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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诗序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像是害怕陶诗序又会打断他的话一样,姜可晨微微一顿之后,连忙说道,“陶陶,你是不是还喜欢许蹇墨?”
陶诗序本来来弯腰找东西,听到他的话,这才慢慢地直起腰来,转过头来对他笑道,“怎么可能?你想多了。”她笑容淡淡的,淡到了极处,反倒觉得有些飘渺,有些不落实处。
姜可晨最怕的就是她这样的笑容,每当陶诗序这样笑的时候,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离自己好远。陶诗序说了一句之后就不再说,可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很显然是不能让姜可晨安心下来的,他皱了皱眉,有些不依不饶地问道,“你既然不喜欢他,那为什么今天晚上还要和他见面?那天你说问路的那个也是他吧,他还过来找你了。”下一句姜可晨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你还说是我想多了。
他的口气又委屈又愤懑,若是平常听见他这样跟自己说话,陶诗序一定会心软得一沓糊涂,她自认不是心软的人,可是每当看见姜可晨那双清澈无砥的眼睛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可是今天晚上不一样了,今天晚上姜可晨这样的问话只让她觉得疲惫和心痛。她从来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能够受到来自姜可晨的诘问,在她心里,无论怎么样,发生了什么事情,姜可晨也不会对她问出这样的话,可是眼下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姜可晨就已经在开始怀疑她了。心里这样想着,语气和话语也不由得尖锐起来,她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姜可晨明天要穿的衣裤,眉眼淡淡的, 看不出来究竟心里在想什么,“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脚踩两只船了?”
对面的姜可晨立刻就慌了,他本来是想弄清楚陶诗序对许蹇墨的感情,却没有想到陶诗序然会这么理解他的意思。姜可晨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陶诗序眉目微微一动,却没有说话,仿佛她的怒气又被姜可晨这一句话给抚平了,又垂下眼睫来,淡淡说道,“我跟他从来都没有关系,他要怎么做,我管不着,也没资格管。”这样一句话就已经是在解释了,姜可晨既然有心去查许蹇墨,自然应该清楚许蹇墨对她是什么样的存在,可他还是要来问,这分明就是在往自己身上扎刀子。
那些过去不堪回首,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能改变半分,陶诗序总以为自己有生之年不会再去触碰那些,她不待见许蹇墨的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每当一看到许蹇墨,她就忍不住想起当初那个愚蠢的自己:把杀母仇人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初恋来看。况且,许蹇墨和他弟弟长得那么像,看见许蹇墨,她就想起那个曾经死在她手里的孩子,虽然这些年他从来没有提过,但是那也并不代表她就已经忘记了,过去的那些事情,像是刻在石头上的碑文,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上,哪怕风吹雨打,也不会有多少磨灭。况且,离那些事情的时间并算不上远,她也并未忘记丝毫。
如今那些事情又再一次被人挖出来,挖的那个人还是被她视为唯一救赎的姜可晨,像是被人硬生生地从心里挖了一块肉,还是心尖尖上的肉一样,其中的痛苦,不言而喻。
姜可晨却像是丝毫都没有意识到一样,垂着眼睫小声说道,“可是,他明明来找你了。他明明还喜欢你,他明明就是你的初恋。”
“啪”的一声,是衣服猛地扔到床上去的声音,陶诗序抬起眼睛看着他,一言不发,却面沉如水。
绕是姜可晨迟钝,也知道自己拂了她的逆鳞,只是不知道自己一提到许蹇墨,她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是一想到之前许蹇墨的那副样子,他就觉得有些惶恐不安。陶诗序是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得到的,他一直把陶诗序看成心尖尖上的珍宝,不肯让她受半点儿的委屈,他就不明白,为什么,既然许蹇墨像陶诗序说的那样无足轻重,那她为什么不肯告诉自己呢?一想到这里,姜可晨心里就像是被猫抓一样,不弄清楚誓不罢休。明明陶诗序已经在生气了,他不去解释,反倒继续问道,“既然他是无足轻重的人,那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呢?”
