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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卿道:“那倒不是。听说是西苑王子受邀参加中唐国太子大婚,路过这里,顺道送来的。”
林见秋手一抖,瓶子“呛”地掉落地上,登时粉碎。林见秋不管不顾,起身问道:“你说什么?!”穆清卿见陛下御赐之物被毁,大吃一惊,道:“遭了,你闯祸了。”
林见秋抢到穆清卿身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道:“你刚才说什么?”穆清卿这才看出林见秋面色有异,吓了一跳,期期地道:“我说,是西苑王子送来的。” 林见秋道:“不是这句,你说谁大婚?”神色严峻,大异平常。
穆清卿道:“中唐的太子,大婚,半个月前。”
林见秋只觉天旋地转,眼前昏黑一片。耳边只听一个声音不断重复:“中唐太子,大婚……”一时之间,整个脑海就是这么一句话。身边的任何东西都已不再存在,心里只想着:“他成亲了,他成亲了。”
过了好半晌,穆清卿焦急的声音仿佛天外传来:“林大哥你怎么了?林大哥,林大哥你吐血了!” 林见秋一颗心“突突”乱跳,眼前景物渐渐清晰,这才发现自己杵在床边,浑身颤抖。穆清卿衣衫上血迹宛然,自己口中一片苦腥。
他还是成亲了。就算自己聪慧过人,就算自己傲视天下,就算自己文武双全,就算自己可以将世间一切礼法视若无物,可是终究他不是自己的,永远也不会是了。
十几年的朝夕相伴,十几年的爱恋痴缠,终成泡影。昔日每时每刻的关心呵护,每时每刻的幸福快乐,如今竟都成了刀,将自己寸寸凌迟,骨肉磔碎。
一瞬间,绝望、痛苦、悲伤、愤懑、无奈、懊丧、彷徨,诸般情感纷至沓来,林见秋突然仰天长笑一声,泪如雨下。
穆清卿见他脸色苍白,唇边犹有血迹,又哭又笑,竟已发狂。心中大急,高声道:“林大哥,林大哥,你怎么啦,你清醒清醒。”
林见秋抬头看向穆清卿,泪眼朦胧之中,只见凤目含情,唇角噙笑。依稀便是心中之人,宠溺地望着自己,说:“平安,平安。我该拿你怎么办?”
殷,如果我就此死去,你可会后悔?
林见秋一把搂住眼前之人。殷,不要离开我。
穆清卿被他抱住,惊道:“林大哥,你放开我,你认错人了。”林见秋哪里听得到,只把穆清卿当成心中所想,喃喃地道:“殷,殷,你不肯要我了么?”穆清卿扭动身体,挣了两下没挣开,反被林见秋搂得更紧。心中惊惶,连连道:“林大哥林大哥,我……我快要喘不上气了。”
林见秋一用力,将穆清卿推倒在床上,痴迷地望着他的脸,道:“殷,求你,别离开我,好不好?”穆清卿见林见秋满脸泪水,神情凄楚,心中不忍,只好低声道:“好,我不离开你。”
林见秋大喜过望,低头吻住穆清卿的唇,竟是情欲如沸。伸手扯开自己身上衣服,轻轻地道:“殷,你抱抱我,抱抱我。”穆清卿大是尴尬,忽然想起当初林见秋抚慰自己的时候,心里暗道:“林大哥对我真是没话说,现下不过求些安慰而已,难道就不成吗?”长吸了口气,张臂回抱住他。
林见秋热情难耐,翻身躺倒,顺势将穆清卿扶到身上。穆清卿下了决心,张口含住林见秋左|乳。那是赫罗族人最敏锐的所在,既是蔓夕花的花蕊,又贴近心房。林见秋“啊”地一声低吟,双腿高抬,夹在穆清卿腰畔,不住磨蹭,鼻子轻轻哼道:“恩……恩……”
穆清卿抬头看他,见林见秋面泛酡红,朱唇微启,眼波横流。发出的声音既像是讨饶,又像是乞求。平时又淡然又狠辣的一个人,沉沦欲海之时竟是说不出的柔媚入骨,让人想要捧在怀中好好爱恋,可又想用力按在身下狠狠蹂躏。纵是穆清卿并无邪念,此时竟也有些把持不住。心里叹了口气,林大哥你可别遇到单无伤那样的狠心人,非折磨死你不可。
穆清卿双手在林见秋敏感之处抚弄,忽听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他大惊失色,一回头,见门口站着一人,身材高大,面沉似水,赫然便是单无咎!
