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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幽灵 作者:布拉姆·斯托克-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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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色的阳光正照耀着我们的座位后面的圣玛丽教堂的窗子,当夕阳移动时,窗户上便有不同的反射,就好像光线自己会移动一般,我叫露茜去看这个有趣的现象,她回过神来看了一下,但表情还是那样哀伤,也许她在想那个可怕的夜晚发生在座位上的事情。我们绝口不提此事,所以我也没说什么,然后我们便回家用晚餐。 
  露茜有些头痛,很早就上床睡觉了。在她睡着之后,我决定自己出去散散步。我沿着崖边往西走,心中充满着甜蜜的感伤,因为我正在思念着乔纳森。返回家时,月光皎洁,尽管在新月街靠近我们这边的前半部分被阴影遮着,但所有景物都清晰可辨。我向我们的窗户看了一眼,见到露茜的头正向外伸,我以为她在找我,就把手帕展开,向她挥舞。她并没注意到我,也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这个时候,月光移到建筑物的一角,光线射在窗户上,我一下就看清楚了露茜,她闭着眼睛,仰着头倚靠在窗台边,仍在熟睡当中,在她旁边,有一个看起来像只大鸟的东西站在窗台上。我担心露茜会受风寒,所以一路跑上楼,但我进房时,她正向她的床上走回去,熟睡着,呼吸沉重。她双手捂着脖子,好像是为了取暖。 
  我没有叫醒露茜,只是帮她塞紧被子,使她暖和些,然后我把门闩好,窗户关紧。睡梦中的露茜永远是那么甜美,但现在的她比平常更苍白,有一种我不喜欢的紧绷、憔悴的神态,我担心她是在忧虑什么,但愿我可以找出她忧虑的原因。 
  8月15日 
  我们比平时起得晚。露茜没精打采很疲倦的样子,在佣人叫我们起床后她又睡了一阵子。早餐时,我们得到一个惊喜——亚瑟的父亲身体好多了,他希望尽快举办婚礼。露茜静静地沉浸在喜悦之中,她的母亲则既高兴又伤感,那天晚些时候她告诉我:她为即将失去她惟一亲爱的露茜感到难过,但同时也为露茜很快就有人可以保护她而感到高兴。可怜又可爱的女士!她向我透露她自知死期不远了,她从未让露茜知道,并要我承诺不将秘密说出去。她的医生告诉她,她的心脏愈来愈衰弱,最多几个月,她就会死。任何时刻,即便是现在,一点惊吓都可能要她的命。啊!看来我们向她隐瞒露茜在那个骇人的夜晚梦游的事情是明智的做法。 
  8月17日 
  整整两天没写日记,我没心情写,似乎有种沉重的阴霾压抑着我们的欢乐。乔纳森依旧没有消息,而露茜的身体越来越差,她母亲离去的日子也屈指可数。我不明白,露茜为什么正在消瘦下去。她吃得好睡得好,并且每天呼吸新鲜空气,然而她玫瑰色的双颊却日渐褪色。她正日益虚弱,憔悴。夜里我听见她的喘气声,仿佛吸不到空气。我总是把我们房间的钥匙系在手腕上,但露茜会起来,在房内走来走去,坐在敞开的窗户旁。昨晚我发现她靠在窗户上,我试着叫醒她,但并未成功。她已经昏过去了。当我终于使她恢复神智时,她柔弱得像水一样。她无声地啜泣着,同时悠长而痛苦地挣扎着呼吸。我问她怎么会来到窗边,她只是摇摇头,径自转过身。我相信她的痛楚绝不是来自别针所造成的伤害。当她躺下睡着时,我观察了她的颈部,那两个小伤口似乎并未愈合,伤口犹在,而且比以前更大,边缘呈现惨白,它们像是白色红心的小点。如果一两天内伤口还没有痊愈的话,我一定要请医生来看看。 
  律师塞缪尔·比尔林顿父子寄给伦敦佩特森公司卡特先生的信 
  尊敬的先生: 
  随信请见“大北方铁路货运”的货物清单,请检收。在金斯克罗斯的货运站收到货物的同时,同样的一份清单亦将送达佩弗利特附近的卡尔法克斯。那座房子现在空着。请检收内附的钥匙,每一把都编了号。   
  嗜血幽灵 第八章(4)   
