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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飞不作声。
鍪雨接着说：“我们以后住在上海，会有很多时间出去玩。”
孟飞一愣，看着她说：“馨雨，我愿意住在广州。”
“我知道。可是我更喜欢上海。”
“那以后再商量吧。”反正我们不会分开。
第二天早上，馨雨帮孟飞穿戴整齐。几次手杖递到他手上，又被他放下。
孟飞实在是不舍，对她亲了又亲，抱了又抱。
最后，馨雨几乎是把他推出门去，“早去早回啦。”
回到卧房，坐在床上。其实，心里也十分不舍。毕竟一个星期的形影不离。不过她知道，有些事情要先安排处理。然后，他们便可以安心地永远在一起……
坐在那里，馨雨突然注意到，对面的墙上有很大一块地方似乎比周围要白一点。仔细一看，好像是这里曾经挂过一幅画，灰尘在墙上沿着画框勾勒出浅痕。
按画框的痕迹，那应该是很大的一幅画。而且，看样子，在那里挂了很久。
馨雨十分好奇。去问陈姨。
陈姨先是一呆。然后不说话。
那就是有了。
“那副画他挂了很久吗？ ”
陈姨只有点头， “一买这房子就挂起来了。”
“什么时候取下来的？”
陈姨勉强地回答，“前天晚上。”接了三少爷的电话，她便按照吩咐，取下画像，收拾卧房……
馨雨更加好奇。什么画，这些年他一直挂在卧房，却不想让她看见？
她不想为难陈姨，便没有追问画在哪里。不过，那么大的一幅画，只要还在家里，应该不难找到。
房子很大，房间不少。主楼的房间里一找遍，却没有找到。最后，发现独立车库后有一间很大的储藏室。在墙角发现丝绒精细包裹的画框。
打开丝绒。顿时惊呆了。那是一幅她的巨型画像。画里年轻的她，白衣白裙，头戴栀子花。面带微笑，眼神闪亮。
画像构图精美，神韵流动，淋漓尽致地体现了画者的满怀深情与眷念。
馨雨的眼泪瞬间涌出眼眶。这些年，他一直用她的画像陪着他……
在画像边静静地站了半天，终于将它重新包好。准备离开时，突然注意到画像边的地上放着两个文件盒。
她好奇地打开一个。里面全是信。一封一封，排列得整整齐齐。
随意地从前面拿起一封，读起来。
“馨雨，我已经习惯了看着你纯真的笑脸，牵着你温暖的小手，抱一抱你温软的身子，闻一闻你情香的头发，亲一亲你甜美的嘴唇这些……就是我的幸福。失去了，我才知道你对我有多么的重要……”
竟然是写给她的信。馨雨的心跳开始加快。
“馨雨，若清告诉我你退学了。我差点害死你，你不要我，我无话可说。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只是想亲口向你道歉。现在发现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实在是让我肝肠寸断。每天，我活在对你的思念和对过去的悔恨之中，真的痛不欲生……
我给你写了一封道歉信，今天请人送去528，希望你以后有机会能看到。可是，我竟然又迟了一步。去的人说，昨天有战士来取走了你留在寝室里的所有东西，只剩下一盏小花灯和一个装有栀子干花的小瓶子。还记得当初我送你花灯和梔子花时，你一脸的喜悦。现在，你真的是什么都不要了。你那里连一个能让你想起我的纪念品都没有。我真害怕，你会很快忘了我。馨雨，请不要忘了我，不要” ……
馨雨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一边抹去眼泪，一边打开下一封信。
“馨雨，今天是你21岁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早上，在三一教堂前看到你。你坐在那里写生，一片和谐宁静，景象美丽如画。我的心却痛的痉挛。能看你一眼，知道你平安健康，跟你说声生日快乐，真好。虽然我哭得无法自抑，吓到司机，我想我是高兴的。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想下车，抱一抱你。我愿意用我的一切交换，交换一次拥抱你的机会。可是，我不敢 ……”
馨雨再次泪如雨下。打开下一封。
“馨雨，我答应过你，不浪费我的设计才华。我成立了一家建筑设计公司，起名叫‘心锁’。你曾经告诉我，你喜欢达明一派，喜欢《半生缘》，《石头记》，还有《四季歌》。其实，那个周末我便去司门口买了他们CD。我也很喜欢。只是那时没有想到，他们的‘乐意等候，把心锁重修，纵千手难偷，爱惜保留，情属你专有。’会是我此刻心情的写照。馨雨，我毫无办法。我不能停止思念你。我只知道我会—直等下去 ……”
馨雨的眼泪完全无法停下来。她干脆不抹，就那样一边哭， 一边打开一封又一封的信。
“馨雨，今天又下起了小雨。腿一直疼。傍晚的时候，我打着一把暗红的伞出去散步，就像我们上次在H大一样。我记得你头上晶莹的水珠，记得你说下雨天我很辛苦。事实上，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真想你啊。想到哭……”
“馨雨，大仲马在《基督山伯爵》里说，人生，不过是两个词：“等待”和“希望”。我一直在等待，一直在希望。也许这么做毫无意义。可是我不能放弃。你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馨雨，今天是我的生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知道你不会来。可是，我还是泡上茉莉花茶，放上《寂静之音》，盼望奇迹出现。三年前，你的出现，便是一个奇迹。从那一天起，我天天感谢上苍，夺走我一条腿，却让你走进我的生命里。你出现以前，我的生活寂寞空白，你的出现，为我的生活带来色彩……现在，你离开了。我多么希望这只是暂时的。希望有一天，你愿意原谅我。你在留言条上说我们不见不散。在我心里，你会一直是我的女朋友。我们不见不散 ……”
“馨雨，今天是你22岁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早上，看见你一个人背着书包去上课，很忙碌充实的样子。真替你感到很高兴。至于我，我还好。一年一次，这么远远地看你一眼，我便有了继续下去的力量……”
