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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抉择-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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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行列。从体育场来的那个熟人在喝咖啡的过程中说声“请原谅”便走开了。
  新来的人态度友好,并没有说明来意。但到喝第二杯白兰地酒时,他便直陈其辞。
  “‘企业’中我的一些同事,”他带着一种使人可以疑云顿消的羞怯神情说道,
  “想知道你能不能为我们帮点儿忙。”
  芒罗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企业”这个字眼。以后他将学到那套词汇。英国
  和美国之间的情报业务存在一种奇特而又存有戒心,但极为重要的联盟关系;对于
  那个联盟中的人来说,秘密情报局始终被称为“企业”。对于它的雇员来说,在反
  间谍部门中工作的那些人是“同事”。位于吉尼亚吉州兰利的中央情报局是“公司”,
  其中的工作人员是“堂兄弟”。而其对立面,则称为“敌手”,它的总部设在莫斯
  科捷尔任斯基广场二号,是以旧时契卡的奠基人——列宁的秘密警察首领费里克斯
  ·捷尔任斯基的名字而命名的。这座大楼始终被认为是“中心”,而“铁幕”以东
  的领土则是“集团”。
  伦敦餐厅中的会晤发生在1964年的12月份,所提出的建议是“到‘集团’中去
  临时跑一趟”,这项提议随后在伦敦切尔西区一套小型公寓中进一步确定了下来。
  他在1965年的春天办了这件事,而表面上他是在东德报道有关莱比锡博览会的情况。
  那是一趟苦差使。
  他适时离开了莱比锡,驱车奔赴德累斯顿靠近艾尔伯蒂尼姆博物馆的地方碰头。
  他感到内口袋中的一包东西像是五本《圣经》那样,似乎人人都在望着他。那位东
  德的军官迟到了半个小时,他知道俄国人在萨克森山坡上部署战术火箭的方法。两
  位人民警察,毫无疑问,此时似乎正在监视着他。在附近公园中某个树丛之中,互
  换包裹进行得很顺利,然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汽车那儿,朝西南方向动身前往格拉
  的交叉路口和巴伐利亚的边防检查站。在德雷斯顿的郊外,一位当地的汽车司机从
  右前方撞上了他的汽车,尽管芒罗走的路线是对的。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把那包东西
  转移到后排座位与车尾行李箱之间的储藏处,东西还在他那件运动茄克衫的胸袋之
  中。
  他在当地一个警察站中度过了如坐针毡的两个小时,无时无刻都害怕有人下令
  说:“请把你的口袋翻过来,先生。”紧贴他的胸骨那儿放着足够的证据可送他到
  波特马劳改营待上25年。最终他获准离去了。那时,电瓶中的电耗尽了,四位人民
  警察不得不推车使他起动。
  右前方的那只轮子由于轮子中的滚珠轴承损坏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有人提议,
  他也许可以待一个晚上再走。并把车轮修好。他以自己的签证到午夜就要过期为理
  由(事实上是这样)又动身了。他在午夜前10分钟到达位于东德的普劳恩和西德的
  霍夫之间萨勒河上的边卡,一路上每小时驱车20英里,前轮刺耳的尖叫声响彻了夜
  空。当他驾着嚓嘎嚓嘎作响的汽车通过另一侧的巴伐利亚州卫兵卡时,他已汗流浃
  背了。
  一年之后,他离开了路透社,接受了别人的建议,作为一名年长的申请者参加
  文职官员选拔考试。当时他的年纪已是四岁。
  对于想要加入国家行政机构的任何人来说,文职官员选拔考试是必不可免的。
  根据考试的成绩,财政部首先择优录取,那样,它即使把英国的经济搞得一塌糊涂,
  也能在学术论证上无懈可击。随后轮到外交部和联邦事务部进行挑选;由于芒罗以
  优异的成绩通过了考试,他毫不费力地进入了外交机构,而这通常是为“企业”招
  收工作人员而作的掩护。