第一句说出来了,后面的话也就不那么艰难了,只听他又说道,“那天来找你的人也是他吧。你为什么又要骗我,说他只是个问路的呢?如果不是今天我碰见你们两个,又去查了一下,是不是你就打算这样一直瞒着我?”
姜可晨的话,句句诛心。陶诗序此刻只觉得心痛难当,甚至是从来没有过的难堪,纵然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谁有曾想到,那个对她千依百顺珍爱有加的姜可晨,会因为一个许蹇墨,而对她多番猜疑,甚至还跑去找人查许蹇墨和她的曾经。她的眼睛里沉沉一片,让人看不清楚她眼睛里究竟藏着多少的情绪,只是听见她淡淡的声音回荡在两个人的耳边,“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
口气僵硬得连姜可晨也感觉到了。姜可晨此刻也觉得十分的难堪。在他眼中,此刻陶诗序分明就是在对许蹇墨多方维护,他是陶诗序的男朋友,为什么他就没有必要知道许蹇墨这个人?
一直以来,在他的心里,始终都有一种遗憾,那就是在遇见陶诗序之前,他都没能参与进去,开始是遗憾,那个时候他总觉得,也许自己早一点儿遇见她,她就能够早一点儿被人珍爱着,就不会受到这样那样的苦楚,他也能够早一点儿拥有她。
后来,和她在一起只会,那种遗憾随着他对她感情的日益增进,就变成了一种妒忌。有些时候,他都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因为喜欢她,所以才会在乎她,甚至在乎她以前的人生,就算那些日子他错过了,他也忍不住想要知道,只是因为她是自己最爱的人。这样的心境其他人也有,偏偏姜可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陶诗序讲,这样的心思,陶诗序又怎么会知道?
这些天来,他一边说繁重的工作,另一边是父母的威逼,非要让他跟陶诗序分手,他用尽一切办法想要遮掩过去,不让她知道,不让她担心,更加是想不让她受伤,也是想为了他们的将来更加的平顺,受尽了压力,心理上也十分的压抑,却没想到自己不过这样简简单单地问一句,然就换来她的一句“没必要”。
他是她的男朋友,将来还会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他都没有必要,那谁有必要?还是说,她其实从来都没有像自己这样去想过,去想过他们两个的未来?甚至,在她的心里,自己压根儿就不是那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姜可晨越想越觉得委屈,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一些,听起来更像是在吼她一样,“我没有必要,那你觉得谁有必要?”他似乎又是不甘心一样,冲陶诗序吼道,“那个叫许蹇墨的吗?”
陶诗序脸色蓦地一变,也有即将冲出来的怒气,原本想要和他好言解释的心又淡了几分,强忍着自己勃发的怒气,只是冷冷地说道,“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她只觉得疲倦,不光是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今天晚上遇见许蹇墨就已经让她觉得不舒服了,没想到这么大晚上了姜可晨还来这么一遭。
她一言不发地向外面走去,本来是疲惫已极,不想再跟姜可晨吵,想让他们两个都冷静冷静,哪里知道姜可晨却将她的举动理解为逃避,他心里的怒气越发地高涨起来,一把抓住陶诗序的手腕,将她拖到自己面前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说道,“你不解释清楚,就打算这么离开吗?”
陶诗序只觉得眼前这个人说不出来的无理取闹。她和姜可晨也不是没有吵过架,可是像现在这样的为了一个在她看来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吵,那是从未有过的。
陶诗序偏着头看着他,现在连解释的心都没有了,只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幼稚,一点儿都不替她想一想,她明明都已经不想再提这个问题了,可是他为什么还要紧抓着不放?脑袋里这样想着,嘴上也就这么说了出来,“姜可晨,你幼不幼稚?这样的事情又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个没有必要的人,我都不把他放在心上,你为什么还要念念不忘?究竟是他是我的初恋还是你的初恋?”
