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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满,怎么回事?”
阿满道:“我方才去给展大人送今日晚间换敷的伤药,但展大人却并不在房内。”
倾城蹙眉道:“他重伤未愈,能去哪里?”
阿满道:“我以为他必在府中旁处,便在四下走了走。谁知未走出院门,便被一名叫张龙的衙役拦住了。他言语倒还客气,却只是不让我走出院外。我问及展大人,他却说展大人离府外出去了。”
倾城霍然起身,失声道:“展昭出府去了?”
阿满道:“我也十分奇怪。待再问张龙展大人去了哪里,何时回来,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肯透露半分。”
倾城沉思片刻,心中一动,掣了纯均剑,径直出了房门,来到外院展昭房门之外。
房门虚掩,她一推便开。房内灯冷烛寂,果然是空无一人。
倾城喃喃道:“展昭……展昭……难道我竟是看错了你?……”
自问声中,她眉间一紧,霍然转身,向院门走去。垂花门下,果见两条人影在暮色中挺拔而立——正是张龙和赵虎二人。
张赵二人见了倾城,均抱拳一礼:“年姑娘!”
倾城问道:“请问展大人去了哪里?”
张龙道:“展大人有命在身,出外办案,现下不在府中。”
倾城道:“他有伤在身,如何能出外办案?你们若想说谎,也最好编个高明些的理由。”声音一凛:“展昭究竟去了哪里?”
张龙道:“年姑娘,你稍安勿躁。在下对姑娘句句实言,并未说谎。展大人在外面差事一毕,便会即刻回府,待到那时,他必会向姑娘说明个中缘由。”
倾城冷笑道:“待到那时,已然迟了!”
她身子本来站在垂花门内,说话间不知怎地突然一闪,张赵二人尚未反应,她已然纵出院门。
张龙赵虎虽已听展昭提起过倾城的功夫,但此刻亲见她的身法竟是如此迅急奇诡,均都吃了一惊。只见她衣袂当风,在暮色中飘忽不定,一人一剑,已向梅花堂掠去。
她在府内住了几日,已知这梅花堂是包拯便服断案之所,为百姓讼狱之事专设,亦称“倒坐南衙”。平日晚膳前后,包拯亦以此作为起坐歇息之处。此刻堂前春梅早谢,绿影暗摇,门扇半开。
倾城纵身跃入,只见堂内灯烛初上,寂然无声,只有香炉上轻烟徐徐。书案前,不见包拯,却只见公孙策端坐持笔,似在撰写公文。他见倾城进来,面上并无半分诧异,只是微微笑道:“年姑娘,有事么?”
倾城冷冷问道:“民女请教公孙先生,展大人现在何处?”
公孙策眼中似有光芒一现,从容答道:“他外出办案,事关机密,离开之时,特地嘱咐在下,切勿将他的行踪透露给任何人。不过姑娘请放心,他快则三日,迟则五日,必能功成而返。”
倾城闻听此言,眸光一黯,似是神思天外。片晌,抬头道:“果然如此。公孙先生,民女打扰了。”
见她转身向堂外走去,公孙策倒是出乎意外。他站起身来,沉声唤道:“年姑娘,请留步!”
倾城略一驻足,并未回身:“先生还有事么?”
公孙策道:“年姑娘这是往哪里去?”
倾城淡淡道:“先生不必担心。民女不过是要到狱所去带赵珏离开这开封府而已。先生公务繁忙,民女不敢劳烦相送。”
公孙策道:“年姑娘何出此言?”
倾城道:“展大人不辞而别,民女也再无必要留在这里。赵珏与民女之间仇恨,先生一早悉知。以先生的聪明才智,民女此刻心中所想,先生当无意外才是。”
公孙策摇了摇头,沉声道:“年姑娘,在下本以为你与熊飞生死同历,早已彼此相知。没想到,事到如今,你却还是不解他的心意。若你带赵珏离去,才真的是辜负了熊飞一片苦心。”
倾城冷笑道:“他的心意,我又岂会不知?我与他击掌为约,时限苛严,又是以性命为注。如今御史台开封府彼此掣肘,君意亦是不明,眼看只剩下九日,想来是万万无法在时限内还我一个交待了。事到如今,他若是还留在府中任我处置,才真是咄咄怪事。”
公孙策眼光一转,叹道:“年姑娘,你孤身一人,若就此而去,恐怕是再也没办法昭雪甘州一案了。”转而正色道:“此事既然已由开封府主理,便迟早会给姑娘一个交待。开封府在押之人,未有包大人亲令,绝不能任意离开。”
倾城缓缓道:“事已至此,先生又何必再以势压人?我虽是孤身弱女,掌中亦有三尺青锋。若说只是带赵珏出这开封府,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脚步不停,眼看就要走出梅花堂,却听公孙策长叹一声:“唉,早知如此,在下今日早间便无论如何也应拦下熊飞。可叹他在天章阁内呕心沥血,人家却是半点也不领情。”
倾城停住身形,回身问道:“天章阁?”
