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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玉读完信,抬头看了一眼念香,他摸着下巴笑道:“原来素真斋的老板是他!我说怎么里面卖的东西看着那么眼熟!这个火行泽,当初离开也不忘从朝鹤宫刮一笔!”
习玉撅起嘴,弹了弹信纸,喃喃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念香苦笑起来,捏了捏她的脸,“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记着?她既然乐意做妓女,也觉得快活,我们都没什么好说的吧!”
习玉哼了一声,可拽了。念香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咱们准备出发吧,去看看万大小姐,顺便看看他们的孩子。哦,再顺便把上次没玩过的北陀风光玩个遍。”
习玉到底还是孩子习性,一听有玩的,立即开心起来,两个人又和方神医他们说了好一会话,这才手牵手离开。
其实,她心里一直有个小小的记挂,她不知道苏寻秀现在过得如何了。虽然说此人很小人,可是他对自己有时候还是不错的,现在心蛊解开了,他也自由了,是继续做他的采花贼,还是做了什么正经的生意呢?
晚上,她又做了一个梦,她坐在云层里,下面有一个长了翅膀的人在努力朝她飞来,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她。习玉忍不住仔细看去,谁知那人竟是苏寻秀!他在云层的雷电间闪躲着,又怕雷电伤害自己,又想接近她。
习玉忍不住想笑,这真的是太像他的个性了,他最爱的人永远是自己,只想不必任何伤害的付出就得到想要的东西,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呢?
大约是急了,苏寻秀忽然猛然朝她抛来一个东西,习玉下意识的伸手一接,这个梦却醒了。
睁开眼,天还没亮,念香的鼻息深长,看来还在好梦。习玉只觉有些口干,于是悄悄下床喝水。刚端起杯子,忽见窗口那里飞快闪过一个人影!她微微一惊,急忙跑过去,那人在窗外站了一会,却没说话,只轻轻叹息了一声。
习玉浑身一震,这个声音!她的梦怎么总是这样准?梦什么发生什么!她急忙去开窗,可是外面那人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行动,他转身就走,一下子就消失在窗外。习玉飞快推开窗户,早春的微凉寒风灌了进来,外面晨曦微露,一片苍茫,哪里有半个人影!
窗台上放着一个小盒子,黑色的漆木,上面画着漂亮的花鸟花纹。习玉轻轻打开,却见里面放着一串皎洁美丽的珍珠项链!每一颗珍珠都有小拇指头大小,在晨曦里发出柔和的光泽。她呆了半晌,忽见项链下面压着一张纸片,抽出来一看,上面只写着五个字:「此生与卿绝」,背面写着祝贺大婚的字样。
习玉望着窗外的景色,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肩上忽然一暖,却是念香将她搂住了,“你在想什么?”他犹带睡意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响起来。
习玉笑了笑,把小盒子摇了摇,“没什么,一个老朋友送来了迟到的大婚贺礼。”
念香哼了一声,没说话,习玉心虚地笑了起来,反手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念香,万大小姐都生孩子啦,我也好想有个宝宝啊。你说,我们的宝宝会是男的还是女的?”
念香在她脖子上蹭了两下,轻道:“要生宝宝,怎么能不努力做事?”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习玉笑着轻叫一声,柔顺地由着他把自己抱到床上。
“男的女的我都喜欢……”念香吻着她的脸,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习玉闭上眼睛,轻道:“你说……我们的宝宝,叫什么名字好听?”
念香想了想,“无论男女,都叫锁玉……我要把你这块玉锁一辈子呢……”
习玉忽然浑身一震,“……锁玉?”她那段几乎已经被遗忘的回忆突然苏醒,原来那个人竟然是……!
念香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那么激动,不由问道:“怎么了?名字不好听?”
习玉忽然笑了起来,这一次,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极喜悦的笑容,她勾住念香的脖子,笑道:“不,这个名字我好喜欢,就叫锁玉!”