  请您将委托运送的五十个箱子储存在那座部分损毁荒芜的建筑内。内附简略的地图上标示“A”的房子,便是建筑物的所在地。贵公司可以很容易地认出那个地点,它正是旧时庄园的古老小教堂。这批货物将于今晚九时三十分送出,明天下午四时三十分时将抵达金斯克罗斯。由于我们的委托人希望货物尽快运达目的地,我们有责任提醒您务必在上述时间准时到达金斯克罗斯,接手将货物传送至其目的地。为避免各种必要手续拖延时间,造成贵部门的额外支出,使贵公司蒙受损失,我们预先附上十英镑支票,请开出收据。如果贵公司额外支出小于十英镑,请退还多余数目。倘若多于十英镑,我们将在接到您的通知后立刻寄上差额的支票。离开时,请将钥匙留在房子的主厅。主人到时可以用他自己配的钥匙进入主厅。但愿您不要以为我们让你冒这么多的险是有违商业道德的行为。 
  您最诚信的伙伴塞缪尔·比尔林顿父子敬上 
  佩特森公司伦敦办事处的卡特寄给怀特白的塞缪尔·比尔林顿父子之信 
  尊敬的先生: 
  已收到面额十英镑的支票,随信附上余额,面值为1英镑、17先令9便士的支票,请查收。货物已遵照指示运达,钥匙则放在主厅里的包裹中,一如您的要求。 
  敬爱您的卡特·佩特森公司敬上 
  米娜·莫利的日记 
  8月18日 
  今天心情愉快,我坐在教堂院子里我最喜欢的座位上写作。露茜好多了,昨晚她整夜都睡得很好,一次也没吵醒我,她双颊上的玫瑰色又重现出来,尽管她还是有些面色苍白,神情倦怠。如果说她有贫血的可能的话,我还比较能理解她脸色苍白的原因,可是她没有贫血。 
  她现在精神很好,充满生机且活泼愉快。那个病态、沉默的露茜好像完全消失了。她刚刚还提醒我(好像我还需要她的提醒似的),那个夜晚,我就是在这个位子上发现她的。露茜一边用长靴的跟部顽皮地拍打岩石一边说:“我可怜的脚在那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我敢说可怜的老史威尔先生一定会告诉我,那是因为我不想吵醒乔治的关系。” 
  看她兴致这么好,我便问她那天她是否一整夜都在做梦。在她回答之前,她俏皮地蹙了蹙眉,亚瑟——我跟着露茜的习惯这么称呼他——最喜欢她这种表情。说真的,我一点都不奇怪亚瑟会喜欢这样的表情。然后,她神情恍惚,似乎努力想回忆起这件事:“我并不像在做梦,那全都像是真实的,我只想来这里,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害怕某种东西,但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想我那时应该是睡着的,但我记得我走过街道,然后上了桥。我走过桥时还有一条鱼蹦出水面,我还凑上去看它。 
  “当我走上阶梯时,我听见好多狗在叫,似乎全镇在一刹那间都挤满了狗。之后,我隐隐约约记得有个又黑又长的东西,有着我们那次在夕阳里所见到的红眼睛,那一刻,有一种又甜蜜又痛楚的东西包围着我。然后我好像沉入深不见底的碧波之中,耳边依稀有歌声,就像我听说溺水而死的人可以听见的那种歌,所有的东西都从我身边离开,我的灵魂好像要离开躯体,飘浮在半空中。我记得西面灯塔就在我的下方,之后有一种痛苦挣扎的感觉,好像发生地震了,我便醒来,发现你在摇我。而且我是先看到你在摇我,然后我的身体才有感觉。” 
  然后她开始笑。对我来说,这件事似乎有些难以理解。我屏息凝神地听她陈述,我并不喜欢这个故事,而且觉得不应该让露茜老是想着这件事,所以我们便改变话题,转而谈论别的事情,此刻,露茜又像往昔一样了。回家的路上,阵阵清新的微风吹得她心旷神怡,她原先苍白的脸上有了玫瑰般的红润色彩,露茜的母亲看到她这个样子,感到非常高兴,于是,一整晚我们都很愉快。 
  8月19日 
  开心!开心!我太开心了!虽然不都是开心事,但总算有了乔纳森的消息。可怜的人儿病了,所以才没写信。我以前就担心是这样,但是不敢说出来,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原因,就不怕了。霍金斯先生人真好,亲自写信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将在早晨离开,去看乔纳森,如果必要的话,我会照顾他,然后带他回家,霍金斯先生说如果我们在那个地方结婚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我把善良的修女写给我的信按在胸前,眼泪不住地流下来,直到我发现信纸都湿透了。这些眼泪都是为乔纳森流的,因为我的心中只有他。行程已经安排好了,行李亦收拾妥当,我只带一件替换衣服,露茜会把我的皮箱带到伦敦,替我保管好,直到我去取。因为,也许……我不再写了,我应该留着告诉乔纳森,我的丈夫。这封他看过、摸过的信,可以在我们重聚之前给我安慰。   
