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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话可说。”顾惜朝回道。
虽是拒绝的话,戚少商却是欣喜的,他原以为对方不会搭理。既回了话,开了头,总是好的。
“那我来说就是了,我讲个故事?这个故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顾惜朝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附和也没有反对,戚少商便将这当答应了看。
“话说有两个男人,一个是英雄气概的侠者,一个是文武双全的书生,是知己兄弟,但他们同样也是仇人……”接收到顾惜朝微微疑惑的目光,戚少商愉悦地笑起来,被注意的感觉很好,特别是被这个人。“因为其中一个人做了背叛对方的事,甚至为了自己的目的杀了那人的兄弟朋友。不过我要讲的不是他们之间这些陈年恩怨。”
“不觉得讲这些也许更精彩?”顾惜朝饶有兴趣地问道。
“也许你会觉得后面的故事也一样精彩。”戚少商回应道。这个故事太长,他们相处的时间也许很短。他不想说一些过于沉重的东西,虽然掐头讲故事不是个好主意。
“那,你继续。”顾惜朝弯了弯嘴角。
他在笑!这个笑容为顾惜朝略苍白的脸添了些生气,越发显得他俊逸。戚少商有些惊诧,看来这个人也不是不能相处。尽管可能只是个萍水相逢人。
“经历那么背叛与追杀,两个人终于兵戎相见,尽管有着血海深仇,但侠者最后却放了书生……”
“侠者皆虚伪,不过为成就一个盛名。”顾惜朝冷然道。
戚少商摇摇头,继续他的故事:“书生经那一战,身受重伤,侠者不顾众人反对,日日照顾着他,不像对仇人,倒像是对着情人般细心。他的朋友不解,甚至有些人对他开始冷嘲热讽,但他依然故我。”
“原来那大侠比我想得还要恶毒。”顾惜朝一边添着柴火,一边笑道,这次的笑却是嘲讽的。“你没有更有意思的故事了么?”
“你和那个书生想的一样,认为这是一种报复。没有比日日对着自己的仇人,而且日日要他的照顾着更让人难堪的事了。”戚少商不打算放弃这个故事,“在他终于可以走动的时候,乘着侠客出门的一会儿,离开了草屋,却不幸被以前的仇家遇到,幸好侠客及时赶到救了他。‘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那个书生厉声质问侠客。‘我恨你,但我放不下你,我只是想照顾你。’那个侠客这么回答他。之后的日子,书生想法设法想让那个侠客生气,杀了自己赶走自己都好,可是无济于事,侠客依然照顾着他,直到传出侠客的红颜知己因为等不过侠客的拖延,也气愤于他照顾仇人而要嫁做他人妇的消息。书生让侠客去挽回,他们虽是仇敌,但也是知己,总有些事情是希望对方可以获得的,特别是自己已经失去的。侠客拒绝了,他还想照顾着书生,这比其他的事情重要。”
“那等书生恢复了呢?两个人再分道扬镳?那个所谓的大侠真能放手?还是他有其他的打算?”顾惜朝没了之前的不屑,倒是对这个故事生出一些兴趣来。
“侠客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但他知道自己第一次既然没有下杀手,就不会再下杀手。希望在他可以的时候,呆在书生的身边。”
“监视他不让他再去做坏事?!为了这个目的陪上自己的终生幸福,真是个大侠。”
“若真是为了天下,把人关了岂不是更好,何必如此辛苦。他放不下两个人知己的心心相通,那个书生又哪里放下了。不然要么死其一,要么形同陌路。这个朝夕相处的局面其实是两个人纵容的结果吧。”
“这个故事到底想说什么?”顾惜朝站起身来,看着戚少商。
“还有书生恢复以后的事情没说呢,说了便知道了。”
“雨停了。”顾惜朝看着破庙外没有了雨但依然灰蒙蒙的天,淡淡陈述道。
“是啊。”戚少商却是看着顾惜朝的脸回答道。语气里是透出毫不掩饰的遗憾,“可故事还没有说完。”
“可我必须走了。”顾惜朝拿起地上的包裹,干脆地回答。
“故事的结局……”看对方没有再了解的意思,戚少商转了话题,“你的衣服……”
“下次见面再还我罢,当然还有继续你没有讲完的故事。”顾惜朝踏出几步,却又回过头来,挑眉而笑。
天作之合
临海靠江的小城镇。
青石板拼接出烟雨迷朦。咸腥的海风却有拂面的温柔。
二月暮冬。风轻草新。
但。却不是踏浪的好时节。
于是。。。。
“戚包子!”惊才绝艳的顾公子终于忍无可忍的从喉咙中发出声压抑的咆哮。
戚少商扭头,看着气得瑟瑟发抖的人儿。一头长发被海风刮散,凌乱的在空气中纠缠。手腕被自己死死地扣住,那人失了武功,怎么也挣不开。不由自主地笑得一脸灿烂。
“怎么?”
