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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头扫了扫桌上的尘,斜靠著桌子说:「五小姐,我跟您那两个哥哥不一样,我只喜欢男人。况且我算下来,还是您半个嫂子,难道您想要嫁给嫂子不成?」
林雅月一听,掹的抬起头说:「温庭玉,你别尽捡著这些难听的说。我只想知道,这么些年,你真的就从来没对我动过心?」
温庭玉轻笑起来说:「五小姐,我既然只喜欢男人,自然不会对女人动心。您是玉堂的妹妹,当然也是我妹妹。」
林雅月一听,似乎五雷轰顶,温庭玉这话说得明白,而她居然对这样一个温庭玉暗系了八年的芳心。她抖著手指著温庭玉说:「温庭玉,你。。。。。。你。。。。。。」
温庭玉眯著眼睛看著林雅月说:「五小姐,庭玉不过是个戏子,又不喜欢女人,自然承不起错爱。张灏渊此人人品高洁,博学多才,又是两广总督的大公平。我劝您还是再掂量掂量的好。」说著又站起来说:「我最近身子不好,养下了午睡的习惯。再说孤男寡女共处一院,虽然在您家,也挡不住有下人说闲话。五小姐,我可不好再留您在这儿了。」
他的话音才落,就听林雅月颤著声说:「你喜欢的那个男人,不是我哥吧。下午要来的那个李镇统才是你喜欢的,是不是?」
温庭玉一顿,怎么也没想到林雅月说出这话来。他闭上眼睛想了想,终究背对著林雅月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五小姐,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儿。况且喜欢男人的事儿,说起来龌龊,您…个宅门的小姐,还是少插手的好。」
林雅月…听这话,气得直发抖说:「温庭玉,你,你果然是把好心肝当做驴肝师!我怎么瞎了眼睛,竟喜欢了你八年。」
温庭玉听到林雅月说这话,心里倒松快起来,轻笑一下说:「五小姐,您现在看穿了我也不算晚。得了,我还要午睡,您请吧。」说著就向屋子里走过去。林雅月被温庭玉气得一下哭了出来,跺了下脚。转头就走。温庭玉听到林雅月出去的声音,这才长吐了口气,重新坐到桌子前看着那自鸣钟。已经午时过了,林玉笙说李顺下午来,也不知道下午什么时候。
他看著自鸣钟,想起刚才的事情,轻笑了下,不知道自己原来还这么好心。如果他刚才勾著林雅月,说不走还能送个信出去给李顺,让他千万别正林府里闹起来。现在可好,他自己把自己的活路都堵死了。
温庭玉轻笑起来,突然也懒得去想到底要跟李顺怎么说的事儿了。他趴在桌子十楞楞的看著那自鸣钟,看著上面的长针一格格的动著,慢慢想著和李顺这七八个月的日子。他边想边看,只觉得那长针越走越快,一会儿就是一格。
一直到申时的时候,温庭玉听到外面有人叫起来:「温老板请您过去说话呢。」
温庭玉的身子一震,楞楞的看了眼那自鸣钟,终究闭上眼睛,转头吸了口气大声说:「知道了,我就来。」
前面李顺应了林玉宏的约,到他家来跟林玉笙说军饷的事儿。圣上要大婚,银子海一样的花出去,拨往练兵处的银子就迟迟不下来。他原本是等袁世凯过几日回来,再和段褀瑞一起和袁世凯商量的。结果袁世凯还没回来,天津的军营就逮了几十个逃兵。
有逃兵就说明没士气,这是练兵大忌,他等不及袁世凯回来就一直和林玉宏商量,让掌织造部的林玉笙从大婚的银子里拨出一些,先救了急再说。
李顺和林玉笙一说,又有林玉宏在一边撺掇,林玉笙虽然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也终究只答应了二十万两。李顺心里算了一下,二十万两多少能支撑上几日,等袁世凯回来,一切都好办了。便也痛快的谢了林玉笙,他正要告退,林玉笙又抬手说:「遗山,你等下,我还想你见个人。」
李顺一楞,不知道林玉笙叫他见谁。他不好拒绝林玉笙,只好在一边喝茶等著,心里开始发急。他一早上都耗在练兵处,下午又来了林府,回头还要去兵营查清楚革命党的事儿。看样子他今儿晚上肯定不能回家吃晚饭了,而温庭玉昨儿晚上一定是胡思乱想了什么,今天自己再晚回去,谁知道他又想了什么出来。
李顺有一搭无一搭的和林玉笙、林玉宏说笑,心里在想著怎么宽温庭玉的心。他见一个人走到林玉笙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林五笙点了点头,又转头对李顺说:「遗山,你跟我来。」说著站起来,又对要跟过来的林玉宏说:「玉宏,你回你院子里陪陪弟妹,都成了家了,还一天到晚不沾家。」
