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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花澜-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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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京皇城大内,保慈宫中。  
  太后宁氏高位在上。左下首黑袍男子一脸戾气,右下首灰袍男子面色平稳。  
  宁太后看看二人,嘴唇微动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身旁有小宫女眼尖,奉茶而上。宁太后捧了茶碗润了润唇。眼睛却左右打量着那两人。  
  尉迟决与秦须对望着,眸子里面均是暗暗沉沉的一片,却是谁也看不透对方在想些什么。    
  太后秘诏二人入宫议事,要议的是什么,二人心中均是跟明镜似的。  
  却偏偏谁都不愿第一个开  
  宁太后将茶碗重重搁至一边案几上。苍垂地眼盯着二人,终于开口道:“你们上的折子,皇上看了。我听人说了,中书门下二省的参知政事门也都议了。今日叫你二人来,实是想抛开那些虚头,看在皇上与你们君臣相得的份儿上,来给哀家说句实话,你二人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两人又互相看了一眼,低下头,随即又抬眼互看了看。  
  秦须开口道:“太后恕臣多言。此军国大事,非后宫所能夺也……”  
  宁太后地眼睛眯了起来。    
  尉迟决跟道:“臣如何作想无甚要紧的,枢府至今决议未定……”  
  砰地一声巨响,桌上茶碗滑落在地,碎成片片。  
  碗中茶叶连水一并泼出。溅了两人一袍子茶渍。  
  宁太后起身,甚少发火的她突然这般怒起来。倒叫两人着实吃了一惊。  
  尉迟决与秦须连忙跟着站起,敛衽低头,“太后息怒……”    
  宁太后拢在宫袖中的手抖得不能自持,看着两人,冷笑道:“我倒没有什么怒可以息的。今日实不愿同我交心底儿里地话也罢了,这北十六州的事儿,自我太祖开国以来就是心尖上的一把斧子,二位卿家好生自个儿掂量掂量罢!”  
  说罢,敛袖便走,竟不再看二人一眼。  
  秦须与尉迟决直起身来,心里均是暗暗叹了一口气。下,望着秦须道:“最近不大见你。”  
  秦须咧了咧嘴角,“刚去户部,事情颇多,连睡觉地时间都没有。”  
  外面有风有雨,此刻正下得大,雨水沿着宫殿顶上的五彩琉璃瓦如小溪一般地往下流,滴滴水珠飞速落在地上,又溅成一朵朵碎花。    
  尉迟决蹭了蹭靴子上的灰,立马就有雨点飘过来,沾上他的  
  他看看秦须,突然问道:“你在等什么?”  
  秦须的眸子眯得愈加细了,扭过头来看他一眼,又扭了过去,反问道:“你又在等什么?”  
  尉迟决心里轻笑一声。  
  他与他,果然还是能看懂对方,哪怕一些,亦是够了。    
  职方司北面房的密函他已读了,北国境内情势确是堪忧,说是时机不到,着实是强词夺理了。只是他,他还不敢下这个决心,倾举国之兵力,这番去伐北十六州。  
  他在等,等另一封从北国来的密函……  
  一封能让他彻底下决心,伐或不伐的,密函。  
  尉迟决伸展了一下先前一直握紧地手,对秦须道:“我等的,不过是一笺纸罢了。”  
  秦须眼睛眨了一下,下巴微微扬起,手背至身后,眼睛朝天上望去,一滴雨水恰巧掉在他两眼之间。  
  他没有用手去擦,仍是望着天上不断向下落的雨点,声色平稳道:“我在等雨停。”    
  说罢,看了看尉迟决,唇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  
  尉迟决黑眸一闪。  
  等雨停。  
  这场雨,已经下了整整八日,两河沿线均是阴雨连绵,天朝已有多年不曾这样下过雨……  
  尉迟决心里面忽然咯噔一下,这秦须……当真是治国之良才。  
  不由回想起当日在将军府时对安可洛说过的话。    
  自古无庸相在朝,而大将能建功于外者。  
  有秦须在朝中,便不怕后院起端倪了。                                 
            《天妓》 第84节                        
