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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她知道临下船之前洛同衣正了一次萧羌,也知道萧羌这几天一直很忙很累,但是……兄弟你不要摆出这种睡未醒的声音好不好?这样会害她萌的啊啊啊啊!
海棠在外面平复了好一会儿yy之血,顿了一下,才掀开帘子上了车。
她知道萧羌喜欢暗,但是她没想到,车里居然这么暗,暗得让她吓了一跳。
车里窗户和帘子都是放下的,阳光被过滤成了薄薄的一片,浮动着,象一层萤光……
借着掀开帘子的一瞬间,她看到宽敞的马车里,男人靠在一角,玉冠搁在小几上,一头乌发披散在白衣上,一张脸只露出苍白的一角。
漆黑的长发一直蜿蜒到地板上,有那么一瞬间,海棠几乎以为那长长的发是黑暗凝固沉成了形状,包裹住了大越的皇帝。
萧羌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看都没看她一眼。
萧羌的样子……不太叮
海棠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蹑手蹑脚的上去,马车一颠,车已上路,她坐在萧羌对面,抱着膝盖看他,也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羌终于抬起了头,黑暗里海棠炕清楚,只觉得男人抬眼瞥了她一下,低笑一声,那一瞬间,海棠觉得他面薄如纸,透出一种无法形容的苍白,有若灰烬。
海棠被惊了一下,她下意识的伸手,当她察觉到不对的时候,手指已经覆上了萧羌的额头,凉薄温度爬上她掌心,还有他身上一贯的木叶的气。
显然也没料到她会伸手,萧羌也愣了一下,他慢慢看向她。
面前的少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直看他,手指暖暖的,盖在他的额头上,从他的角度看去,她脸孔上透出一种玉一般的洁白润泽,竟比透进来的光还耀眼一些。
他也不说话,只是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海棠心里骤然一跳。眼神竟无法移开。
那是一个无比清澈,丝毫没佑质的笑容,眼角眉梢没了一贯醉人的风,慢慢浮动的笑容,透明平和。
海棠手还搁在他额头上,在看到这个笑容之后,居然微微发热。
“……没事,朕没生病。”他轻声说道,把她的手从额头上拿下来,却也不松开,只是握在掌心。极松的握着,她一用力,就能挣开,但是她没有,也许是忘记,也许是别的理由。
海棠望进男人的眼睛里,平日里漆黑如魅的眼睛,在这一刹那,柔软干净。
他看着她,忽然又笑了一下,然再是那么干净透明的微笑,而是带了一种深刻的无力和哀伤,“朕只是……”他想了想措辞,“朕只是,这里不舒服。”
她和他的手掌,覆盖上了心口的位置。
他身上是阴绣银纹龙袍,她的手指贴合上去,凉滑柔冷,片刻之后,他的体温才慢慢的熨贴上来,缠绕爬行,缭绕在她指尖。
握着海棠指尖的手慢慢松开,向她身后滑去,松松的搂住了她的腰,整个人靠了过来。
海棠无可选择的脊背靠上了车壁,成年男人的重量压过来,重得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海棠下意识的一把攀住他的脊背,男人呼出的气息盘旋在她的脸颊旁边,先是热,然后变冷。
“海棠,让我抱一下吧……”
唔唔,大狗又在撒娇了?攀在他脊背上的手顺着他的头发,海棠想了想,好心的按上他的后颈,为他揉了揉脖子,萧羌抱她又紧了一点儿,说了句什么。
他的声音太低,海棠没有听清,他说了第二次,海棠才听到。
他说,“我是不是很无能?连我自己唯一的儿子都保护不了……”
海棠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到这句脆弱的几乎让人不敢相信是萧羌说出来的话,她心里一惊,然后一软。
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默默顺着他的长发。
“他才十二岁……从此之后再不能写字,不能站立……他才十二岁——”
萧羌慢慢的说着,最后一句终于有了克制不住的破碎。
虽然仅仅只是那么一瞬。
萧羌立刻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低说了声什么,要坐起来,海棠微微在他颈项上用了点力,有着十六岁身体的子伸展开了自己的双臂,把他抱在了怀中。
抱住萧羌的一瞬间,海棠和萧羌都是一惊。
对于萧羌而言,这是海棠第一次主动接近自己,对于海棠而言,她在抱住了他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算了算了,抱都抱了,又能怎样?人这辈子总要做些冲动的事情,而冲动大抵寻找不出理由。
就这样,很好。
她感觉到萧羌尖削的下颌抵在了自己颈窝处,凉薄的气缠绕上来,她定神,慢慢开口,“无能什么的,臣不敢乱说,如果单就现在的情况而言,臣认为陛下做到了一个君主该做的本分。”
“……君王的责任吗……”
海棠想了想,斟酌一下,犹豫着开口,“……大皇子为一国皇子……也会体谅殿下的吧……”
这是一句假话呢。
设身处地想一想,怎么会有儿子会原谅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伤害还无动于衷的父亲的?
