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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他是听到消息,专程来找唐诗韵的室友打听详细情况。
周虹看看苏一,含糊地答:“不知道,我们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是严重的贫血症。”
康子勤失望离去。苏一看着他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想:如果他知道唐诗韵出了事,他还会这么喜欢她吗?还有唐诗韵的那个飞行员男友,会在乎她发生过的事情吗?
晚上,苏一给钟国打电话,跟他谈起自己身边要好同学发生的事情。先谈许素杰,对于她的未婚先孕,钟国并不觉讶异:“我们班有个男生,已经让他女朋友做过两次人流了。现在又怀上了第三胎,那天还来我们宿舍借钱,又带她上医院打胎。真是太不负责了,那个女孩的身体还要不要?你的同学千万不要也遇上这样的男朋友。”
“什么,打了三次胎。那个女生怎么也肯啊!她是面团任他捏吗?”苏一十分不忿。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
苏一只有摇头,再跟钟国说起唐诗韵的事。这下他很震动:“就是你以前跟我说过的那个给男朋友写信都用簪花小楷的女生。那个你们系里的第一古典淑女。”
“对呀,就是她。”
话筒里传来深深的吸气声:“苏一,如果真的发生了像你猜想的那种事,那她受的打击绝对非常沉重。”
“我也是这样想。唐诗韵的情况和许素杰可不一样。”
许素杰失去了处女之身,那是献身;而唐诗韵如果失去了处女之岙,那是失身。献是心甘情愿,失是不甘不愿,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苏一突然想起初中时,十二岁的她曾以为自己失身于钟国,当时几乎吓死了。对于女孩子来说,这真是一件最可怕最不能面对的事。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出的事?”
钟国马上叮嘱:“苏一,你以后出入要小心一点,天黑后最好别一个人跑到校外去闲逛。现在治安不太好。”
“我知道,我不会一个人晚上到处乱跑的。钟国……要是万一……我也出了唐诗韵这种事,你还会喜欢我吗?”苏一迟疑再三,还是忍不住问出她想问的问题。
“你瞎想什么呀!”钟国先是训了她一句,然后又说:“我为什么就不喜欢你了?这也不是你愿意发生的事情,就当是意外受了一次伤吧。尽快忘记它,我会一起帮你忘记的。”
钟国的话,让苏一从心底微笑出来。虽然事情只是假设,他的回答也无法兑现,但听起来就是让她特别舒服。不像一般男人说什么“我不在乎我不介意”之类的话,那些话让人听起来有种皇恩浩荡的感觉,仿佛失贞的女友是对不起他一样。钟国没有这种高人一等的想法。
“钟国,我觉得你越来越好了。”
钟国笑了:“知道你嫌我以前不够好,所以我努力在让自己变好。怎么样,还满意吗?”
苏一巧笑嫣然:“给你打个九十分吧。距一百分还差十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哦。”
“还要努力?你忒难伺候。好吧,大不了我拼了。”
*** ***
终究还是不放心唐诗韵,苏一隔三差五给唐家打电话,客客气气地叫叔叔阿姨:“唐诗韵的病怎么样了?她一个人在家里养病会很寂寞,我和她是好朋友,让我来看看她陪陪她好吗?我们年轻人一起说说话聊聊天,会对她的病有好处的。”
苏一在婉转暗示:唐诗韵身上若真发生了什么事,同龄人来开解开解她绝对有利无弊。几次三番后,唐诗韵的妈妈叹口气:“好吧,苏一,你来看看她也好。你一个人来就行了,别叫太多人。”
“我知道了,谢谢阿姨。那我今天下午就来。”
下午的课不重要,苏一决定翘了它。午饭一吃,对许素杰和周虹只说有事要外出,课堂上万一老师点名就帮她应一声混过去。然后她背起小背包就奔校外去了。
在校门口,苏一看到了程实。他站在马路边一辆刚刚停稳的黑色小车旁,车驾驶座上有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下来,样子非常客气地正对他说着什么。
苏一突然想起来,对了,她欠程实的五百块钱还没还呢。当初说过学校一解封就取钱还给他,出了许素杰的事又出了唐诗韵的事后,她都把这茬给忘了。马上跑过去叫他:“程实。”
程实回过头看她,那个中年男人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苏一一眼,显然有所误会:“程实,那车交给你了,我不打扰你们先走了。”
听他的口气,是当程实要车带女朋友出去玩。程实眉头一动,却只淡淡道:“谢谢你张司机,再替我谢谢王叔叔,晚上九点你再来这里拿车吧。”
张司机走了,苏一对程实一脸歉意地笑:“不好意思,那个五百块,我一直忘记还你了。正好今天遇上你,一会到前面那条街的工行我就取了钱给你。”
程实漫不经心:“你真的一定要还?”
