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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唐毅没有接她的电话,沈智想了想,斟字酌句地发了一个消息给他。
唐毅,我是沈智,请与我联系,谢谢。
写完了看了又看,唯恐哪个地方会令人误解,终于发出去又觉得不妥,总之一个人烦恼了许久。
唐毅电话来的时候,沈智正在电脑前忙碌,借着做枯燥的报表让自己平静,手机就搁在笔记本边上,隔几秒就被她拿起来看一眼,强迫症那样。
但是真当那个号码在屏幕上亮起来的时候,沈智却突然停下一切动作,数秒都没有反应。
“电话不接吗?”沈母从女儿身后走过,奇怪地问了一句。
沈智在自己母亲家,妈妈崴了脚,邓家宁也不在,她索性住在娘家,方便照顾老小。
“是朋友打来的,妈,我出去听。”沈智应了一声,拿起电话往阳台上走。
沈母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听个电话还要去阳台,谁打来的?
“沈智。”电话那头传来唐毅的声音,背景安静到极点。
“恩,是我。”她开口,心脏跳得没有一点规则,感觉难过到极点,却还要让自己的声音维持正常。
那头顿了一下才继续,“有事吗?”
“是这样,我想把那个钥匙扣还给你。”沈智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来,沈智,你是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说话,说的是再微不足道不过的一件小事,语气正常,呼吸,微笑,不,微笑都不用,随便一点就好了。
“钥匙扣?”他又顿了一下,想说不用了,但说出来的却是“好,你在哪儿?我过来取。”
“不,不用。”过来?到她妈妈家?沈智几乎要摇手了,“你在哪儿?我出来给你吧,找个折中的地方就行。”
唐毅回到餐桌边,王梓琳看着他一笑。
“有重要的事情?”
他仍握着手机,点头,“是,有点事情。”
“那买单吧,我也吃饱了。”她仍是笑意盈盈,招手叫服务生。
王梓琳难得这样善解人意,唐毅看着她在灯光下的笑脸,有些异样复杂的感觉,而自己手机仍紧紧握在掌心中,圆润的边角滚烫地烙在皮肤上,催促着他,让他不自觉地站起身来。
唐毅先把王梓琳送回家,一路上王梓琳兴致都很高,笑着与他聊天,唐毅却很沉默,转到小区前的路口时她突然问了一句,“唐毅,你知不知道这家超市的冰激凌很好吃?”
他一愣,侧头去看那家仍旧灯火通明的小超市,答了一句,“是吗?你知道我不吃甜食。”
王梓琳就笑了,“我去吃过了,真好吃,要不是知道你不吃甜食,我还以为你就是为了它才会把房子选在这儿的呢。”
车转入小区,小超市消失在视线中,唐毅在大楼入口处踩住刹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了一句。
“上去吧,早点睡。”
王梓琳推门,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笑地,“就不,我偏要等你回来,”
沈智往地铁口走,都已经八九点了,地铁里还是熙熙攘攘,人潮拥挤,她出来的匆忙,走到车站才发现自己光着脖子,连围巾都没有带,在地铁里还不觉得,出来时冷风一吹,寒气都往脖子里钻,通体冰凉。
唐毅已经到了,仍是那辆黑色的车子,安静靠在路边,他正站在车外抽烟,她看到的只是一个侧影,白色的烟雾朦胧了他的脸。
沈智立在街沿上,忽然不想再往前走一步,想回头,想跑回温暖的地下去,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见唐毅了,就连那天所发生的事情,都应该像留在她记忆中所有的有关于他们两个回忆那样,被干净用力地抹去,抹桌子那样,什么痕迹都不留。
回忆都不可以有,更何况是另一次见面。
她嗅到危险的味道,唐毅是危险的,这样的见面是危险的。
但是来不及了,唐毅已经看到了她,他没有说话,只是掐灭了手中的烟,然后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拉住。
等待沈智的时候,唐毅想了很多。