林玉宏呵呵笑着应了,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剩下李顺跟着林玉笙三转四转就到了一个冷清的屋子里。
李顺不明白林玉笙带他到这么个屋子里干嘛。他还没琢磨过来,只见林玉笙推门进去说:「你自己跟他说吧。」
李顺更糊涂了,但还不待他看进屋子,温庭玉的声音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大哥,我不回家了。」温庭玉看著走进来的李顺陡然缩起来的瞳孔,深吸了口气,急急的说:「玉堂让我去南方,我想好了。。。。。。」
「庭玉!你说什么疯话!」李顺一下暴喝出来,打断温庭玉的话,盯著他说:「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跟我回去!」说著上前一步拉住了温庭玉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却觉得手里的温庭玉挣起来叫著:「我真不回去了,大哥,玉堂跟南方等著我呢,我,我这两日就走。行李二爷都给我预备好了。」
李顺闻言一呆,转过头暴喝著:「你说什么!」说著紧紧盯著温庭玉,气得浑身发抖,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温庭玉低下头,不敢看李顺的眼睛,只皱著眉头扭了扭胳膊说:「大哥,我胳膊。。。。。。快断了。」
李顺怔了一下,立刻松开手。他的手收回去,张合著在衣服上擦了下手心里的汗,吸了口气看著温庭玉刚要说话,就听见林玉笙缓缓的在旁边说:「遗山,你这义弟和我大哥两情相悦,这风雅的事情,咱们做兄弟的可不好拦著。」
李顺一听这话,眼睛都赤红起来,紧紧的盯著温庭玉。他盯了半天,终於深深的吸了口气,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过身对林玉笙说:「林大人,庭玉年纪小,玩心重了些。我是他义兄,不能让他做出这些有辱门风的事情。」
林玉笙眯著眼睛看著李顺说:「遗山,我也不想我大哥做这事,可架不住他对你义弟情深义重了七年了不是?」他转头对温庭玉说:「庭玉,你不是也下了决心了,不过你大哥要是说什么都不肯,我也不好硬来。」
温庭玉见李顺气的拳头都攥了起来,怕他闹起来,急著说:「大哥,我想好了,玉堂对我,的确是跟二爷说的一样。况且,我也。。。。。。我也。。。。。。」他转过头吸了口气,轻轻的说:「我也舍不得离开他。」
李顺闻言身子一震,紧紧盯著温庭玉说:「你说什么!你敢给我再说一遍!」他看著温庭玉嘴唇发抖,脸色青白起来,两手扭著,吸了口气要说话,终於重重的哼著抢在他前面说:「庭玉,你可想好了,我的义弟绝干不出这种事儿来。你若是要去林玉堂身边,以後咱两个便恩断义绝,再也不是兄弟。」
温庭玉听见这话,手都快掐出血来。他直直的看著李顺说:「大哥。。。。。。你就真的如此绝情?不要我这个弟弟了?玉堂和我,我们两个。。。。。。」他终究不能看著李顺说出和林玉堂亲厚的话,只垂下眼,顿了顿说:「我是说什么都要去玉堂身边的。」
李顺看着温庭玉垂眼发抖的样子,猛的转过身说:「庭玉,你一直拿我的话当耳边风,也罢,你喜欢一意孤行,我要拦也拦不住。你。。。。。。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去,我这义兄不过是小时候拜的,你长大了,也用不著我替你操心。」
他捏著拳头,顿了顿又说:「林大人,我毕竟没您那样的胸怀,温庭玉以後,便不是我弟弟。庭玉,你。。。。。。好自为之。」说著就走了出去。
温庭玉看著李顺出去,这才支撑不住,闭上眼睛,颓然坐倒在椅子上说:「二爷,我的话都说清楚了,您满意了吧。」
林玉笙冷笑了一声说:「你这个义兄果然是个当兵的料,绝情的可以,倒真枉费你一片心了。真不明白我大哥有什么不好,你非逼得他出这种手段才肯回去。」
温庭玉咬著嘴唇说:「他不使出这手段,我还看不出我义兄是这种人。不过他毕竟是我义兄,二爷,您答应我的事儿,还是得做,不然我还是那句话,大不了一拍两散。」
林玉笙看著温庭玉低头使劲绞著自己的手,冷笑了一下说:「你这戏子倒有情义。」转头往外走说:「你跟我过来。」
温庭玉点了点头,跟著林玉笙就到了那个地窖。
