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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文学奖]第3届-孙力、余小惠:都市风流-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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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志,西红柿多少钱一斤?”一个女人来买菜。
  义兰不理她,冲家福说:“那我再跟我哥说说,就怕他……”
  “你告诉他,他帮我个忙,亏不了。我送他冰箱彩电,外加屋里装饰,有一万,够不够?现在办事都讲明码。”
  “瞧你真是财大气粗,张嘴就是一万。他办不成你不就亏了?”
  “亏不了。”万家福见义兰今天待他好,胆子也大了,开起了玩笑,“送给你,咱们还不是一回事?”他压低声音说。
  “去你的。”张义兰红了脸。
  “喂,同志,我买菜。”买菜的女人有点急了。
  “着什么急,等一会儿。”义兰斜了女顾客一眼,“没见我有事儿。”
  “你……”女顾客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哟,你承包可不能这态度。”万家福又小声说,“我走了,给咱们弄彩电冰箱条儿去。”又大声说,“晚上,我找你去,商量你承包的事儿。”
  “你还卖不卖菜?”女顾客真火了。
  “我给你拿。”胖李姐不知什么时候回到菜摊上。
  “那我走了。”万家福口气很亲近。
  “嗯。”张义兰点点头。不知为什么,这么短短的一小会儿接触,她竟对万家福有了个崭新的感觉,口气也亲昵了。
  万家福的背影没有了,义兰还在那儿愣神儿。
  “哎,这小伙子是不是你对象?”胖李姐捅捅义兰。
  “去,没那事儿。”张义兰否认着。
  “差不离儿。又有钱,又有词儿,长得也精神。你甭瞒着我。”
  张义兰忽然觉得自己一阵心跳。是呀,家福有这么多好处,怎么自己以前没发现过呢。


    四

  踏进凤华饭店,顿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儿高雅、华丽,一种舒适、安谧的气氛和从四面八方散发出的香气汇聚成令人沉醉的力量,使得走进大厅里的张义民有点手足无措。
  张义民还是在凤华开业典礼时,陪市领导到这儿剪彩,顺便参观了一次,那次人很多,并无今天这种特殊的感觉。他有点嫉妒史春生,这样的美差怎么就落到他头上了。
  一位穿着华丽旗袍的女服务员彬彬有礼地把他引向二楼一间餐室。
  好雅致的房间,浅黄色的两套软缎沙发,飘逸的白色窗纱,配着粉红色的地毯。靠墙是一张茶色玻璃餐桌和两把软椅。罗晓维坐在那儿等着他。
  她今天穿一件白色的镶纱边连衣裙,脖子上一串工艺考究的金项链熠熠发光。没有了穿宽袖窄裤的活泼和调皮,却多了几分清丽和纯美。
  罗晓维见张义民呆呆地望着她,不由微笑了。张义民穿件半袖衬衫,领结打得漂漂亮亮,身材伟岸又带有书卷气,倒像一个涉世不深的大学生。
  她走过去,拉住他的手:“傻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坐下。”
  张义民觉得她的手一碰他,就有一股电流闪电般传到全身,全身立刻麻酥酥、热辣辣的。
  她看见他这副呆样,笑着甩开手,“叭”地一下在他颊上吻了一下:“哇,你这个傻样子,好可爱!”
