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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地一声巨响过后,倾盆暴雨竟然渐渐弱了下来,豆大雨点变作了雨丝纷纷扬扬洒落,天地间安静许多。忽有凄厉鹤鸣响起,划破长空。法王被赵佺和慧深连手一击迫退数步,到了山崖边,白鹤疏影忠心护主,从空中掠下扑击,被他反手一掌打下悬崖。灰鹤暗香凄凉长唳,俯冲直下,追随而去。
空中有霜翎素羽飘零而下,纷扬如雨。赵佺急怒攻心,咬破舌尖喷出一篷血雾,蟠龙棍祭上半空,旋转更急,阴阳鱼图案再度出现,墨黑天空中银光闪烁。
慧深低叹一声,喃喃道:「法王,你好生去吧。若你门下弟子下服,记得找我们世外五绝报仇,切莫牵扯他人。」右手抬起,再度屈指弹出。
拈花有意风中去,微笑无语须菩提。念念有生灭四相,弹指剎间几轮回。
轮回中,心若一动,便已千年。
。。。。。。太华,你猜对了,我纵能心如铁石,却决计没办法眼睁睁瞧着你遭遇死劫。几世的前缘才换来今生的相聚,不经意间,禅心已动,如何能淡定从容、无动于衷?
先前我在噶乌法王面前几度退让,不肯全力反击,即是顾忌自己冲动会使得禅宗与密宗之间势同水火。然而,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也顾不得了。。。。。。
世外五绝中两人全力出手,何等威势?
巨大的阴阳鱼和白莲花相继在空中绽放,如丝细雨中光华万丈,一如明月当空普照大地,皎洁明丽一泻千里!乌云阴霾一瞬间退散无踪。
法王站在崖边,怪笑桀桀,正待出手,忽地站定不动,闷哼一声,吼道:「蠢材你。。。。。。%@#&%&!」竟是噶乌的魂灵又压过了苯巴的神识!
高手过招,争的便是毫厘之差。
只见半空中阴霾退散,云破月来,顷刻间光焰大盛,如无边无际的浪涛呼啸前来!法王狂吼一声,不及避让,身子已被打飞,激飞的气流竟将他远远抛入了江心。崖下的众弟子大惊,发一声喊,作鸟兽散。
残雨纷飞天地静谧,慧深缓缓收回手,眺望江心神情平和。悄然回头,赵佺立在他身后,手臂一勾,揽住了他腰身,凑在他耳畔吹气:「子瑜,你不生我气了?」
「。。。。。。贫侩法号慧深。」
「子瑜子瑜!我觉得还是子瑜好听。子瑜愿出手助我,我好生感动!」太华侯脸色苍白、唇畔噙血,却兀自翘起唇角笑得狡舍,像只刚偷了鸡的小狐狸。
「。。。。。。闭嘴!」
一巴掌把几乎凑到鼻尖前面的无赖脸庞拍到旁边,慧深拂袖便行。行不数步便听到身后传来痛苦的呻吟,要想狠心不理,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停步回头。
蟠龙棍失了内息贯注,变回银丝绦,躺在泥泞中,闪亮银芒黯淡在暗夜里。赵佺扶着箜篌勉强弓身而立,口唇溢血,呛咳不已。锦绣紫衣早被大雨淋湿,失了飘逸灵动的风姿。发如雪,如上好的白缎丝绢垂下脸侧,昏暗暮色中宛如泛出淡淡的莹光。
定定站住,足有半刻,终于还是返身走回去。
「你的手规矩点!」
「诶,子瑜,我是伤员,只是扶着而已嘛。」
「。。。。。。我想知道,你真的受伤了吗?」
「咿呀呀,子瑜,我的头忽然好晕好晕,我要昏了!」