“镯子快被你扯掉了。”轻喘的声音。
眼前的人被拉着走了许久,脸色微微泛红。掌中有金属清晰温润的触感。
“惜朝。我给你讲了故事吧。”
“戚包子你故事讲上瘾了么?我不听!”
扯过顾惜朝坐在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上。望着眼前的一片碧海,最后的冬日阳光懒洋洋的洒在上面。那绿,便显得格外透彻。甚至比身边人的青衫还美上几分。
“我给你讲个银镯的故事吧。”
“都说了不听了!”
执拗的说书人和固执的听者。
于是。故事开场。
“从前。”
“为什么永远是从前。戚包子你就不能有点创意么。”
“因为是从前,所以只能是从前。”
“。。。。。。。。。。。”
“从前,有两个少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们都是男的?”
“恩。”
“那怎么可以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的故事也编得太烂了吧。”
“别吵。听我说。”
从前,有两个少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们叫小七和小朝。他们之间不存在初见相识的问题,因为从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了。小到他们都不记得小到什么时候了。大概记事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彼此。
小七曾经送给小朝一个银镯。为什么是曾经呢?也许因为这个镯子最终遗失了,而有些东西遗忘了。其实遗忘只是遗失的一种方式,但遗忘的,要怎么找回。
小朝记得那是一个午后。没有阳光,但他却仿佛觉得天地间充斥着暖人的和煦。他看到坐在矮墙上的小七时,笑了。回应他的笑容也是一样,温暖淡定,满满的欢喜。接着,小七从矮墙上跃下。小朝看着小七跃下。张开的双臂舒缓地伸展在空气中,随时都要起飞的意气满满。小七走过去,张开手拥抱小朝。然后,那个镯子就套在了小朝的右手。
是一个银镯。镌刻消灾挡祸的图腾,线条疏落。
小七把镯子紧紧地箍在小朝的手腕上。然后皱起了眉,他说,你太瘦了。瘦伶伶的手腕,仿佛随时都会折断。但也许,许多许多年后,这双手,一样可以杀人如麻。这是后话。而当时,小七心里生出了想要保护小朝的坚定。
小朝呢?他只觉得,右手不再寂寞。为了让右手永远不寂寞,他从未摘下那个镯子。
从未。
你年少时若有这样的一个人,会怎么度过?
是不是也会年年岁岁。日日夜夜。上树摸鸟,下河捞鱼。终日厮混?
是不是所有人都一样。小时侯渴望长大,长大后又想回到过去?但不管怎样,每个人都要不可避免地长大。
小七和小朝也一样。
他们长成了两个少年。只是不再年少。
尽管不再年少,他们还在一起。至少,当时。
一日。他们相伴去爬一座山。一座叫作“山”的山。
选择的路线曲折逼仄。在经过一处狭小陡峭的路段时,一直走在前面的小七转身,伸出了手。小朝看着他,迟疑了一下,握住了那只手。用右手。
他们握着彼此的手。路过形状天然怪异的山峰。路过开满杜鹃的山谷。路过阴晦潮湿的洞||||穴。路过洒满落英的古寺。沉默,没有语言的行走。只能听到山间的鸟鸣,风吹过树叶。还有彼此的呼吸,在空气中寂静交缠。交扣着双手。一起穿过光亮和阴暗。驻足观看一场颂祷,一处炊烟。明明世俗温暖,然而内心惊悸。
然后。到达了山顶。那里只是一块光滑的山岩,光滑却不平整。有起伏的弧度,人走在上面有格外谨慎,一不小心就要跌落悬崖。他们一起站在山顶,所见不过凄迷流离,一片青翠。大自然端庄秀丽,令人生畏。
人生。是不是就像登一次山。走过晦暗光亮,逼仄陡峭。只是,在人生的峰顶。是不是还能和在那一刻一样。掌中有温度,身边有那个人。
“戚包子。”
“恩?”
“手松开。。”
松开手,换成十指交扣。“怎么?现在心疼了。当初戴上去时,可是老大愿意啊。”
“。。。。。。。。。。。讲你的故事去!!”
