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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至一半,他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大粒大粒的汗渗出来,攥紧的手慢慢松开来,抚上胸口,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尉迟决见了脸色巨变,上前一把扶住卫靖,对外面候着的下人吼道:“殿下固疾发作,快去太医院传太医来!”
卷五 背飞双燕贴云寒 第九十七章 心痛
立即有人来将卫靖送回寝殿内,尉迟决跟了过去,连连催人去太医院,又命人去倚福厅告诉邢若紫卫靖旧疾发作的事情。
邢若紫与安可洛正在闲谈,听见下人来报,愕然之下又是心急万分,忙赶着回寝殿去看个究竟。
她二人急匆匆地过去,就见门口候着的下人面色均是惴惴不安,又有人进人出,个个都是焦灼的神情。
邢若紫心里一沉,边走边对路旁的丫鬟道:“殿下怎么了?”
那丫鬟见邢若紫满面急色,便小心翼翼道:“太医还没有来,里面情形不甚清楚,只知尉迟将军在屋内陪着。”
邢若紫瞥她一眼,不再多问,直走到门口,虽然知道尉迟决在里面,但此刻也顾不得那许多,待门口的人退开后,她便直直地进了屋内。
安可洛一路跟着邢若紫过来,心也在乱跳,没料到平日里一向嬉笑无边的卫靖竟会突然病倒。
进得屋内,邢若紫撇开众人,直直走到床边,不顾忌旁人的目光,依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拉过卫靖搁在身侧的手,牢牢握住。
《天妓》 第69节
《天妓》 第69节
作者: 行烟烟
卫靖脸色一片惨白,额头不断有汗冒出,见邢若紫来了,便勉强挤出个笑容,“怎么把你给叫来了。”
早上还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只不到一个时辰没见,便成了这副模样,着实让她揪心万分。
邢若紫握着他的手都在抖,片刻后才道:“不叫我来,还能叫谁来?”
安可洛见尉迟决在,不由朝他走过去。
尉迟决的头微微一侧,安可洛看清后,眼皮猛地跳了几下。
他鼻侧嘴角均带血迹,脸颊又有淤青,乍看之下触目惊心。
她心里一急,顾不得看卫靖那边,过去扯住尉迟决的袖管便问:“你的脸是怎么了?”
尉迟决看她一眼,眸子浅浅一动,伸手拽过她的胳膊,拉她近身侧,却不说话。
有丫鬟过来,将浸了冰水的帕子递给邢若紫。
邢若紫接过,替卫靖拭了额上的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瞧,眼眶慢慢地变了色,红红的泛了一圈。
她悄悄吸了下鼻子,扭过头看向尉迟决,道:“殿下这是怎么了?你来之前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尉迟决沉叹一声,“殿下这是老毛病了。”
邢若紫纤眉紧蹙,“老毛病?”
尉迟决看了看床上痛得皱眉闭眼的卫靖,对邢若紫低声道:“五年前殿下从两浙一路回来后曾大病一场。那时我不在帝京,不知事情原委,后来也是听中琰说了才明白。殿下身子后来虽然痊愈,但这几年也复发过两三次,次次都是痛得要死要活。”
“不用你多嘴。”卫靖眼皮挑开,目光冷冷地扫至尉迟决身上,咬牙道,“中琰之死,你难辞其咎。中琰尸骨一天未到,我便一天不愿见你。”
邢若紫听见卫靖这话,身子颤了下,不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卫靖抿抿唇,额上又是一层细汗,嘴角吸了口气,对着尉迟决,狠狠道:“大将军,不送了。”
尉迟决定在那里,脸上阴晴不定。
卫靖病痛加身还不忘逐他走,语气又是如此冷漠愤懑。
邢若紫回头看他,脸色惊疑不已,嘴唇动动,终还是没有问出什么。
尉迟决也不开口,径直拉过安可洛异常僵硬的胳膊,走了出去,连道别的话都没有说。
出了门才走了几步,安可洛便止了步子,使劲从尉迟决手中挣脱出来。
尉迟决看她,见她浑身都在轻微发抖,一双大眼紧紧盯着他,里面水雾一片。
他挑眉,伸手去拉她,却又被她躲开。
尉迟决心里结了气,一下子道:“这里是燕王府,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安可洛眼睛一眨,声音颤道:“我只问你一句。先前在屋里,燕王殿下的话,可是真的?”
