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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不独眠-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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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含着荡漾的湖水般,深情款款,墨梁看呆了。 
   
  “墨梁,你回来了。”长鹤低低地说一声。晚风吹动,发丝丝丝缕缕在他的脸颊缭绕,长鹤歪着脑袋只是笑,竟已是十分的酒意。 
   
  “哥哥,你醉了吗?我让姐姐给你熬些醒酒汤好不好?”叶笙拉着北项鸿的手几步跑到长鹤身边,闻到他身上阵阵的酒气。 
   
  长鹤看看叶笙和北项鸿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呵呵一笑,摇晃着挺起身子说:“一如侯门深似海,切莫出生帝王家。项鸿,你可是值得托付的良人吗?我看,还是罢了吧。” 
   
  北项鸿知他心中苦闷,只得说声:“长鹤,你真得醉了。” 
   
  “醉?!我醉了?我醉了吗?”长鹤摇晃着站起来,一个闪身险些跌倒,被墨梁搂在怀里,墨梁抱住长鹤的腰让他的脚站在自己的鞋面上。长鹤仍高声道:“拿酒来!” 
   
  宝纹在一旁看着北项鸿,北项鸿点点头,珍绣在一旁拿起酒壶斟了一杯,宝纹举着酒杯递过来,长鹤一挥手,酒杯应声而碎,他直接抓起酒壶往嘴里倒。北项鸿挥挥手,五六个丫鬟退下了。 
   
  “为什么还让哥哥喝酒。”叶笙握着北项鸿的手紧了紧,有些责怪地说。 
   
  北项鸿看着在墨梁怀里猛灌的长鹤说:“他……让他喝吧。” 
   
  叶笙小声问:“哥哥,你不快活吗?要是不快活,就对我讲。” 
   
  长鹤半挂在墨梁身上,手中堪堪握着那个酒壶,一滴泪从眼角滴出,墨梁忙低头舔掉它,只听长鹤说:“我这蓝府门庭若市,往来无白丁,人人都知道我蓝长鹤是当朝太傅的得意门生,皇上最宠爱的紫靖侯的伴读,兵权在握的安国公的挚友,可有哪个是真心实意,得意的为拉拢我,不忿的为设计我。今晚这一席,一句话说不好,连墨梁、小笙都要绕进去。项鸿,你待我亦兄亦友,我问你,是不是因为我是……你才自小待我不同?对我看顾有加?” 
   
  北项鸿看他满面凄然,心情跌宕,忙道:“长鹤,你为人良善,文采风流,咱们自小相识,惺惺相惜,自然不比那些趋炎附势、口蜜腹剑的人。” 
   
  长鹤自嘲的笑笑:“文采风流?‘朝才赋新词,夕已满城唱’,不过是些拈花摘艳的香词艳句,我的心谁人能明白?” 
   
  北项鸿自尚宣帝亲选自己收他做伴读那一刻起,已从父王那里知道了长鹤的身世,这些年明白他身份尴尬,最亲近的人是这世上最有权势的人,却也是最无法猜度心思的人。知道他仙逝的娘亲逼他答应决不做除了纂修经典之外的政事,可偏偏尚宣帝总是似有若无的要重用他。北项鸿走到金粉靠背椅上坐下,执起几上的银箸,轻轻的敲击面前的白瓷酒杯。白瓷酒杯其声如磬,叮咚悦耳,和着敲击声北项鸿高声唱道: 
   
  “好, 
  慢走, 
  仗剑游, 
  快意恩仇, 
  谈笑莫绸缪。 
  男儿志在四方, 
  弯弓射日美名留。 
  赤兔苍黄红颜美酒, 
  肖小奸佞安能苟? 
  愿洒一腔热血, 
  保太平神州。 
  渴饮碧血, 
  饥餐肉, 
  换来, 
  后!” 
   
  北项鸿声音醇厚动听,如金石掷地,唱的是自己的旧作。他年少有为,统领大军,自然气势夺人。叶笙看着他此时击杯高唱,笑傲睥睨,诗句中豪情满腔,不由得走到他身边抱住他膝头坐下,仰脸看着他…… “啪”的一声,酒杯敲碎了,一曲终了。北项鸿朗声大笑道:“长鹤,男子汉大丈夫,理应放开怀抱,来来,我和小笙、墨梁陪你再喝一杯。” 
  …… 
   
  八月十二早朝,尚宣帝在八宝金殿上接受各方使臣对太后寿辰的朝贺。金殿上百官按文东武西分列两行。北项鸿在武列、小龙王在文列。他二人爵位相同,俱都头戴银丝通天冠,身穿白色蟒龙袍,袍身正中金线提绣活灵活现的四爪金龙,左灵芝、右如意,腰间白玉带,足下粉底云口靴。白色的王服,衬的二人如青松冷梅,小龙王孤标有致,北项鸿气宇轩昂。 
   
  各方使臣一一觐见,口中山呼万岁,献上奇珍异宝,尚宣帝微笑应着。只听殿前官高唱:“狮陀国使臣上殿觐见!” 
   