公孙策道:“不错。熊飞此刻便正在天章阁内。他不顾伤情,一心想让甘州一事早日立案,却谁知祸起萧墙之内。待他回府,人犯和证人早已不知去向了。”
倾城皱眉道:“甘州一案,条陈供词具备,难道说竟然还未立案?”
公孙策暗赞她心思缜密,听出了他话内玄机,连忙答道:“年姑娘,且容在下细细解释。”于是便将律例中需血亲起诉之事告诉了倾城。
倾城听毕,冷笑道:“荒唐!竟还需证明我是年氏与夜落纥的血脉?这是什么律法,简直荒谬之极!”
公孙策叹道:“这律法的确颇有不近人情之处,只恐怕甘州一案的处置,等不到修律之时了。”
倾城怒道:“如此说来,甘州一案,是绝无可能立案的了?既然这样,你们强留我在开封府,岂不是存心戏弄于我?”
公孙策道:“不然。今日熊飞便想到一个绝妙办法。”
见倾城眉头微展,公孙策踱出书案之后,从容说道:“你可还记得,赵珏在冲霄楼内说过,你与你母亲玛尔赛郡主,样貌十分接近?”
倾城不解:“不错。我师傅也曾说过,除了眼眸颜色不同,我与我阿妈的相貌如出一辙……但这又有何关系?”
公孙策微微一笑:”熊飞条陈中提及,赵珏在冲霄楼内说过,他初逢玛尔赛郡主那一日,后宫妃嫔请天章阁画师为郡主绘像,因此郡主还迟到了御苑筵席?”
倾城道:“不过,确有此事。”眸光突然更清澈了一分:“难道说……”
公孙策微笑道:“不错。熊飞今日一想到此节,便请包大人准他到天章阁查阅天禧年间宫内画卷。若能寻到那幅旧像,便能证明你确是玛尔赛郡主和年将军之女!”
倾城心头起伏,一时无话。
公孙策看了倾城两眼,又道:“熊飞身上伤势,年姑娘你最为清楚。包大人本想另寻他人交办此事,熊飞却一再坚持由他亲力亲为。”
倾城奇道:“这又是为何?”
公孙策道:“年姑娘,你有所不知。前日天章阁突然失火,原因至今尚未查清。自襄阳冲霄楼之变,至今已半月有余。若真是赵珏失踪的消息走漏,也不足为怪。赵珏在京党羽密布,实不知此次天章阁起火,是否与此有些关联。御史台和开封府现在共理赵珏一案,人多眼杂,难保机密。此事惟有熊飞亲去,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倾城缓缓点头,突然又问:“若是如此,他又为何不向我亲自说明此事?”
公孙策苦笑道:“这……天章阁在大内正门宣德楼右掖门内,是西去的第一座楼阁,专掌御藏书画。虽不在皇城内院,却也是禁中要地。平素由禁军专管,守卫森严,闲杂人等一概莫入。熊飞本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自然能出入自如。但他生怕年姑娘你知道此事后必要与他同往,这才向你隐瞒了此事。他说……年姑娘你性情激烈,若是与他意见不合,恐怕会耽误天章阁查卷进展……”
公孙策又看了看倾城,温言道:“天章阁文卷浩繁,这次失火后卷宗必多散乱待理,熊飞此去,或得查寻上几日。年姑娘,还请你耐心些。”
倾城听了此话,默默沉思,一时不语。
梅花堂内,轻烟袅袅飘升,攀上窗前。倾城目光流转,随烟望去,只见满月初升,光华洒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东京篇 第二十四章 识卿颜
瀚海墨香,丹青琳琅,华彩聚于天章。
宣德楼右掖门内西侧,一座三层阁楼在夜色中巍峨屹立,匾额高悬,上书“为章于天”。
夜已深,这天章阁顶层内却灯烛辉映,人影未歇。两名黄衣宫监穿梭来去,不时地从架上抱了画轴到西窗下条案之上,再一卷卷在灯下展开。
窗前人一身绛红官袍,静静坐在案前椅上,仔细查看每一轴画卷。他每一摇头,那两名宫监便忙把收起画卷,再换上另一幅。
案上烛花一声剥啄,一名宫监连忙上前吹落烛焰上的蜡花。转身向那红袍人问道:“展大人,您身上不好,还是早些安置了罢。到底画上的人长相如何,您交代给我们,我们两个今夜先帮您察看,明日一早向您回禀,如何?”