苏一答得不容置疑:“当然是真的。”
“那好,上车吧。我把你载到前面那家工行去。”
“那就搭你一程顺风车。”苏一也不客气,反正是顺路嘛,再说又要还他的钱。
银行的三个取钱窗口,每个窗口前都有两三个人在候着。苏一随便站了一个位置,耐心等待。等待时,她旁边窗口一个正在办理存款的中年妇女,从裤兜里掏出一只铃声大响的手机。
她掏手机的那刻,苏一看见有两张百元大钞随着掉出来,她却浑然不觉地接电话:“喂……”
“你的钱掉了。”苏一出声提醒她,可她因为接电话根本没听到她的话。倒是她身后一个理着小分头的男人听到了,低头一看地板上两张百元大钞,马上毫不犹豫地捡起来往自己口袋里一塞。
“哎——这钱不是你的,是这位阿姨掉的。”
苏一话音未落,那个小分头已经一脸不善地瞪她一眼,那意思是少管闲事。
“阿姨,你口袋里的两百块钱掉了。”
苏一索性跑过去对准那个中年妇女说话,她这才反应过来一摸口袋,摸个空后低头四处张望:“掉哪了?”
“掉在你脚下后,被他捡走了。”苏一毫不客气地指着那个小分头。
小分头的脸色难看极了:“你胡说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捡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他们的争执很快把银行保安引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苏一把经过一说,保安马上道:“这好办,银行里有监控系统,这位先生你到底捡没捡钱,捡的是谁的钱,一看监控录相就知道了。”
这下小分头没话可说,满脸悻悻然地把两张百元大钞甩出来,然后储蓄业务也不办了,转身走出银行大门。那个中年妇女再三向苏一道谢后也离开了。
等苏一取完钱从银行里出来时,一出门没走几步远,那个小分头就挡在她面前了。心里顿时格登一下,明摆着他想打击报复。
“你知道你刚才很多嘴吗?”
小分头一付流氓嘴脸,双手在她面前示威地握成拳,握得骨节格格直响,以示他的强壮和力量。这人来人往的银行门口,门里还有保安,他未必会真得动手打她,只是一口气咽不下去,想吓唬一下她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苏一看着他两只拳头自知不敌,忍不住后退一步,眼光不由自主地看向程实停在路边的小车,要不要叫他过来帮个忙啊?心里才一想,程实就已经推门下车走过来了。步伐飞快,几个箭步就冲过来了,把小分头拽了个原地360度转身,面对面地瞪着他,口吻冰冷:“你想干什么?”
程实身高中等,体格也不是健硕型的肌肉男,第一眼看起来完全没有威慑力。那个小分头便面露轻视之色:“小子,想英雄救美也先掂量掂量自……”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程实重重一拳打飞出去。小分头倒在地上挣扎半天才爬起来,满嘴的血:“小子……你……你……”
“你”了半天,他转身踉跄地跑开了,显然那一拳让他很明白自己不是程实的对手。苏一在一旁瞠目结舌,她第一次见识程实拳脚功夫的厉害。像小分头这种对手,他单打独斗,一拳就能制敌。
第七章 2003羊年之春(5)
9、
苏一把五百块钱还给程实后,他问她:“你去哪,我送你好了。”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搭公车去就行。”
程实打开车门:“上车吧,也许很快刚才那个家伙就带人来了。”
这话倒是真的,苏一不再多说什么,赶紧上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是上策。
“你要去哪?”