  狮陀国三位使臣上来金殿在品级阶前跪下,山呼万岁,文武百官看这三位使臣虽然服饰与楚国不同却身材魁梧,仪表堂堂,浑身犹如抹了油彩般泛着蜜色的光芒。 
   
  尚宣帝赐平身后,为首的使臣莫特恩说:“狮陀与楚国交好多年,我狮陀宫中有一本天书,历经几朝无人能识,幸得当今国师参详方窥一二。久闻楚国人杰地灵,人才济济,此番带到楚国来希望能解读天书全貌。”尚宣帝微微点头,殿前官上前用托盘将天书盛起,捧着让百官观阅。 
   
  天书盛在长方形的玉匣里,长鹤一眼就看出玉匣盖上吉祥八宝纹中镶嵌的珠子是舍利子。莫特恩无比虔诚的轻轻打开玉匣盖,里面是一个银质匣子,做工精美,花纹繁复,银匣子取出来里面还有一个檀木匣子,年代久远,木质被摩挲的油亮,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叠长形的贝多罗树的叶子,一端用彩丝束着,灰白色的叶子周边涂着金粉,精致异常。贝叶上刻着成行的奇怪文字,百官传阅了一遍,竟然无人能识。莫特恩神情有些倨傲。 
   
  太师出班奏道:“既是狮陀国珍宝,想来是有些来历的,不如临摹几个字,张贴榜文,寻求能人异士。” 
   
  尚宣帝点头说:“爱卿所提甚好。”于是,殿前官负责将贝叶上的文字临摹了八个,传旨下去张贴皇榜。 
   
  晚间后宫里大摆寿筵,满朝诰命宝眷与宫中妃嫔一起为太后贺寿。太后身穿绛红色广袖袍,袍身上是五彩百鸟朝凤图,领口袖口是五彩联珠对鸟纹,头上是九凤八宝衔珠冠,九只凤嘴里颤巍巍衔着拇指大的珍珠,满头珠翠,华丽难当。一众妃嫔诰命也都盛装打扮,就连有孕在身的淑贵人也薄施脂粉,各个姣妍妩媚。 
   
  皇后起身敬第一杯酒,太后含笑饮了,几巡酒过,皇后瞅瞅淑贵人笑道:“妹妹,今日太后寿辰,你略饮些也无妨的。” 
   
  淑贵人娇俏的一笑说:“皇上说太医特意叮嘱,说秋日性躁不可饮酒的,皇后姐姐这可怎生好?” 
   
  琳妃端着酒杯笑着说:“淑妹妹年幼,这是她头一胎,谨慎些也是要的,即便不饮太后也不会怪罪的,姐姐莫要逗她。我替淑妹妹敬太后一杯,恭祝太后凤体安康。”说着饮了杯中酒,淑贵人连声道谢,琳妃忙又让宫娥续上清水给她。 
   
  太后微笑说:“你们都是好孩子,皇上为国事日夜忧心,难得你们和睦安乐。”一众妃嫔连声道是。 
   
  正说着,内侍高声道:“皇上驾到!”一众诰命躲闪不及,忙垂首跪下。 
   
  尚宣帝微笑着进来请安,太后笑得合不拢嘴,道:“皇上不和大臣们在前面,来这里搅和我们做什么?!” 
   
  尚宣帝笑说:“朕离开会儿他们还能自在些,矜持了一晚上肉都没吃两片,呵呵。”随即对跪倒在地上乌鸦鸦的一片女人说:“你们也不必拘礼,平身吧,只管陪着太后好好说话,那些男人自有朕替你们看管。” 
   
  女人们袅袅娜娜的起身,想不到皇上居然如此和蔼风趣,有胆大的居然偷偷抬眼打量皇上。尚宣帝相貌极是俊雅,看上去不到四十岁的年纪自有一股少年人无法比拟的气度,更兼贵气天成,笑如春风,几个偷看的女子不由得绯红了脸。尚宣帝含笑,眼睛已经瞥到几排后那个穿着一身鹅黄衣衫的年轻女子,正含羞轻笑。只见她姿色中等,梳着堕云髻,一双黛眉眉梢飞进了鬓角,双眉间一颗红色的小痣。尚宣帝多看了几眼,敬了酒,说着不打搅母后开心了,便往外走,一众女子复又跪下叩送。 
   
  尚宣帝走出园子停下回首看了看身边的内侍,他的一举一动贴身内侍岂会不知,况且又不是头一回。内侍忙紧走几步道:“皇上,奴才这就去,请皇上移驾蟾珠殿稍歇。” 
   
