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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兵器谱排名第二的削海刀,这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宁彩和是南崎宁家的十三代单传,宁家是武林世家,我实在不明白一个江湖豪杰如何会贪图富贵为朝廷效命。”
成真秀摇头叹了一声,极为感慨,“后来我逃来西镜,最后一次与他比拼,几乎死在他刀下,若不是那天下雨路滑,我跌去了山崖下面,恐怕早就没命了。南崎宁家,果然名不虚传!那把削海刀,我自叹不如!因为摔下山崖,我断了两条腿,那些日子只能用手在地上撑着艰难度日。不过好在他们料定我坠身山崖必然丧命,没有仔细搜查。我在崖底养了三个月,断骨才痊愈,但功力却大减,远没有从前的犀利。这令我无比沮丧,就此产生退出江湖的念头。”
习玉趁他喝茶,忍不住说道:“所以您就在那个时候来到了泉家?然后收了徒弟,在这里过了十四年?”
成真秀摇了摇头,“也不尽然,我来泉家,是为了个人的缘故。当时想着隐退之前,至少把身世弄清楚,于是才来到泉家。我是从后山小路悄悄进来的,经过别院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妇人……”
他突然沉默了,仿佛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诉说。习玉回头看了一眼念香,他只是给她做鬼脸,把她的询问当空气,习玉正打算扬手悄悄给他一下子,却听成真秀轻道:“见了她,我立即知道了她的身份,以及我的身世。我曾想立即认亲,将她接出去,脱离侍奉别人的生活,但她似乎对以前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我的突然出现令她几乎发狂……我只好躲了起来,第二天眼睁睁看着别人把半疯狂的她抬出去请大夫。其实我之所以在泉家后山留了十四年,一是收了念香这个徒弟,二就是为了她。泉家在江湖上地位声誉都过高,难免遭来是非之徒,就好像玉阳鹤公子那样的不在少数,我留下来,就是为了不让她日后遭此劫难。”
习玉听了他的话,却只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同样的叙述,无比熟悉,但角度是不同的。她一时想不起来,急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成真秀继续说道:“我后来看后山别院平时没什么人住,便大着胆子偷偷住了进去。结果有一天夜里,我在屋子里盘腿练功,一个小孩子就这么跑了进来……”
习玉立即拍着腿,“一定就是泉念香了,对不对?!”
成真秀微笑着点头,“的确是他,那时他才三岁,看上去好像一个小女孩儿。进来看到我披头散发的样子也不怕,劈头就问我是不是鬼,是不是我把照顾他的仆妇吓傻了。他的胆量实在让我很惊奇。”
念香终于忍不住抗议,“师父……!小时候的事情您还提他干嘛?”
成真秀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师父我难得有兴致回忆当年,就让我说完吧。原来那妇人是一直照顾他的仆妇,念香的母亲生了他之后身体一直不好,不能亲自抚养孩子,因此他与那妇人的关系亲密如同母子,而她被吓傻之后再也不能照顾念香,念香又听说是后山的长毛鬼给吓的,所以这小子趁着天黑,一个人摸来了后山,打算为他的婆婆报仇呢。”
念香的脸已经红成了番茄,尴尬极了,偏偏又不能阻止师父的口若悬河,只好硬着头皮装作不在意。
“仇当然是没报成,不过我看他身子骨灵活柔软,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就动了惜才之心。那时念香虽然只有三岁,但却稳重的很,发觉我不是鬼之后,就问我是什么人。我当他是孩子,就把自己的事情随便讲给他听,谁知道他居然一下子上瘾,立即嚷嚷着要拜我为师。呵呵,我当时也是无处可去,心中惶恐,这孩子又伶俐可爱,所以就答应了。一教就教了十四年,现在……念香也长大了,武功也学的差不多了,我也觉得很欣慰,十四年时间没有白白浪费。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后人。”
成真秀顿了顿,忽然轻道:“念香,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你学的很快,现在只是缺少对敌经验而已,这种经验就是再来十四年我也没办法教好你,需要你自己去领会揣摩。你,今天可以出师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念香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低声道:“师父……您不是开玩笑吧?弟子还有许多东西没向您老人家学呢!”