换了是自己在这种情况,一定会恨死父亲的吧?
但是,这是多动听的假话啊……
萧羌觉得自己笑了起来,他抱紧一点。
怀里的体温软暖和,还散发着清新的味道,他闭着眼睛笑了,“……海棠,你说谎。”
摸摸鼻子,谎话被这么直接的揭穿了……有点没面子,海棠想了想,大方承认,“没错。是假的。那陛下要听实话吗?”
真是特别的孩子啊,后宫的租种时候还不赶紧一堆甜言蜜语围上来?只有她这么简单就放弃了。
所以自己才会对她特别亲近吧……才会这样睡在她怀里,才会在面对她的时候,特别安心。
因为这个孩子即便面对他,也会说实话。
萧羌似乎笑了,海棠觉得他的胸膛震动了几下。他声音轻松了一点,“不要……”男人慢慢向下滑倒,声音含混不清,“我困了……让我睡一下吧……”
萧羌是真的累了。
之前还在洛同衣面前强撑着,现在到了海棠面前,情绪终于得到了安慰,整个人再支持不住,抱住海棠,闻着她衣襟里散发出来的气,昏昏睡。
俗话说人在睡着之前是最没有防备的,这话搁到萧羌身上,就是身心俱疲的此刻,是情绪最为波动脆弱的,他象个小孩子一样在海棠怀里蹭了蹭,慢慢闭上眼睛。
睡一下?没问题,但是……
“能不能让我把姿势调整一下?”这句话显然没有说出口的机会,就在海棠刚发了一声“能”字的时候,肆意滑倒,根本不在乎两个人姿势的男人终于引发了一个惨剧——他的体重带着坐靠在车厢板上的海棠一起滑向了地面——
后脑勺先着地的姿势让海棠惨叫一声,一声巨响伴一声惨叫,让周围随驾的侍从们摆出了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萧羌好容易有了睡意,这几日堆积的疲累涌了上来,这声惨叫刺激着他的耳膜,随手把垫在身下的少轻轻一捞,一个吻印了过去,封住她剩下的呼吸。
“——!”海棠双眼瞪圆,下一秒,车厢内又是一声巨响,不过和刚才车厢地板被砸到的声音不同,这次是某个重物从车厢壁一侧被踹到车厢壁另外一侧的声音……
眼观鼻鼻观心……我们什么都没听到……侍卫们齐刷刷甩冷汗,前方软轿里身穿宫装的男人满意点头。
“嗯,很好很激烈~~”洛同衣乐滋滋的说。
车厢里两个人都浑身没来由的抖了抖……
第二十六章少司命
车马行进,萧羌伏在海棠膝盖上已经睡得沉了,海棠拽了车里的软毯盖在他身上,遥想了一下等他起来之后自己双脚麻痹扑街的好前景,她一掌推开车窗,向外看去。远处一条大江白浪翻飞,横亘身后,在阳光下粲然生辉,有如一匹白练。
这里是云林江畔萧然渡。
德熙三年,萧逐在这里和昔日恩师赵亭决战,双方在此牺牲了将近十万条生命,换来长昭和大越到今日的和平,成就了萧逐东陆一代名将之名。
德熙七年,也是在这里,一个叫杜笑儿的子,带着自己父亲的灵柩上京,那个叫萧逐的男人望断天涯,追赶不及。
现在她又到了这里,不心中就有了一种一切回到原点的奇妙感觉。感觉到身下车轮颠簸,她不由得抓紧了手里的扶手,再回头看去,那道大江已被甩在身后。再拐过一个弯去,却连江水都炕到了。
太后的车驾停在了炳城等待他们去汇合,沉寒被洛同衣救起之后就随太后的车驾一起行动,也在炳城。
三月十九晚上到了驿馆,整个一天,除了中午吃了顿饭,萧羌就一路在她膝盖上睡过去,等到了驿站,海棠同学已经拐着拐着不会走路了。
萧羌当仁不让,绅士风度翩翩,刚俯身要抱起海棠,海棠面无表情戳了戳他的肋骨,“陛下,小心再断一次。”
皇帝陛下僵了僵,然后若无其事的起身,拍掌,唤来史飘零,青衫子简简单单就把海棠一个公主抱,扛进了驿馆。
