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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四,辽兵引六千骑悍然来攻,许王举村迁移,以避其祸。然扶幼携老,进退缓慢。于十月初六被围于丙戈山,许王老幼六百余被屠。二人率三百民壮与六千辽骑决战于丙戈山下,虽敌众我寡,然气冲霄汉,杀意盈天。当是时,二人均透阵而出,不肯弃众人而去,后杀还阵中,直入重围,斩杀辽军统将耶律博真于马下,提其首级而还。辽军遂溃,退军百里相避。是役,许王六百老弱妇孺皆亡,三百民壮余四十三。生者血透重衣,犹死战不退;死者口啖敌肉,终不肯瞑其目;辽骑亡二千三百余,无一被俘。至夜,定州守将方整顿军备,率援军至。 只见山下血流盈野,尸横遍地,山上桐溪水赤,历三日方清。
翌日,二侠不辞而别,飘然远去,不得其名而知,乃以无名氏呼之。
十月初七,辽军大举侵宋,边陲各地遭其害者,十之八九也。 然及至其昭和九年议和退军,终不再踏入许王郡一步。
自此,许王郡勇悍之名播于辽东,由是多有流民孤弱托庇于此,未两年,已愈千户。
许王遂自组乡勇,护卫村外。无论宋军辽骑,官军盗匪,凡经此地者,未敢犯其秋毫。
呜呼! 以三百民夫力透辽军重围,战而破之。神龙在天,首尾难见。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此天佑我大宋哉?
盖天下之大,卧虎藏龙,多少英雄豪杰,埋没草泽之中。然天下动荡,势难独善其身,生逢乱世,终不免偶露峥嵘。于是乎潜龙腾渊,鳞爪飞扬;鹰隼试翼,风尘吸张;此乃时势,岂为天佑乎!
——《宋传奇——无名氏》
(十九)
深秋时节,梦里江南。
汴京城外,戚少商望着高峻的城门,不知是不是因为身边那个人的关系,忽然就想到从前那段风起云涌的日子,那段最痛,却也最鲜明的日子。。。。
回头时,见顾惜朝也正静静地望着城门,带着一丝恍惚的神情。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于风中微微扬起的卷发,不由得有些出神——他在想什么?想起从前那些事的时候,他可曾有过一丝后悔呢。。。。。。。
马蹄声响起,小路的轻快的声音传来:“ 我们进城吧!”
顾惜朝闻声垂了眼,半晌,似是轻忽又似是自嘲的轻轻一哂,纵马当先入城。
小路已大叫道:“公子,等等我啊!”
戚少商摇头一叹,拍马追上。
“顾惜朝! 你要去哪里?”
城内不便骑马,顾惜朝索性翻身下马,冷冷地道,“你想要我去哪儿?”
戚少商一怔,不由语塞。就这样带他回神侯府似乎不妥。。。。
顾惜朝似乎原就料他答不出, 不等回话,便又转身行去。
“那,你想去哪儿?”
顾惜朝头也不回地道:“去我该去的地方。”
戚少商无法,只好跟在他后面, 转过了几条街,渐渐僻静起来。戚少商抬眼看到出现在面前的门庭,猛地醒悟,脱口道,“丞相府!”
顾惜朝怔怔地看着曾经辉煌如今破败的门匾,曾经夺目如今黯淡的朱漆大门出神。
——曾经车水马龙,如今门可罗雀的丞相府啊。。。。。。
戚少商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哪。。。。。。。。
苍茫的天空,不知何时开始洒落丝丝细雨。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顾惜朝顿了顿,仿佛用力忍下什么似地接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呵,呵呵。。。。。”他肩头抖动,似抑制不住般地笑出声来。任细雨打湿了自己的衣发,任沾了水的青衫,变做深深的,染血一般的颜色。
戚少商拦住想要上前的小路,轻轻摇头道:“别去打扰他。。。。。。。。” 他自己却忍不住想起当年,顾惜朝在死去的卷哥和边儿面前,三分得意七分悠然地念出这首诗的神情。 一时恍如隔世。
“你知道我最后一次来这里是何时么。。。。”
戚少商没料到他忽然对自己说话,一愣才道“什么时候?”