成真秀摇头,“剩下的东西,都是教不会的,只能自己学。念香,为师一生只有你这么个徒弟,你成材了,为师十分高兴。加上以后有司马姑娘陪着你,哦就更不用担心什么。为师以后可以放下一切,专心清修了。”
习玉喃喃说道:“您……是打算隐居?离开这里吗?”
成真秀端起杯子,轻轻说道:“隐居也好,离开也好,都无所谓了。世间也没什么可让我牵挂的,念香不需我操心,她也不需我操心。我成真秀一生,还有什么遗憾呢?”
电光火石,习玉忽然想起了什么,然而想起的东西却是凌乱的,只字片语的,她张开嘴,想说出来,结果出口却只成了三个字,“……成婆婆!”
念香大为惊讶,似是想不到她会说出这个人名来。成真秀看了她半晌,终于缓缓点头,“司马姑娘真是冰雪聪明,这么快就猜中了。”
习玉赶快摇手,“不!不是我猜出来的,是上次炼红告诉我的。她说后山有吃人的长毛鬼,好多下人被送进来之后没了踪影,但只有成婆婆没失踪,但受了很大刺激,说长毛鬼抓她脚叫她娘。我想师父你姓成,成婆婆也姓成,一定有什么关系……当然,我是乱猜的!”
成真秀叹了一声,“你说得没错,成婆婆本名叫成翠仙,是我亲生的娘。她年轻的时候为人所诱,不慎失身,生下我之后惊恐不已,第三天就抱着我去市场上送给了一对不能生育的樵子夫妇。所幸我养父母待我如同亲生,疼爱无比,也从不隐瞒我亲娘的事情。其实如果不是养父告诉我,说我娘左边眉毛上有一颗红色的痔,说话有浓厚的西镜口音,我也不能那么快确定她就是我亲娘。养父母去世之后,我就踏足江湖,开始寻找她。想不到在最失落的时候找到了她,却不能相认,她完全不记得以前生子的事情了。我也觉得她活了大半辈子不容易,到最后也没嫁人,一定很痛苦,还是不要再令她悔恨比较好。这事我也是后来才告诉念香的,因此他对成婆婆向来如同祖母一般尊敬,我想她晚年就在泉家这样过,也不错。”
习玉点头,轻道:“说得也是,她未婚生子,一定觉得很惊慌,心理上宁愿忘掉也是好的。不然日后想起自己抛弃了亲生的孩子,一定会非常痛苦。但至少该让她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活着,也没有忘记她一直念着她。这样她才能更安心吧?”
成真秀抚着自己的胡子,踌躇着说道:“再……等一些时日吧。再过几日,泉豪杰就要召开英雄宴了,我不想惹麻烦。对了,念香,为师有事情交代给你。”
他顿了顿,说道:“英雄宴之后,最好能让你爹同意你去江湖行走一年半载。你不能总生活在父亲的庇护下,是时候自己结交朋友了。不然日后你爹老了,泉家这么大个担子,单凭你无名无位的小子想扛下来,恐怕非常吃力。我想你爹也会同意的,顺便把司马姑娘带着,记住,两人在一起不可再吵嘴了!出门在外会让人看笑话的。”
习玉喜得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她跳起来顾不得什么礼仪避嫌,抓住成真秀的手笑道:“真的吗?真的吗?我也能一起去?哇,师父你真是太好了!我爱死你了!”话没说完她就被念香提着后领子拖了回去。
“没大没小的野猴子!”他把她丢去椅子上,“怎么能如此不敬?”
习玉挣扎着把他的手推开,怒道:“如果不是和他一起,我会更开心!这个人老是找我的碴,能不能分开行动?!我也顺便脱离泉家,真是受够了!”
成真秀苦笑着摇头,“司马姑娘,泉老爷一定会让你同行的。因为他请的那个高人已经说过,此生你二人都不可分开,分开必有祸害。你如果坚持一个人走,我也没办法。但你一个单身女子,没钱没实力,出去只有被人欺负的份,你又不会半点功夫,脾气还烈,恐怕日子不会很好过吧?有念香在,出了什么事情你二人还有照应的,他的身手我不敢说可比一流,但自保却是没有问题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念香得意地翘着二郎腿,乜了她一眼,粗着嗓子说道:“明白了吗?以后你都得靠我照应,快叫声泉大爷来听听!”
