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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人英推了一把念香,急道:“你给老子下去!不用你插手!”刚说完,欧阳惊风的爪子就抓了上来,他将念香向旁一推,将他的爪子格开,一面回头吼道:“还不快走?!你是给老子找麻烦呢!”
念香也不答话,手里的剑轻轻一晃,化作万点银光,欧阳惊风见他来势汹汹,不避反上,念香大吃一惊,本能地要把剑撤开,谁知他竟然一把抓住了他的剑!念香用力一扯,鲜血立即从他掌心滴下,他却怎样也不放手。
两人正在僵持,忽听人群外传来一阵躁动,然后有人叫道:“曲总镖头来啦!这里都闹了半天了!”
念香一听曲伯伯来了,心中一宽,手指在剑身上一弹,欧阳惊风终于吃痛,一把将剑甩了开来,念香立即收剑,人群这时已经分了开来,却见好几个大汉走了过来,当中是一个穿着赭色袍子的威武老人,正是曲中胜。他扫视一圈,一见念香,立即喜形于色,对他微微点头,示意一会再说,然后他转身望向赌坊老板龙稷山,他面色有些发白,使得那块鲜红的疤看上去更加注目。
“龙老板,这次金龙赌坊又出了什么事情?曲某又来讨人嫌了,这次不知您给曲某一个什么理由?”
曲中胜沉声问着,抬眼见欧阳惊风的模样,他也是一惊,却没说话。
龙稷山沉默良久,才道:“总是劳烦曲总镖头来主持公道,在下真是汗颜,曲镖头维护青州府安宁的一片热诚更是让在下钦佩。不过这次并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个老头欠庄家的钱,耍赖不还,我教人给他一个教训罢了。不知道欠人钱财不还这个事情,是不是在下也不该计较?”
他的话乍一听客气无比,其实却夹枪带剑,曲中胜哪里有听不出的道理,他扬了扬眉毛,笑道:“欠人钱财不还,给他一个教训乃是天经地义,龙老板何出此言?只是金龙赌坊自从开业两个月以来,每天大事小事不断,附近居民抱怨不已,不知龙老板有何想法?而且,曲某竟然不知道,原来欧阳大侠也被您雇用了来做保镖。龙老板,你好大的面子啊!”
龙稷山脸色一变,冷道:“曲镖头什么意思?这人分明是在下家乡的一个老教头,过来混口饭吃,什么欧阳大侠?你只怕认错人了吧!”
曲中胜正色道:“是或不是,曲某一看便知!”他手一挥,后面的几个大汉立即涌了上来,曲中胜朗声道:“你们几个,把欧阳大侠请过来一叙!”那几人答应一声,立即上去架欧阳惊风,他也不知怎地,大约是药劲过去了,蔫在那里也不动弹,嘴唇微微颤抖,不知在喃喃自语什么东西。
龙稷山厉声道:“曲中胜,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敬你是总镖头,所以给你几分薄面,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谁敢过来碰他?!”
曲中胜目光一冷,正要斥责他,忽听周人英叫了起来,“你这混帐睁眼说瞎话!他要不是欧阳惊风,老子把头割下来给你当痰盂!你不知用了什么歪门邪道把人家魇住!曲总镖头,你别客气!这家赌坊有些妖异,我看这老板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并押去衙门审问吧!”
龙稷山脸色铁青,顿了半晌才道:“你尽管叫,叫破喉咙你还是要还赌坊八百两纹银!这笔帐,你休想赖掉!”
周人英顿时哑然,抓抓头发,打算趁着人多溜走,念香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朗声道:“龙老板,这位老先生的帐我来还。不过欧阳伯伯的事情,却不能这样罢休了!方才那么多人都看到是你用了魇术将他迷惑!这事不能这样简单了事!”
他说着,从怀里取出荷包,数了八百两银票递上去。周人英窘到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连连挠头,急道:“这个……那个……!唉!谁要你又多管闲事!老子的帐自己来还!你快放手!”
念香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师父,上次的三百两,徒弟买了你一个月,这次八百两,可不可以便宜一些?我买你三个月,跟我回家,让徒弟孝敬你老人家三个月可好?”
周人英真想瞪圆了眼睛拒绝,可是他当众替自己还钱,他这老脸怎么也抹不下来转身就走,只得点头,“随便你随便你!快点!老子饿着呐,要赶紧吃饭去!”