“就是我们皇城决战的前一天。。。。 我答应了傅宗书去逼宫,然后黄金鳞告诉我,晚晴在等我。”
顾惜朝轻轻吐出口气,“。。。。。我知道那时候不该儿女情长,可还是忍不住去看她。 我站在她的窗外,看到她在桌上摆了两副碗筷,看着她痴痴的眼神, 我知道,她在等我。。。。。” 他轻轻低下头,“ 可我不敢进去见她! 因为,我实在怕。。。。。我怕再坚定的决心也会在她那样的眼神下烟消云散,怕见了她,就再也离不开她。。。。。。终于没有踏进她的房门。”
顾惜朝仰起头,“否则,一切都会不同罢。。。。。”
戚少商虽身受其害,但他向来心胸开阔,风光霁月,见顾惜朝如此伤怀,便也不忍深责,于是轻轻一喟,“或许,这都是天意。。。。。”
顾惜朝没有回头,“ 天意么。。。。。。 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
他猛地转过身来,“可我,却是从来不信天意的!”
“人们做错了事,时常要怪到上天头上,说什么天意如此。。。 可笑。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与天何干?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戚少商叹道,“我们都已放过了你,你又何必不放过自己?”
顾惜朝也不理他,只是抬头,任雨珠打在脸上,沿着面颊轻轻滑下,“以前有人对我说,雨,是上天的眼泪,是对世人的怜悯。。。。。。你说,那个人是不是很傻?”
戚少商蓦地想到晚晴——那个最是温婉安静,清澈而明定的女子——只有她,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吧。。。。。
“进去吧!”
戚少商跟上去道,“门上贴了封条,我带你翻墙进去吧。”
顾惜朝淡淡地道,“不劳你大驾。” 说罢反手“唰”地拔出戚少商腰间的逆水寒剑,青光一闪,“啪”,门上的大锁应声断成两截,落在地上。 戚少商不由脱口道,“漂亮!” 一声轻吟,顾惜朝已头也不回地还剑归鞘。
顾惜朝内力已失,此番全凭招式的巧妙与时机的拿捏出剑,端的是丝毫不能差错,戚少商见他剑下如此干脆利落,忍不住开口叫好。
“糟了。。。”戚少商旋即回过味来,却是暗暗叫苦,自己身为四大名捕之一,擅闯禁地,实乃知法犯法。。。。。
然而抬头见顾惜朝已一振衣衫,大大方方地进去,他也只有苦笑着拉住小路快步跟上。
走了约盏茶功夫,经过一所厅堂,上书“傅氏宗祠” 四个烫金大字。 顾惜朝微微一顿,还是转身推在祠堂的门,他扫视一眼,随即注目在灵堂右方。 戚少商顺着他眼光看去,见到两个较新的灵位,赫然是“傅公宗书之灵位”和“傅氏晚晴之灵位”灵位前还摆着些杯盘瓜果等祭物。 顾惜朝慢慢上前,抚了抚晚晴的灵位,忽而轻轻皱眉道,“我们走吧。”
一行人径直向后院而来,很快来到一角精致的庭院,顾惜朝一路行来本是毫不犹豫,这时忽然脚下一顿,似乎有些近乡情怯的迟疑。
戚少商抬头一看,却见园上是小篆题的牌匾——晴雪小筑
顾惜朝站住,咬了咬牙,又向园里走进去,初时缓慢,渐渐越行越快,戚少商有意落在后面,遥遥跟着。
来到一处清雅的暖阁,戚少商赶到时,正见顾惜朝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房内。 只见房内桌上也摆着灵位——“顾门傅氏晚晴之灵位”灵位前也有祭品,却是一盘干梅子。
顾惜朝缓缓抚去灵位上的尘土,仿佛要用尽一生的温柔般轻轻叫了声:“晚晴,我来了。。。。。。”
戚少商沉默了一会,道:“你有没有想到,是谁设了这灵位? 这里荒废已久,却没有多少尘土,定是经常打扫,那他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顾惜朝摇了摇头。
戚少商还想说什么,忽又顿住,“ 有人来了!我们躲一躲。” 边说边拉着顾惜朝二人闪到屏风后。
片刻之后,房门一动,脚步声响,有人轻轻来到灵位前,戚少商在屏风后听到簌簌的声音,似乎是来人将桌上的祭品重新换过。
“唉。。。” 来人一声叹息,“ 小姐,你以前最爱吃蜜橘,我今天给你带了几个。。。。。。。。”
顾惜朝一怔,失声叫道:“|乳娘!”
来人吃了一惊,喝道:“什么人!?”
顾惜朝现出身来。
“顾相公!”