  《天妓》    第84节  
作者: 行烟烟             
  尉迟决不由一笑,“秦大人胸怀经世之材,料想老天爷也会买你这个面子的。”  
  秦须微一晗首,“在下亦希望如此,但天意如何,却非人力可左右。”尉迟决心里面一块石头落下,秦须,他心里面到底是主战地。  
  抬眼,黑眸里的光愈加亮了,不由望向北方。    
  廖珉,如今万事俱备,就等你说一句话了……  
  有评有动力……  
  没评没动力……    
卷六 忍思量耳边曾道 一一七章    
  降了一场冷雨。  
  北国的雨不似帝京,水似冰碴子一样从天而落,直冻到人心里面去。  
  冷,身子冷,心冷,整个人都似掉进了冰窖里一般。  
  卫淇的屋子里早早就生上了火盆,可还是冷,冷,冷。  
  手里攥着书卷,却是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外面潮漉漉的一片,出不去,出去亦无事可做。  
  就等这日子一天一天,一刻一刻地,抓心挠肝地慢慢地过。  
  自耶律宁走后,这府上便似没了人气,等待的日子,甚是煎熬。  
  熬得整个人都像干了的粗麻绳,任人轻轻一拉一撕,就能断了。  
  人走到窗子一侧,伸手轻轻开了条小缝,外面那风便呼地一下窜将进来,刀子一样划过她的身边。  
  卫淇吸了口冷气,望出去,院子里的花圃全凋了谢了,泥泞满栅。  
  手上挂着的珠子贴在腕间,凉了那么一凉。  
  她一霎那恍惚起来,他走了多少日子了?  
  怎么就没个信儿回来?    
  心底里隐隐约约地开始抽搐,这感觉……从未有过。  
  少时见尉迟决走,哭得天翻地覆,本以为那便是思念了。  
  谁曾想现如今,她心里面是周绞反复,疼得往骨子里面渗。  
  原来这才叫思念,原来这才是思念一个男人的滋味儿。  
  想到出嫁前一夜,三哥那略带心疼的眼神,低声嘱咐的话语  
  七妹,莫要将自己也赔进去了……  
  那番温润的耳语,此时尤在耳边荡着。    
  不禁又是一阵恍惚。  
  赔进去了吗?她把她自己,也赔进去了吗……  
  院子那头的曲门一侧忽然传来些许嘈杂之声,随后便有侍女往这边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礼数都不顾了。贴着她屋子的门板就叫:“王妃、王妃殿下,王、王爷回来了……”  
  卫淇尚未反应过来,手还搭在窗户边上,指尖冻得发紫。    
  那侍女见里面没反应,不禁又急了些:“宁王殿下刚刚入府,王妃殿下……”  
  耶律宁!  
  乍然间回过神,心跳停了一瞬。呼吸紧了一刻,这才明白过来,这才相信,那人回来了!  
  慌忙一推窗橼,转过身子。步子踉跄地往门外跑。  
  外面雨点一颗颗砸下来,溅在脚下,皆是泥。    
  后面的侍女焦急万分,“王妃殿下且慢点,雨具……小心脚下!”  
  任雨这般淋着她。竟突然不觉冷了,心里那团火一点一点燃起来,然后越燃越旺。熊熊似焰。  
  裙摆拖地,染了一尾泥厚重地裙饰坠着她,她急得要命,脚下一绊,整个人便倒了。  
  这锦绣华服被泥污了,鲜艳色泽顿时似裹了层雾一般。  
  她不管不顾,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往前急急地跑去。  
  好想、好想看见他……等了这么多日子。盼回来了,终于盼回来了。    
  身子出了院门,猛地一抬眼,就看见眼前那个正大步而来的男人。  
  一袭赭色厚袍,左衽盘扣系得不稳。随着他身子的晃动而歪歪在颤。  
  卫淇停了一下,眼里忽地腾起了一片湿雾。挡得她什么都看不真切。  
  只看见那个模糊的身影,直直朝她而来,然后用力揽住她,把她揉进怀中。  
  暖热的气息,熟悉的身子,下巴上的胡茬顶在她额上,令人心安地疼。  
  眼角湿了湿,水气溅出来,“你……”  
  还没说出来,下巴就被捏起来,然后狂风暴雨般的一个吻压了下来。    
  周遭风雨仍在飞,可她在他怀中,只知这一小阙天地,才是她的归宿。  
  火盆里的木炭燃得通红,暖暖的热气,蒸了一屋子。  
  耶律宁额角有汗淌下来,大掌抚着卫淇地发,慢慢的,一丝一丝地抚着。  
  卫淇小脸红得发亮,手肘撑着锦枕,看着耶律宁,目光一遍一遍地描绘着他的脸,他的身子……  
  他的手握住她地,她指尖轻勾,越发拉紧了他。  
  卫淇眼睫轻轻一阖,“先前为什么都不叫人带封信回来?你可知我心里有多担心么?”  