「你!」怒不可遏,砰地一记,流星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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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绍兴二十八年,金正隆三年,七月。时局纷乱,金帝完颜亮南侵野心路人皆知,两国战事一触即发。
南宋皇帝赵构唯一的儿子元懿太子夭折俊,再没有诞下嗣子。诸朝臣连番上表,请求皇上择近支皇族过继,早日册立太子。然而,早在金兵攻陷汴京时,太宗一脉的皇族子弟已经近乎殆尽。于是,有大臣进谏说该当还政于太祖一脉。赵构龙颜震怒。
江湖第一神医「不死不救邪药师」入宫进献妙药,据称能使皇上大振雄风,诞下龙子。朝野内外拭目以待。
七月里余暑未尽,细雨微凉的天气。烟月朦胧,夜色凄迷。
临安玉龙山,天一池畔。天一阁雕梁画栋,斗拱飞檐下融融灯光洒落,映照别透珠帘,光华流转。
一袭紫衣身影凭栏而坐,远远眺望山下。山脚下恰好有一亩莲塘,月映波光,一池残荷听雨声。
正是太华侯赵佺。
满满一盆晶莹碎冰盛在翡翠玉盆里,冰镇着三蒸三酿的西域葡萄酒。殷红如血的美酒盛在夜光杯里,浅啜一口,满口清芬,醺然欲醉。
阁中楠木案几上,锦匣半开,放着一迭熏香素笺,都是历年来他和子瑜通信往来的便笺。长夜漫漫,孤枕难眠,苦候的那人还不来,只能阅其手迹,聊解相思了。
苦等了半夜,走进又走出,亭外骤雨由急转缓渐趋无声,伊人仍是迟迟未到。这时他一撩帘子,步出亭阁,但见雨过天晴,碧空如洗,一轮明月自密云后缓缓纵出。云开雨霁之后,光线分外柔和明亮。
茫然低头,只见天一池清澈池水中,涟漪不生,波平如镜,映出好一轮明月。犹记去年中秋之夜,华山之巅,他在月下趁醉起舞,博得子瑜莞尔一笑,吹笙酬唱,何等风雅快意。
今夜月色,更胜于昔。
风中隐约傅来轻微的衣袂带风之音,慧深踏月而来。走到山腰遥遥望去,天一阁宫灯夜明,浓黑暮色中有一种隐约的暖意,沁人心脾。
忽然,静谧暗夜中有细碎水声响起,天一池的水面上烟气氤氲,朦胧的白雾袅袅升腾起来,如梦如幻。慧深不及多想,径自走了过去。
水声渐大,迷蒙雾气中,他瞧见赵佺站在池水中,微微弓下身,以手掬月。顿时水波漾动,搅碎了一轮月影,化作一池细碎光斑,星星点点地闪烁。
听见他的脚步声,赵佺回过头来,朝他微微一笑。绝丽的脸庞沾了水渍,宛如露浥红莲,愈发明艳照人,莫可迈视。
心中怦然一跳,随即清醒过来,慧深脸红耳热地嚷道:「赵太华!你、你在做什么!」
赵佺仍在笑,挟长凤眸流光溢彩,异常炽亮:「哎,子瑜,你终于来了。本侯在捞月亮。。。。。。」
慧深登时一脸黑线:「你喝醉了?」
凝神瞧去,潋艳水光辉映中,紫衣人凤眸含情,檀唇带笑,掩不住的绝色风华。可惜红颜未老头先白,满头发丝披拂下来,发梢违迤在水面上,银光闪动,如披霜雪。
心中一痛,慧深走近池畔,柔声道:「怎么会想到要捞月亮?」
沾濡了水光的绝丽脸庞在月色下美得令人屏息,妩媚的丹凤眼眼尾斜斜挑起,艳中带煞。只是,素日里一向灵动狡黠的眼波却似笼了一层薄雾,烟气氤氲,朦胧恍惚。他开口,恍若梦呓:「因为,子瑜是天上的月亮。。。。。。本侯要是把月亮捞起来,子瑜就永永远远不会离开了。。。。。。」
慧深嗅到他吐息间有淡淡的酒气,原来,真是醉了。心跳又漏了一拍,睇视着月光下歪着头笑得开心的赵佺,他一时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踏近一步,他走到池畔,伸出手去,柔声诱哄道:「太华,你先从水里出来。」
赵佺玻а垌潘袂槌僖伞;凵钪缓米约荷焓掷∷!
