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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害怕再一次的伤害。所以小心翼翼,不敢再靠近。
那人越走越远。
夏天刚刚过去,宿舍楼前落满变得枯黄的树叶。
那树叶的水分已经消逝,踩上去,就悄无声息的碎了。
三十五、
这是吕宁最悠闲的时光。
其他同事逢年过节放假的时候还会回去看看,他却是两年都呆在了学校里。
一起来的同事还在为他单身的事情耿耿于怀:“还以为吕宁这两年一定能找个对象呢。”
吕宁看了眼手机上的短信,笑笑:“那不是没碰上合适的么。”
“不用担心,看他天天有短信,说不定在外面已经有女朋友了。”
从魏达打过电话的那天,每天都会来一条短信,从‘哥,你会回来吗’到‘哥,回来吧’,吕宁一直没有回过,然后在离学习结束的前一个月,那短信终于停止了。
两年的时间似乎一眨眼就过去了,从火车站出来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对这个城市有点陌生,那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大学刚毕业,背着行李去医院报到的情景。
“兄弟,要住店不?看看吧,我们店挺好的。”拿着行李的几个人一出火车站,就被人缠住了。
“不住。”
“来旅游的吧,来份地图吧?”
“不要,一边去。”同事有点恼火的道,“我们是本地人!”
吕宁抬头望向火车站广场后面的楼房,灰旧的小二楼被重新粉刷过,狭小的楼梯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玻璃门。原本的撞球室变成麦当劳,曾经挂着灰旧蓝色窗帘的地方换成了大块的明亮窗户。
吕宁在相熟的同事家借住了一天,又在医院附近找到了房子,忙碌了一个周末,然后去医院上班。
“呦,吕宁。”内科的几个大夫上班时看见吕宁,笑嘻嘻的打着招呼,“回来啦?”
很久不见,医院却是一如往常,科室连椅子的位置都没有变化,同事们寒暄了几句就投入到工作中,趁着病人的间隙问问吕宁这两年的情况。
病人少的时候,老马趁机掏出自己的钱包,掏出一张相片给吕宁看,上面是个胖乎乎的小子。
“我儿子。”
吕宁说:“这不是长得挺像你?”
“老马那张相片碰见个人就给别人看,全医院人都看遍了他正空虚着呢,”旁边的同事起哄,“幸亏吕宁你回来了,要不然他不得闷死?”
医院的环境非常简单的就融入了,到下班的时候,吕宁甚至已经产生自己没有离开过的错觉。
下班的时候,吕宁在医院门口碰见了刘静,她正和老马说过的那个牙科医生挥手告别,转身往另一个站台走,看见吕宁,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打了声招呼。
“你回来啦。”
“嗯。”吕宁看着她走的方向,问,“你不回家?”
“哦,我家搬家了。”刘静有些诧异的看向他,“你不知道吗?那一块土地回收了,房子都要拆了。”
吕宁有些错愕,原来租的房子早就过了租期,自己换了电话,那房东也没有办法和自己联系,吕宁不知道魏达最后怎么处理的。
原来房子要拆了啊。
说起来,当初租房的时候房东就说明了这个情况,也是因为这样老式房的房租才特别便宜。
当时刚工作,一点积蓄都没有,现在他已经有能力住更好的地方了。
吕宁回到了原来住的地方。
已经是傍晚,几栋楼房却都黑着灯,静悄悄的没有往日做饭的烟火气。吕宁走到自己曾经住过的那栋楼,入口被木板封死了,吕宁从木板的缝隙中看了看里面,黑乎乎的一片,又伸手拔了拔那木板。
“哎哎,干什么呢?”旁边一个巡逻的警卫走过来。
吕宁说:“我原来住这里。”
“原来住的人都给了钱搬走了,闹的那么大你都不知道?”那警卫挥着手,“别在这呆着,再出什么事我可负担不起。”
吕宁又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曾经住过的房子,那里的窗户玻璃已经碎了,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果然是没人了。
那个偏执的人,看来也终于放弃了。
上次魏达曾经在电话中说过自己工作很顺利,他肯定已经离开这里了。现在应该在别的地方工作,也有可能想通了,去找自己的父亲。
也好,也好……吕宁看着窗户上的碎玻璃想,这样就彻底了断了。
他们本来就不是亲兄弟,被自己硬生生的凑在一起,现在分开了,从此一了百了,各自走上不同的路,人生再也不会有什么联系。
道路两旁,花坛的花正开的茂盛,吕宁盯着看了一会儿,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吕宁又恢复了上班下班的平淡日子。
他们这一批出去学习过的人被医院当成重点培养对象,待遇比原来好了很多。省医院请了国内知名的内科医生来坐诊,周末有个交流会,吕宁被派做内科代表之一去参加。
开完会往外走,吕宁忽然看见一个很面熟的人,正晃悠悠的从住院部那边走过来。那人看见吕宁,往他这边走。
“呦,魏达的哥哥。”那人留着个小平头,“好久不见。”
吕宁记得他是那时候和魏达一起偷东西的同伙,却不知道他的名字,微微点头打招呼,客气的问:“你有朋友住院?”
那小平头看吕宁一眼,从兜里掏出一包烟,自顾自的点上,然后斜着眼睛看着吕宁:“你是真不知道?”
“什么?”
“那小子住院了。”小平头伸手指指自己的脑袋,“差点被人打死。”
“……”吕宁愣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笑道,“你说……谁?”