他在想看到她之后自己应该做怎样的反应,第一句话该对她说什么,接过东西之后又该如何告别,一切都该像普通朋友那样,微笑,寒暄,随意地见一面,然后分开。
可是他看到她,穿着黑色的外套,露出白色的脖子,细长手指拢在一起,远远地看着他,带着些无措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逃开。
想好的一切突然被忘记了,他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她甚至连挣扎都没有,就被他拉到了车上。
车门合起,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在车外,他在车厢中看了她许久,眼里跳动无数难以压抑的东西,然后没有一点征兆地,伸出手来,紧紧拥抱了她。
沈智没有出声,像是着了魔,这怀抱,这久违的怀抱让她软弱,她觉得自己已经被掏空了所有,这空空如也的身体,再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支持下去,而他回来了,在这个时候,从万里之外回到她的身边,拥抱她,沉默地用尽力气,这力量让她窒息,她宁愿自己是死了,因为这样的窒息死去,她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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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春暖花开有了一点影子
旁白:她包着擤鼻涕的小馄饨玩得不亦乐乎袅。。。。。。
第 29 章
唐毅发动车子,沈智一直都没有说话,车厢里有他熟悉的味道,混杂着很淡的烟味,她这些年来闭上眼睛就仿佛能闻到的味道。
沈智闭上眼,尽量缓慢地呼吸,呼吸这阔别已久的味道,黑暗中出现记忆中她回去过无数次的亭子间,老式居民区,石库门里的烟火味,狭窄的,陡峭的楼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但那是她与他的家,是她与他共同的回忆,她从黑暗的屋子里走过去,走过铺着她绣过十字绣的床罩的小床,走过满地凌乱的图纸,走过她给他买的第一件大衣,走过他给她买的第一双高跟鞋,眼前有光亮,他一个人立在窄小的阳台上,默默地抽着烟,回头看到她时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表情,像是要她忘记她所看到的一切。
为什么要忘记,她这一生都不会忘记那段日子,那段有他的日子,那段她曾经幸福过的日子。
车在吵嚷的小街停下,路边小小的饭店里座无虚席,老板拿着菜单过来,看清他们俩的脸突然惊喜,上菜上得飞快,惹得旁边人一阵抗议。
老板恍若未闻,只狠狠拍了拍唐毅的肩膀,还对着沈智呵呵笑,沈智略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叫他,“老板,你好。”
他更是开心,“你们吃你们吃,吃完再说。”
沈智与唐毅面对面开始吃,他照样吃得很少,看她吃的时候还问。
“一直不吃饭?”
“怎么会?”沈智笑了,笑的时候用手遮了遮眼。
“那么瘦。”他下结论,把肉挟到她碗里去。
沈智把那块肉放到嘴里,慢慢咀嚼,咽下去之后才说了一句,“没有你烧的好吃。”
他就微笑,“很久没有烧过了,不知道退步没有。”
老板回到厨房拉过自己的老婆,快乐地指着外头。
“看看,是那两个孩子。”
这夫妻老婆店开了许多年了,味道好到漂洋过海的有名气,平时再大牌的客人进来老板和老板娘也不当一回事,门口多好的车子给拖走都不提醒一声,今天却一同惊喜。
老板娘哎哟一声,“真的呀,还是他们俩,多少年了,还在一起呢。”
他们一直记得这对小情侣,女孩子爱吃甜的,男孩子爱看着她吃,每次来就点那几个菜,来得多了就熟了,那年过年实在缺人手,唐毅还在店里帮过忙,只烧小锅,手脚利索,最拿手一道百叶结红烧肉,比老上海师傅做得还地道。女孩子也一起来,一直在旁边等,笑嘻嘻的,样子不知有多乖。
他们就逗她,“放假哦,也不出去玩。”
“我也想打工,老板,有没有事情给我做?”
“那你会不会烧菜?”