尉迟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扯她过来,也不顾这四周还有燕王府上下人站着,便将她按入怀中,头压下来,贴着她耳侧,低声道:“回去再说,不要逼我。”
血腥味顺着脸侧一路传入她鼻中,安可洛看着他脸上的伤痕,手一抖,身子软下来,泪花扑闪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尉迟决见她不再别扭,便带了她快步出了燕王府,然后直接回到将军府上。
一路都止不住身子的颤抖,想到卫靖的那句话,她心里就是不可遏制的恐慌。
进了尉迟决的屋子,安可洛便马上拧了帕子来,替他处理脸上的血渍。
尉迟决坐在椅上,也不看她,心里倒似在想什么别的事,连她碰他脸上的伤口也没反应,像是根本不觉得痛一般。
安可洛看着他不成样子的脸,心里颇不是滋味,忽然间想明白了什么,便道:“是燕王殿下打的?”
尉迟决抬眼,不吭气,慢慢拉下她的手,攥在掌中。
安可洛另一只手使劲捏紧帕子,“燕王殿下他说廖公子……”
心里骤然间痛起来,张着嘴,却无论如何都再也说不下去。
尉迟决看着她,那目光里含意复杂,良久,才微微点了点头。
安可洛摇头,手心汗渍渍的,“我不信。若是廖公子没了,你怎会还如此镇定。”
尉迟决嘴角抽了一下,牵动了伤口,眼睛一眯,“难道你还想让我如三岁孩童一样痛哭流涕?”
脑中划过廖珉那张永远笑嘻嘻的俊脸,又想到卫靖在床上痛得眉头绞紧的模样,她双眼湿湿,手扔了那帕子,一扬手,对着尉迟决的脸扇了过去。
见他刚结痂的嘴角又开始渗血,安可洛指尖发抖,却仍是哽咽道:“你还是不是人……”
想到范衾衾,还有范衾衾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她的心就一阵绞痛。
前一日太阳不错,她陪了范衾衾在院内走动,一时兴起,便对范衾衾打趣道,你有了身子,不知廖公子知道了会多开心。
范衾衾拧了她的胳膊,小声道,就怕他不愿意要呢。
她拼命地笑,然后道,只怕廖公子的嘴角要飞上天了,就是不知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范衾衾满面娇羞,道,安姐姐若是再胡说,我便去将军那里告状了。
她好奇地伸手探上范衾衾的小腹,若是对龙凤胎便好了。
范衾衾脸红着一把推开她的手,又小声喃喃道,此时就盼着他能平安回来,别的什么都不愿多想。
…………
可这才隔了一日,便传回了如此可怕的消息。
安可洛咬破了嘴唇也忍不住,眼泪流下,湿了嘴角。
尉迟决猛地起身,将她的手攥得硬生生得疼,眸子黑漆漆地盯住她,低声吼道:“那你想让我如何?”
安可洛眼泪愈流愈多,张了嘴,半天才吐出音来,“衾衾若是知道了,还怎么能活……”
尉迟决身子一滞,慢慢松开了她,又抬手用大掌擦她的泪。
她的身子越抖越厉害,终还是埋入他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卷五 背飞双燕贴云寒 第九十八章 蹊跷
安可洛的面颊贴着他热烫的胸膛,感到他胸腔震了震,背后落下他的大掌,抚慰似地慢慢上下移动着。
“不要哭。”耳边传来他低沉无奈的叹息声,“每次你一哭,我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她开口,声音愈加哽咽了去,“衾衾怎么办,如此大的事情,想瞒也瞒不住……照她的性子,知道后还不知会怎样,我连想都不敢想……”
尉迟决抱紧了她,“借着她有孕,先将她安置出天音楼。我已叫人在帝京城北面清静的地界买了间小院,让她先住着,能瞒几日算几日。中琰之事,枢府肯定会火速上报太后与皇上。范姑娘怀有中琰骨肉一事我稍后也会上表奏明,但看皇上会如何处置了。不过我想,廖家一门忠烈,皇上应会善待她的……”
安可洛不吭声,头埋在他胸前动也不动,良久才道:“我想陪着她一起。”
尉迟决一把将她抱起来,手臂用力箍着她身子,声音透着不满,“之前不是说好了,待范姑娘出了天音楼,你便搬来将军府么?”
