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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警战士知道自己碰上了个倔老头,知趣地退出工棚。
“……道路改造工程全部结束后,将形成合理的道路网络骨架,不仅解决了市内历史形成的南北不通、东西不畅的状况,而且把市区同郊县以及郊县之间连接起来。这样就为实现我市改造老区,建设新区,工业重点东移的总体布局打下了可靠基础。这样,市区就能大发展,郊县就能搞活,城乡就会协调发展,共同致富……我们不仅改变了城市的生活环境,而且直接创造了良好的投资环境,有利于吸引大量的外商投资。我市将真正发挥出中心城市的作用,向开放型、外向型、轻加工型经济发展……只要全市人民同心同德,实干苦干,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座繁荣、美丽、整洁、发达的现代化城市,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美好的图画,向往的神话就会变成现实……”
老队长对市长讲的不能全听明白,但他听着觉得周身沸腾着一股热血。这时,工棚外突然爆发出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该是剪彩了吧?他越听心里越痒痒,便猛地坐起身。赌气,向他娘的谁赌气?大桥是他工程队建的,凭啥不大摇大摆地出去看看!如果他不赌气从大桥上下来,那龟孙子又能把他咋样?结果,偏拗这股劲儿,吃亏的还不是自己。奶奶的,这次不能犯傻了。
老队长让老伴搀扶着走出工棚,只见无数只鸽子和气球,伴随着鼓乐和鞭炮声一起飞向天空。快三十年没见到这样的场面了。十年大庆,作为市劳模,他上过一次观礼台,但记忆中的场面,远不如这一次热闹。
“快,快把屋里那帮小子们叫起来,睡个啥劲儿!这场面全是为咱表演的,你倒是快点去呀!”老队长惟恐他的工人们看不到,狠个劲儿地催老伴。有生以来,他几乎是第一次理直气壮,大声大气,豪迈地命令自己的“太上皇”。
老伴儿顺从地跑进屋,一个挨一个地使劲推搡,头上汗都出来了,但没人醒过来。
环线施工以来,谁也没睡过这么香甜的觉。今天早晨,他们不愿意离开工地,为的就是想看看通车典礼。他们在屋里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一睡着,就睡得沉沉的,大桥上发生的一切,他们都没有听到、见到。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梦乡里,比起世界上一切美好的向往,他们更迷恋自己现在的梦。
第二十二章
一
夜晚,城市到处张灯结彩,高大建筑物和一些公共场所都装饰上一串串彩灯。远远地望去,宛如一串串悬在空中或天上垂挂下来的硕大宝石、珍珠项链。
今年的“五一”劳动节,节日的气氛显得分外浓,各类演出,各种舞会,各大游艺场所,吸引着成千上万的爱好者。环线通车带给城市的喜悦,使市民喜气洋洋。
厦门路222号门楼上方,也悬挂起两只大红灯笼。逢年过节,警卫班的战士都把它挂起来。今年“五一”节,值班门卫,没像往年那样在红灯笼上贴上“五一”两个黄纸剪字,而是遵从市委书记夫人的旨意,贴上了两个大大的字。而且战士们还换上了崭新的军装。———一会儿将有大批客人光临这座花园别墅,市委书记家要为女儿举办盛大的婚礼。
沈萍今天格外忙碌。直到半个月前,她才决定,女儿的婚事就在本市办,婚礼就在自己家里举行。
在这之前,她曾设计过两个方案,全被高婕、张义民和老头子否决了。
她曾想让高婕旅游结婚,然后到青岛举行婚礼,这是一种受年轻人欢迎的结婚方式。偏偏高婕不同意,她哪儿也不想去。张义民又不好请假,他挑的担子不是想搁几天就能自己决定的。沈萍只好放弃这一想法。