  在以后的16年中,他专攻经济情报和苏联问题,尽管他以前从来没有到过那个
  国家。他曾在土耳其和奥地利、墨西哥担任过外交职务。1967年,他刚满31岁的时
  候,就结了婚。但在度过了蜜月之后,这个结合变得越来越没有爱情可言,那是一
  个错误;婚后第六年便悄悄地离婚了。从那以后,当然有过暧昧的两性关系,不过,
  这些事情都是为“企业”所知道的,但他一直是单身的。
  有一起私通事件他是从来没有向“企业”汇报过,而要是这件事的原委和他隐
  瞒此事的做法透漏出去的话,他将会当即被解雇的。他在加入情报局时,就像别的
  任何人一样,必须写一份完整的自传,接着由一位高级官员进行一次口试。
  这一程序每过五年便重复一次。在令人关注的事情之中,肯定有与从铁幕后面
  来的人有任何感情上的或社会关系方面的牵连,或者有关那种事情与别的任何地方
  的人有什么牵连。
  第一次他被盘问时,他内心中有某种东西使他很反感,恰如在塞浦路斯的橄榄
  树林中所曾发生过的那样。他知道自己是忠诚的,在瓦伦蒂娜的事情上,即使“对
  手”知道这件事,也是决不会被人收买的;他相信,他们对此一无所知。如果有人
  在这件事情上试图讹诈他,他将供认不讳并辞职,但决不会就范。他就是不想让任
  何别的人刺探他的内心中最隐秘的部分,更不用说保管档案的职员了。我只属于自
  己,不属于任何人。所以他对这个问题作了否定的答复,从而违犯了规章制度。一
  旦陷入了说谎的困境,他就不得不照样撒谎下去,在16年的时间中,他重复了三次
  这样的谎话,并没有由于撒了谎而出什么事情,将来也决不会出什么事情。他对此
  是有把握的。那次男女私通是一项秘密,早已石沉大海,湮没无闻。那将始终是这
  样的。
  要是他并没有像这样深陷在浮想之中,以及不是像他身旁那位姑娘那样对芭蕾
  舞感到出神的话,他也许会注意到某种东西。从剧院左侧墙上很高的一个私人包厢
  中,他正受到别人的注目。在幕间休息的电灯点亮之前,那位观察的人便已消失不
  见了。
  第二天,聚集在克里姆林宫政治局会议桌旁的十三个人,都不动声色,各怀戒
  心,意识到农业学教授的报告可能会触发一场自从赫鲁晓夫倒台以来还从未发生过
  的派别斗争。
  鲁丁如同往常那样透过冉冉升起的香烟烟雾察看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在他的
  左侧,党组织部的佩特罗夫坐在他惯常坐的那张椅子中,他那边过去便是克格勃的
  伊凡南科。外交部的赖可夫翻弄着他的文件,理论家维希纳耶夫和红军的克伦斯基
  默不作声地坐在那儿。鲁丁审视着其余的七个人,心里盘算着要是斗争爆发的话他
  们将何去何从。
  有三位不是俄罗斯人:维托塔斯,波罗的海地区的人,来自立陶宛的维尔纽斯
  ;查瓦兹,格鲁吉亚人,来自第比利斯;穆哈默德,塔吉克人,属于东方人,生下
  来就是一位穆斯林。他们每一个人的出席对于少数民族来说都是一种让步,但事实
  上,每一个人为他的一席之地都曾付出了代价。鲁丁知道,各人都已是完全俄罗斯
  化的;代价是昂贵的,比一位大俄罗斯人所必须付出的代价还要高。他们都曾是各
  自的加盟共和国党的第一书记,而其中两个人现在还兼任着那个职务。他们每一个
  人都强令推行坚决镇压自己民族同胞、持不同政见者、民族主义分子、诗人、作家、
  艺术家、知识分子和工人的纲领,只要他们哪怕是暗示不要百分之百地接受大俄罗
  斯对他们的统治,没有莫斯科的保护,他们谁也无法回去。如果万不得已的话,每
  一个人都将与保证他们幸存的一派,也就是说,与获胜的一派站在一起。鲁丁对于
  派别斗争的前景,并不抱赞赏的态度,但自从他第一次独自在自己的书房中读了雅
  科夫列夫教授的报告以来,他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这样剩下的四个人都是俄罗斯人。管农业的科马罗夫,仍然极为忐忑不安;斯
  蒂潘诺夫,工会的负责人;舒希金,负责世界各国共产党的联络工作;还有皮特里
  耶诺夫,在经济和工业计划方面负有特殊的任务。
  “同志们,”鲁丁慢慢地开始说道,“你们都已从容不迫地研究了雅科夫列夫
  的报告。你们都已注意到了科马罗夫的一份报告,大意是说,今年9 、10月份我们
  的粮食总产量将比指标歉收将近1。4 亿吨。让我们首先考虑事关重大的问题。苏联
  靠不到1 亿吨的粮食能不能维持一年的生计?”