曲中胜看着脸色铁青的龙稷山,顿了顿,才道:“龙老板,大家在青州府也算有头有脸的人了,曲某也不想闹僵,这事你看,钱也还了你,矛盾没了,欧阳惊风我带走,你可有什么意见?”
龙稷山见情势对自己是十分不利的,曲中胜在青州府名声太响亮,自己刚来这里,只怕斗他不过,何况手下有大半都被周人英打到,欧阳惊风也被曲中胜的人架了起来,他要再闹,只怕讨不到什么甜头。
他转了转眼珠,又想到自家主子的话,他说:去人家的地盘少闹事,省得教人家惊觉了,小心为上!当下只得点了点头,万分不甘地说道:“既然如此,在下无话可说。在下起先不知他是欧阳惊风老前辈,多有得罪,还望谅解!”
曲中胜见他跌软,自然不会再逼,笑道:“龙老板果然是大度的人!曲某佩服!那么曲某告辞了,还望龙老板生意越做越大,蒸蒸日上。”
龙稷山干笑两声,“客气客气!曲镖头慢走,恕在下不远送。”他转身进了赌坊,后面的几个大汉急忙把躺在地上呼痛的同伴扶起来跟着进去,原本聚集起来的人群见没有热闹可看了,便也纷纷散开,赌坊门前恢复了清净。
习玉早已拉着方神医跑了过去,笑吟吟地叫了一声,“曲伯伯!好久不见啦!”
曲中胜呵呵笑了起来,“你们两个小鬼,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写信先告诉我!走!跟我回去,天青天天念着你们呐!”
念香拉着百般不情愿的周人英走过来,对曲中胜一揖,曲中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中满是疼爱欣慰,叹道:“你长大了不少,念香!你爹见到你,一定欢喜极了!对了,这二位是……?”他见这两个老人都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习玉笑道:“这位是方神医,我认他做了师父啦!那位就是名震江湖的玉鼠周人英老前辈!他是念香的……那个,忘年之交!咱们说好了一起回家呢!”说着她悄悄对脸色很臭的周人英做了个鬼脸,换来他一个大白眼。
曲中胜自然无比吃惊,急忙和他们行礼问好,方神医自然是谦谦儒雅,周人英却是豪爽不羁,当下众人一起向镖局行去。
曲天青见了念香和习玉时候的狂喜自然不必多说,为了庆祝,她特地又下厨做了许多美味佳肴,这下不只方神医吃得神魂颠倒,就连周人英也差点把舌头咬了,两人连声称赞好吃,让曲天青笑开了花。
曲中胜又问了欧阳惊风的事情,念香便将这半年他们的遭遇说了一遍,却没说自己取得了碧空剑诀的事情。曲中胜连连感叹,一介江湖豪侠,竟然为了一本剑诀把自己逼疯,实在令人感慨。原来,泉豪杰也听说了长云派的事情,可他竟然没有派人去探听真相,只因他与欧阳惊风相交多年,宁可相信他不会骗自己,谁知这次真真是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
欧阳惊风被曲中胜好生招待着,软禁去了后院厢房,他中了蝴蝶香的毒,如同有了毒瘾,一旦发作起来便状若疯癫,要死要活,难怪龙稷山平时要将他浑身捆绑起来,否则他这样一身功夫,发起疯来,还不把整个屋子给拆了!幸好随行的方神医配了一付安神的药,放去饭里喂他吃了,才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当天晚上念香他们就留在曲府休息,周人英就算万般不愿意,但八百两的银子压在身上,还是欠了同一个小辈的,实在无法,只得乖乖留下。
习玉见他脸上被欧阳惊风抓破的伤疤还在流血,不由说道:“周老爷子,你该上药啊,万一感染了发炎就不好啦!”
周人英用手搓了搓伤口,竟然被他搓下一块拇指大小的人皮来!习玉唬了一跳,差点叫出来,周人英见终于吓到了这个可恶的小丫头,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说道:“没见识的丫头!不知道什么叫面具么!”
说着,他用手在下巴上慢慢搓着,不一会,就搓起了一层薄薄的皮状物,他一点一点揭去,习玉的眼睛也越瞪越大,刚毅的下巴露了出来,然后是红润的唇,挺直的鼻梁,最后当他把面具完全揭下来的时候,她几乎看呆了。
眼前的人,哪里是什么老头!分明是一个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中年人!玉鼠!习玉忽然完全明白他为什么叫玉鼠了!他倘若年轻十年,必然是一个令女子神魂颠倒的超级帅哥!不,其实现在他依然是超级帅哥!