  张义民猝不及防,越发慌了神儿说:“别,别这样。”
  罗晓维拉他在椅上坐下:“怪不得高婕看不上你,原来你是个清教徒。”好像有些生气。
  他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脸颊湿漉漉,罗晓维嘴唇上的一种香气仍在缭绕,使他有点神不守舍。
  一位女服务员进来,解了他的围。她为他俩放好碗筷,又斟上酒,便站在一边等待吩咐。罗晓维摆摆手,她知趣地退下。
  张义民举起酒杯:“晓维,我敬你一杯,算我向你赔礼。”
  “高婕根本不爱你,你还执迷不悟。”
  “不,不能这样说,高婕她其实……”
  “算了,别自欺欺人了,我在上海,看她天天和那个男高音黄炯辉泡在一块儿。”
  “那是高婕的老师。”张义民赶紧解释。
  “老师?情人式的师生。”
  “不,不是的,她跟他关系密切,是因为崇拜。”
  “崇拜?崇拜就朝夕为伴,崇拜就gotobed?我都看见了。住在一个饭店,谁都知道,就你不知道,或者明知道还甘心戴绿帽子。”罗晓维举起酒杯和张义民碰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张义民也一口气喝光了酒,他的脸再次涨红了。罗晓维的话直戳他的内心深处,羞辱使他无言以对。当别人知道了高婕的丑闻,就意味着自己忍辱负重,苦苦攀附的那根线要断了。
  “今天,不要提她。”他为自己又倒满一杯酒。
  “好,听你的。”罗晓维再次举杯。“为你这句话,连干三杯。”
  张义民顺从地干了三杯,他本不会喝酒,空腹连饮,心情苦涩,虽然是低度的王朝酒,他也开始觉得头晕,腿轻。
  罗晓维似乎也有了几分醉意:“我就不懂,你为什么在当今八十年代还那么清教徒似的。人生若没有享受,还有什么乐趣?有的人生来就是为了吃苦,为别人活着,而不是为自己活着,比如你,整个儿一个傻帽儿。”
  张义民对罗晓维的指责内心反倒有几分得意。正人君子的形象是他一贯需要在别人面前树立的。看来,罗晓维已接受了他的这种形象。其实,他何尝不希望自己的生活里充满乐趣,接受这个姑娘的邀请不正是为了享受与异性交往的刺激吗?
  “人其实都是在为自己活着。”他说,“只不过寻求自我,表现自我的方式不同,有的人只看眼前的小利益,而有的人看得更长远。”
  “得了吧。”罗晓维用餐巾擦擦嘴,“你别说那套学生腔吧。那天在援朝家,我就看你像个书呆子。什么自我呀,寻求呀,远大呀,我最烦这些词儿。今朝有酒今朝醉,我最反对为着什么长远而用清规戒律束缚自己,眼前的乐趣不享受,说不定哪天就飞走了。像我老爹,清正廉明一辈子,活着光吃苦了,‘文革’一场运动还不是又在苦中见了马克思。幸亏我伯父还当政,否则不仅他吃了一辈子苦,带累我们几个孩子也吃苦。”
  张义民心里一亮,罗晓维果然是干部子弟。
  “你伯父是干什么的?”
  “他官儿倒没我老爹大,才是个副部长,不过因为在北京,咱们这儿的老部下们还都买他的账。”
  “你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啦。”
  “什么大树,一离休,都没用,还是得靠自己。我是一点光不沾,靠自己唱出来,靠哥们儿捧红的。”
  “你怎么认识的徐援朝?”
  “怎么,想当克格勃?”
  “不,我想了解一下我的这些新朋友,也包括你。”
  罗晓维咯咯笑起来:“说你呆你就呆给我看。通过我的嘴了解我?有意思。”
  “你今天找我商量什么事?”张义民赶快转开话题,他发现自己在这个言词直率,说话毫无遮拦的女性面前,一再露怯。
  “我不在电话中告诉你了吗!第一想你,赚了钱想请请你。第二是开导开导你,帮助你高瞻远瞩地分析分析中国发展的大趋势。”
  “哦,我倒想领教领教。”张义民来了情绪。这个只知“享受”、“乐趣”的姑娘难道还对政治感兴趣?