“还能有谁,你就装傻吧。”小平头说,“你以为当初那事那么容易就完了的?王哥那火气一直憋在心里呢,之前是要开店没法整他,后来那小区搬迁,他们哥几个去顺东西,被魏达看到了,那小子还敢和屋主告状。回来一说,王哥直接火了,招了兄弟抄家伙就来了……啧啧,打的那叫一个狠……”
吕宁呆在原地半晌,问:“那他现在怎么样?”
“放心吧,他还活着,不过要不是我偷偷报警,那小子估计连命都没了。”小平头瞟他一眼,“你怎么当哥的,这事都不知道?”
“我以为……”吕宁说,“我以为他已经离开这儿了。”
“说的没错,没见过他这样的,在这里又有仇家,还有人知道他原来什么身份,外地有几家公司招他他也不去,非要赖在快拆迁的房子里不走。”小平头朝吕宁看了一眼,吸了口烟,然后向吕宁吐了个烟圈,“你说这人图啥啊?什么也等不到。”
吕宁从不抽烟,被烟熏得咳嗽了两声,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咳嗽,连身体都跟着抖动起来。
“所以我最讨厌恋兄狂了,简直就一傻B。他住309病房,去不去看他随你。对了……”小平头走了几步,又转过头,笑道,“还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那家伙烟瘾比我大。”
三十六、
吕宁站在309病房门口,病房的门虚掩着,他却没有勇气进去。
有病人打开门走出来,奇怪的看了吕宁一眼:“你找谁?”
“不,没事。”
从门外能看见里面的病床尾端,白色的被子的一角。
吕宁看着里面的情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那病人走出来,转身要关门。
“我……我是魏达的哥哥。”吕宁说。
“哦,你就是他哥啊。”那病人又把门打开,“怎么现在才来看他,被揍的怪惨的,听说是从急诊病房送出来的,进去吧,他正睡觉呢。”
本来可以不用和别人解释,但是解释了之后,外人就会说请进之类的客气话。
这些外力可以在他想逃的时候拉住他。
吕宁向来是被动的,无论是工作还是谈恋爱,他都没有主动争取过,就连刘静,也是女孩主动向他示好。
这种被动的状态能让他产生一种安全感。
吕宁走进病房。
这是一个双人病房,刚刚那病人出去,房中就剩了他们两个,魏达正在睡觉,头上绑了厚厚的绷带,脸上还带着淤青,平时总是带给吕宁压迫感的眼睛紧紧的闭着。
吕宁站在床前,低着头看他,他看见弟弟的眼皮轻轻的动了几下。
“你醒了吧?”吕宁问。
魏达睁开眼睛。
再次对上那双眼睛,吕宁的呼吸停滞了一下。
“哥,”魏达坐起来,靠在床头看着他,“我怕你一看见我醒着,就会逃掉。”
他的话说得很认真。
吕宁愣了一下,说:“我刚刚在外面碰到你朋友,所以来看看你。”他笑笑,“不过来的太匆忙,说是探病却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买。”
“什么都不用,你来就够了。”
“哦,哦。”刻意保持的距离被这一句话打乱了,吕宁沉默了半晌,问,“你身体……还好吧?”
“没事,等再过几个月拆了线就可以出院了。”
“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不会,好的也差不多了。”魏达说,“我还希望能早点出院,手上还有个程序没做完,我得从头做,要不然来不及交差。”
“他们没有再找来么?”
“他们不会再来了,王哥犯了别的事,被抓进去了。”
“你不是说要去外地工作了吗……为什么……”
魏达盯着他:“哥,你知道的。”
吕宁无法面对他这种眼神,目光移到别处。
魏达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低下头,捂着脸笑道:“可是哥,你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从刚才你站在门口和人说话,我的心跳就没办法停止,手到现在还在抖,我觉得自己就像做梦一样……现在脑子一片空白,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很丢人吧……”
吕宁沉默了,他忽然觉得眼眶涨得厉害。
“哥。”魏达伸出手,手指被触碰的霎那,吕宁猛地后退了一步,他后退的幅度太大,直接跌坐在身后的病床上。
魏达看着他,用力的抿住了嘴唇。
“你没事就好,我走了。”吕宁狼狈的站起来,匆匆往门外走。
不能再呆下去,一分钟都不能停留了。
他的生活,好不容易恢复了原样,变得平静而稳定,成为了理想中的状态。
他原来所希望的东西全都能够实现,他会成为在医院的提拔下越走越好,过上几年就能存够房子的头期,然后取个贤惠的妻子,组成一个圆满的家庭。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虽然在中途被破坏的一塌糊涂,但是现在,那些过去已经全部清空,所有都可以重新构建。
美满的,幸福的,人人称羡的生活,已经近在咫尺。
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了。
吕宁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听到身后人的声音。
“哥,他们说在快要死的时候想到的那个人,就是你最重要的人。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要撑下来,等你回来。”
吕宁的脚步停了下来。
“那么哥,在那个时候,你一直想的,是谁呢?”
病房门外,医院的走廊大而冷清,那个人的声音像是带了回音,吕宁连回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逃一样的快步离开了那里。
那个人就像是一个泥潭,只要靠的近一点,就又会陷入到原来的状态。
现在的生活会再一次受到破坏。
一旦习惯了目前的生活,就没有信心再踏入那种周而复始的困境。
改变现状的情形,很令人害怕。
又是一个周日,吕宁早上起来,对着屋子发了一会儿呆,他发现自己没办法静下心来,脑中来来回回都是魏达的那句话——那时候以为自己会生病会死,你想到的人,究竟是谁呢。
吕宁穿上衣服,出门,坐车去了室内最繁华的商业街。
已经入秋了,商场开始卖换季降价的衣服,这里的人比以往要多,来来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