23 唯有香如故
穆清卿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下了床,“噗通”一声跪倒于地,嗫嚅道:“陛……陛下。” 单无咎不去理他,虎视眈眈直盯着林见秋。林见秋正是情浓之时,哪管身边人事,见穆清卿突然消失,心中难过,呢喃着只道:“别……别扔下我……”
单无咎气得浑身发抖。
单无伤带兵私闯皇宫,擅自带走陛下的男宠,宫中侍卫纵使不敢阻拦,但又怎敢隐瞒,立刻有人驰马飞奔,跑去禀告了单无咎。单无咎大吃一惊,他倒不怕林见秋受到伤害。那小狐狸计谋百变,狡猾似鬼,怎会吃亏。单无咎反而担心弟弟,他素知林见秋气量狭小,报复心极重,要是单无伤伤了他,哪怕一星半点,林见秋也非得十倍百倍讨还不可。
因此,单无咎得了消息,立时率领侍卫直奔理亲王府邸。
果然不出他所料,弟弟单无伤躺在床上,竟是昏迷不醒。一旁侍妾哭哭啼啼,含羞带愧地说了个大概。单无咎掀起弟弟身上的被子,见他身下淋淋沥沥泄了好大一摊。下身尤挺立不倒,过不多时,单无伤一阵抽搐,前端竟又流出几滴白浊。
就算单无伤是铁打的人,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单无咎早就猜出是林见秋所为,心中大怒。林见秋太狠辣,这么下去,单无伤非死不可。
单无咎就这么一个亲弟弟,当年迫于无奈,送到勃伦国当质子。究竟在勃伦国是何情形,单无伤回来后一句也没说过。单无咎向旁人相询,才了解个大概,已是心痛如绞。又过了很久,北楚和勃伦两国已进入激战状态,勃伦国派使者前来谈判。使者为了给北楚一个下马威,竟将单无伤在勃伦国如何同时侍候几个侍卫的事情当众说出。而且言辞淫亵,肆意调笑侮辱。
单无咎一怒之下,将前来谈判的勃伦国人都杀了,拔剑断几,誓要与勃伦国决一死战!
从那以后,单无咎对这个弟弟宠爱有加,言听计从,生怕他再受一点委屈。但这次林见秋竟然将他弄得生命垂危,就算是单无伤有错,这也未免过分了些。
单无咎立时返回皇宫,径直奔向翰海宫。
可没料想,竟看到这个被自己捧在手心,百般讨好的人,衣衫凌乱,分开双腿,躺在别的男人身下求欢。而且低声乞求,盼人垂怜,无耻到了极点!
单无咎怒不可遏,上去一把将林见秋扯了下来。抬手“啪啪”就是两个耳光,怒斥道:“贱人!” 林见秋不躲不避,被他打得摔倒在地。竟也不说话,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什么。若是平时,单无咎定会看出他与平常有异。但此时单无咎正在气头上,那顾得上这些,喝问道:“你到底给理亲王下的什么毒,痛痛快快给朕说出来。若是理亲王有什么好歹,朕要将你凌迟!”
林见秋怔怔地出神,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不回答。单无咎上前揪住林见秋的衣服,厉声道:“你要是再不开口,别说朕不讲情面。”林见秋也不反抗,任他拉住自己,幽幽地道:“血。”单无咎道:“什么?”林见秋地看了单无咎一眼,双目冷淡如水,毫无波澜,只道:“穆清卿的血,单无伤喝了就好了。”
单无咎一怔,随即大笑,沉声道:“林见秋,你又来骗朕。单无伤要是喝了这个小奴隶的血,就能解毒,那才真是活见鬼!”
林见秋摇了摇头,仍是冷冷淡淡地道:“我没骗你。”
单无咎道:“你以为朕还会相信你?你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手段使不出来?林见秋啊林见秋,朕自问对你死心塌地,爱护有加。这整个皇宫,还有哪个人能让朕如此上心?可你呢,你和朕说的哪句话是真的?你连告诉朕的名字都是假的,是不是?安王林湛!”
一旁穆清卿见陛下连连诘问,忙接口道:“不是的,林大哥他……”单无咎怒斥道:“你闭嘴!” 穆清卿吓得一激灵,低头不敢再言语。
林见秋听到“安王林湛”,双眼有光闪了两闪,随即又黯淡下去,见单无咎脸上满是愤怒伤心的神色,突然哈哈大笑道:“是,是。单无咎,我就是在骗你。我什么都是在骗你,你可千万别相信我,否则你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单无咎道:“你好,你好。枉朕对你……对你……”望向林见秋道:“林见秋,你的心是铁铸的么?是泥捏的么?你把朕到底当成什么?!”