双手交握,赵佺睨着他,忽然唇角微翘,逸出顽皮的笑意,手上用力,哗啦啦一声,水花四溅,慧深猝不及防,也被他扯入了池中。
「你」僧袍全被浸湿,慧深陡生怒气,却在对方接下来的拥抱中止住了话语。
满目一片银白。
清冷的月光下,赵佺披拂而下的长发皎白如霜雪,泛出淡淡的银光。随着他身体前倾扑过来的姿势,扬飞成一道美丽的弧线,随即慢慢滑下,逶迤在水面上,带起一圈圈涟漪。有几缕拂过他的颈项,散乱缭绕在他的耳畔脸侧,些微的瘙痒,连心也为之轻柔悸动。
「子瑜,我抓住你了。。。。。。天上的月亮,落进我的怀里了。。。。。。」赵佺凑在他耳畔,絮絮低语。咫尺相对,吐息相闻,清芬的酒气萦绕在四周,醺然欲醉。慧深不胜酒力,不由颊生酡晕。
「太华,你醉了,放开我。」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慧深用力推拒他,掌心下,炽烫的高热透过水湿的紫衣一阵阵袭来,他心口震颤。
抬眼,对上那双艳中带煞的丹凤眼,眸子里的专注深情炽烈得像是要烧疼他。慧深忘了回避,怔忡地任由他倾身过来,把炙热的唇印上他的。熟悉的男性气息把他困在怀中,动弹不得。
双手固执地环绕在他的颈项上,赵佺吻得专注,像是要把整个神魂融进他的骨血中。辗转吸吮,唇舌纠缠,凤眸中水光潋艳,烟气迷离,宛如月下的魔魅湖泊,一旦靠近的人,必将心甘情愿,溺死其中。
长长的一吻,从唇舌间度过来的酒气仿佛点燃了全身的血液,慧深惊吓地睁眼,竭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太华。。。。。。放开我,你」
「不要逃,子瑜。。。。。。」赵佺扯住他的衣袖,剑眉紧蹙,满眼痛苦,「好不容易捞到的月亮,碎了,可我不是故意的。。。。。。」湿漉漉的银发紧贴在脸侧,润泽了水光之后泛出绮丽的清辉。
慧深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像是有什么莫名的坚持就要被打破,心中惶恐。袍袖拂动间,一个锦匣落了下来,溅碎了池中月影。盒盖摔开了,漾着茶香的碎屑纷纷扬扬铺满了水面,折断的青玉簪冒出一串细小的气泡,直直沉入水底。
赵佺怔怔地看着簪子没入水中,口唇翁动,茫然得像个无助的孩子:「断了。。。。。。月亮碎了,簪子也断了。。。。。。我的子瑜,也不见了。。。。。。」
越是爱怜越是惶惑。越是珍惜越是辛酸。
顷刻间情潮翻涌,五脏六腑如被烈焰焚烧,慧深伸出双臂,攀住赵佺的腰,用尽一生的气力紧紧相瘫。
受到鼓励,赵佺反手揽住他,灼热的唇舌落在他的脖颈问,落下一连串轻吻,满意地看着他的身体因为不安而轻颤不已。纤长的手指悄悄解开他的衣结,手一扬,吸饱了水而变得沉重的衣物褪了下来,远远扔到了岸上。
被夜风一吹,身上又除了衣物,一片沁凉。慧深睁眼,惊道:「太华」
赵佺低沉地笑起来,歪过头,轻轻吮上他的耳垂。电流般的酥麻感窜过全身,慧深腰腿一软,几乎站不住身子,在池中摇摇欲坠。赵佺有力的大手稳稳揽住他,把他的身体放平在池畔的巨石上。
白皙的身体裸浴在晈洁的月光下,慧深羽睫微颤,柔和的噪音也因情欲而沙哑:「有人经过的话。。。。。。」
赵佺抚着他在自己掌下泛出一层薄红的光滑肌肤,眷恋不已,答得漫不经心:「没人会来,我早叫她们都回避了。。。。。。」利落地扯下自己的衣物,他俯身,轻柔地覆上慧深的身体。
一袭银发披覆而下,仿佛出生至今的整个世界在眼前倾圮。身下的巨石冰冷坚硬,天上明月洒下清辉,天一池中波光粼粼,月影摇曳,不复平静。然而,紧紧相扣的十指,火热炽烫的气息,似张轻柔罗网不由分说将他整个身心笼罩。慧深轻叹出声,阖上了双眼。
风吹幡动,到底是风动,还是幡动?
只要是心动了,就再也无路可退。三生盟誓,千年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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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天一阁的湘圮竹榻上。头顶的碧绡烟罗薄如蝉翼,掩映着清亮月光,隐约透见绣幔上繁复精致的手绣纹饰。鎏金香炉中焚着清心安神的龙涎香,袅袅冉冉,熏染出一室的静谧古雅。
那人却不在身边。
慧深紧咬下唇一动不动。
避而不见也好,事到如今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时见面的话,该多尴尬
「诶,子瑜你醒了?」珠帘撩动,赵佺探进头,手上的夜光杯在月光下泛出殷红的光泽。
慧深睨着他,忽地满面飞红。
「咿呀呀!子瑜你害羞了!」赵佺怔了怔,半蹲下凑在他耳边窃笑,「你不会当本侯吃干抹净就跑路了吧?诶,子瑜你什么都可以怀疑,就是不要怀疑我的一片真心。。。。。。」
甜言蜜语熟练之极地出口,慧深没好气瞪他一眼,别过头。
「对了,子瑜你要不要暍?西域三蒸三酿的葡萄酒,特地冰镇过了,清冽爽口,情事之后饮上一盅,飘飘欲仙啊。」赵佺摇头晃脑,笑得眉眼弯弯。
扭头,瞪。
赵佺赶紧亡羊补牢:「诶,这纯粹是巧合。我可没准备好美酒等着这场从天而降的艳遇!」
慧深心头倏动,极慢极慢地回头睇视着他,温阔的黑瞳里露出狐疑的神色。赵佺下意识伸手捣住嘴,脸上僵硬变形的微笑却已来不及收回。
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