“|乳娘,好久不见。”
顾惜朝默默地看着来人,良久,才开口道:“多谢你来照顾晚晴。”
戚少商见那|乳娘四十余岁年纪,眉目清楚,显然年轻时也相貌甚美,一身素服,布衣荆钗,却自有一份雍容态度,不由暗道:“难怪人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果然不错。”
那|乳娘这时已定了神色,“顾相公说哪里话来,我跟小姐主仆一场,她生时帮不了她,如今也不过略尽人事罢了 。。。。。”
顾惜朝点头道:“晚晴却没拿您当下人,她自幼丧母,是您把她带大,她常说与您情同母女。”
又转头对戚少商道:“这是晚晴的|乳娘,谭姨。”
顾惜朝接道:“只是。。。。。。。晚晴却没说,您居然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谭姨一愣,“顾相公,你说什么?”
顾惜朝淡淡地道:“ 还要否认么? 相府早已被封,你是怎么进来的?
何况。。。。 这里虽时常打扫,却还是有些尘土,我们进来时都留下了脚印。 当然,九现神龙武功盖世,轻功也很是不错,他的脚印是既轻且浅,可是。。。。你留下的脚印,却比戚少商还要浅些,你做何解释?”
戚少商听他语带讥讽,只好当做没听到。
谭姨淡淡地道:“也许九现神龙进了六扇门,吃得饱穿得好,所以长胖了也不一定。”
戚少商除了苦笑,也说不出话。
顾惜朝只深深地盯着谭姨,一字字地问:“ 你是谁?”
(二十)
谭姨目光一瞬,也直视着顾惜朝,“不错,我是有一段过去。。。。。。不过,谁都会有不愿提起的过往,所以我不想说。”
两人毫不辟讳的相互对视,良久,顾惜朝点头道:“ 我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我不问。”
秋风卷起秋雨,洒进窗来。
他转头看着窗外,轻轻地道,“ 深秋了,桃树的叶子落了。。。。。。。”
谭姨也叹口气道:“是啊。。。。。。晚晴以前最喜欢桃花的。。。。。。”
“你既然来了,就多陪她一会儿吧,我先走了。”
谭姨向戚少商点点头,转身要走。
“前辈!”顾惜朝叫道
谭姨见他换了称呼,一顿止步。 只是戚少商的角度,见她面上似乎掠过一丝无奈的神色。
顾惜朝上前一步,沉声道:“前辈,我不问你的来历,但是,有几个问题,请你务必回答!”
“。。。。。。。。你问吧。”
“您从小将晚晴带大,说是最了解她的人,也不为过。想必对她的性情习惯,也是最清楚的。”
谭姨没有说话。
顾惜朝接道,“看这里的祭品,梅子、蜜橘、绿豆糕,都是她最爱吃的。”
“但为什么。。。。。。。祠堂里,晚晴的灵位前,摆的却是桂圆?——晚晴是从来不吃桂圆的,她有种过敏症。”
“门外为什么种桃树?你说晚晴最喜欢桃花。。。。但晚晴常说桃子吃多了对身体无益,她是绝不会在自己的院里种桃树的,然而看这满园的桃树,至少也有七八年的岁数。”
“又为什么。。。。。这房里的灵位与祠堂里的不同?多了“顾门”二字。”
谭姨道:“我想,晚晴是你妻子,她会喜欢这样。”
顾惜朝用黑得深不见底的眸子盯着谭姨,“那么祠堂里的,不是我妻子? 那个喜欢吃桂圆、喜欢桃花的晚晴不是我妻子?她又是谁?”
谭姨在他的目光下,终于苦笑道:“看来,以前不让你来这里是对的,我早知道瞒不过你。”
她看着房里的灵位,柔声道:“晚晴,不是我言而无信,实在是你的夫君太厉害。。。。。。。”
她长吁口气,看着顾惜朝,“其实,你的妻子,并不是真正的傅晚晴。”
戚少商失声叫道:“你说什么?!”
谭姨道:“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
顾惜朝没有出声,只是握紧了拳。
“真正的傅晚晴,早在两年前已经死了。 ”
谭姨轻轻地说道,浑不管自己这句话在两个男人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有些恍惚地望着窗外的阳光,她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日子。
'小姐她。。。。。身为丞相掌珠,实在是有些娇纵的,但她美丽过人,心地良善,其实是个好姑娘。
那年,她独自一人出府,说是要闯荡江湖,后来便遇到了铁手。。。。唉,这是她的命。。。
三个月后,她回家了。
我从未见过她那么高兴,那是藏也藏不住的幸福表情,那时候的她,浑身都透着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