  耶律宁闭了眼睛,“上京那边……不便让人送信。”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语气却是万分沉重。  
  卫淇心中一揪,蓦地明白了耶律宁这话中之意。    
  她看着他满面疲惫之色,心里揪得更难受,上京一行,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耶律宁变成这副模样?  
  不敢问,亦不能问,趋趋起身,想下地拧方帕子来替他擦擦。  
  刚起身,腰就被他拦下,硬让她整个人跌在他地胸膛上。  
  耶律宁揉着她的耳珠,低低叹道:“别走。”然后一翻身,头埋进她的颈间,“太想你、太想你了。”  
  这话都是用北国语说的。  
  一个个音自喉间滚过,恁的撩人万分。    
  卫淇便也不再动,就着他汗水粘搭的胸膛,紧紧靠着他躺下。  
  两人就这么相拥而眠,都是很久没好好睡过了的人,但听着屋内火盆内木炭时而传来噼噼啪啪的响声,慢慢地就睡过去了。醒来时,天已全黑了。  
  屋外还有淅沥雨声,但比先前已小了不少。  
  卫淇还未全醒,就听耶律宁在她耳边低声道:“全乱了,皇室……”  
  一下子惊醒,她睁大眼睛,在黑暗中找他地眸子,“那你……”  
  耶律宁压住她。“新帝登基,太后摄政,了不得的女人啊,先前众人全都将她小觑了。拜我为南院枢密使,只可惜父亲……”  
  短短几句话,藏的内容颇多。    
  卫淇凝神,想了片刻。略明白了些,试探道:“可是留在上京了?”  
  耶律宁身子硬了一瞬,又马上松了,然后点点头,不再说话。  
  这亦够了。足够她想明白很多事。  
  卫淇弯过身子,伸手去搂他精壮的腰,心里道,不论旁人,不论大位。只要你安好,只要你回来,那便够了。足足够够了……  
  帝京怀化将军府内,中厅内,一个男人反复踱着步子,一脸焦躁不安。  
  尉迟决一进中厅,那人大步而来,伸手就来扯他衣领。  
  尉迟决好笑地望着他,“燕王殿下这是做何?臣又哪里得罪你了?”  
  卫靖皱眉,手慢慢放开他。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少来这套了!先前差人给你送信,你一封未回,非得让我亲自来这一趟?大将军好大的架子!”    
  尉迟决理理衣服,垂了头,“不便回。燕王殿下也不是小孩子。怎地这点道理还不懂。”  
  卫靖一摆手,神色更加恼怒:“我小孩子?北国之事。朝堂上下人人心焦,千载难逢的机会,千载难逢地机会!皇祖母诏你和秦子迟,你与他也能打着马虎过去……还当不当自己是朝臣,还当不当自己是食禄效命的了?”  
  尉迟决眉头皱起来了,“殿下什么意思?若是对我不满,大可纠集兰台众人弹劾我,何必在此说这些!用兵北国,不可儿戏,不是小事,怎能仓促而就?”  
  卫靖大大冷笑一声,“尉迟将军莫要在我面前继续装了,你这番话说与旁人还能唬人两下,但说给我听,简直可笑得紧。你尉迟定之是何人我不了解?若说天朝上下惟一个人想伐北十六州,那个人定是你无疑!”  
  尉迟决不再开口,眸子里漆黑似墨,沉沉压了一片。    
  卫靖却还未完,继续道:“我只是不明白,你此时在等什么?你到底在等什么?竟连同我都不能说实话吗?”  
  尉迟决眼睛看着他,看着她,然后慢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殿下确是误会了。我一无有意拖延,二无刻意隐瞒,所言之事俱是实情。”  
  卫靖手一抬,指着尉迟决,气道:“你……!”竟将词穷,找不出话来诘备。  
  二人僵持不下,吊着面子不肯放下,两个人互相盯着,谁也不肯让一步。  
  安可洛走至中厅门口时,映入眼的便是这么一幅情境。  
  她本是急得要死,想要来寻尉迟决的,却不知卫靖在府,当下便要回避,却已被卫靖看见,当下略怒略叹道:“进来,没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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