周人英见习玉盯着自己看,不由勾起嘴角,他的笑容依然是那么可恶狂傲,“看傻了?老子可比你那小相公好看多了吧?”
啪啪,习玉眼前的粉红泡泡全部破裂,她垮下脸,哼道:“做梦呢!我家相公比你好看多啦!老头子!”
周人英懒得和小丫头罗唆,他摸了摸眼角下面被欧阳惊风抓出的伤疤,跑去找方神医要药了。念香揽住习玉的肩膀,贴着她的耳朵轻道:“你再看他,我可要生气了。走,咱们回房去。”
他揽着习玉进了客房,从怀里掏出那本药草大全,笑吟吟地坐去床上,翻开看了看,笑道:“省得你胡思乱想,过来,坐下。我提问,你回答。”
习玉乖乖坐去凳子上,却听他问道:“心口绞痛,浑身冷汗,该用何药?”
习玉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道:“应该是红花果加二钱银辉草,熬汤服用。”
“胸闷气喘,呼吸不畅,该用何药?”
习玉想了半天,才急道:“好困难的问题啊!拜托,我才刚开始看入门好不好?换个简单的!”
念香忽然合上书,低声道:“面红心跳,情欲萌动,该用何药?”
习玉猛然转头,却见他不知何时蹲去自己身旁,笑吟吟地抬头看自己。她抬手要去捏他的脸,撅嘴道:“人家是认真的!你老是来捣乱……!”
念香环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轻轻咬着她的耳朵,轻道:“我也是认真的,无比认真。”
习玉再也想不到什么药草疾病,全部抛去九霄云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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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回家
在曲中胜府上盘旋了三日,念香四人终于踏上了回临泉的路。与上次一样,曲中胜父女依依不舍地把他们送去城门外,习玉和天青两个女孩子在旁边叽叽咕咕说悄悄话,似乎一时半会还分不开。
曲中胜忽然从怀里取出一封用火漆封口的小信封,“念香,这封信,记得回家之后立即交给你爹。”他低声说着,飞快地把信塞去念香袖子里。
念香先是一愣,随即会意。他点了点头,轻道:“是与……鹤公子有关么?”
曲中胜微微颔首,“事情很重要,千万赶紧交给你爹。鹤公子的爪子已经伸到西镜来了,稍有不慎,只怕危险上身。”
念香道:“曲伯伯放心,我一定赶紧回家交给爹。还有,欧阳伯伯他……留在您这里方便么?”
曲中胜笑道:“这没什么,多亏了方神医那个安神的方子,可以让他不闹事。如今他神智不清,只怕放出去又会被龙稷山那样的有心人利用,还是软禁起来比较好。”他用力拍了拍念香的肩膀,感慨道:“念香,你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记得一定要好好辅佐你爹,他辛苦了那么多年,该让他歇息一下啦!”
念香重重点头,这会习玉已经和天青说完了悄悄话,两人都是笑吟吟地望过来,念香笑道:“话说完了?咱们该出发了!回家!”
他将习玉捞上马背,回头对曲中胜父女一揖,马鞭轻轻一扬,三匹马缓缓跑了起来,很快就消失在城门外。
不知跑了多久,一旁已经换了一身华贵装扮的周人英忽然哼了一声,习玉转头去望他,事实上,她今天看的最多的人就是他。他以前那头乱发今天终于梳理整齐,束在身后,面上再也不戴面具,加上一身藏青色的华贵袍子,越发显得器宇轩昂,令人不可逼视。方才出城的时候,不知多少女子盯着他看,念香的风头完全被压了下去。看起来,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这个周人英,如果放去现代,大约就是万人迷级别的了。
周人英本来是想抱怨两句,见习玉老是盯着自己看,他翻了个白眼,冷道:“丫头再看,老子就要发火了!老子的脸有那么希奇么!”
习玉瘪着嘴,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如果他说话不要这样粗鲁,就完美了。她轻道:“你好看我才看,要是不好看,谁看呀!”
周人英干脆从包袱里取出斗笠罩去头上,压低帽沿,然后把头别过去,干干地说道:“看什么!不许看!念香小子,好好管管你家媳妇!那眼睛跟耗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