“馨雨，是谁说的，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等待。我宁愿等待。等待有一天，你愿意见我。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我知道，如果你要找我，一定找得到的……”
“馨雨，今天是你23岁的生日。我等了你一天。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一天坐在车子里，这不争气的腿，疼得我几乎要晕过去。傍晚的时候，忍不住想，我这么守着一个诺言，到底值不值？是不是该放弃？临近午夜，你回来了。无奈路灯昏暗，我看不清你。可是，我却知道那是你。因为你还没有从车上下来，我的心就开始狂跳。终于跟你说声生日快乐！我觉得值，当然值，一切都值……”
“馨雨，这几年，工作真的很累。腿的情况也不比从前。我一直坚持锻炼，努力工作。没有一天懈怠。我害怕，如果我不能照顾好自己，做好设计，你不会原谅我……”
“馨雨，今天是你24岁生日。你看起来更漂亮更成熟。早上，看见你笑着跟人打招呼，露出两个圆圆的酒窝。其实，这些年，我时常在梦里见到你的酒窝，点一点你的酒窝。今天是四年来，第一次真正再见到，我竟然哭了。我想，我是太高兴了。真的好想触摸你的笑容……”
“馨雨，我真希望，有谁能够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回到从前，有你在我身边，拿生命换都情愿……”
“馨雨，从未想到你会来心锁申请工作。今天，我跟严立天说这个申请人不予录用时，真的心都碎了。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原谅我。我真害怕，你永远不会原谅我。如果是那样，我又怎能见你？我宁愿去死……”
“馨雨，今天看到一篇文章，说每个人的人生，都有特殊的意义。我想，我来到这世上，就是为了与你相遇……你是我的命。我永远无法放弃对你的爱，这份爱将伴随我到死。终于想明白了这一点。于是，一切都能泰然处之……”
“馨雨，今天是你25岁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也恭喜你取得哈佛建筑设计院的硕士学位。我知道，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我真为你感到骄傲……”
“馨雨，我爱你，永远爱你。时间没有什么了不起……你的每一个微笑，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我都在记忆里珍藏，永远不会删除……纪伯伦说：，记忆是相会的一种形式，忘记是自由的一种形式。，我不要自由。我会在回忆里等你……”
“馨雨，有时我问自己，为什么我不停地回头去追，任往事一幕一幕催我落泪……我想那是因为，我有过的一切，你给的最美……”
“馨雨，人说，别离，是为了重聚，我们什么时候能重聚呢？你什么时候才能原谅我呢？ ……”
“馨雨，如果怀念你等于亲你，多好……”
“馨雨，你走了以后，我才发现，你早已融入我的生命里。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后悔，后悔我没有跟你说我爱你，打算这辈子和你在一起。每次想想，就心如刀绞……如果将来有一天，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能够和你在一起，我一定会每天早上亲你醒来，跟你说：‘我爱你’。我一定不会再压抑对你的感情……”
“馨雨，我思念你。在习习秋风里，在绵绵细雨里，在蔚蓝天空下，在彩霞满天里……我思念你。我思念你的摸样，你的声音，你的笑颜……我思念我们经历过的一切……你的一颦一笑，你说过的话……你的触碰，你的抚摸，你的亲吻，你的拥抱……谢谢你给了我很多的记忆，美好的记忆。我可以随着岁月细细品味，慢慢回想……”
“馨雨，没遇见你时，我不在意孤独的生活。遇见你后，我不想孤独地生活。请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我才能不孤独地生活？……”
“馨雨，你告诉过我，你最喜欢的歌手是罗大佑。今天，无意中听到梅艳芳演唱的《似是故人来》，才知道那也是他的作品。其中两句“何日再在，何地再聚，说今夜真暖；无份有缘，回忆不断，生命却苦短。”让我登时落下泪来……”
“馨雨，今天读书，读到一句：‘一个人，一生中，只需作出一个错误抉择，一生就完了。’我的一生在你手里。请别让它就这么结束……”
馨雨一边看，一边哭。终于气接不上来，只有停下。
猛然想起上个星期，她还跟他说，周晓峰的那封信是她这辈子收到的唯一的一封情书。
记得当时他呆了一下。什么也没说。现在才知道，几年间，他给她写了满满一大盒子的情书。她要把它们都好好收藏。以后，慢慢细读。
好不容易擦干眼泪，一边抽搐，一边打开另一个盒子。只看一眼，眼泪便再次夺眶而出。
盒子里都是她的东西，装着梔子干花的磨砂小瓶，小巧美丽的花灯，还有她未刻完的青田石印章……
原来，这些她以为早己丢失的东西都被他收了起来……
孟飞下班回家。一进家门，迫不及待地叫声“馨雨。”馨雨应声而出。
孟飞一看见她，扔了手里的手杖，快步向她走来。馨雨也飞快地向他奔去，扑入他的怀里。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孟飞低头便要吻她。她却将头偏开， “等一下。”
孟飞惊讶地看着她。
馨雨伸出手，笑道：“送你一个礼物。早就是你的，只是晚了很多年……”虽然在笑，眼泪涌上眼眶。
孟飞看她的手心里，一块温润的青田石印章。上面的“暖”字已经刻完。明显可见旧刻部分刀法生涩，而新刻部分刀法娴熟。
心里如同被什么东西重击一下。霎时也红了眼眶。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拥抱她。
我也一样，会每日爱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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