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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比京城的大气,苏城古镇的街巷窄绕悠长,水洗后,青瓦苔阶越发呈透着自然澄清的隽永风雅,一路徐行,江南的潋滟、空濛、细致婉约,沁露无疑。
丝光柔滑绸缎铺,珠光宝气首饰轩,街边蔬菜水果摆得琳琅满目,买鱼虾河蟹的渔船停在水道,新鲜腥气扑剌剌无遮无掩地渗在水润里,连买包子的都吆喝得腔转韵长。这些对顾惜朝来说,既陌生又似曾相识,他很随性地走着,在拐角处停下来,径直朝右边一家店铺走进去。
这家铺子买的是乐器,看到有清俊雅逸的公子进门后目光就落在琴上,铺掌柜岂是看不出眼色的人,顿时精明地凑上来:“公子真是好眼力,这张是我们店新进的连珠琴,是有名的斫琴大师马希仁亲制的。”
望了眼掌柜,顾惜朝伸出左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按在弦上七徽处,拨了个清音,接着左手拇指按弦左右移动,右手同时弹弦,稍几回合即停下,以惯有的嘲讽口吻朗淡道:“这琴,弦过高,不仅抗指,还有沙音,马希仁斫琴也算不错,怎么会犯这种错误。”转身向戚少商,“走吧。”
“等等等等。”掌柜慌忙拦住两人,见他们一个英雄气概一个一表人材,绝不是普通人物,再不敢慢怠献丑,从货柜里面小心地捧出一只盒子,打开来,“公子请看,这是小人珍藏的雷家的梅花落琴,据说是雷威大师的手笔,您看如何?”
听见此话,顾惜朝没有先看琴,反而微微侧首望上戚少商,却不说话。戚少商坦荡荡地回接他的视线,并奉送两个灿烂的酒窝。
心狠跳了下,顾惜朝弯起嘴角,琴样都没看,只是手在琴身上轻柔抚摩着:“掌柜经营器乐店也有年了吧?可知道这张琴是什么木斫的?”
店掌柜立时面带得色,款款道来:“是青桐,木质细密坚实韧性好,绝对是斫琴的上上之材。”
“听闻雷威斫琴时,曾求得一副汉代棺椁,其逾千年木色黝黑,琴完成后,在琴腹内现出两朵梅花斑,正落在龙池、凤沼两处,才取琴名梅花落。不知道掌柜听说过没有?”
掌柜呐呐地说不连贯话,细密汗珠在额头布了一层,半晌才道:“这个……不过是民间传说……您看这琴的灰胎,是最好的鹿角霜……”
“雷威的琴,还需要做旧了让人看灰胎吗?”最终,顾惜朝只选了韧好的丝弦买下就走,有件事,他没有说,也不必说,那张梅花落琴现下就在自家书房。
夜,更漏滴坠铜叶莲花器,声声入耳。
相拥而眠,顾惜朝半打了个呵欠,被搂得更紧些,头在戚少商胸口蹭了蹭:“你不是要讲故事吗?”刚苏醒的日子,就是身临如此亲密的关系,顾惜朝从未怀疑疏离,便那样仿佛天性般自然地接受。
九现神龙戚少商戚大侠满足地搂着怀里的整个世界,开始例行故事:“这次,我就讲一个关于‘琴’的故事吧。”
“古早古早的时候……”
“古早?多古,多早?”顾惜朝漫不经心地疑问,“一般老头子都喜欢谈古论旧。”
好吧,戚大当家从善如流:“距离我们不远的几年前,有个姓戚的大侠……”
顾惜朝扬起秀气的下巴:“为什么你的故事里,大侠都是姓戚?”眼角眉梢作不屑状。
因为象我这样姓戚才能英雄气概!这句话当然咽在喉咙里,某戚置之不理地继续:“这位姓戚的大侠,带着一把琴,跟书房案上那把一样……”
“那把……不是琴,是三弦吧。”顾惜朝露出奇怪诧异的表情,象个愕然不解的懵懂小孩。
深吸气,苦笑,顾惜朝虽然失去记忆,却比之前更犀利,更敏锐,更固执己见。戚神龙粲然微笑,现出獠牙:“再开口,就亲到你不能说话!”威严,这是身为小攻的威严!
“切!”
……
不管他们,故事开幕!