林玉笙早早叫人备了三碗砒霜,他看著已经被吊在墙上的三个人说:「车已经备好了,温庭玉,你别忘了我哥到现在还对你客客气气的。你要是背信弃义,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温庭玉…听,眼睛轻眯了…下,点了点头又问:「这三个人,哪个是乱党,哪个是狱卒?」
林玉笙冷哼一声说:「你倒是多心,中间的是乱党。」
温庭玉点了点头,走到中间那人的面前。那人看著他,『呸』的一声吐了口痰在温庭玉脸上说:「妖人!你要杀要剐,给老子一个痛快的!」
温庭玉避了一下,但离的近,仍是没避开,被一团带著腥味的浓痰啐到了脸上。
他皱了皱眉,掏出帕子,轻轻擦去那口痰,看著那革命党低声说:「跟你一起被放的,有没有一个叫高宝贵的马脸汉子?」
那革命党一怔,还没明白温庭玉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就见温庭玉盯了他看了一会,站起来转头说:「二爷,您动手吧。」
温庭玉看著那三个人被人卸了下巴,强灌下一大碗砒霜水,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惨叫著抽搐起来。他们开始是又吐又泻,再大口大口的吐出血来。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才消停下来,一边的人走过去摸了摸他们的脖子,又走到林玉笙面前说:「二爷,都去了。」
他在旁边听着这话,闭上眼睛,知道自己这辈子是逃不开噩梦了。这三个人的脸和七年前的脸印在一起,全浮在他眼前。
温庭玉脸色青白起来,睁开眼睛,拿过桌子上的摺子扔到火盆里,又转身对林玉笙说:「二爷,我什么时候动身?」
空气里传来混合著排泄物和血腥的味道,配著霉味呛著鼻子。林玉笙轻轻搧了搧,咳了两下,不想多看那三人的死状。他转头看著温庭玉,心里又佩服又警觉。这三个人被灌完砒霜的景象,他都转了头不忍看,温庭玉却冷冷的一直看到他们断气。
他对温庭玉点了点头说:「车都备好了,林瑞陪著你过去。」说著吩咐人把那三个人的尸身处置了,转身上了台阶,心里暗暗提醒自己再叫个两个身手好的武师,这一路上,务必看紧了温庭玉,不能出什么差错。
等两个人出了柴房,林玉笙正要叫人去准备行李车马送温庭玉离开北京,就听有人跑过来说:「二爷,不好了。」
林玉笙被吓了一跳,忙转身说:「小三儿,什么不好了?」
那小三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林管家。。。。。。叫您。。。。。。您。。。。。。和。。。。。。三爷。。。。。。」他咳了几下才继续说:「南方的人带来了大爷的信,还叫咱们赶快换奠服,老爷子,老爷子去了。。。。。。」
林玉笙『啊』了一声,一边走一边说:「上次不还说有些起色了?怎么这会儿就去了?」说著转头看了眼温庭玉说:「你还去那侧院里待著。」
林玉笙到了大厅,林瑞正忙著叫人把门口的灯笼都换成白色的奠字灯笼。他拆了信看,才知道,林振山终於没撑过年底,大房太太,也就是林玉堂和林雅月的娘也跟著林振山去了,老爷子临终留下话不准分家,所以他在南方主持完七七就回来。
林玉笙读完信,点了点头说:「林瑞,你叫人去收拾个大点的灵堂出来。老太爷老太太都去了,我们在北京这三个也得守灵。」说著又回头对杨兴说:「大爷在信里说,老太大身边的樱红和翠柳在老太大走了以後吊了颈,她们俩是从北京带过去的,大爷说按乾女儿的规矩下葬,你去查查她们还有没有家人。」
杨兴应了,林玉笙又吩咐了几句做头七的事儿,突然想起温庭玉。他转头对那送信的家丁说:「大爷还说没说其他话?」
那人怔了一下说:「二爷,那边乱得很,老爷子在那边是什么人物?这葬礼自然要做的扎扎实实。只是那些在南方纳的姨奶奶们吵著要分家,大爷和四小姐忙里忙外,还要震住家里那一群女人。。。。。。」
林玉宏才进来就听到林玉笙的问话,他听那人罗罗嗦嗦的说了一推,一句都没在点儿上,开口大声说:「我二哥问你大哥还吩咐什么别的话没?你没事儿说那么多干嘛?」
那人被林玉宏一吼,吓的一哆嗉,这才回:「走的时候,大爷正忙著安抚那些姨奶奶,什么都没交代。」
林玉笙怔了一下,心想,那温庭玉怎么办?他想了想,做完了七七,那就是林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