不住开口:
“周正泽以前跟你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你应该知道丁磊是什么人,他不过是踩着你我往上爬而已,你的家庭现在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野心,所以他不会再管你的死活,就像当初对我一样,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江以夏不答话,只愣愣盯着她的身后,她转过头去,看到徐宝贝正在地板上扑着球玩得高兴,那个愣愣看着的女子突然笑起来:
“正泽哥对你真好,他那种有洁癖的人,居然会为了你在房间里养一只猫,他应该很爱你吧。”
说到正泽,她自然要拿出姿态应承一句:
“是,他很爱我。”
“所以我才觉得你可怕。”她的眼睫突然抬起来,眼睛死死盯住面前骄傲而笑的女人,瞳仁清冷,仿佛含着冰雪的颜色,“从小到大他都是一直保护我的那个人,可是现在,他居然无视你对我的伤害,他的眼里只看得到你,你已经可以为所欲为了。”
徐小姐那仅有的一点怜悯之意也幻灭了,她耐心再问一句:
“江以夏小姐,据我所知孕妇是不能一直站的,看你那样子也没打算进来坐坐,不如我替你叫车送你回家吧。”
她似乎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只固执地说着自己的话:
“你一直想破坏我和丁磊的感情,可是正泽哥总是帮我,你斗不过他于是就蛊惑他,现在好了,再也没有人挡你的道了,所以你成功了。徐起霏,你成功了,你终于离间了我和丁磊,不仅如此,甚至连最疼我的那个人你也一起夺去了。”
徐小姐立刻下定了决心:
“我帮你叫车。”
她转身去拿电话,却被那瘦得皮包骨似的一只手攥住了,拉她的女人突然狂躁起来,脸上是热切的希冀和恳求:
“徐小姐,算我求你,正泽哥那么好,如果他喜欢你,他一定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你就放过我和丁磊吧,不要再缠着他,不要让他对我那么残忍!”
不知丁磊的所作所为到底给了她怎样的绝望打击,面前的江以夏似乎都变得有些神经质起来,哪里还有曾经温柔可人的影子?徐起霏拿开攥她的那只手,走到沙发旁捡起电话拨给了丁磊,显然他没有料到她会主动打给他,电话里的口气简直欣喜若狂了:
“起霏,我就知道你会打给我的,我已经和江以夏分开了,我说过我会处理好的,我说过我一直爱的那个人是你,怎么样,你已经考虑好了吗——”
“你来把江以夏带走吧。”也许厌恶到了极点,是连骂一句也不屑的,她的语气只是平淡,“她在我这里,似乎状况很不好,你来把她带走,晚上我告诉你我的答复。”
她放了电话,转头看着江以夏还捧着肚子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仿佛一缕随时会散去的魂,她开口:
“先进来坐坐,丁磊马上来。”
她还是不动,只盯着她,嘴角慢慢勾起冷笑。
徐小姐也一笑:
“门我开着,身体是你自己的,珍惜与否都请自便。”她捞起徐宝贝转身便往房间走。
然而那个倔强身影终究没有进来,也没有等丁磊,只自己一人蹒跚往来路走,徐小姐听见动静转头,看到那样一个景象——那个曾经让她输得一败涂地的女人褪去了全身所有的光环,孑然的背影一步一步走得那样艰难萧瑟,也许她该高兴大获全胜的,可是却不知不觉将徐宝贝越抱越紧,直至它“喵——”地一声挠了她一爪子,逃似的从她怀里蹦了下来才如梦初醒。
她的电话还握在手里,有那么一刻她几乎都要拨给正泽了,可是她终究没有那样做——她到底是个自私的女人。
电话最终拨给了丁磊,她直接威胁说十分钟之内不到楼下他们就不必见面了。想来他听到那句话后该是马力全开的,不久后电话就回过来说他已经接到了人,还让她不要介意以夏的胡闹,一再保证自己的真爱是她,并叮咛她晚上一定赴约,拉拉杂杂说了一堆这才挂了。
她握着电话却嘲讽笑出来——真爱?是啊,也唯有这一句真爱才能哄得一个又一个的傻瓜为他赴汤蹈火了。
中午她照例去办公室找正泽陪她吃饭,所幸她还是在镜头下历练过的,他也没看出什么破绽,唯一让他皱眉的是她手上的抓伤,徐宝贝那一爪子并不轻,她手上留下了三道清晰可见的血痕,虽然已经简单处理过了,可是乍一看到还是触目惊心。他直说要把徐宝贝那小家伙给人道处理了,她吓一大跳,立刻威胁说如果他真把徐宝贝给人道了她就立马把他给人道了,于是他只黑着脸说送她去医院打狂犬疫苗,她笑他大惊小怪,只是被猫抓一抓哪有这样严重了,况且徐宝贝本身还打过疫苗的。
他坚持不能掉以轻心,如果真有什么意外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饭也不吃便带她直奔医院,她本不大乐意的,可是坐到车上又高兴起来,一直将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亲爱的,你刚刚那么急干什么,老实说,你是不是很心疼啊?”
他黑着脸哼一声:
“徐小姐,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你现在已经很难伺候了,如果再有一天狂犬病发作,大概更要翻天了。”
“周正泽!”她咬牙一句,可以媲美徐宝贝的爪子一扬,便在他手上也同样扰出了三道痕来。
到了医院才知道,原来狂犬疫苗竟然要打五针,持续时间长达一个月,她原本最怕的就是打针,这时再也张狂不起来了,连连说只是小问题,绝对不会真感染的,而他已经不由分说将她推进注射室去了,其实扎那一针并不是多痛,痛的是心里煎熬的那个过程,而更痛的是——竟然还要煎熬四次。
她说:
“亲爱的,后面四针你都要陪我来。”
他说:
“我哪有那么闲?”
