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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很重要的人。)
艾黎儿是他首度觉得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卡路儿一再用手臂擦拭眼睛。他无法忍受哭泣的冲动,泪水不断涌出。他仿佛要依赖这名陌生的飞行员一般,在呜咽中仍以表情继续传达心意。
——我不仅无法守护伊斯拉,甚至也不能保护重要的人。
——我承认这一点,也不会再说些傲慢的话。
——所以……拜托,救救艾黎儿吧。
他将自己的心意无声地传达给素未谋面的陌生飞行员。
他看到那名飞行员的嘴角露出无奈的笑容,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接着脸孔重新朝向前方。
在他们的视线前方,空族战斗机包围着他们盘旋。或许是因为无法度量未知势力的飞机其实力,因此迟迟不敢接近。
接着,前方又飞来两架飞机,朝着这边笔直前进。
那是失去母亲的两只狐狸。
银狐重整态势,为了替编队长机报仇而逆向飞来。凭阿尔康号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与之对抗。
卡路儿再度将湿润的眼骄朝向异国的飞行员,他只能仰赖完全陌生的对方。
照理说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不可能会理他,但卡路儿相信这个人一定会帮他,会为了拯救在后座奄奄一息的艾黎儿而战斗。卡路儿虽然毫无依据,但仍这么相信。
任性的愿望轻易地实现了。
那名飞行员朝着卡路儿伸出手掌,以嘴形示意:
(留在那里。)
接着,他稍微加速驶向前方,准备迎击银狐。这名飞行员完全没有表现出激昂的态度,态度淡然的侧脸在飞越卡路儿机时隐约浮现在座舱罩后方。
卡路儿吸着鼻涕,目送这名温柔的飞行员。
这时,他注意到这架神秘飞机的机首附近描绘的图案。
那是一只纯白色的鸟。
白色的羽毛,青灰色的翅膀,弯湘的鸟喙总是发出类似猫叫的“喵喵”声飞翔在海面上。
这只鸟的名字是……
“黑尾鸥”。
这是在蓝天自由翱翔、飞越数座海洋的鸟。
黑尾鸥静静来到卡路儿机的前方。
前方的银狐露出利牙展开攻击。
黑尾鸥没有逃跑,而是采取正面迎击的姿态。
银狐分散到左右两边提升高度,包夹着黑尾鸥,从高出五百公尺左右的位置俯瞰着下方飞来。
黑尾鸥依旧保持时速四百公里左右的巡航速度,没有提升高度便直接前进,背影像是在后院散步一般悠闲。
两架银狐开始加速,直到时速超过六百公里的战斗速度才倾斜机翼,由左右两边同时朝着黑尾鸥俯冲。
狐狸举起利爪,朝黑尾鸥左右夹击,发射出的曳光弹形成两条螺旋状的彩带,伸向黑尾鸥的翅膀。
但黑尾鸥轻轻闪过。宛若风中落叶般,只以些微距离闪过银狐的利爪。
银狐直接降下高度,在接近地表之处抬起机首急速回转。银狐前方便是黑尾鸥的尾翼,可是黑尾鸥不知为何完全没有转向银狐的意思,只凭引擎的力量便在夜空中向上爬升。
黑尾鸥的行动大胆至极。在空战中于敌机群内未加速就上升,几乎等于自杀行为,像是主动邀请对方从后面攻击一般。高度上升越高,速度也会越慢。
两架银狐紧追在黑尾鸥的飞机尾端,正要加速时——
啪!