  嗜血幽灵 第八章(5)   
  圣约瑟夫与圣玛丽医院阿加莎修女,在布达佩斯寄给米娜·莫利的信 
  敬爱的女士: 
  乔纳森·哈克尔先生请我代笔替他写这封信,感谢上帝与圣约瑟夫、圣玛丽的庇佑,使他身体恢复得很快,但他身体仍有些虚弱,无法写信。他在我们这里已经疗养了将近六星期,他曾经发过严重的高烧。他希望我向你转达他的爱意,并告诉你,在我写这封信前,我已替他写信给在伊克斯特的彼得·霍金斯先生,从职业道德的角度为他的耽搁表示歉意,并告诉他,他的工作已完成。乔纳森·哈克尔先生仍须在我们山上的休养所疗养几个星期,之后便可以回去。他要我告诉你,他身上带的钱不够,但他要自己支付住在这里的开销,以便其他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可以得到帮助。相信我。 
  您充满同情与祝福的朋友阿加莎修女 
  8月12日 
  附注——我的病人睡着了。我另外再写一点希望你能知道更多事。乔纳森告诉我很多关于你的事,包括你即将成为他的妻子,上帝祝福你们!我们的医生说他受过某种可怕的惊吓,在他精神错乱时,他会胡言乱语说些可怕的东西,有关狼、毒药、鲜血、鬼魂、恶魔和我不敢说的事情。请你务必小心,因为任何有关这方面的事情都会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刺激他的神经,他这种病的影响不是轻易可以清除的。我们早该通知您,但我们不知道他有什么朋友亲人,也没有人了解他所说的东西。他从克劳森伯格搭火车来,警卫从站长口中得知他冲进车站,叫嚷着要一张回家的车票。他们见乔纳森举止粗暴,又是英国人,便给了他一张可以到达最远车站的火车票。 
  请放心他正受到悉心的照顾。他的温和、谦恭已赢得所有人的心。他的确正在恢复中,我相信几个星期后他一定能完全恢复。但为了他的安全,还是希望您多照顾他。愿上帝与圣约瑟夫、圣玛丽保佑你们幸福直到永远。 
  谢瓦尔德医生的日记 
  8月19日 
  伦菲尔德昨夜有突然的、奇异的变化。大概是八点钟左右,他开始非常兴奋,而且坐下来的时候像狗一样嗅来嗅去。看护被他的举止吓住了,他知道我对他有兴趣,便开始鼓励他说话。他一向对看护很尊重,有时甚至屈从看护,但今晚,那个看护告诉我,他傲慢无礼,根本不屑与他说话,他只说了:“我不要跟你说话,你算什么;主人就快来了。” 
  看护认为他是被某种形式突然的宗教狂热控制了。果真如此的话,我们便只能等待暴风雨的来临,因为一个强壮的男人,同时兼具杀人和宗教狂热双重倾向是很危险的,这肯定是一种骇人的组合。九点时我亲自拜访他,他对我的态度和对那个看护的态度一样。在他极度膨胀的自我感觉中,我和看护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看起来他像是宗教偏执狂,可能没多久他就会说他是上帝。对一个所谓全知全能的神来说,人跟人之间的无限差异也只是微不足道的。这些疯子怎么想出来的!真正的上帝惟恐一只小麻雀都会跌落受伤,但是人类浮华世界所创造的上帝却把鹰和雀一视同仁。唉!人类若能明白其中的真谛就好了! 
  经过半小时,或者更久,伦菲尔德变得越来越兴奋。我假装不在看着他,但是我始终在仔细地观察着他。突然间,他眼中出现了游移不定的眼神,一种我们常常可以在精神病患者有了什么想法时看到的眼神,此外他的头、背也跟着移动,连精神病院的看护也很清楚这点。他变得相当安静,走到床边,顺从地坐下来,无神的双眼凝视空中。 
  我想知道他的冷漠究竟是真的还是假装的,所以试着引导他谈论他的宠物,这可是他一直都很热衷的话题。起先他没回答,但最后他终于暴躁地喊:“管它们呢!我可一点都不在乎!” 
  “什么?”我说:“你不会告诉我你不喜欢蜘蛛吧(目前他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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