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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县令惊讶道:“夫人,你何时与道长见过?”
柳氏笑道:“相公啊,你好生糊涂。还是你讲给我听的,怎就忘记了?”
安县令更是糊涂了,说道:“夫人,我何时与你说的?”
柳氏掩嘴笑道:“从水路下来,坐上马车,你便给我讲述清河县的奇闻雅事,便说起过那一字一秤金,不取分毫,但舍他人的善道人,怎就不记得了?”
安县令恍然大悟,说道:“哎呀。我怎就如此糊涂,可不就是道长嘛。”
当下,连连拱手道:“古有巨善沈云散尽家财分与穷人,今有道长得金舍善,当为我辈敬佩,请受我一拜。”
便要一拜到底,却被师子玄拦住,笑道:“我这一舍,不过是小善,与寻常人舍一口吃食于乞儿,并无分别。倒是大人你身居高位,能善听忠言,广施善政,为民请命,才是大善。”
安县令有些羞愧道:“道长这话,折煞我了。我初来此地,名义上虽是个父母官,说实话,此时却是两眼一抹黑,这清河县便如一滩泥潭,看不清,搅不动,我便是有心做些实事,却是寸步难行啊。”
师子玄笑道:“冰川三尺,非一日之功,有些事,且缓不可急。快刀斩乱麻,固然痛快,但后患良多。”
安县令有些茫然的点点头,那柳氏却眼睛一亮,扯了一下自家相公,低声说道:“相公啊,这道长是奇人异士,今日既来,必是有因。若不是化缘而来,那便是随缘点化,你莫要错过了。古有三仙老入庙堂点化陈御使,也有西岐公路遇弓长祖,得解大难,都是机缘啊。”
柳氏所说,都是此世间广为流传的高真圣贤,点缘度化的奇闻异事。
安县令闻言,却是福灵心智,暗叫一声“贤妻金玉良言,我怎这般糊涂?”,连忙作揖道:“道长,我却有几件烦恼事请教道长,还请道长不吝赐言。”
师子玄笑道:“慢来,慢来。我此番前来,与你结缘尚在其后,与尊夫人结缘,才是为先。”
柳氏惊讶道:“道长?”
师子玄说道:“不必说,不必说。我只问一句,居士你是否早有病样,每到风起雨来之时,身上就生有怪相,浑身燥热难忍,必须以冰水浸身?”
柳氏惊的退后三步,难以置信道:“道长,你怎知道?”
安县令脸色也变了一变。
他这娇妻,从小便体弱多病,看过许多名医,都没有治好。所以家境殷实,相貌端庄,却年过双十,还未出阁。若非如此,只怕也等不到两人结缘相守。
师子玄一见柳氏如此反应,便暗暗点了点头,说道:“看来真是你。我受人之托,却是要将一物交与你。你不必问,我也不会说。”
师子玄探手入怀,掏出一物。竟是一颗璀璨的夜明珠。便在暗室之中,自生毫光,散出一股清香。
柳氏一见这夜明珠,不知为何,由心中生出一股亲近感,似是见了远方的亲人一样。
“居士。此物是你缘中之物。物归原主,请你收好。莫要遗失,若有后人,便传承下去,莫要贩卖送人。”
师子玄将此物交给了柳氏。
柳氏呆呆的接过来,好一会,才回过神儿。她毕竟是大家闺秀,不会因此失态,说道:“道长,此物实在是太过贵重了,我不能要。”
师子玄笑道:“居士。你方才还劝说安大人,机缘到了,一定要抓住,切莫错过。怎地到了自己身上,反倒是犹豫了?”
柳氏闻言,却是没了主意,只能看向自己相公。
安县令却是皱起了眉头。
他为官清廉,除了俸禄,从不收取分文贿赂,如今师子玄要送给柳氏的夜明珠,一看便是价值连城,他如何能收受?
正要拒绝,却见到妻子爱不释手的样子,心中蓦地一软,暗道:“罢了。我看这位道长也不是居心叵测之人,若真是她的机缘,我又何必阻拦?”
