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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阿剑气挟带着的沉重的雷鸣令阴沉的天色更添压抑,甫一接触就将金光削掉大半,金色十字瞬间就黯淡下来。四大圣僧身体一震,各自喷出一口鲜血,神色中更是震惊无比。
青色剑气以泰山压顶之势压下,每下沉一分就将金色十字消融一分,几乎势如破竹。眼看朱浩在此将太阿举起来,四大圣僧们更是脸色剧变。
嘉祥大师一咬舌尖,喷出一口鲜血,死死的盯着上面的青光,眼神锐利无比,嘶哑着声音念道:“正眼法藏,涅磐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
嘉祥左手不断的变幻形状,低垂的右手缓缓抬起,轻叩着的无名指上渐渐绽放出一朵真元显化的金色波罗花,花瓣花蕊皆皆活灵活现,渐渐由花骨朵盛开。随着佛经的念诵,嘉祥脸上带着一抹满足的笑意。
佛祖拈花,迦叶一笑。佛说:我有正眼法藏,付嘱摩诃迦叶。正是此意。
金色十字的光芒已经消减殆尽之际,嘉祥手中的波罗花缓缓飞出,击中已经被金光大幅削弱的青色剑气,蓦然绽开的波罗花片片凋零,一瓣一瓣的消融与磅礴剑气之中,每一瓣的消逝都会生出一点梵音。最终剩下的一撮花蕊猛然爆开,隐隐梵唱之中,与剩余的青光一起消失。像是一朵绚烂的烟花,短暂而美丽。
夜空在陡然绽放地光明之后再度陷入更加沉重的黑暗之中。
四大圣僧深沉的喘息着。抬眼看着上面再度聚起的青光,心里不禁生出一丝绝望。
智慧大师面带惨容,帝心尊者脸含忿色,道信大师呵呵干笑一声,垂首不语。嘉祥大师轻叹一声,双手合十,低声念道:“善男子。林雷如人啖蒜臭秽可恶。余人见之闻臭舍去。设远见者犹不欲视。况当近之。诸食肉者亦复如是。一切众生闻其肉气。悉皆恐怖生畏死想。水陆空行有命之类悉舍之走。咸言此人是我等怨”
其余三位听到嘉祥大师所念的《大般涅盘经》顿时醒悟过来,自己苦修百余年,却在这生死关头着相了。个个面带愧色,齐齐跟着嘉祥大师念起来:“善男子。我涅盘后。无量百岁。四道圣人悉复涅盘正法灭后。于像法中当有比丘。似像持律少读诵经。贪嗜饮食长养其身。身所被服粗陋丑恶。形容憔悴无有威德。”
人在生死之间悟出的道理最接近真谛。也最容易放下一切恶性、怨恨、忧烦,一切执念。并引发出一声对生命的深思,并在刹那之间感悟出的真、善、美。
慈悲也如是。
四大圣僧的声音合在一起,脸上各自带着满足的笑意,嘉祥大师枯瘦地脸上也没有了消失了所有的疾苦。每个人对于慈悲地理解都是不同的。对佛理的理解亦不同。此时此刻。他们离佛的真谛更近了一步。
阵阵梵音散发着比之前地大悲咒还要强大无数倍地力量,整个宋家山城在太阿的威势下,又被清宁人心、感化众生的梵音包围。多数人在这一瞬间都感受到不在畏惧任何的生死,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虔诚与觉悟。心灵迸发的力量往往比肉体的极限更加强大。
太阿的威势仍然存在,并未有丝毫的消减。众人似乎看到了四位神僧微笑面对生死地样子,令人心中不禁生出一丝不忍。四大圣僧看开了生死,但绝大多数人都是看不开的。
朱浩缓缓说道:“心怀的慈悲是慈悲,示人的慈悲是怜悯,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需要怜悯。更多的人要靠自己去坚强。我可以为天下人谋福,可以代天下人受罪,但永不会说自己能代表天下人。剥开所有地虚伪,剩下地还有多少实质?”