大漠边关,满尘风沙漫卷,戚大侠身背着三弦琴,佩逆水寒剑,来到一处客栈。说是客栈,其实已经废弃了,除了一张土炕,楼内外空徒四壁,院门外高高的斜杆上挑着面破幡旗,“旗亭酒肆”四字倒也有几分龙飞凤舞。
戚大侠闯荡江湖,什么阵仗没见过,怎会把这点恶劣环境放在眼里。他把随身的虎皮抖开,往炕上一垫,翻身就睡了上去。很快就好梦酣甜,把一干烈风狂沙,丢到了泥墙木栏外。
半夜,戚大侠的胸口忽然发出幽幽的绿芒,忽明忽暗,习武之人感觉何等灵敏,他觉得胸膛上温热一片,甚至有些发烫,立刻惊醒过来,从怀里摸出一块玉来。
那玉约有婴孩半个巴掌大,通体呈罕见的剔透青色,翠得象碧海青天落下的泪,怎么看也不似凡尘俗世的物件,也不知道是戚大侠从哪里得来的。
看着那光缓缓地黯淡下去,戚少商没了睡意,依旧把玉贴身放入怀里,站起来四下查看。旗亭好歹也是酒肆,指不定哪个角落隔板,能埋着藏着一两坛好酒,或许还是老板舍不得喝的不掺水的酒。
走到一座高台下,有道陡峭的颤颤巍巍的木制楼梯斜直而上,戚大侠思量着要不要寻阶拾级察探下,突然,发现稍掩的侧门后有抹衣袂,他迅速闪到门边,猛地拉开:“谁?”
火折子下,一袭青衣猝然撞进怀里。戚大侠本能地抱住,立刻感觉出,这人虽然纤瘦但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拥在身上有股淡淡的清凉。
对方很快站定,清朗悦耳的男音问:“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戚大侠笑了,确实是有趣的问题,不答反问:“你是?”
“在下姓顾,顾惜朝。”摇曳火光里,青衣黄裳书生打扮的男子修挺如竹,卷绕的簪发衬着白皙肌肤,眉目俊逸,宛若画中仙。
“我叫戚少商。”一来二去的对话里,戚大侠已自厮混出了捻熟,开口闭口都是“顾兄弟”,“顾兄弟,你是不是有心事?”
“我,东西不见了。”落寞的,碾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别着急,顾兄弟,等天亮了,我帮你找,找到为止!”戚少商把手向顾惜朝伸过去,“来,我们先去找点酒,快活一下!”
半晌,手回握,玉一般凉。
旗亭酒肆外观看来不大,里面却沟沟壑壑,零落的数间房七拐八绕的,戚顾两人穿到一间屋后,徒然发现右侧一间隐蔽的小屋,微弱地透着星点烛光。
刚到时,戚少商明明没有感觉到任何其他人的踪迹的,会是谁呢?深更半夜来这种地方。
无声无息地来到窗下,戚少商凑在木板窗的缝隙里往里看去,一惊!
身后,顾惜朝正要依葫芦画瓢学样地凑近去看,被戚少商一把拉住,猛摇了摇头。顾惜朝犹豫间,里面突兀地传出一声呻吟,似痛苦到了极致又似有难以言喻的快乐!
没注意戚少商异样的表情,顾惜朝睁大的眸子凑到窗缝上。
屋内,墙边一垛厚实稻草上,两个人影纠缠于一起,那是两个俊秀的男子,明灭火苗在他们迷醉绯红的脸上飘忽映过。也许是太过入神,丝毫没有察觉隔墙外偷窥的眼睛。雪白衣物叠摞着扔了一地,更有些未褪尽的在交缠肢体间贴合滑动。
时高时低的呻吟嘶吼断续送来,戚少商的心蓬蓬直震,仅一照面下,他已认出那是方应看和无情的样貌,他咳嗽声,正要说什么,顾惜朝已转过头来,很是肃谨道:“那是两只妖精在打架,最好把他们赶走,不然,他们的妖气撞击起来会把这里夷为平地。”
妖精……打架?某种程度上应该是吧。戚少商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谁知顾惜朝见他点头赞成,已一脚踹门进去。青色的光华大盛,继灭,漆黑幽暗中腥风掠动,地上那两人刹时踪影皆无。功聚于目,戚少商勉强见到两只似白狐狸样的小动物飞箭般贴墙逃向远漠。
“跑了。”顾惜朝蹙起眉,三分书生意气,“这两只狐妖怕有千年了,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呆久了,居然能变成|人形。”
或许是方应看的侯爷府,戚少商恶意地暗自腹诽,一边眼尖地扒开最下层的草,掘出两坛子酒来:“来,顾兄弟,喝点酒快活快活!”
回到虎皮的炕上,一个靠东,一个坐西。戚少商只寻到一只陶碗,倒满了酒,互换着喝。只一口,顾惜朝就呛起来:“有……有毒!”