她耍赖:
“那我肯定不来了。”
于是他只有认输:
“算我服了你。”
她早料到他会服软的,于是也不管大庭广众,啪就在他脸上亲一了口。
冬日的天气,便是出了一点太阳也冷得人受不住,可是挽着他的手,似乎全身上下都有暖气涌动着,她无声笑出来。只是那时的她还料不到的是——
终于这一次,他食言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撒狗血了,狗血了狗血了狗血了!
51突如其来的死亡
丁磊接到徐起霏的电话赶过来刚好在楼下碰到江以夏;她见他来也不说话,只自己一步一步往外走,他给徐起霏回了个电话才追上去拉住她,这才觉出她手心冰一般的温度;他脱下衣服就往她身上披,她终于站住,看他,眼神冷冽:
“你不是很忙吗,你不是说分开吗,现在还来干什么?是因为她打了电话,所以无论多忙你都会来?”
他皱眉道:
“以夏;我说了我和她见面只是工作,真的只是工作;这段时间我确实很忙很忙,我不希望我在工作中的不良情绪影响到你,所以才会说分开,只是这样而已!”
她微微笑一笑,仿佛冬日寒冷中凋零的花:
“我多么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
“以夏……”
“是不是只有和我分开,你才能取悦她,”她还是保持着那一点苍白而凋零的笑意,飘渺如雾气的声音平静得似乎在述说别人的故事,“她从前用尽手段就想看到如今这一刻,她恨我夺走了你,怎么可能轻易就放过我?”
丁磊拥住她,哄孩子般在她耳边轻语着:
“以夏,你信我,只有这一两个月而已,我们只是暂时分开,只要我把一切处理好就和你结婚,你好好休息,你看你这样瘦,怀着孩子这样辛苦,我真的很心疼——”
“丁磊,不要跟我提孩子!不要再和我说你心疼这些话!”她本一直克制而冷淡的,却突然被这两句话激怒了,猛地打断他,苍白的面色上也浮起了一层绯红,“你居然也知道我怀着孩子辛苦,可是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和她联起手来逼我,你甚至都等不到孩子出世吗,你不为我考虑,可是连你的亲生骨肉你也丝毫不放在心上吗——”
她说得太急,那一口怒气陡然冲上来,竟逼得肚子一阵尖锐的痛,她嘤咛一声,双膝一弯就要往下倒,丁磊大惊失色下一把抱住了她,连连问她怎么了,可她还哪里说得出话来,只蹙眉缩在他怀里,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害怕,一只手死死攥住他衣服,全身无法抑制地颤抖着,他吓得变了脸色,立刻抱她上车一路飞驰,终于将她送进急诊室时冷汗已经打湿了衣服。
她再有意识时已经躺在了医院的加护病床上,尚且朦朦胧胧便听到这样几句话:
“产妇已经有出血现象,还需要住院观察……先输硫酸镁抑制宫缩预防早产……注意营养,另外产妇的情绪也非常重要……”
后面是丁磊不加掩饰的焦急声音:
“是,我知道,我会注意,请你们一定派最好的医生,我老婆不能有事……”
只听到他这样几个字,她的泪也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不久后说话声停止了,便有脚步声停在病床前,温暖的手拂过脸颊,轻轻拭去她满脸的泪水,他的呼吸吹在她耳旁,温柔唤她:
“以夏。”
她竟不敢睁开眼睛,只有泪水汹涌。
他握着她的手缓缓说道:
“我还没告诉江叔,要不要打电话叫他来?”
她在枕头里摇头,拖着鼻音开口:
“我们的事我一直没和爸爸说,我怕他知道了会生你的气……那天你说分开的时候,我也很想告诉正泽哥,可是后来我又想,如果我说了,只怕他对你的成见会更深……”
他更紧地握住她的手,细碎的吻续续落在她面颊上:
“以夏,对不起!”
那是长久以来她睡得最为安稳的一次,熟悉的温度从十指交握的手掌源源不断地传来,身体的笨重似乎都消失了,鼻端隐隐缠着香气,明明这病房中并没有摆放鲜花的,可是睡梦中似乎也一直有那花的香甜味道萦绕着。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已经透进来几分暮色,冬日的夜都来得格外的早,她刚刚动了一动便听到他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醒了,饿不饿,王姐炖了汤,想喝一点吗?”
王姐是他请来专门照顾她的人,这时也在病房,听他那样说连忙将保温饭盒提了过来,帮他将病床上的人扶起来,他在她身后放了她最爱的卡通靠枕,笑:
“靠枕也是专门让王姐从家里带来的,怕你用不惯医院的东西。”说着便去给她盛汤,她转头看他,他那褶皱深深的双眼皮弯着一个温柔的弧度,嘴角也有宁静的笑,牵出左脸颊上深深的酒窝——这几乎都要从她的记忆中淡去的景象,她靠在舒适蓬松的靠枕上呆呆看着,连那一碗汤递到手边也忘了去接。
“以夏,怎么了,是不是宝宝又踢你?”他一手还端着汤,一手摸到她隆起的腹部去,许是知道父亲的手盖了过来,那小小的孩子真就在肚子里动了几下,他惊喜叫起来,满脸是初为人父的喜悦:
“他在踢我,以夏,他在踢我!”
她不由自主也跟着笑,眼角依稀有泪光,却立刻让他拭去了,他将那碗汤递到她唇边,含笑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