  讨论持续了一个小时,气氛是激烈的,言辞是刻薄的,但观点基本上是一致的。
  粮食这样奇缺将导致二次世界大战以来从未有过的食品匮乏。即使国家进口最低限
  度必不可少的粮食供城市制作面包的话,农村中几乎所剩无几。当冬天的牧场为积
  雪所覆盖而牲口没有饲料时,屠宰牲口将使苏联的四足牲口丧失殆尽。那将花费一
  代人的时间才能使畜牧业恢复元气。在农村即使留下最少量的粮食也将使城市挨饿。
  最后,鲁丁打断了他们的话。
  “很好,如果我们坚持承认,在粮食以及几个月之后在肉类的方面将面临饥荒
  的话,在全国的纪律方面将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呢?”
  佩特罗夫打破了接着出现的沉寂。他承认,在广大的人民群众中已经存在一定
  程度的骚动情绪,这从最近接连发生小规模的闹事和退党事件可以明显地看出来;
  通过党的机器中无数的触须,这些情况都在中央委员会中向他作了汇报。在面临一
  次货真价实的饥荒时,许多党的干部可能会与无产者站在一起。
  几位非俄罗斯人点头表示同意。在他们的加盟共和国中,中央集权总是比俄罗
  斯本身内部的集权来说要稍差一些。
  “我们可以从六个东欧的卫星国身上捞一些。”皮特里耶诺夫提议道,甚至没
  有费心劳神把东欧人称为兄弟般的同志。
  “波兰和罗马尼亚首先会大发雷霆。”舒希金辩驳道,他是负责与东欧联络的
  人。“也许匈牙利会跟着干起来。”
  “红军可以对付他们!”克伦斯基元帅咆哮着说。
  “一次不能对付三个,现在不行了。”鲁丁说道。
  “我们只是在谈论总计征集1000万吨粮食的问题,”科马罗夫说道,“那是不
  够的。”
  “斯蒂潘诺夫同志?”鲁丁问道。
  工会是受国家控制的,它的负责人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自己的言辞。
  “一旦在今冬明春一直到夏天确实发生饥荒的话,”他说道,一边注视着自己
  的铅笔,“要担保不爆发骚乱将是不可能的,也许是大规模的。”
  伊凡南科一言不发,凝视着自己右手食指和拇指间夹着的西方大号过滤嘴香烟,
  他鼻孔中嗅到的味道不仅仅是烟味。有许多次,他嗅到了恐惧的气息——在逮捕的
  程序中,在审讯室中,在他大本营的走廊中。他现在已嗅到了这种气息。他和他周
  围的人是有权势的,享有特权的,而且是受到保护的。但他对他们都了如指掌,因
  为,他设有档案。他对自己并无任何后顾之忧,就像没有灵魂的人那样不懂得什么
  是害怕。他也知道,他们都对一样东西比起战争来说都更为害怕——苏联的无产者
  忍受了长期的苦难,他们忍耐着,在赤贫面前像老黄牛那样驯顺,如果他们一旦突
  然变得狂暴起来……“
  所有的眼睛都盯在他的身上。公众“闹事”及其镇压是他所管辖的范围。
  “我能够,”他心平气和地说道,“对付一个诺沃切尔卡斯克。”从桌子边传
  来一阵倒吸一口气的嘶嘶声。“我能够对付10个,甚至20个。但克格勃的全部力量
  动员起来也无法对付50个。”
  提到诺沃切尔卡斯克,正如他所知道的那样,把鬼魂都从糊壁纸里招了出来。
  在1962年6 月2 日,几乎恰好是在20年以前,在诺沃切尔卡斯克这个巨大的工业城
  市中爆发了工人骚动。但是,20年的时间过去了,人们依然记忆犹新。
  当时,政府中的一个部提高了肉类和黄油的价格,而另一个部恰巧将规模庞大
  的布德涅电气机车制造厂的工资削减了百分之三十,这愚蠢的巧合引起了这场骚动。
  在随之而来的骚动过程中,大声喊叫的工人占领了这个城市达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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