戚少商笑嘻嘻地接过来,就着他刚才喝的地方,一饮而尽:“这酒叫‘炮打灯’,冲劲大,顾兄弟不习惯就少喝点。”说归说,眼里瞅着那人满头烟霞烈火,不知不觉又把碗斟满了递回去。
顾惜朝斜睨他,不服气地连饮三碗下喉,身子都有些摇晃起来。踉跄地来到戚少商跟前,伸手就去勾他身背的三弦琴:“今天这么高兴……我就为你奏一曲……”几要跌在戚少商怀抱。好容易坐稳了,信手拨出清音,曲起有铿锵,几节后,倾泻畅流,如琅环击珮洌洌灵动,反复婉转数折,又涔然激荡,隐响剑鸣刀啸。
“呛——”戚少商拔剑跃起,横招劈空,纵情舞剑应和,剑势似缓还急,初始曼妙悠然与琴音如语如诉,渐渐雷震电瞬,满场都是影晃舞乱。顾惜朝曲卷落坠的长发随琴奏姿势甩散零摇,弦也越勾抹越凌烈,“汵——”地,三声一裂割断金戈,噶然而止!
收剑入鞘,回座。等了会,“顾兄弟?”看他手搭在琴上,半昏沉地歪靠着墙不动了,戚少商试探地唤了几声。
正要挨近了瞧个究竟,突然顾惜朝扯起自己的衣襟,含糊地喊:“好热!”
喝了酒确实发热,戚少商自问量很大,曾三天三夜和人拼酒未显败相,但今日半坛炮打灯下肚,热量就噌噌地涌上来。于是,他好心地帮醉意盎然手暂缺灵活的顾惜朝解开衣衫,脱去青色外袍,手指触到他敞开的泛出淡红的胸膛,意外的清凉感。才扶他躺好,顾惜朝却抓住戚少商的手不肯放:“……痒,背上好痒!”紧闭了眼,欲抖开衣服,总也够不到的模样。
戚少商为难地踌躇了会,轻手轻脚地揭开他的亵衣,粉雪无瑕的肌肤上缀了一点一点的红疹,原来他居然是不能沾酒的体质。见他实在扭来蹭去的难受,戚少商便在那玉滑嫩肤上轻柔地挠搽,替他舒解那份瘙痒。
手掌上剑茧的摩擦让顾惜朝好过了些,他微吁了气,自动地靠向舒服的源头,蹭动着找寻个舒心的位置。清香顺柔的身子贴进怀里,戚少商觉得脑袋嗡地轰响,酒全倒涌上来,方才偷窥到的旖旎重新在意识回放,他忍不住抱住怀中的人……
……………
天亮了,阳光透了进来,戚少商感觉怀里的人越来越轻,最后变成一缕轻雾,钻进了他怀里的那颗青玉上。
“故事结束了?”眯困的神智下,顾惜朝都没有找清该追究的细节,“你说的是三弦的故事,不是琴的故事。”
“马上就说到琴了。”戚少商摸了摸他水润的鬓角,“这个姓顾的书生,其实就是那块青玉的灵,所以能轻易辨认出妖精,但是,玉的灵通常很难得能修成|人形,青玉本来是镶在一张古琴上的,顾书生只有找回那张琴,才可以真正变成|人。”
“后来呢?”顾惜朝缠在被子里,模模糊糊地问。
“后来啊,戚大侠帮顾书生找到了丢失的东西,顾书生就变成了人,永远和他在一起了。”戚少商一低头,顾惜朝在半遮的缎丝被里透出半张小脸,已经睡着了,浅浅的气息呼在戚少商颈侧,柔润轻浅却不知不觉撩到了心上。
附:
一半文艺,一半KUSO……或者伪KUSO,默……
其实,是我写着写着,一会儿正经,一会儿RP。(这句话颇为压韵啊,自豪逃窜!)
也许以后,
那些漂浮的尘埃,成为我们面颊上的瑕垢,
蜂房般密集的情感,
品位起来也显得淡了,
但,于我。
幸运的剩下了唯一……
天降白露,世间顿时多出稀里哗啦的雨珠落地之音。原本就是一座小渔村——人口不多——现因雨水的关系,街上显得苍凉,更何况入夜之后。原本以为今年的秋老虎会比去年还要厉害,不闹个十几二十几天它是不会消停,谁知现在气温是以0℃为奋斗目标为荣。果真人算不如天算啊。
戚少商很讨厌下雨天,甚至到了憎恶的地步。
虽然秋雨冷,但没有三月的梅雨带着阴寒,不会引发屋内那人儿的内伤。每每看到那弯弯的眉因疼痛而紧皱和那好不容易养得红润的唇却被死死的咬到发白,戚少商的心并不比他少疼一分。虽然屋内人的内伤没有发作,但是一入秋,原本体温就比平常人低顾惜朝,现在没有一点温度,不似活人。为了能让心里的人儿安然入睡,除了每天例行公事般的讲故事和抱着他睡觉外,戚少商每天都会烧热水给顾惜朝泡脚,似乎效果还不错。
皱着眉瞟一眼如珠帘坠下的雨滴,戚少商轻叹一声,却不忘往木盆里舀水的动作。兑好洗脚水进屋,正好看见坐在床弦边上只穿了一件单衣的顾惜朝在那儿发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