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凌威死了,是自杀。”
……
☆、(14)
世界在人们不知不觉之中悄无声息地天崩地裂,人们自以为是无坚不摧的所有——亲情、友情、爱情……其实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一切沧海桑田,都在从一个小小的转变,拉开序幕……
依琴和依然脚步慌乱地跑到监狱,是难以置信,是希望快点到达证明是假的,是希望永远不要到达以免面对可怕的结果。但是,最终还是到了终点。
凌威安静地躺在一间空屋子里,身上蒙着白色的布单,很安静。他终于安静了,不再在看见依然的时候冷嘲热讽和嘶骂、指责,可是这样的凌威却比那个凌威更让依然痛苦十倍甚至百倍。
依琴坐在凌威旁边的地上,看着狱警交给她的凌威的遗书,嚎啕大哭,像是要把肝肠都哭碎了一样。从看见凌威的遗体那一刻起,依然就知道依琴已经崩溃了,从丈夫出走,到躲债还债,找了另一个男人,继续还债,儿子入狱,到现在,她像是掉进了厄运的深渊,而且一直掉下去,一直一直。
依然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凌威身上的白布上,她看着凌威重新恢复安详的眉眼——这就是她的哥哥,那个曾经疼爱她保护她生怕她受到一丝伤害的哥哥;那个在烛光里用菜刀削铅笔头削破手指的哥哥;那个用唯一的一点菜叶为自己煮面的哥哥;那个因爱生恨犯了大错的哥哥;那个因为质疑而对自己恶语相向失望透顶的哥哥;那个因为愤怒和囚禁而发疯如困兽的哥哥……现在,他就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这所有的所有,真的只是“那个哥哥”了。或者还要在前面加上一个“曾经的”。
依然跪在地上额头贴在凌威的脸上,冰冷的温度直贯心脉。她闭上眼睛,眼泪一串接一串汹涌的滑下来——哥,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你起来,起来啊……其实我还是那个喜欢你、依赖你的妹妹啊,我一直都是。你在我心里,一直非常重要。你起来,起来打我骂我,你别不理我啊,求求你,求求你……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重重的耳光猝不及防地甩在依然脸上,还有依琴手中凌威的遗书迎面砸了下来。依然抬头看见依琴一张充满愤怒与绝望的脸,她的脸上湿淋淋的一片哽咽着骂:“畜牲!”,然后就又坐到地上干哭起来。
依然茫然地拿过那封遗书,那上面布满了她妈妈的泪水,模糊了上面的字迹。前面是一些对家庭的亏欠和对岳楠的悔恨,直到看到最后几句的时候,依然的心像是被捅进了一把刀,整个人软在了地上,甚至连哭的力气都一下子没有了。
凌威写的是:凌晨,告诉那个人渣,我去死了,不求他了。我死都不会原谅你,等你被他玩儿死来找我那天,我等着好好看你的下场。
依然安静地在地上坐着,过了很久突然哭出了声音,印象中第一次哭得这么大声。她伸出手去摇凌威的胳膊,因为哭泣声音忽高忽低,除了她自己以外已经没人知道她在说什么。她边哭边模模糊糊地说:“为什么?为什么就这样走了……为什么不原谅我……为什么这么惩罚我?为什么……是因为这个……岳离说过他不想真让你死啊……为了我他希望你活着啊……哥,你别恨我啊……别恨我……哥……你回来……回来……”
凌威是真的恨透她了,在岳楠之前,他把他所有的爱都给了依然一个人,可她却和把他送进监狱的人在一起。所以,他处处和依然作对,他知道依然讨厌别人叫她凌晨,他便一直叫,临死都没改,依然深刻地感受到这种敌意,让她生不如死。她握住凌威的手,泣不成声,然后她发现凌威的手是紧握着的,她扳开凌威的拳头,然后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凌威的手里,握着岳楠的那把小桃木剑。
深夜的另一边,乔羽和荆晓涵急急忙忙地帮岳离一起收拾东西。岳离看着打点好的行李叹了口气,他坐到沙发上点燃一支烟有些烦躁地敲着烟灰说:“根本联系不上依然,一会儿我就走了根本来不及告诉她,说不定她以为我淹死了呢,今晚能睡着才怪。”
“你现在有时间逃命就不错了,还有时间管老婆?”乔羽对岳离翻了个白眼。