“佛教人忍受苦难,将希望留给下一世;道教人远离苦难。把自己与尘世隔离。可是消极的忍受与躲避都不能真正地解决问题。如果是我,我将教人与苦难抗争。永不服输!将希望寄托给虚无缥缈的神佛,不如相信自己人定胜天。自强不息,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所以…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随着精神波纹扩散开来,同样清晰的传入所有人耳中。
朱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轻轻的挥下太阿。
佛教人忍受,但没有教人坐以待毙。一段《涅盘经》已经念完了,听到朱浩的话,四大圣僧心里却翻腾不已。讽刺静斋的话倒是其次,同时遍地佛教与道教的话也是其次,唯独最后朱浩似乎透露出要立教的想法。道教与佛教因为争夺信徒的事情互相倾轧的例子每个朝代都在发生,要是朱浩带领杨隋再次一统天下,再创立一个新的教人与天抗争的教派,并借用皇室的影响力与他自身的神秘身份将之发展壮大,那么可以预见道佛两门以后的情形。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无法抗衡太阿剑的威力,更不要说将朱浩给囚禁或者其他什么的。看到朱浩再次挥动太阿,四大圣僧心中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智慧大师眼中寒光一闪,望着头顶带着隆重威势而来的磅礴剑气,双手扣住念珠用尽全力一掷,剩下的十七颗檀木念珠环成一道圆圈,朝头顶飞去。帝心尊者提着锡环禅杖,右脚前跨,仰腰将全身力气集中于手上,暴喝一声,将巨大的禅杖掷出。
嘉祥大师喧一声佛号,干柴一样的双手各持着木鱼与木槌,不分先后的将两物掷出。
道信面露尴尬之色,就他没有法器,左顾右盼之下,看见不远处一块四五百斤重的巨石,大喜之下顿脚一踏,威猛的功力竟然将那三丈外的巨石震飞起来。随着道信双手一招,巨石便向他飞过来。道信双手拖着巨石,虽然比三位圣僧晚了一步,也将之掷了出去。
低沉的雷声轰鸣中,最先接触到太阿剑气的檀木珠在密集的爆鸣声中化成齑粉。嘉祥大师的木槌和木鱼后发先至,带着淡淡的金光,被青色剑气一压,金光消融,也成了木屑。再之后就是帝心的巨型锡环禅杖,带着强烈的罡风迎上,不一会儿罡风消失,精钢所制、坚硬分毫不下于任何的神兵的的禅杖竟然被那剑气削成指节长短的圆形铁片,铁削落下来,断口光滑无比。最后就是道信发的巨石,毫无意外的化成漫天石粉。法器全出,那青光也才消减了不到一半而已。
一切都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转眼间剑气已经朝他们压过来。任何肉体凡胎在这样的威力下,毫无疑问的也将化为齑粉。
四大圣僧恍惚间感受到了传说春秋时候楚王血祭太阿,威不可挡的一剑灭掉晋王数万大军时,那些剑下亡魂们的心情,或者说绝望。
“喝!”
太阿剑的威势笼罩下,宋缺终于出手了。身化流星,势若奔雷,一道超越人体极限速度的白影从听雨堂中飞射而出,带起一串残像。
“锵!”
天刀出鞘的响声一时间竟然盖过了太阿剑气发出的雷鸣,一抹闪电刀光惊鸿而过。一切的声音都随之消逝。
再度经历生死,四大圣僧脸上看不出悲喜,被一种木然代替。
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某一种或某几种长处骄傲,财富、权势、美貌、才学、智慧、善良、自信等等,物质的,精神的都可能是。
四大圣僧是修持百年的得道高僧,他们为自己的慈悲与善念骄傲。可是现在他们的慈悲被人指责成了施舍,善念成了伪善,而他们还无力去争辩,这样的遭遇的确会令人心灰意冷。
朱浩看着场中傲立与四大圣僧身前的宋缺,似笑非笑的道:“天刀终于再次出鞘了么?”
宋缺道:“他们可以死,但是不能在这里。”
朱浩剑指对方,冷冷的道:“你呢?”
宋缺仿佛丝毫不在意他言语的冲撞,微笑道:“想杀我的人数也数不清,我要杀的人也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安然逃脱。被我败过的人无数,被我指名邀战而不敢至此的人也很多。”
“这些只代表过去!”朱浩硬生生的打断,“沉浸过去的荣光,是自我安慰。你是信心不足么?”
宋缺神色一冷,道:“宋某从不缺乏信心。一切战过之后自然分晓!”