伊斯拉的空中回荡着尖锐清脆的声音。
与此同时,两架银狐的座舱罩爆裂为碎片。
有机玻璃的碎片飘到星空中,不断飞散的银白色飞沫仿佛是来自黑尾鸥的饯别礼。
两架银狐同时垂下机首,失去挣扎的力量,彼此纠缠着急速落下。
卡路儿哑口无言地看着两架银狐冲撞地面。随着壮烈的爆炸声,两炬葬送的火焰朝星空燃起。
卡路儿看得目瞪口呆。
玩弄并歼灭范·维尔班的银狐——他的同学赌上性命攻击却始终无法命中的矫捷狐狸,面对突然出现的黑尾鸥,还来不及伸出利爪就被同时射穿了脑袋。
卡路儿没有看到银狐是在什么时候遭到攻击,只能依稀猜测黑尾鸥是在和银狐擦身而过的瞬间,以出神入化的技术射穿两架飞机的驾驶座。当时黑尾鸥以时速四百公里移动,竟然能朝着以时速六百公里向自己逼近的两个针孔穿入细线,简直就是出神入化的超人技术。
黑尾鸥仍将青灰色的机身上半部朝向卡路儿,仿佛要飞上满月般,在星空中继续上升。六架空族飞机连忙追上去。由于空族飞机正在加速,因此上升速度更快,直逼悠然攀爬空中阶梯的黑尾鸥背后。黑尾鸥缓慢的动作,根本像是刻意要吸引敌机。
黑尾鸥不理会敌机,直到抵达上升的顶点,机首仍旧朝着天顶。从卡路儿的位置来看,满月刚好与黑尾鸥的机身重叠。
黑尾鸥以苍白的满月为背景,刻印出仿佛在祈祷般的十字形机身。接着它像是音叉倒转般回转,发出高雅而凛然的鸣声。
卡路儿忘记自己仍置身战场上,仿佛从观众席观赏舞台,深深受到黑尾鸥飞行的轨迹所吸引。
追逐黑尾鸥的空族战斗机看到这般回转的动作,为什么还无法理解他们是绝对鸁不过对方的呢?
此刻支配这片战斗空域的是谁?
这片天空的王者是谁?
以满月为背景的急速回转已经宣告了答案。
“黑尾鸥……先生。”
卡路儿说出的这个名字,和先前的回转同时刻印在脑中。
黑尾鸥回转后,朝着上升中的空族战斗机正面俯冲。
空族战斗机朝黑尾鸥发射红色的曳光弹,喷火口冒出熔岩般灼热的帘幕。黑尾鸥在空中如樱花花瓣一般翩翩飘舞,轻松闪过所有炮弹、穿越空族的战斗机群,直到接近地表才抬起机首,完全不理会留在后方的敌机便飞回卡路儿的方向。
黑尾鸥背后的空族战斗机,仍旧维持原速朝着满月上升。
等到他们攀爬到黑尾鸥先前回转的高度——
啪!
在苍白的满月背景前方,六架飞机的座舱罩全数碎裂。
六架机影同时静止在满月前方,碎裂的有机玻璃闪烁着散花般的光芒,宛若以苍月为苗床发芽的银色水晶。发芽的水晶受到晚风吹拂,形成一道道光之彩笔,血腥的决战空域此刻已经化为黑尾鸥的画布。空族六架飞机的机首依旧朝着天空,接着仿佛受到地面牵引般垂直落下,化成燃烧夜空底层的营火。
剩余的空族战斗机似乎总算明白谁才是这片天空的王者,再加上失去三架银狐之后已然丧失战斗欲望,因此没有一架飞机再度接近黑尾鸥,只是保持距离,以眼神和同伴确认撤退的时机。
卡路儿依旧哑口无言,望着正面飞向自己的黑尾鸥。
——他击落敌机的姿态是多么美丽……又是多么悲伤啊……
黑尾鸥的战舞中隐藏着深层的悲哀,卡路儿心想这个人一定不喜欢战斗。
——我也想要像这样……像这样飞翔。
卡路儿的内心在低语,眼中自然而然流下眼泪,胸腔充满纯粹的憧憬。
黑尾鸥的飞翔简直属于不同次元,甚至不像是在进行空战。在胜负取决于数量、机体性能与操作技术的决战空域中,只有黑尾鸥孤独地起舞。战场的星空是为他准备的舞蹈场,黑尾鸥的舞蹈以最精密、优雅的方式展现基本动作,仿佛是在谴责胡乱厮杀的空战太过粗野。
黑尾鸥摇摆着机翼,朝着怅然若失的卡路儿接近。
当双方即将擦身而过,卡路儿这才回过神,用力挥手向黑尾鸥传递无法传达的言语。
“……谢谢你,黑尾鸥先生……谢谢你!”
黑尾鸥在擦身而过时只以嘴形表现笑容,并指着地面上的一点,接着便抛下卡路儿,将机首转向范·维尔的方向。
卡路儿望着黑尾鸥的尾巴,一再地挥手。
“谢谢!真的……谢谢你!”
他忍住呜咽,拚命说出感谢的言语,只希望将来能够有报恩的一天。他一再喊着谢谢,直到声音沙哑,才回头俯瞰黑尾鸥先前所指的地方。
“啊……”
艾斯可里埃机场的引导灯在夜空下闪烁,卡路儿这才发现自己终于回到“家”。
“……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艾黎儿无法回答。卡路儿想起她身受重伤,急忙靠在操纵杆上,使出最后的力气飞向机场。
在他背后,黑尾鸥仍旧以巡航速度飞往燃烧中的范·维尔上空。
当卡路儿的飞机降落在艾斯可里埃机场,圣特汝尔班的学生们都迫切地跑向他,每个人都想知道飞到天上的伙伴们情况如何。然而,当浑身是血的艾黎儿从后座被抬出来时,他们的疑问便消失了。
“拜托,救救艾黎吧!”