林见秋喃喃重复了一遍:“当成什么?”一抬头问单无咎:“那你又把我当成什么?”单无咎心中一动,竟是哑口无言。
林见秋低声道:“无论我怎么说,你都觉得是在骗你。单无咎,你到底是想征服我,还是真心对我好?”说完,也不等单无咎回答,神情冷漠,慢慢向殿外走去。
单无咎上前一步,想要拉住他,手到中途,又缓缓收了回来。林见秋走得虽慢,却是一步步远离,绕过一段曲廊,终于消失不见。
穆清卿偷眼见单无咎呆立不动,想了想,乍着胆子说了句:“陛下,林大哥说的,是真的。” 单无咎望着林见秋消失的方向,轻声道:“朕现在知道了。”心中无喜无忧,一片茫然。
林见秋牵过“藏夜”,提着长枪走出皇宫。自己要到哪儿去?中唐是不能回去了,西苑更不能去,这下连北楚都再待不住。天地这么大,哪里能容得下一个林见秋?哪里能让自己忘了他?
此时已是深夜,月白如水,繁星璀璨。林见秋下了马,坐到地上,背倚大树。儿时的记忆一段一段地在脑海中流过。时而快乐,时而悲伤,时而好笑,时而恼怒。迷迷糊糊地,竟然睡着了。
再次醒来,天已破晓。林见秋是颇为自傲的人,就算心里难受,却也不愿这么自怜自怨下去。那人是娶别人也好,是永远不会和自己在一起也罢。总之自己已不可能再喜欢上其他人,那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无不可。他既然没死,自己就得活着。远远地避开他,听着身边人谈论他的消息,哪怕只有只言片语,也是好的。
林见秋抬头远眺。无论如何,殷,我们还是在同一片天空下,不是么?
24 三则小番外
番外一 铜顶鎏金珐琅瓶
九王爷甫一进门,就看见放在正中桌上的那对铜顶鎏金珐琅瓶,七层宝塔的形状,精精巧巧地躺在红木黄绫的盒子里。
模样挺好看。九王爷喜欢了,伸手去摸。一旁看守府库的小太监立即跪下,道:“王爷,这是外藩进贡的珍品,皇上尚未御览。请王爷斟酌。”
皇上未御览的东西不能碰,这是规矩。
九王爷皱眉,看了一眼那个小太监,道:“你新来的吧。”
小太监叩头:“禀王爷,奴才昨个才奉命看护贡品。”九王爷不去理他,径自提了一只在手,细细把玩。小太监高声道:“王爷,王爷,请自重。”
九王爷生气了,把瓶子“咚”地一声墩在桌上,吓了那小太监一跳,伏在地上不住地叩头。
九王爷怒道:“本王不过是看一眼,你就这么多废话。还没让皇上过目又能怎样?别说是摸一摸,就是我把它毁了,你能管得了我?”“呛啷”一声抽出身畔长剑,作势要砍。
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挡在桌子前,连声哀求:“王爷,王爷,是奴才不长眼,王爷……”
九王爷一脚踢开他,这小祖宗脾气一上来,谁拦得住,非把这瓶子斩成两半不可。
忽听身后有人道:“平安,你干什么呢?”声音平和沉稳,雍容凝重。一个少年长身玉立,身着朱红色的朝服,缓缓地踱了进来,后面跟着贴身内侍张贵。
小太监见来了救星,手脚并用爬了过去,道:“太子爷,九王爷他……”太子摆摆手,不让他再说下去。走到九王爷身边,微笑道:“剑断珐琅瓶?这主意不错,左右这瓶子摆着无用,听听响儿也好。”
九王爷立起的眉毛弯了下来,举剑刚要砍,太子又道:“不过这瓶子是一对,就像我陪着你一样。要是就剩下一个,茕茕孑立的,瞧着挺可怜。”
九王爷听他将一对瓶子比成二人,毁了一个只怕大不吉利。便道:“瓶子还是成双的好。不过这奴才让我心里不痛快,先断了他一条手臂再说。”
小太监浑身抖若筛糠,一句不敢言语。太子淡淡地道:“那算得了什么。以后宫里多了个一只手伺候你的奴才,倒也有趣。”九王爷斜睨着小太监,想着他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