荆晓涵默默瞪了乔羽一眼,同样是世人眼中的混混,但这就是乔羽和岳离的区别,所以依然可以包容一切还把心交给岳离,而她绝对不会把心交给乔羽,也无所谓他在她背后怎么样。她走过去把岳离踢到一边在他身边坐下来顺便把他的烟抢下来自己抽了起来,边抽边说:“你放心吧,我告诉她就行。”她长长吐了一口烟冷笑说:“我说海洋也真是,怎么心眼小得跟个娘们儿似的。就这点小事,还想让人全家死绝吗?不过你出去避避风头就赶快回来,我可不敢保证我一时看不住她他们会不会找她麻烦,我也不能去做她的贴身保镖啊……”
“得了吧。”乔羽打断荆晓涵,把烟头掷在地上,“什么都是为了她,是不是想让岳离为了她把命也丢了啊?你以为海洋真是为了点儿事儿啊?他那是借题……”
“乔羽!”岳离对乔羽使劲挤了挤眼睛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乔羽欲言又止不太情愿地坐下来歪了歪嘴巴。
荆晓涵看了看他们两个小声问:“怎么回事?”她早就觉得海洋不会是因为一件事就赶尽杀绝,现在就更证明了她的想法。
“没事儿没事儿。”岳离遮遮掩掩地把烟头掐灭,“你千万帮我把依然看紧点,她要是出什么事我没地方弄后悔药去。”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眺望着城市梦魇一样的黑夜。
他当然不知道依然现在的处境。
依然蹲在黑暗里用力捂着嘴巴,大片大片的眼泪流到她的手背上,其余的灌满了她的手心。她被依琴赶了回来,她连凌威最后一眼都不允许她看。她蜷缩着,极力地压抑自己的声音。
关靖颀轻轻蹲到她前面,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不苟言笑的女孩子也会哭得这么伤心。他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说:“给他打个电话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他蹲在依然旁边低下头,依然一夜没睡,他也一夜没睡,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依然犹豫了一下接过手机,她想就放纵这一次对岳离哭个痛快,从前怕他担心,伤心难过的时候从不联系他,最多只是听听他的声音,而这一次她真的做不到那样隐忍了。可是她得到的回答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更加剧烈地抖动起来,没有一点声音。
“对不起啊。”关靖颀小声说,“我没想到我报警会给他带来这么大麻烦,害你现在找不到他……”
依然捂着嘴巴站起来没说话,走出去躲到厨房里去了。关靖颀一个人蹲在黑暗里,本以为这么脆弱的时候,依然可以卸下她的保护色,却没想到即使在这样的时候他送上去的肩膀她依旧不会靠,她所认定的肩膀只是那个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如的岳离的肩膀。他坐了下来,心里一阵隐隐的难过。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下了早操荆晓涵才姗姗来迟,到了学校直接向依然的教室走过去,但是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了很久也没看见依然的影子,倒是看见了低着头的关靖颀,所以没进去。荆晓涵转过身随便揪住一个门口的学生问:“喂,你班依然怎么还没回来?”
其实她揪住的正好是关靖颀的同桌,只是她早已经忘了那次的冲突,那在她生活里连小插曲都算不上。那女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尽量和气地说:“她请假了……你不知道吗?听说她哥死了。”说完意思不明地笑了一下。
“什么?”荆晓涵大声地反问了一句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之后自言自语了一声“完了”急急忙忙地冲下了楼。
“岳离!岳离!岳离!”荆晓涵在候车室里横冲直撞,然后看见了乔羽,荆晓涵跑过去抓住他的衣服:“岳离呢?走了吗?”
“走了。”乔羽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
荆晓涵摘下肩膀上的包朝乔羽狠狠砸过去:“我刚才给你打电话让你告诉他别上车你干什么挂我电话!你他妈知不知道依然她哥死了?!”
乔羽怔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那张嘴脸:“我不管,我不能让他为了个女人什么都不管。”
“你放屁!依然现在必须得他陪着,他现在走了算什么?”