念香还是不明所以,可是见她笑得那样欢喜,他也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早呢,再睡一会,养足了精神,咱们早点出发去北陀。”
两人依偎在一起,终于再次沉入甜甜的梦乡。
正是:天高路远任君遨游,怜香惜玉好梦绵长。
(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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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 番外:人淡如菊倾情似火
万素真坐在回廊里,她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她的手看上去似乎比兔子的毛还要白,又细又长。
其实人白到一定的程度,就没有美丽的感觉了,尤其是万素真这种类似病态的苍白。
她的一双眼睛映着苍白的脸色,显得异常幽深漆黑。她永远是面无表情的,这种漠然甚至木然的神情使她原本就平淡的面孔看上去多一种阴阴的气息。
兔子是温热柔软的,她的手却冰冷。
细长的手指在绒绒的毛发间抚摸卷曲,忽然放慢了动作。
回廊尽头,走来几个服饰鲜丽,笑语殷殷的年轻女子。
她们经过她眼前,轻绸的衣角拂过回廊上坠下的碧绿葡萄藤,她们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她坐在回廊栏杆上,甚至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人走过去了,忽然,当中一个穿着嫣红衣裙的美丽女子有些微嗔地说道:“怎么好好的放一些脏兮兮的短毛畜牲来我的院子门口?好脏,难怪老远就闻到一股臭味。”
众人都跟着附和,偷偷笑了起来。
红衣女子撅嘴道:“翠云,待会打几桶水来,把回廊给我好好洗洗!我才不要被臭味熏坏!”
后面的小丫头急忙答应。
几个女子低声笑着悄悄说道:“这般大的臭味,光是水只怕不够,再烧点醋吧,顺便驱邪。”
衣香鬓影的小姐们终于走远了。
轻轻抚着兔毛的手指忽然扭曲起来,指尖深深嵌进去,几乎要把手里那团温热鲜活的血肉掐碎。
兔子剧烈发抖,它不会叫,只能乖乖背起耳朵,现出无比柔顺的态度。
万素真忽然动了动,低头看着怀里的兔子,然后松开了手,摸了两下。
人对被自己逼到绝境的物事都会怀有天生的怜悯之心,可是倘若有人觉得自己做的不是坏事呢?
她抱着兔子慢慢离开回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种正义想法,那个应该是她妹妹的女孩子也没错,在她看来,她是在保护自己和自己母亲,省得父亲被她们母女这对“狐狸精”给迷了去。
正因为每个人都只能从自己的利益出发来考虑事情,所以就不存在替敌对方考虑的问题。
所以,这个世界上从来也没有公平一说。
她,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不下去了。
是离开的时候了。
只是她没想到会离开的那么快。
鹤公子送来了粉红小笺,指明要来要她那个天香国色又骄扬跋扈的妹子。
时候刚好够她悄悄逃离。
外面的天地是如此美好,天高地广,前途一片光明。
万素真骑着马,背着大刀随意走,至于要去什么地方,她也不知道,反正只要离开万家庄,去什么地方都没有所谓。
初次飞出牢笼的小鸟总是惊喜而且没有方向的,她在茫茫树林里面绕了许多天,终于发现一个事实——她迷路了。
这日她走得口干舌燥,水壶里的水也喝光了。
万素真干脆跳到树上,远远看到前面有一个大水塘,小小的瀑布哗哗流淌下来,那声音对口渴的人来说,比任何天籁都要迷人。
她急忙牵着马朝水塘奔去,蹲在岸上狠狠灌了一气,又取出水壶装水。
忽然,她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虽然没有什么江湖经验,但明显能听出那人是朝自己走来的。
她心中微微一动,身子却不动,照样低头灌她的水壶。
那人一直走到她背后,也不说话,万素真甚至以为他会出手突袭,谁知他忽然笑了起来,声音有些张狂轻浮。
“哟!还真的是一个姑娘家!我还当自己看错了呢!”
他语气里面的轻佻白痴都能听出来,万素真微微皱起眉头,不想搭理这种人。
师父以前说过,一个女子独身闯荡江湖是很辛苦的,不光风尘仆仆沾染颜色,更有许多淫贼虎视眈眈。
这人想必就是师父口中的淫贼了。
万素真灌满了水,盖上盖子,站起来正眼也不看那人一下,转身就走。
谁知那人忽然伸手要捉她的袖子,一派漫不经心,口中笑道:“诶,别走啊!难得遇到一个姑娘,好歹陪我说说话么!”