展昭却摇摇头:“今夜之事关系重大,这份辛苦恐怕不能不受……小灵子,小珠子,难为你们两个了。”
小灵子忙道:“展大人,能为包大人和您效力,原是我们的福分,您可千万别见外。咱们这便接着看罢?”
话音未落,眼睛直勾勾地瞧着窗前,竟似呆了。
乌木窗棱上,不知何时已静静立了条窈窕身影,衣衫飘拂,色如碧玉。夜风吹送间,如浮萍一叶,轻轻落入阁内,竟未发出半点声息。
小灵子和小珠子惊呼声尚未出口,已被展昭低声喝止:“噤声!不是刺客。”
二人惊惧未去,只见展昭勉强站起身来,皱眉道:“你终于还是寻来了。”
那人上前一步,烛光迎面,映得她眉目如画。小灵子和小珠子在天章阁当差已久,见过的画上美人何止千万,却从未见识过如此人间绝色,一时心里怦怦直跳,也不知她究竟是人是鬼。
倾城纤眉一挑,淡淡道:“不亲来看看,又怎知道你是不是逃了?”
展昭重又坐回椅内,低眉查看面前卷轴:“难道在你心中,展某竟是这等人?”
倾城道:“知人知面难知心。我心有怀疑,再自然不过,你又何必奇怪?只是没想到这大内禁军,人数虽多,却都是酒囊饭袋,这里号称禁中,但出入之际,远易于那襄阳王府……”
展昭摇头,喃喃道:“若你知道此事将来如何收场,恐怕便不会如此说了……”
倾城却未留意他自言自语。她径直拾起案上一轴画卷,轻轻扫了一眼,低声问道:“我阿妈的画像,还未寻到么?”
展昭叹了口气,道:“天章阁日前失火时,宫中旧画皆被置于一处,虽未受祝融之灾,却混乱异常。这两位公公,便是平素专门掌管天禧年间旧画的。今日已帮我寻了大半日,却一时还未找到。”
转头又对小灵子和小珠子道:“二位公公,我所寻的画上之人,便与这位姑娘样貌酷似,只不过作了回鹘装束,眼眸的颜色是碧玉色。你们若难以辨别,便不妨回头看看这位姑娘,做个参照。”
倾城微微一窘,向他二人略一颌首,算是打了招呼。
她声音冷冷清清:“你逞强出头,豁出性命不要,我原不管。但你这伤毕竟因我而起,若是劳碌之下一命不保,只怕开封府到头来把这笔帐落在我头上。若我因此被判了铡刀之刑,岂非冤枉得很?”
展昭微笑道:“此来天章阁,全是我一人的主意。纵有意外,包大人公正严明,公孙先生目光如炬,绝不会凭空冤枉了你。”
倾城目光一闪:“我不懂,这天章阁寻画,为何非你不可?”
展昭又是微微一笑,低声道:“你的样子,还是我记得牢些。”
月华及身,映朱入碧,他低眉,她垂首,些微怔仲之间,心事皆无语暗藏。
更漏暗换,斗转星斜,漫漫长夜一时尽,不觉晨光已透窗。
长案周遭的地上,早已满满磊了画轴。百媚千红中,独不见那塞外天姿,无双秀色。
这一夜的辛苦,竟是无功。
小灵子打了个哈欠,吹熄了烛火,回身一望,展昭和倾城犹在伏案査卷。他上前对展昭道:“展大人,茶炉里的炭不足了,我和小珠子去宝文阁那边取些来。顺便从拨食家那边把早膳也一同取来。”
展昭却还在不停地翻看画卷,他脸色苍白,愈发皱紧了眉头。
小灵子轻声唤道:“展大人?”
展昭这才回头,向小灵子点了点头:“辛苦你二人了。”
小灵子小珠子下楼径直去了。阁内只余展昭和倾城二人。静默之中,墨香袭身,偶有纸张细簌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