“好。好。。诶。别生气啊。”
接下来。要说什么呢。
爬完山当然就要下山。下山时经过一处岔口。石板路外延伸出一条小路。小七坚持要去看看。他总是更好奇惊动,也因此显得更讨喜。小朝只觉得十分疲惫,想着早点下山。但他愿意被小七带领。这无关臣服与被臣服。这是一种心甘。心甘情愿。
蜿蜒的黄土小路尽头,豁然开朗。
一小块突起的平台,在一座连绵山脉的边缘。对着一条山涧。一脚踏进那一方天地时,太阳隐没在云层后。所有的阳光迅速消失怠尽。凛冽的山风没头没脑地兜过来,欲把人推入悬崖的强悍,带着不可辩驳的威严力量。呼吸的时候胸中撕裂的疼痛。
那一刻。他们如此逼近某种真相。
美好的日子,因为美好而显得不真实。感情带来巨大的幻觉和欢愉。他们都是清醒的人,清醒地知道踏前一步的失去。但仍不肯有丝毫迟疑。
自己是对方的镜子。冷眼看着彼此欲望的疯长。
其实输赢并不重要。但是没有赢就怎么会甘心。
而。绚丽的残杀就要开始。
“小朝的镯子最后哪去了?”
“你关注的重点有问题啊。你应该问,他们最后怎样了?”
“你说不说!”
“。。。。。。。。。。丢了。”
“丢了?”
对。丢了。无心或者有意。反正那镌刻着消灾挡祸的图腾,一戴就是七年从未离身的镯子。丢了。一起遗失的,还有一些记忆。他的,或是他的。
小七和小朝。就像所有的青梅竹马一样。俗套的分离了。
然后。遇见一些人。经过一些事。有些人死了。他们再次相遇。
再次的相遇。小七觉得,那些遗失的,已经没有必要去找回了。
因为他们又可以像小时侯那样。
日日厮混。
“讲完了?”
“恩。讲完了。”
“无聊。你的故事越编越烂了。”
“是吗。你觉得无聊。”
“。。。。。。。。。。。”
“忘记的是小七还是小朝?”
“小七。或者小朝。其实,没有区别。。。恩。怎么了?”
“我累了。我们回家吧。”
“恩。”
两个远去的背影。交扣的左手和右手。两只镯子隔着衣袖抵在一起。
一只镌刻“天作”。另一只“之合”。
从未说出口的至死不渝。
你的右手。我的左手。
一青一白两个人影消失在沙滩上。太阳落下去,天黑了。而家。有灯亮起。
问余何适,廓尔忘言。花枝春满,天心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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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入秋,却是好一番骤雨瓢泼。雨渐止,风却甚。
“早该料到如此,这下要进那屋去便有些麻烦了。”一席洗旧了的白衣落在忘归泽旁。来人已不复年少,剑眉下的眼里刻着太多的风霜,鬓角的星霜又平添了几分沧桑。虽然如此,他却不让人觉得“老”,只道俊逸里有种令人安心的沉稳。
虽嘴上说着麻烦,他却不愁亦不恼,反笑。这一笑间,便已单足点地凌空而起。仿若烈风忽起,刹时间泽上几遍是他白衣的身影。快,快到只留残影。而他也似熟路,不消时便跨过了人称“死亡沼泽”的忘归泽。
泽中有一方干地,不大,恰容下一间普通的草屋和一圈篱笆围起的地。那地里种着十来种草药,都是甚为罕见之物。但白衣人却不曾在意,只拂了拂衣上的尘土,便上前扣门。
指未及门,却听得屋内传来主人清冷的声音,“戚大侠请进吧。”
这来人正是,金风细雨楼楼主、九现神龙——戚少商。
戚少商推门入屋,脸上笑意更浓,不问屋内人怎知是他,反道,“你这沼泽八卦阵果然好生厉害,遇各样天气能以不同属性增其阵气,常人怕是难以欺近啊。”
“你戚大侠又怎是常人。”屋内有些凌乱,一名青衣书生端坐在桌前,正写着什么,竟也未回身望来客一眼。
“只怕丧了不少人命吧。”戚少商见他不搭理,话里语气不觉加重了几分。
“人不犯我,怎会冒险来涉我这忘归泽,我又何故取他性命。还是说,我该乖乖地待人来杀么?”书生搁下手中笔,回身望来。那一眼里有捉摸不定的戾气,又含着半分无奈。既是傲气、狂气,也是落寞、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