  “好,你听我说。”罗晓维把一筷子白切鸡放到嘴里,细细嚼了,又喝上一口酒,这才开始“演说”。
  “中国人的观念发展趋势,我以为目前乃至将来就只有一个:从务虚到务实。何为虚?何为实?虚便是所谓的荣誉,实便是物质,金钱。说白了,钱就是一切。人们追求,羡慕和尊敬的不再是什么革命经历,模范事迹,荣誉称号,道德典范,而是百万富翁。想想十九世纪初期的欧洲,法国大革命后资产阶级开始鲸吞掳掠,聚敛财富,成为暴富,而社会的旧观念仍推崇已经衰落的贵族。资本家有钱没地位。不少贵族已经没落潦倒,然而仍拼命维持和自我欣赏着徒有虚名的贵族头衔。资本家中的蠢货们拼命巴结贵族上层,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攀亲联姻,获取贵族的爵位。结果怎样?资本家最后主宰了一切,贵族的桂冠变得不值一文。有预见的聪明贵族,便早早加入资产者的行列,把自己变成他们中的一员。”
  罗晓维说着,看看旁边毫无表情的张义民,喝了一口酒,接着说:“徐援朝和我们圈子里的一些朋友,就是这样的聪明人,有预见。他们利用老头子们现在还有的那点力量,办公司,搞大号买卖,就是为了成为百万富翁。而你,就像那些想爬到贵族圈儿中去的蠢货。”
  张义民感到震惊、刺痛。罗晓维的话如此尖刻,而他却像被剥去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那儿,狼狈不堪。
  “你的比喻极不恰当。当今中国不是资本主义上升时期的欧洲,无产阶级老干部也不是封建社会的没落贵族,社会性质不同,不能混为一谈。你的话,缺乏最简单的社会发展常识,还讲什么‘发展大趋势’。”张义民思索了一下,找到了反击的武器,语气也“狂”了一些。
  “不恰当吗?可能。但却是真理。比如现在我们社会中最富的人是谁?是个体户、专业户、二道贩子。他们很多人原先是社会最底层的人,失业者,劳改释放犯,考不上大学的社会青年,贫困线上的农民,所以他们才不顾惜什么面子、尊严,才敢于冒险。仅仅几年时间,很多人成功了,成了万元、十万元、几十万元甚至百万元户。人们嫉妒他们,可又有谁甘心辞掉铁饭碗,不顾面子和地位干那一行呢?人们仍旧在心理上鄙视他们。而实际上,这些人中的佼佼者已经改变了地位,进入了政界。现在捐出钱袋中的几分之一,当个政协委员的人大有人在。人们的这种社会心理早晚要变,到时候,社会发现,被人看不起的,不是那些万元户,而正是他们自己。”
  罗晓维的话使张义民立即想起了万家福和自己。他一直瞧不起万家福,万家却家财万贯;他一直为自己的社会地位而沾沾自喜,张家却仍旧一贫如洗。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辞职当个体户?”张义民半开玩笑地说。刚才的语言交锋,已经使他紧张的神经松弛了。
  “像你这样的,干个体,怕连家当都得赔光了。”罗晓维笑着用手背捂住嘴。
  张义民见罗晓维讥笑他,有点恼火:“我就不信,我干个体干不过他们。但社会不能全是个体户,我有我的位置和事业。”
  “对,你的位置正是你的优势。你抓住这个优势,会远远超过那些个体户。”
  “这是什么意思?”
  “把手中的权变成钱,就看你有没有胆量?”
  张义民心里一阵惊悸,只觉得灌入耳朵的话冷飕飕的。他何尝不懂,但是他怎么能拿政治前途作为赌注,去冒风险。长期以来,他一直恪守着为自己设计的目标,一步步前进,不曾越雷池一步。
  “我有什么权?”他淡淡地说。
  “你会不知道?徐援朝可一清二楚。”
  “清楚什么?我只是负责监督、控制国家一类物资按计划分配,例行公事。”
  “分配本身就是权。给谁不给谁就是权。”
  “我无权决定给谁不给谁,只是负责审核局里上报的计划,公对公。”
  “援朝会打通一些局,这些局里会报计划给你,你只要照顾一下批一批。好处,他会给你的。”
  “徐援朝,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他是干保卫工作的,物资跟他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他现在手可长了,很多城市的公司和他有关系,只要你肯合作,你手中的那些木材、水泥、钢材都会变成‘大团结’。”
  “他搞这些要犯错误的。”
  “犯错也犯不到援朝身上,你别看左一个通报右一个判刑,那全是些没根子的傻帽儿。援朝出不了事,出了事也有人兜着。”罗晓维为张义民搛了些菜,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你怎么不吃?不吃白不吃。坐失良机,你会后悔的。你廉洁奉公,不就是个大公务员吗?你知道援朝他们手里已经有了多少美金?在国外账号下存了多少钱?”
  张义民沉默了。
  罗晓维的话使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但没有享受多少人生的乐趣。在晓维他们玩乐、享受青春之时,他却在挖空心思去追求那一点点在亲朋好友面前的炫耀。在别人痛快地品味桌上的美味佳肴时,他想的是如何把围在脖子上的餐巾弄得平整、美观而有风度。
  他是愚蠢的。罗晓维说得对,钱,钱是万物之本,有权无钱,权不如一块抹布。
  他盯着罗晓维漂亮的娃娃脸,那孩子般的脸上再没了孩子气,这姑娘不简单。
  “你也是他们其中一员?援朝派你来当说客的?”
  “你说对了一半。”晓维笑眯眯地专心搛着菜。“我和他们没有关系。我明白钱的重要性,但我不追逐它。我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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