“你闭嘴吧!”乔羽突然提高了嗓门,“岳离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你以为海洋真是为了那点小事没完没了啊?那是借题发挥!海洋是跟着柳薇她爸混的,柳薇她爸去年就想把岳离收到他手下,岳离就因为怕和依然越差越远一直不同意,这才把柳薇她爸惹恼了,这稀里糊涂地又惹上了柳蔷和柳薇,柳蔷的事又是他理亏,柳蔷她爸就是柳薇的三叔你他妈又不是不知道!柳薇她爸才让海洋得理不饶人,就是为了逼他!可岳离一旦答应了,在人家爸的手下混以后就和柳薇弄不清楚了,柳薇不是想和岳离玩玩的啊!岳离这辈子最他妈不愿意当缩头乌龟躲事儿,他他妈还不是不想对不起依然!惹上这群惹不起的人他他妈不跑他还能怎么办?”
荆晓涵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但还是摇了摇头:“那也不行,他得回来。”说着就拉着乔羽要去买车票。
“荆晓涵!”乔羽扯过荆晓涵突然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荆晓涵傻了,乔羽也傻了。荆晓涵等着乔羽摸了摸自己半边红红的脸,乔羽立刻有些心虚地把头低了下去。
荆晓涵甩了甩刚刚被打散的头发扬手抽了乔羽两巴掌,也没心思再管依然的事扔下一句:“你他妈长脾气了,现在敢打我了!”扭头就走。
乔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慌慌张张地追了出去。
☆、(15)
岳离走后半个月,香滦降落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雪很大很厚,湮没了整座古老而又沧桑的城市。这种雪天又持续了半个月,香滦变成了一座雪城。这场雪里,这个城市里的某个微小的世界,也在悄然改变。
依然依旧按照她原来的轨迹生活。凌威下葬以后,包括荆晓涵在内的所有人就完全没再看到她失去哥哥的悲伤。而实际上没有人了解,伤痛越是看不见,越是更加深刻的在其他的地方。她和依琴的关系彻底恶化,在关家的角色也越来越尴尬,所以除了无处可去到那里睡觉以外,对那个地方她能逃则逃。而对于关靖颀莫名其妙的示好甚至已经快要表明的追求,依然完全不知道有什么态度可表,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拼命靠拢都不会有交集,更别说她根本不想。所以对于关靖颀做的一切,她都表现得看不懂或者看不见,甚至干脆不去看。虽然她心里明白,这个男孩子并不像她一开始想象的那么坏,甚至有很多优点。也正因为这样她让自己的无视更加心安理得——因为自己根本配不上他。
而荆晓涵的生活依旧和高中生的一切脱节,她永远在她自己的世界里自我折磨并自我放纵着。她已经很少去上课,这样的星期天,别的高中生会补习、购物或者结伴出去玩一玩,而她只是因为还没有接到电话出去赶场子而窝在家里,斜躺在沙发上腿搭着茶几,有一下没一下往嘴里塞着橘子。因为不想听见楼上连漪弹钢琴的声音而把电视开到最大,像是要震裂地板。
门铃响了两三声之后保姆过去打开门。荆晓涵扭过头,然后看见出现在门口的关靖颀,嘴里的橘子突然没了味道。她恍惚了一下然后又重新武装起自己的态度,只看了他一眼便又把头扭回去。
关靖颀换了鞋进来笑眯眯的:“哎呦,晓涵在家啊。可又好久没看见你了……姓连的,你要的小笼包!”他对着楼上喊。
楼上的钢琴声戛然而止,连漪在楼梯上探出头来露出牙齿微笑着:“谢谢小哥哥。”说着从楼梯上跑下来。
“吃吃吃,看你变成胖猪那天还嫁不嫁得出去!”
“哎呀……不要捏我脸,讨厌!”
……
荆晓涵躺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亲密无间地打闹,心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下。她站起来朝洗手间走过去,倚在门口看他们两个在沙发上打来打去,眼泪突然就砸了下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急忙关上门,肩膀轻微地抖动起来。看着自己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也许不难,可是从小看着自己爱的人和别人青梅竹马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更煎熬的事你根本没有勇气去接近他,却又不能遏制自己的难过。哭,又不敢哭出声音,甚至你哭的时候还会瞧不起自己。
荆晓涵抬起头抹干眼泪洗了把脸,然后拿出化妆品对着镜子小心地上妆。这张脸是她骄傲的资本,也是对她的嘲弄。她靠着她这唯一的资本在她年轻的岁月里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