沈智苦着脸摇头。
老板就把刀拿过来,“看看刀工,不行切配也可以。”
沈智看着那把白光闪闪的大菜刀咽了口口水,忽然灵光一闪,“洗碗,我会洗碗。”说完开始卷袖子,“我洗碗最干净了,不信洗给你看。”
“老板。”唐毅走过来,不赞同地看了老板一眼,然后拉着沈智就走,她还挣扎,“别拉我啊,我跟老板说打工的事情呢。”
“得了,这儿的碗不够你砸的。”唐毅一句话结束这场小谈判,惹得老板在后头哈哈大笑。
“还在一起,不容易啊,出去一圈,回来了还记得我们,我看一定是结婚了。”老板下结论。
“是啊,说不定孩子都有了。当年我就觉得这孩子一定会有出息的,你看看他现在,哎对了,门口那车是他的?你叫他们看着点,别让人拖了。”
“放心,我已经跟外头卖香烟的打过招呼了。”
老板娘又多看了坐在一起的唐毅与沈智两眼,最后露出感慨的表情来,“多好啊,十多年了吧,难得难得。”
“我都跟你三十多年了,你怎么不说难得,看看这儿,我这才叫难得有情郎哪。”老板不乐意了,一把搂住老婆的腰,一边说一边把脸凑到老婆眼前。
“啐。”虽然伙计们都不在旁边,但老板娘仍是羞红了脸,一巴掌把老公拍开,“你个老不羞的,少来这套。”
沈智与唐毅的这顿饭吃了很久,最后在老板与老板娘的笑容中离开了这家小餐馆,路上依旧热闹,高楼间有风,他把自己的黑色的围巾给了她。围巾太大了,她的下巴都陷了进去,只露出半张脸来,还有一双默默的黑色的眼。
他们并肩走了一会儿,再熟悉不过的街道,夜里的树影被踩在脚下,路很长,但她并不觉得累,因为知道再走一点就可以回家了。
即使只是一个梦,她也想把它做完。
他们在弄堂门口停下脚步,老旧的石库门房子竟然还在,墙外竖着脚手架,门上用石灰刷着很大的拆字,沈智把手插在口袋里,仰头看了那个字许久。
“要拆了。”
他点头,“会有新的楼,三栋,三十六层,能看到外滩。”
“这你也知道。”
“设计是我负责的。”
她侧头看他,看到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阴影中轮廓益发深刻的那张脸。
“所以,想和你来看一眼。”他看着她,慢慢地把话说完。
沈智笑了,眼睛疼得像是要裂开来,怕眨眼会让眼泪流下来,所以只能尽可能地睁大着。
“是吗,谢谢,可我已经忘了这儿的样子了。”
他沉默了,手无意识地握紧,外衣口袋微微地凸起,突然开口。
“小智,如果……”
“我得走了。”沈智突兀地将他的话打断,“真的得走了,女儿还在家里等我,”说完转身就往来时路走,两步之后又停下,回头从口袋里拿出那个钥匙扣来。
“这个,还给你,收好它。”
他无意识地接过来,金属的钥匙扣,边缘硬硬地咯在他的指缝中,咯得他浑身一震。
“等一下。”他叫住她。
沈智回头,他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说出来的却是,“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叫车就行。”沈智拒绝,手已经伸出去了,黄色的出租车几乎是同时停在她面前,如有神助那般。
车开出许久沈智才回头看了一眼,他仍站在原地,就连姿势都没有变过,晕黄路灯下,杂乱背景中沉默的一抹黑色。
“小姐,前面走高架还是地面,小姐?”出租车司机在前头发话,但是许久都没得到回答,一回头看到坐在后座的女客的侧脸,望着车后的某个方向,满脸泪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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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微博上看到的问题
如果一切客观因素都不考虑,也不考虑能不能实现,你最想从事什么行业(三个)?
海:小时候的梦想是做漫画家,不行就写小说骗人眼泪,现在的梦想变成辞职在最好的季节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每天睡到自然醒,继续写小说,另外,如果可以,为旅行杂志写游记吧,哈(贪心的人海中)
第 30 章
下车前沈智已经擦干了眼泪,司机一直埋头开车,但时不时从反光镜里偷偷看她一眼,最后终于忍不住开腔。
“吵架啦?两个人在一起么就开心点,像我跟我老婆,吵到后来都就觉得没意思,过日子呀,有什么好吵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沈智略有些尴尬地“恩”了一声。
那司机倒来劲了,“要不要帮你开回去?我看他多半还在那里等你呢。”
“不不,师傅,你一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