  蟾珠殿内的珐琅灯罩内幽幽的泛着烛光,尚宣帝在殿中内室负手看着墙上的画,不多时,听到脚步声传来,一个柔软动听的声音问道:“叫我来这里做什么?”边说边走,说话间,鹅黄衣衫的衣角已经从外面飘了进来。 
   
  “呀。”女子轻呼一声,忙跪下低声说:“皇上恕罪,臣妾不知皇上在此,误闯了进来,惊了龙驾。”垂首间只看到一双黄|色绣着蝙蝠月桂花的鞋子走到眼前,一双有力的手将自己搀扶起来,那手捏着自己的下巴,不得不抬起脸来。 
   
  “这样的误闯,这样的惊驾,朕倒真想每日里来上几回。”尚宣帝边说边将那女子轻轻揽在怀里,那女子软软的依偎在尚宣帝怀里,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惶恐加上说不出的兴奋加上说不出的欣喜。 
   
  一个深深的吻吻在女子的眉心上,灼热的吻逐渐向下,女子颤抖着承受…… 
   
  一时情毕,女子羞怯的整理衣衫,尚宣帝含笑说:“你是哪府上的宝眷?” 
   
  女子脸颊绯红,声音还有些颤抖说:“臣妾的丈夫是户部侍郎崔岚。” 
   
  尚宣帝点点头道:“崔岚倒好福气,你小名儿叫什么?” 
   
  女子娇羞无比蚊子哼一样道:“小名儿叫环裳。”两个人絮絮的说着话,外面内侍轻声叩门,尚宣帝牵着她的手起身,又说了两句,先走了,半晌,女子跟着内侍出去重回到园中。 
   
  本来如此盛会,少个把人也无人察觉,偏是琳妃眼尖,看见她出来,便笑说:“崔夫人怎得这多时不见,适才听说你擅长女红,皇后还四处找你呢。”说着拉着她的手到身前坐下,笑着对皇后说,“皇后,崔夫人回来了。” 
   
  皇后点头道:“回来的正好,即回来了,咱们接着玩。”说着招呼一众贵妇继续玩击鼓传花。 
   
  夜深,东宫寝殿菱花镜前,贴身的宫娥将皇后头上展翅凤钗拔下,取了鬓旁的鎏金步摇,抽出发间的翡翠玉簪,解了头发,一头青丝垂下肩头。菱花镜里皇后面白如雪,俏丽的容颜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那等姿色竟也能让他神不守舍,只是在那里长了一颗痣而已。” 
   
  身后的宫娥梳着头发说:“只是一颗痣,我看她眉眼像平板似的,您放心,不出几日就会厌烦的。” 
   
  “不出几日?”皇后看着镜中的自己轻笑一声,“难保不会又是一个蓝甄氏,难保不会又出一个蓝长鹤。” 
   
  宫娥安抚她说:“她与蓝甄氏一个天一个地,怎么比?再者即使皇上再疼蓝长鹤,也不会给他名分,也不会让他参政,几番试探,妨他作祟,这不是您说的吗?” 
   
  皇后却只在意宫娥说的前半句,僵直了身子问:“哦,她和蓝甄氏怎么一个天一个地,你倒说说看。” 
   
  宫娥立时察觉自己说错话了,忙跪下道:“皇后,纵使蓝甄氏貌美无双,纵使皇上再宠爱她,不是已死了吗?皇后,倒是里面的您不可不防啊。” 
   
  “防?我防谁?处处和我做对的琳妃,还是持宠而骄的淑贵人?”皇后凄然一笑,声音小的连宫娥都听不清楚:“我和他少年夫妻,他的心思我怎么会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须弥幻像而已,除了那个人,他又真的在意谁了?!” 
   

  二一、宝镜聚皓魂 蟾宫生悔心 
   
  仲秋佳节,明月晚照。街市上熙熙攘攘,桥畔河边,佳人成双;菊前楼下,阖家团圆。店家酒楼扎绸挂彩,彩灯高悬,精美的月饼佳果香气诱人,引得嘴馋孩童撒娇索要;深宅内院里的楼台亭阁上笑语嫣然,钗摇环动,难窥真容,惹得风流少年心猿意马。 
   
  家家户户的高处都悬着精美的彩灯,图案缤纷,或嫦娥奔月,或富贵如意,或玉兔捣药,或花好月圆,更有那富贵人家悬垂那高达数丈的彩灯,或拼“福”字,或拼“仲秋”,求个团圆。这夜里满城灯火通明,绚烂多姿,不啻琉璃世界。 
   
  皇宫御香殿前设了六尺香案,案上摆着堆叠成塔型的月饼、切成莲花状的西瓜、拳大的当令鲜果、妖娆怒放的菊花。案头双耳碧玉鼎内焚着奇楠香,浓郁的香气飘散在深宫中。尚宣帝亲领着四个皇子、六位公主、一众妃嫔祭月。 
   
  礼毕后的宴席中,众人对月吟诗赏花赋词,尚宣帝微笑赞许,手拈起莲瓣纹玉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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