卡路儿几乎用滚的跳出驾驶座,抓住奔来的医护兵,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反覆央求。
“我愿意把自己的血都捐给她!拜托,救救艾黎!”
卡路儿扭曲着沾满煤烟的脸不停呐喊。他自己身上也受到烫伤,处处流血,但他仍旧不肯离开艾黎儿。
卡路儿等人降落过后十分钟,飞行战舰路纳·巴克才回到燃烧的伊斯拉上空。
然后,空族战斗机、轰炸机与攻击机组成的联合舰队朝着路纳·巴克发动攻击,路纳则与伊斯拉的对空炮台联手应战。虽然受到损伤,但也给予敌人一定程度的打击。
不久之后,空艇骑士团两百多架主力战机在葬送空族的轰炸机编队之后,也回到梅克留斯机场。双座式战斗机拉嘎迪亚以擅长的编队空战不让空族接近机场,进而追击意图返目的敌机,终于发现敌军根据地所在的飘浮要塞岛。
路纳·巴克飞到敌军飘浮要塞的上空予以炮击,对敌军的地面军事设施造成重大损害。接着伊斯拉炮台的五十公分主炮也加入炮击,路纳·巴克则代替观测机观测命中点,因此这场炮击战由伊斯拉占了上风。空族放弃继续攻击,收回空艇部队离开战斗空域。此时已经是翌日凌晨一点多。
伊斯拉首度体验的空战并没有分出胜负。
然而,伊斯拉即使遭受损害也无法获得补给,“天空一族”则必定拥有雄厚的后方支援,因此两者受到的损害不可同日而语。考虑到今后的发展,伊斯拉可说是输了这场战役。
伊斯拉所有居民都明白,接下来的旅程将更加艰辛……
***
翌日。
窗棂在木板地面上投射出斜十字形的影子。
射入的夕阳光线将室内染成琥珀色,飘浮的灰尘形成光的微粒子,弥漫在隐约的药品气味中。
窗玻璃外便是范·维尔区的黄昏景致,街上处处可见崩塌的石造建筑。火灾已经被浇熄,工作人员正忙着修复被破坏的建筑。
幸亏居民们在空战时为了兼做避难讯练,很早就躲进防空洞里,因此一般居民中并没有出现死伤。虽然有人在炮击中失去房子与店铺,但只要保住性命便还有希望。此刻,伊斯拉居民全都投入战后的重整工作中。
根据官方发表,战斗员的死者共一百一十二人,其中二十四人是为了迎击而出动的飞行科学生,光男·福原、浮士德·费德尔·梅塞以及沃夫冈·鲍曼也在死亡名单中。重轻伤者共七百一十五人,其中学生占了四十二人,几乎都是负责守护地面据点的一般学生。至于和沃夫冈搭档的马可·桑多斯虽然受到重伤,却奇迹似地捡回一条命。他在后座爆炸之后被弹出机外,背负的降落伞因为自动绳索生效而张开,最后坠入防风林中。然而他全身受到灼伤并折断腰骨,今后大概不可能再驾驶飞机。
受到重伤的艾黎儿·阿巴斯虽然是学生身分,但因为主动迎击的功绩受到赞赏,因此特别分配到军事医院的个人房。根据卡路儿听到的说法,伊斯拉管区长妮娜·维恩特不知为何特别下令照顾生还的飞行科学生。他听到妮娜的名字时虽然心中不太爽快,但为了艾黎儿还是决定忍耐。和躺在军事医院廉价病床的伤者相较,艾黎儿受到的待遇相当优厚。妮娜·维恩特很少凭自己的意志指使下级组织,这次甚至可说是风之革命以来首度发生的情况,因此官方组织的人似乎都感到百思不解。
卡路儿一直坐在病床旁边的木椅上不肯离开。
他仍旧穿着昨天那件肮脏的飞行服,双手放在膝上驼着背,沮丧地低下头。他的额头、手腕和右大腿都包着绷带,全身都是割伤、擦伤和烫伤,照理说也应该躺在医院廉价的病床上休息,但他却自行拒绝,从昨晚开始就没有离开过艾黎儿身边。
圣特汝尔班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