她又设计了第二种方案。在市委第一招待所为女儿举行婚礼。那里面的大餐厅正好可以举行仪式,并且能摆二十几桌酒席,这样可以把女儿的婚礼搞得气派一些。伯年是市委书记,市里各方面的领导和平日里给自家提供方便、帮过忙的老朋友,足有二百多人。这样办,钱是要多花些,但这也是一项感情投资。老高平日死死板板的,难免得罪一些同志,趁婚礼也好为他笼络笼络感情。谁又知将来能用上谁呢?更何况,老高离休为时不会太远。在位时高朋满座,离位后未必不庭院冷落。何不借机热闹热闹,让女儿的心里得到点安慰,也给女婿增添些荣耀。今后孩子们的成长进步,还得靠这些人配合帮助呢。她算了算,其实也花费不了太多的钱,市委招待所是专门招待市里客人的,用不着租场费和服务费,宴席也只收成本费。而且还有国家补贴,外边饭店三百元一桌的宴席,这里也就收五十元。当然要想按这个价格办,需要老头子出面。但她刚一提出这个方案,高伯年就坚决反对。
依高伯年的意见,就在家里摆上两桌,请请老战友,再加上张义民一家人,有那么个意思就行了。
沈萍不依,她坚持要办出一个大场面。她结婚时,发了几块糖,把被子一挪窝,太窝囊了。什么影响不影响的,时代不同了。她决定就在家办,并且不跟高伯年商量,发出了一百多张请柬。
她把市委招待所的厨师和服务员请来帮忙;采买工作交给了商业局副局长;借餐桌、碗筷、酒具的活派给了市委办公厅的一位处长;婚礼布置她调来了警卫班的几个战士,指挥当然由她亲自担任。
高伯年参加完通车典礼后,就一直呆在楼上,楼下沈萍的忙碌和女儿的婚礼,他丝毫没有心思过问。
他原打算,通车典礼之后与中央领导认真地谈一谈。中午北京却来了紧急电话,说有重要会议,要求两位领导同志立即回去,与他的谈话,只好推迟。
“伯年同志,这两年你们市各方面工作成绩都很大,基本路子是正确的,你要多支持鸿唤的工作。”
“有不同意见是正常的,但重要的是要看哪个意见更有利于推动改革。”
两位中央领导与他分别时讲的这两句话,他越琢磨,越觉得对他带有批评的意味。这种明显的偏袒,让他很不舒服。这口闷气堵在心里,搅得他心烦意乱。
沈萍却一趟又一趟上楼找他的麻烦。
“你可真坐得住,人家警卫班的同志在下面帮忙,你当书记的该下去慰问慰问,说几句感谢的话。”
“平时不该代表我办的事,你乱代表,现在你能代表我说几句,你又不代表了。”
沈萍没工夫和他争辩,下楼去了。十多分钟后又走上楼来:“厨师来了,人家是冲你才登门帮忙的,你去看一眼。”
“不去!谁请来的佛谁拜!”
沈萍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走了。
最后一次,沈萍破门而入,终于把高伯年惹火了。
“谁让你搞这套?你瞧瞧厦门路222号哪家像你这样?”
“我怎么了?徐克给儿子结婚,不也是热热闹闹的!”
“你和徐援朝比?徐援朝判刑了,你也想让你的孩子判刑?”
一句话把沈萍也惹火了。
“你还好意思提援朝判刑的事?现在社会上一些人专门找干部子女的毛病,有屁大的事就给嚷嚷得满城风雨,好像我们的子女全是依仗权势,胡作非为的人。干部子女犯了点错,就恨不得加重惩罚,枪毙了才好。徐援朝他们无非是想多弄点钱,现在社会上谁不想着钱?到处捞钱的有的是,你们怎么不管?那些个体户,两三年就成了十万富翁、百万富翁,那门道能正吗?对那些流里流气的小流氓你们束手无策,还一个劲儿地支持,对这些革命后代倒认起真来。”
“谁犯了法都要治罪的。”高伯年忿忿地回击沈萍。
“我真看不透!你要抓,你的监狱装得下吗?而且你敢抓吗?援朝的案子,阎鸿唤一拍板,你连句话都不敢说了。阎鸿唤没扛过枪,一个普通干部提上来的,没有是非原则,没有无产阶级感情;你呢?你可跟徐克是老战友,你的感情也没有了?我看一会儿见到老徐你怎么交代?”