她气极了,一时也顾不上那么多,只管发泄此刻自己心中的怒火,根本就管不到姜可晨心里怎么想,只是噼里啪啦地喊了出来,“姜可晨,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我也知道你是我男朋友,有些东西我是应该跟你说,可是你自己问一下你自己,我何尝瞒过你什么事。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怎么就不替我想一想。你只知道我是你女朋友,怎么就不想想你也是我男朋友?”
她这样一说,也立刻点燃了姜可晨原本强自按压的怒火,也忍不住冲她喊了起来,“我没有替你着想过?陶诗序,你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不顾是非?我幼稚我没有替你着想我处处给你惹麻烦,你怎么就不想想我在这后面受了多大的压力?我要上班有案子,这段时间又这么忙,你倒好,还给我弄出个初恋情人出来,说到最后还是我不理解你?你要我怎么理解?是和你分手让你和他双宿双飞吗?我若是真不理解你真不替你着想,我妈妈早就找上门来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许蹇墨!”
他刚才也只是凭着一腔怒火才冲口而出的,刚刚说完就后悔了。他父母让他和陶诗序分手的事情他一直瞒得好好的,还防着自己父母找上门来用尽了心思和家里周旋,本来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却没想到,最先捅破这层窗户纸的然会是自己。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想要收回却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
果然,姜可晨抬起眼睛看向陶诗序,她的脸上有一抹极快的伤痛闪过,再看时,却又恢复了往常的那副淡淡的模样,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冷冷的,几乎要把他给冻伤,“说到底,还是我高攀了。”
姜可晨知道自己把事情给搞砸了,刚才还满涨的怒火像是个爆破了的气球,一下全都没有了。他伸出手来想要拉住陶诗序跟她好好地解释,哪知手还没有碰到她,就被她给会开了,只听她异常疲惫地对自己说道,“我累了,先去睡了,你也早点儿睡吧。”说完便再也不看他一眼,径自地从姜可晨的房间里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房间,陶诗序仰面倒下去,总觉得自己心里像是掉了一块一样,空落落的,有些痛,也有些发胀,可是偏偏,她连哭都哭不出来。或许是真的累了,吵架本身就是一个劳心劳力的事情,竟就那样倒在床上睡了过去,连被子都忘了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有一个温软的触感轻轻碰上她的额头,身边包裹着一种熟悉的阳光气息,她强忍着睡意睁开眼睛,正好看见站在她面前的姜可晨,已经换了一身正装,站在她面前。
屋里没有开灯,她也还没有睡醒,下意识地问道,“你穿成这个样子是要去哪儿?”
黑暗之中,她似乎看见姜可晨笑了笑,便听到他晴朗的声音,“案子有了新进展,要立刻过去一趟。”
陶诗序下意识地问道,“几点了?”她伸手便要去开灯,想要看看时间,姜可晨却像是早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样,黑暗当中准确无误地按住她在床上乱摸的手,微微粗糙的大手将她的手轻轻地包裹着,刚刚合适,微温的体温又恰到好处。他也没有回答陶诗序的话,只是淡淡说道,“还早,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却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刚刚转身,又转过身来看着她。哪怕是黑暗之中陶诗序也感觉到他眼神里的欲说还休,明明有那么多的话,却找不到一个突破口,只能放进心里,盼着她能够读懂。
陶诗序心里突然就软得一塌糊涂,之前的那场争吵仿佛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她忍不住撑起身子开对姜可晨轻轻说道,“你,小心一些。”黑暗中,她看见那个影子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见姜可晨,她总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心里惶惶的,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是又重复了一遍,“你小心些。”
姜可晨又点了点头,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般,思考了许久,方才跟她说道,“你也小心一些。”大概是害怕她多想,又补充道,“我不在的时候。”
“嗯,我知道,你放心。”陶诗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姜可晨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话,但想来大概也是担心自己,也不多问。姜可晨转过身,迈开步子又打算离开,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再 一次地回过头来,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陶诗序,说道,“陶陶,这次任务回来,我们就结婚吧。”
不是问句,自然不是要跟陶诗序商量,只是在通知她罢了,陶诗序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笑着跟他说道,“你连钻戒都没买,就打算让我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