当然,周围什么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之类的低语,她就全当是浮云了……
晚材时候,海棠被唤去吃饭。她一进门,坐在下首的是洛同衣,他已换了一身月白宫装,配着松松倭堕髻,耳上明珠,分外娇,上首的人,一个玉冠素衣,清雅俊秀,正是萧羌。
洛同衣翘着脚,一双勾了烟绿的眼上上下下打量她,仿佛把她当成了桌上摆着的烤鸭。
鸿门宴三个字在她脑海里掠过,海棠战战兢兢上桌,洛同衣用筷子敲了敲桌子,“杜贵人,张嘴。”
看了眼萧羌,男人举起杯子对她点点头,她张开嘴,下一秒,银质的勺子压住了她的舌根,她只觉得舌上一疼,下一秒,洛同衣手里一根沾了鲜血的银针被他收到了一个透明的水晶盒中。做完这一切,他若无其事的筷子一挥,“来,大家愣着干吗,吃菜吃菜~”
……老娘现在比长智齿还疼,吃什么吃啊!
看着海棠捂着腮帮子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萧羌好笑,端了一碗粥给她,小声嘱咐,要她放凉了慢慢喝,说了间,看她要哭出来的样子,干脆也不废话了,直接拿起勺子,轻轻一口接一口的喂她。
海棠张开口慢慢吃着,样子像是在撒娇的小猫一般。
看了他们一眼,正在啃着鸡翅膀的洛同衣冷不防丢过来一句话。
“还有两次。”
两个人一起抬头看他,他若无其事的对他们露出了一个甜微笑,“彻底失去意识的发作,她已经经历过三次了。”他比了个三的手势,随即又比了个二的手势,“她最多还有两次发作的余地。”他的微笑扩大,“之后,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
说话的时候,洛同衣很愉快似的微笑,他一身月白宫装,衬着啼妆,越发显导如远山,面若芙蓉,那样的微笑也是丽的,他不雅的抱着一只脚坐在椅子上,另外一只手晃荡着鸡翅膀架子,姿态却说不出的潇洒好看,以这样轻松的姿态却偏生说出了这样的话,更加衬出一种别样的恶意。
他转头看向海棠,摇摇两根手指,“再发作两次,你一定会死的,唔,当然也可能再发作一次就会死也说不定哦~”
海棠没有察觉到萧羌的手一僵,她专注的看着洛同衣,“……无药可救吗?”
微笑,“对,毒是无解,命是必死。”
对于这个答案,海棠大概了三秒钟去消化,她想了想,问道:“那什么时候会发作呢?”
洛同衣先不答,只是说道:“赵元帅给了你一瓶‘少司命’吗?”
海棠点头,她暗地犹豫了一下,没有把史飘零给她的那瓶拿出来,只把赵亭给的那瓶递了出去,洛同衣数了数,里面一共十颗,他算算,“一颗可以保你半月命,这些能保你五个月的命,我这边也有些现成的药,用药物拖延,最好的情况,是一年后发作一次,半年后发作第二次。”洛同衣比了比,“也就是说,杜贵人,你最多还有一年半的生命。”
“同衣!”海棠还没说话,萧羌低声喝了一句,叫完洛同衣的名字,他想起什么一样,飞快的扭头看向一边,洛同衣却斜眼瞥了他一眼,若有若无的冷哼了一声,就转而继续面向海棠,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大把瓶瓶罐罐,放到了她掌心,最后给了她一张单子,“医嘱全在上面。有什没明白立刻来问我,什么时候都没关系。”
海棠接过来看过,发现上面写的非常详细,她意外的抬头,看到洛同衣正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