一念至此,便轻轻对爱妻点了点头。
柳氏一见丈夫点头,顿生欢喜。
师子玄微微一笑,说道:“居士,此物你且收好,随身携带切莫遗失。只要此物不离身,你身上那怪病,便不会再犯。”
柳氏一听此物能医好多年困扰自己的怪病,也不论是真是假,却心生了希冀,整个人都精神焕发。
对师子玄福了一福,说道:“多谢道长相赠。真不知如何相谢。”
师子玄说道:“不用谢。都是缘法。若有心,便与所爱之人相亲相敬,便是善谢良缘。”
柳氏点点头,说道:“道长赠言,我一定谨记在心。”
师子玄点点头,又对安县令说道:“安大人,我还有一求一请。”
安县令说道:“道长有事,还请说来,不用客气。”
师子玄说道:“这一求,是贫道欲求取一个信印。我欲去凌阳府,度牒却没有盖印,还请安大人行个方便。”
安县令笑道:“这是小事,容易的很。”
出去取来了大印,看了看师子玄的度牒,除了没有官府的信印,倒也没什么不妥。当下蘸了印泥,盖了上去。
“道长,请收好。”安县令将度牒交还给师子玄。
师子玄双手捧过,将度牒收好,又道:“安县令,还有一请。”
安县令连忙说道:“道长请说,无需客气。”
师子玄说道:“韩侯世子即将娶亲,届时不知安大人是否前去恭贺?”
安县令皱了皱眉,说道:“世子娶亲,却是一件大事。我虽不愿去,但礼数还是要做的。不可不去。”
师子玄笑道:“如此甚好,我还有一物。赠与大人。请大人此去凌阳府,一路带着,莫要离身。”
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拇指大小的桃木剑,上面有个挂线,可以挂在脖子上。
安县令楞了一下,说道:“道长,这是何物?”
师子玄说道:“只是一件辟邪之物。送给你,做个防身,以免阴邪冒犯。”
安县令心中一沉,说道:“道长是否是说,此去凌阳府,会有阴邪作祟,害我性命?”
师子玄摇摇头,说道:“莫生疑。此去必是平安无疑。你若信我,便莫问,随遇而安便是。”
安县令将桃木剑收好,重重的点了点头。
师子玄见状,欣然起身道:“如此,贫道便告辞了。”
安县令和柳氏惊讶道:“道长,怎么刚来就走?”
师子玄说道:“缘法已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对两人作揖拜别,这就离开了。
安县令和柳氏连忙相送,一直送出了衙门外。
目送这道人离开,安县令突然感叹一声,说道:“这道人,真奇人也。”
柳氏倒是若有所思,摸着手中的夜明珠,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子玄离开了县衙,一路东行,忽听有人在身后喊他:“那位道长,请留步。”
师子玄闻言,却是心中一笑,暗道:“正等着你,只怕你不来。”
停下脚步,回过头,便见一个身体微胖的中年人,气喘吁吁的追来。
第六十一章三劝君来请回头
“道长,还请留步啊。”
来人气喘吁吁的,唤住师子玄。
师子玄一见此人,作揖说道:“这位居士,有礼了。”
这人是谁?
便是那刚从云来观中回来的张员外。
此人归家途中,心中却是一阵烦闷,不知如何寻这道人。阴雨蒙蒙,哪比他此时心中的阴郁?
正苦恼时,便见这道人从街旁走过,心中却是暗道:“这道人,我本不想害你,此时却是身不由己。今日你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地狱无门自寻来,怪不得我了。”
这般想,便下了车,一路追了过去。
“有礼,有礼了。听闻道长大名,一直想请道长测字算一算命逞,却没有机缘。今天正巧遇见道长,还请道长赐教。”
张员外笑呵呵,脸上装出一脸惊喜,心中却一阵紧张。
师子玄见这人,有些脸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居士,见过了。只是缘法已结,今日贫道不测字。”师子玄眯起眼,呵呵笑了一声。
“道长。都说出家人不拒有缘人,怎地阻人结缘?”张员外一听,顿时急了,连忙说道:“我这人,平日也是多行善事,敬香奉神,道长怎不给我一个机会?”
师子玄皱眉道:“结缘哪里还有强求的?”
若是旁人,听了这话,只怕早就掉头走人。但这张员外,哪能放这道人走,哀声求道:“道长,怎能算是强求?今天这路上,阴雨连连,行人都不见几个。偏偏就让我遇见了道长,这还不算机缘?”