“大爷你个头!”她一拳锤上去,成真秀本以为她还要拒绝,谁知她却轻声道:“那好吧,只有一起走了。泉念香我告诉你,我对这里可是一窍不通,拜托你多多包涵。我以后会收敛脾气,但也请你不要出言不逊,明白了吗?”
念香正经地点头,柔声道:“明白了,以后一路多多照顾了,丑八怪。”
“你!”习玉又暴跳起来,两人闹成一团。
“念香,还有一事。”成真秀干脆不去管他们小儿女的嬉闹,沉声道:“行走江湖,留意一下碧空剑诀的事情。尽量不要去争,你还年轻,我不希望你卷入这种江湖事务里,倘若有人来邀你同行一起寻找剑诀,能拒绝就拒绝,不能拒绝就偷偷逃走。这是我最后的要求了。希望你能坚持自己的原则,不要犯错。”
念香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师父。”他定定地看着成真秀,眼里满是坚定和不舍,“师父,请一定要等徒弟归来,这也是弟子最后的任性要求。”
成真秀与他对望良久,终于微微露出笑容,“……好,我答应你,归来之前,不离开后山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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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英雄宴前夕(1)
由于成真秀说了出师,所以吟翠他们说要好好庆祝一下,一个个做饭的做饭,捉鱼的捉鱼,晚上准备了一顿丰富的出师宴。
原本习玉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颇多感慨的模样,后来回去的路上,问了念香才明白,原来出师意味着师父承认徒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也就是说,日后他再不需要去后山进行修炼。那些下人都是念香四五岁的时候强行拉过去送给成真秀的,可以说是看着他一天天修炼成才,如今他终于出师,怎么能不庆祝一下?
“啊,真不想回去!一想到晚上要睡在空荡荡的华丽房间里,我就觉得难受!”习玉伸着懒腰,顺手摘下一片竹叶放去嘴边吹着玩。
念香将前面拦路的竹篱笆踹开,拉着她翻过去,一边笑话她,“你大约就是贫穷命了,没福气享受富贵。以后盖间茅草屋吧,你也就适合住那种房子里。”
“茅草屋有什么不好?”习玉瞪他,“我以前住的地方,也是又破又小,冬天没暖气夏天停水。但我还不是很快活地住了一年多?关键是看人的心态,有些东西是外部环境没办法给予的。不过和你说这些也没意思,你是天生的大少爷,习惯了锦衣玉食,要你过穷日子,估计是很痛苦的。”
念香拨开前面密密麻麻的枝叶,两个人在树林里穿梭,很快就到了练武场。他说道:“你又在说胡话,什么暖气什么停水?我没一句听得懂,拜托你说点人话好么?我生在富贵之家难道有错吗?你怎么知道我吃不了苦?而你所谓的吃苦,大概也就是没肉吃,没有好床睡罢了。世上的穷人那么多,有些人一辈子都吃不到米,甚至连丝绸都没摸过,人家还是照样过日子。需要像你这样稍微受点挫折就觉得很了不起,全天下人都不理解你么?”
习玉总是被他反驳到无话可说,她甩开念香牵着她的手——因为路滑,所以他抓着她的袖子防止她摔倒——冷冷说道:“你总喜欢把我说得一无是处,这样就能让你快活?别人的事情,你了解多少就这样妄加猜测?就算我矫情好了,就算我什么都不对,你又有什么资格总是对我下结论?”
念香回头看着她,月光透过枝叶流淌去他脸上,竟然让她觉得他脸上的表情不再那么冷酷讥诮。他低声道:“我什么都不了解,因为有人什么都不肯说。我只对我了解的部分叙述,至少你竭力表现出来的,就是希望大家把你当傻瓜,不要把你放心上,我说得不对么?”
危险。习玉想,这个人有点危险,他岂不是也非表面上那样油腔滑调?他到底看了多少,了解了多少?什么时候,她竟然被人这样无声无息地剖视。习玉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腔都冰冷地,她伸手去推他,“胡说!你这样一个嬉皮笑脸的人懂什么?不要搞得很神秘的样子!这样只会让我反感!”
念香脚底一滑,赶紧稳住,一面去拉她,“别推了!你想摔下去吗?”他大吼着,忽然用力抓住她的胳膊,悍然将她拽了过去。习玉无法抵抗,额头狠狠撞在他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