身子被他收得异常紧,喘息难耐,安可洛脚尖踮在他的厚布靴上,手狠狠掐进他的肩,眼睛对上他的,见他神色坦然,惟有黑眉一角略微翘起,“眼下都乱成这样子了,你不担心廖公子的尸骨如何,不担心衾衾会不会有何意外,只想着让我到你身边来……将军的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我倒真想看看。”
尉迟决盯着她,不说话,也不松手,由着她的指甲深深陷进他的背,脸色变也不变。
她瞧着他这副漠然的样子,心底一角抽着痛了下,一股浓厚的失落感和着悲哀,如潮水般袭上她整个人,慢慢淹没了她。
安可洛手指一松,人颓了下来,眼睛一垂,脸上也淡了光泽。
尉迟决眼底跟着一黯,手臂稍稍松了一下,突然间又抬手捏住她下巴,唇凑了上去。
舌头轻松地翘开她的牙关,他睁着眼睛看她的脸,见她睫毛湿湿的垂在那里,不抗拒亦不迎合,一股子凉意顺着舌尖直串他心头。
“你……”他松开她,艰难地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睁开眼睛,红唇启开,刚要说什么,却听门板忽地响了下。
门被从外直接推开,闪身进来一个着暗灰色袍子的男人,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几缕发丝垂在脸侧,一身的风尘气息扑面而来,搅得屋内原先冰冷凝重的气氛瞬间散成片片。
安可洛吃惊万分,没有下人通报、没有敲门,那人便这般直通通地进了尉迟决的屋子,她一时愕然,竟不知谁能如此放肆。
那男子转过身来,一眼便看见还在尉迟决怀中的安可洛,不禁也是一惊,显是没有料到会有旁人在此。
虽知不合礼数,但抵不住好奇心的诱惑,安可洛悄悄将那男子打量一番,见他容貌异常普通,淡眉淡瞳的,让人看过后也记不住他那模样。
男子定了定神,脸上难掩疲惫之色,对尉迟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哑着嗓子道:“这……”说着的同时,又拿眼睛飞快扫了一眼安可洛。
尉迟决看清那男子,眉眼之间忽然闪过一丝笑意,将安可洛轻轻拉到身后掩住,对他道:“在这里等我一下。”随即转身对安可洛笑道:“派人送你回去。”
《天妓》 第70节
《天妓》 第70节
作者: 行烟烟
安可洛愈加不明所以,却也不好开口相问,只得点点头,由着尉迟决带她出去。
临出门前,她回头又看那男子一眼,见他正冲尉迟决点头微笑,再瞧尉迟决,嘴角也擒着一丝笑意。
安可洛随着尉迟决走出去,心里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想不出这种感觉源于何处。
尉迟决遣人驾了马车送安可洛回天音楼,一路上车子慢悠悠地走,安可洛在车里一阵阵地紧张,每每想到回去后便要面对范衾衾,就不知该如何是好。
脑中忆了这半日里发生的事情,倒觉得如梦一般不真实。
若真的是一场噩梦便好了……
她沉沉叹了口气,想到尉迟决那冷冰冰的态度,心底不禁又痛了一下。
蓦地,先前那奇怪的感觉又涌入心间,随着马车的轻微颠簸,那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安可洛蹙眉,今日之事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飞快闪过,她交握的双手越捏越紧。
在马车驶到离天音楼还有一条街的地方,安可洛忽然撩起车帘,急急地叫那车夫停了车。
她面色因焦急而显得异常嫣红,看着那车夫不解的神情,她想了想,又快速道:“回将军府。”
那车夫虽觉奇怪,却也不敢不从,只得又驾车回了将军府。
府上下人见已走了的安可洛又回来,便欲去尉迟决那里奏禀。
安可洛拦住她们,随口问了个丫鬟将军此时人在哪里;尉迟决对安可洛的宠溺府中上下无人不知,那丫鬟也就老实答了,说将军一个人正在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