沈萍又像往日发脾气时高喉咙大嗓门地嚷起来,高伯年只好把自己想嚷的话憋回去。他克制住自己,妇人之见,不必计较。
“记住,徐克来时,千万不要提起徐力里和徐援朝。”他对妻子说。
当他知道沈萍去信邀请徐克参加高婕婚礼的事,大发雷霆。徐克现在是什么心情?请他来参加喜事,等于一个强刺激。高伯年对徐克的感情很深。每当阎鸿唤的一些做法引起他反感的时候,他脑里总浮现出当年他与徐克配合工作时的情景。那种融洽与默契,一方面来自徐克同志的领导水平,另一方面就是自己懂得市长在市里是一个什么位置,自觉地尊重与服从市委书记的领导。而这一点,阎鸿唤恰恰不懂。他没想到的是,昨天徐克特意打来长途电话,告诉高伯年,他今天一定要赶来参加高婕的婚礼。老战友的情谊让高伯年极为感动。今天,对这场婚礼,他惟一感兴趣的就是能见到徐克,他有许多话憋着要跟徐克谈。
“你少假惺惺的,说不定徐克就是来找你算账的。”沈萍白了丈夫一眼,转身下楼去了。
张义民帮助几位服务员把餐桌台布铺好,看看表,觉得快到客人们来的时候了。他走进自己的新房,新房布置得十分雅致。高婕一个人穿着拖鞋,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翻着画报。
“都什么时候了,快换上衣服,脸上也该化化妆了。”张义民见高婕懒洋洋的样子,心中有几分不快。
高婕放下手中的画报。婚礼对于她只不过是一种欺人耳目的形式,一个新闻发布会,把她早已尝受和体验过的内容合法化。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意义?一个没有任何新鲜感的结合,一个女人不能享受到花烛之夜的喜悦和羞怯,也是一种人生的遗憾,这种感觉人生只能有一次,而她享受这感觉的机会早在一年前被一时的冲动、狂热和饥渴无情地取代了。她现在惟一的感觉,就是一会儿要下楼参加一个会,或者是去演一场热闹的哑剧。
张义民把高婕的婚礼服扔给高婕,自己则换上沈萍特意到出国服装店为他定做的深色西装,打好领带,又在胸前别上一朵红绢花。
“动作迅速点,我先到门口迎候客人。”张义民朝高婕又催促了一句,匆匆走了。
他的语气、神色和紧张的动作,也同样像一个赶场的演员。高婕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张义民走下楼,发现沈萍请来的婚礼主持人、市委三处的刘处长,老远就向他伸出热情的手。
“今天新郎官太精神了。”处长亲热地握着张义民的手,“为老弟,我可是忙前忙后,腿都快跑断了。”
“太谢谢您了,环线工程我离不开,让你老兄受累了。”张义民知道这几天婚礼的筹备刘处长帮了不少忙,可他同这位四十多岁的处长接触不多,平素也没交谈过。
“咱们之间没的说,应该的。”刘处长拿出一个大纸盒,“为恭贺你的新婚之喜,我和你嫂子送一份小礼物,留个纪念吧。”
张义民打开纸盒,里面是一对精致的景泰蓝花瓶。
“这让你太破费了。”
“哪儿话,轻、重是我的一点心意,比不上外贸公司侯经理的钢琴。”
张义民不得不佩服丈母娘的高明。今天的宴席总共花了不过三千元,可目前却已收到了上万元的礼品,他不禁又想起罗晓维经常熏染他的话“权势运用得当,钱就会比一切渠道来得更便当”。想到囹圄之中的罗晓维,不知怎地,他心中忽地掠过一丝怜悯。
刘处长又神秘地把张义民向旁边拉了拉:“听说阎市长准备提你当建委副主任了?”
“我没听说呀,”张义民吃惊地睁大眼睛,“你可不要胡猜。”
处长诡谲地笑了笑:“我的消息绝对可靠,老弟当上了市委书记的女婿,难道还真的不知道?”
张义民突然觉得心里热得有些发烫,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激动而又不敢置信:“我真的不知道。”
“刚三十出头就当上了部委级干部,这在全市也是首屈一指的,到了我这个年龄,你还说不定到中央去了。”
“你太过奖了,我这么年轻,挑不起重担。”张义民谨慎地说。
“你的能力没问题。加上一边有市委书记亲自培养,一边市长信任、重用,以后得多关照关照喽!你上任后,我就有事要麻烦你,我的房子你得给我调调。”
“如果真有这回事,那自然没二话。”
张义民用力握握刘处长的手,这个消息对于他,比婚礼更重要。
他精神焕发地走到门口,估计客人们陆续就要到了。
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和一辆乳白色的轿车相继开进院子,停下,里面分别走下张义民的父亲和张义兰、万家福。
张老头瘸着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