万素真心中已经认定此人是淫贼,哪里容得他碰自己一下,当下立即使了一招小擒拿手,手腕一翻,五指稳稳地要去扣那人的脉门。
那人吃了一惊,似乎想不到她竟然会武功,他飞快缩手,万素真抓了个空。
他退了两步,笑着叫道:“呀!原来是个练武的丫头,难怪一直不敢看我!练武的女人都是丑八怪,原来你是害羞!”
他丝毫不知,自己犯了万素真的大忌。她是偏房丫头生的孩子,面容平凡,顶多称得上清秀,从小不知被多少人拿来和她那绝色妹子比较。
须知无论什么女人,对自己的容貌都非常敏感的,就算真的丑若怪物,也绝不容别人叫自己丑八怪,更何况容貌一事向来是万素真的心伤。
她不等那人说完,将手里的水壶一丢,抓起马背上的大刀反手劈了上去!
那人这次才是真的吃惊了,他有些慌忙地让过刀锋,谁知她招式却不老,刀身一转,横横地朝他胸口斩过来。
他手忙脚乱地躲闪着,看起来似乎每次都是险险避开她的大刀,但万素真与他拆了几招,心里却立即明白他依然是在戏耍自己。
她登时大怒,腰身一扭,用上了八成功力,手里的大刀仿佛是一条盘旋在身上的青龙,她一步一步逼近,那人一步一步后退,就是不正面和她交手。
万素真心中烦躁,忽生一计,她将刀柄在地上不经意地一磕,招式里面立即露出一个破绽。
果不其然,那人瞅准了破绽,一手伸过来,似乎是想趁机在她胸口非礼一把。
万素真眼神一狠,足尖忽然挑起,白色的袖子一展,仿佛舞蹈一般,足尖朝他下巴上踢去,手里的大刀也跟着举起,只待他一躲让,立时就要劈下!
谁知那人竟然不躲,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的动作,眼神里一丝错愕,有一点惊艳。
“砰”地一下,他的下巴被生生踢中,他夸张地大叫一声,踉跄好几步,然后“扑通”一声,竟然跌进了池塘里!
万素真收势不及,手里的大刀呜地一下从水面划过,溅起无数水花,将她身前全部打湿。
那人在水里扑腾了好几下,终于站定。
日光璀璨,他漆黑的头发垂了下来,俊美的面上满是水珠,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万素真不由有些发怔,她向来最讨厌穿红衣的人,无论男女,可是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少年男子穿红衣却是再合适不过。
他看上去年纪很小,大约因为他有一张俊美鬼灵精的娃娃脸,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满是轻佻狡黠的气息。
他看了她良久,忽然嘿嘿笑了起来,孩子气地抬起手,袖子上的水哗啦啦地落下来。他抹一把脸,近乎讨好地说道:“姑娘好俊的功夫,小生甘拜下风。不知姑娘往什么地方赶路,可否让小生随行?有姑娘这样的高人同行,小生再也不用怕路上的盗贼……”
万素真不等他说完,转身就走。那人赶紧从池子里爬上来,也不顾身上湿淋淋地,挥手又叫:“诶!姑娘别走啊!等等我!带我同行!”
万素真压根不打算搭理这个淫贼,她翻身上马,双腿一夹,扬长而去,将那个人的叫嚷声甩在老后面。
可是三天之后,她就后悔了,她根本不认识路,走了那么久,她总有一种在原地绕圈子的感觉,如果再不出树林找到客栈可以沐浴,她觉得自己就快变成臭鱼干了。
早知道至少该问问那个人应该怎么出树林……
水壶里的水又喝光了,她却再也找不到那个水塘。
天色已晚,万素真默默坐在地上用树枝拨着火堆,她已经吃够了没有味道的烤山雀烤兔子烤田鸡。
无论她再怎么不想承认,咕咕叫的肚子和干到冒火的喉咙都让她开始想念万家庄的生活。
她甚至开始想念以前佣人屋子里那个时时刻刻装满粗糙茶水的大铜壶,如果现在大铜壶放在面前,她一定毫不犹豫端起来喝个痛快。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后面又传来脚步声。
万素真急忙回头,却见那个红衣少年笑吟吟地举手对她打招呼,“哟!好巧啊!姑娘我们真是有缘人,这种缘分绝对不能浪费,咱们同行好不好……”
她作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