师子玄呵呵一笑,说道:“算。怎么不算?你都这般说了,我还能推辞吗?”
张员外一听,顿时大喜,说道:“多谢道长,这字金我立刻回家取来。”
师子玄摆摆手,说道:“慢来,慢来。字金先不着急。”看了看四周,说道:“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居士可否寻个安静之地?”
张员外连忙说道:“有,有。前面就是茗香苑,是个茶楼,道长,我们就去那里吧。”
拱手作礼,就在前面引路。
师子玄点点头,跟着张员外一同去了茗香苑。
这茗香苑,果然是一个好去处,室内清幽,精致错落,自有茶香萦绕,琴音悦耳。
张员外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也不用预约,直接唤人带两人去了上层雅室。
便见这房内,文房四宝一应有,琴棋书画各俱全。
窗前摆个香炉,点的也是七宝凝神香,还有两个二八佳人,打扮的素梅淡雅,真如一个待字闺中的绰绰佳人。
“张爷来了。这位是……”
其中一个女子,欢天喜地的迎了上来,福了一福,显然是与张员外相熟。一看师子玄的装扮,却怔住了,未想到这茗香苑,今日竟来了一个道士。
若是在平常,张员外或许会跟这女子调笑一番,但是此时,哪有那么多闲情?
“问这么多做什么?道长尊号,也是你能请教的?”张员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们两个出去吧,今天不用你们伺候了。”
两个女郎面面相觑,虽然不解,但也乐得不用扮笑悦人。福了一福,就出了门去。
此中再无旁人,张员外异常热情的说道:“道长,您快请坐,快请坐。”
上前就要扶师子玄的手。
“我自己来,自己来。”师子玄不着声色的让过,寻到了靠着窗边的位子,坐了上去。
张员外此时,一只手已经按在了那“拜魂丁字儿”的身上,只要接触到师子玄身,便立刻念动咒语。
只可惜师子玄未给他机会,这第一次尝试,却是功亏一篑。
“可惜了。”张员外懊恼的暗叹一声,脸上却重新堆上笑容,亲自上前给师子玄斟茶,说道:“道长,请喝茶。”
师子玄也不跟他客气,接过来一饮而尽,说道:“张员外,不用客气。不知你所求何字?”
张员外心中一动,却是有了主意,说道:“我也不知要求测何字,不如让道长给我写来?”
师子玄表情古怪的说道:“贫道可不会写字啊。”
“啊,啊?”
张员外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蓦地发现不对劲,怔怔的说道:“道长,你不会写字,却如何测得字?”
师子玄呵呵笑道:“谁说测字就一定要认字?这位居士,我看你有些心神不宁,是否是家中还有事?若是如此,快快回家去,莫要再此耽搁。”
张员暗道:“的确有事,却不在家中。在你这道人身上。”
嘴上连忙说道:“没事,没事。家中哪里有事。道长你先坐着,待我去磨墨写来。”
说完,便去取了文房四宝,也不喊人来帮忙,亲自上阵,又是磨墨,又是润笔,好半天才忙乎完,弄的一头大汗。
提笔蘸墨,刚要写,就听师子玄说道:“居士。心不静,则闇气生,还请静下心来。”
张员外说道:“我很好,道长你请稍等。”
师子玄摇摇头,就见这张员外落笔写来。谁知这一笔下去,却是用力过猛,穿透了宣纸。
张员外尴尬一笑,说道:“许久未写字了,没掌握好气力。”
师子玄说道:“是心不静吧。居士,不如先磨一磨墨,静一静心。”
“是,是,道长说的是。”张员外连连点头,极力掩饰内心的紧张。
“要了亲命了。那广真老道,让我害这道人性命,我怎下的了手?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张员外心中纠结不定,偷偷瞥了一眼师子玄,就见这道人看着窗外,似乎浑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磨了好一阵子,张员外终于定了定心神,深深的吸了口气,又提起笔。
这一次,力道刚刚好,倒没有穿破纸面,谁知又出了意外,却是这根狼毫笔,不知怎的,咔嚓一声裂了开,笔尖一歪,马上就要写好的字,又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