卷八 北上传旨-卷十 西征北伐
第三百零六章 … 是敌是友
朱浩居高临下的道:“我为何要与你一战?请说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宋缺将目光转向听雨堂外的那株枯死了许多年的桂树,道:“宋某从不喜欢仰视别人。”
“我也不喜欢。但眼界与视界并不等同,着眼高出才是正理。”朱浩隋室这么说着,但也缓缓的降下身形,落到地上,与宋缺隔着十余步对望。
宋缺将目光转向他,冷然道:“路是一步步走的,如果只知抬头,不看脚下,终会摔得头破血流。”
“你说的对!”朱浩脸上带着赞同之色,又道:“我说过我没有错,所以我不会介意杀掉任何阻拦我所要做的事的人。也说过四位圣僧原本也没错,可以自由离去。现在这两句话仍旧有效。”
宋缺头也不回的对四大圣僧道:“我宋家山城地小物缺,招待不起四位圣僧。你们还是回去各自的庙里修行吧,宋某就不送了。”
宋缺是下了逐客令,但明显有庇护四大圣僧的意思。现在不是作意气之争的时候,四大圣僧对望一眼,同喧一声佛号,互相搀扶着向外走去。
路过朱浩身旁,嘉祥叹了一口气,嘴唇微动,想要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帝心尊者与智慧大师神情木然,唯独道信一脸的惋惜不舍道:“施主真的不来我禅宗修行吗?
朱浩肯定的道:“现在不去,将来也不去。我自在天地间修行。”
道信摇头晃脑作失望色,连连道“可惜可惜”,跟着其他三位走了。
朱浩侧头过去,看向四大圣僧道:“四位都是有德高僧,我不希望下次再与你们在今天这样的情形下见面。如是谈佛论道,朱某自当无比欢迎!”
四大圣僧回头高喧一声佛号,转身即走。修佛之人最看得开生死,也不计较得失,如今既然败了。也不会继续纠缠。德行高深之人更是如此。
远在听雨堂外的宋鲁等人看到四大圣僧出来,顿时一脸的惊异。不光是因为对方念了《大般涅盘经》而没死,只看四大圣僧各自嘴角挂着血迹,而且称手兵刃都丢了,脚步踉跄,还是互相搀扶着才走出来的就足以看出战况的惨烈。林雷
师妃暄说四大圣僧每一个都是不弱于宁道奇的存在,这句话虽有偏颇,但是这四人合在一块,的确是能横着走了。石之轩的不死印法很逆天,不惧群攻。还能借力打力,转化生死极端。还有身法绝妙、速度绝伦地幻魔身法在身,即使这样碰上四大圣僧也只有逃跑的份。实际上四人联手,就连三大宗师也要避着走。
知道四大圣僧的人见到他们现在的这样子,心中自然将不太了解的朱浩的武力再次加了几个等级。加上他之前在天津桥一剑伤了宁道奇的表现。更是认定他已经拥有超过宗师级高手的武力。因为至今为止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探查到朱浩功力的极限在哪里。好像每一次对敌他都是出了奇招,并且一直留有很大的余地。
此时太阿剑产生地压迫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沉重,空气中残余着淡淡的威严,它变得悠长而绵密。宋智松开握住剑柄地手,微微抖了抖,却早已麻木了。发软的膝盖不停的提醒着他之前的可怕印象。但这些都比不上四大圣僧地败退来地可怕,之前还有强烈的希望,有强烈的不甘,现在却只剩下死心了。
寇仲站起来。若无其事的道:“一切的黑暗在光明下都将无所遁形!”然后回头对宋玉致露出一个极为迷人的笑容补充道:“师父说的!”
“唔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峙下去?”
朱浩手中的太阿斜指大地,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剑柄传过来,带着令人心神镇定地力量。
宋缺的双眼一直不曾转移,目视朱浩道:“因为宋某不光是宋阀阀主,更将毕生奉献给了刀道。出于一个纯粹的武者的心理。我很想与你一战!”“可我从不将自己当作是武者。”朱浩纠正道。“如果是的话,我就不会以现在地身份与你对话。我地武功只是辅助我达到目的地手段而已。其本身并不是目的。”
宋缺皱眉道,刀锋一转道:“拿起刀剑,谁不是武者?”
朱浩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道:“宋阀主说的颇有道理。不过我始终认为我们没有打下去的必要,尤其是在四大圣僧走了之后。”
宋缺问道:“你在回避什么?”
“不,我是在期待。”朱浩微笑着摇头。
宋缺低头,目光扫过陪伴了他数十年的天刀,恋恋不舍的道:“那你转告杨广,宋某依旧是先帝所封的镇南公。”
“那么劣徒与贵千金的婚事呢?”朱浩追问道。
宋缺神色一冷,道:“宋某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威胁的!”
“这不是威胁。我自信劣徒比起李天凡来说出色不知多少倍。阀主可以将令千金许给毫无感情的李天凡,为何不能许给与她情投意合的寇仲?”朱浩毫不犹豫的揭了对方的伤疤。将期望与资本投注在李密身上或可说是宋阀的一次绝大失误。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