“我要去的地方很远哦,坐公交车要转两趟,路上差不多要半小时。会不会耽误你呀?”
程实答得简单:“地址告诉我。”
在苏一的指点下,程实把车开到了唐诗韵家的住宅小区门口。她叫他停车:“唐诗韵家就在这里面,好了,你送到这就行了,我自己进去。谢谢你了。”
程实一双眼睛在小区的大门口扫视两眼,有些疑惑:“这个地方好像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多人往里面走?”
被程实这么一说,苏一才发现小区门口确实很多人三五成群地进去,一个个都表情又激动又紧张,不时交头谈耳地议论着什么。她正疑惑间,一辆挂着殡仪馆牌子的车也开进小区去了。程实看着那辆灵车,有所了悟:“看样子有人非正常死亡,那些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苏一脑子轰的一响,脸色瞬间苍白,一种不详的预感让她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唐诗韵……”
因为紧张,因为恐惧,她的声音也跟着抖,抖得像游丝般飘浮不定。程实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苏一像一尾缺氧的鱼,嘴唇无声地一张一合,突然尖叫出来:“不,唐诗韵——”
然后她一把推开车门,跳下车飞快地朝着小区跑进去,无比惊慌失措的脚步。程实怔了一下,马上下车跟着她跑:“苏一,你认为是唐诗韵出事了?”
苏一听不到程实的问话,她只知道拼命地跑,朝着唐诗韵家的那幢住宅楼飞奔而去。跑,跑,跑,转过一个转弯,那幢楼已然在望,楼下是一大堆围得满满的人群,还停着一辆警车和那辆殡仪馆的车。她陡然顿住脚步,看着前方不远处蚁一般密集的人全身发抖。
有惋惜的交谈声声交错着飘进她耳中:
“可惜了,听说这女孩还在念大学,年纪那么轻就死了。”
“她上大学不是上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想不开要跳楼。”
“听说她最近精神很不正常,邻居家天天听到她在屋里歇斯底里地尖叫。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她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一跳了事,却让她家里人一下被救护车拉走了三个。刚刚她爷爷奶奶同时中风,妈妈也晕过去了。”
……
那些话,那些证实了苏一猜测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锺子。无数小锤子朝着她劈头盖脑砸过来,砸得她浑身上下连牙关都在格格直抖。又震惊,又恐惧,又痛心。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而且是一个她如此熟悉的同龄朋友。
哆哆嗦嗦地,苏一又下意识地朝前走,一点一点挪动自己突然变得沉重无比的双足。才走了两步就被人一把拖住,她木然转头,看见程实的脸。他显然也听到了那些对话,脸上的神情也黯然之极,但他比她要镇定:“不要过去看,你会受不了的。”
苏一的嘴唇哆嗦着,哆嗦着,终于哇的一声大哭出来。顷刻间泪流满面:“我是来看她的……”
用力挣开程实的手,她流着泪大步朝着人群聚集的方向走去:“我是特意来看她的……”
程实再次一把拖住她的手,言辞恳切:“苏一,你不能去看。你已经很受刺激了,再看到那种场面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你放开我。”
苏一竭力要挣扎开程实扣住她的那只手,踢他抓他咬他,像疯了一样哭喊着,他不躲不闪咬牙忍耐,始终紧紧抓住她不放。没多久,聚在楼底的人群散开,警车和灵车一前一后开出来,在他们面前徐徐驶过。楼前灰白的水泥地面上,只残余一大滩触目惊心的鲜血。
苏一一看到那滩血,仿佛一把大锤朝着天灵盖重重敲下来,眼前一阵发黑。幸好程实及时扶住她,否则她肯定要一头栽倒在地。将头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她呜呜咽咽地一直哭、一直哭。她的眼泪就像涨潮的海一样汹涌,很快湿透了他身上那层薄薄的衬衫。
程实默默地任她伏肩痛哭,只是抬起一只手在她后背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无言地安抚她。
不远处,物业的保洁员接了长长的软水管来冲洗染血的地面。唐诗韵用生命在世间留下的最后痕迹,被水流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