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云深听了总管的禀报,立刻吩咐:“快请。你让他们用小轿去把老太君抬进来,小心伺候着,不能出一点差池。”
“是。”总管伶俐得很,立刻出去安排。
这位老太太也是朝廷命妇,乃一品诰命夫人,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份,都让云深对她十分尊敬。
一顶小轿将鲜于老祖宗从大门外抬进前厅,云深含笑等在外面,看着轿子落下,便上前恭敬行礼:“老太君大驾光临,云深有失远迎。”
老太太被站在轿边的丫鬟搀下来,微眯着眼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笑着说:“云深啊,你都张这么大了?老身记得上次看到你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嘛。”
云深倒是记得,上次见到这位老太太的时候,是他姐姐与澹台牧大婚,他的确是个很小的小孩子。听她这么说,云深便笑容可掬地点头:“是啊,过去很多年了,可老太君却一点也没变,还那么硬朗,让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实在是羡慕。”
“这孩子,真会说话。”老太太的口气越来越亲热。
两人互相客气着,进到厅中坐下。
这位老祖宗根本已经成了精了,云深心中有数,自是严阵以待,两人一直喝茶闲聊,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
云氏与鲜于氏也有不少通婚的,云深是族长,对族中普通百姓的婚姻虽不甚清楚,对于贵族之间的联姻却还是基本上都知道的。于是,两人从云氏嫁到鲜于家的某将军夫人聊到娶了鲜于家某千金的云姓官吏,老太太更是细说从头,从那孩子刚生下来是什么样子一直说到成亲时的模样,慈爱之情毕现。云深自是不断点头微笑,不时跟着发几句议论,以配合她的感慨,看上去一团和气。
漫无边际地聊了将近半个时辰,这位老太太才闲闲的说:“云大人,老身今日来府上打扰,一来是想拜见你这位国师大人,二来……我想看看我家阿琅不小心伤了的那个孩子。”
“拜见不敢当,云深乃是晚辈,老太君想要见我,派人来说一声便是,云深自当去拜会老太君。至于那个孩子……”云深叹了口气:“多谢老太君关心。那孩子受惊吓过度,身子也严重受损,大夫说现在还不能见外人,最好是静养。这些日子,就连我都不能靠近,否则他就会受惊。因此,还请老太君见谅。”
老太太缓缓点头:“嗯,这孩子年纪小,这次受了大惊吓,确实让人心疼。既是有大夫诊治,想来很快就能好起来。我听骏儿说了,阿琅是真心喜欢那孩子,不免一时糊涂,做下错事。他们当父母的自是心中有愧,又听说那孩子是清白之身,样貌性情都是好的,便想着将他娶进门来。男妾本就平常,我朝自古便有,我们做老人的再加意宠爱些,定不让这孩子受委屈。云老大,老身今日不揣冒昧,前来府上提亲,不知云大人可否赏老身的薄面,同意了这门亲事?”
这话过去鲜于骏就曾经提过,不算新奇,云深也没觉得意外。他面带微笑,轻言细语地说:“老太君,那孩子不是我府里的人,是大元帅府里的,如果要谈他的亲事,也得宁大元帅做主才行,我可不便越俎代庖。况且,鲜于琅当日做下那等来事,宁大元帅亲自派人送他见官,并要求按律行事,不偏不倚,可见对鲜于琅的所作所为是相当不满的,要他同意亲事,我想很困难。老太君历经三朝,乃是亲眼见证国家兴盛来之不易。为了今天,老太君的父兄与儿孙都血染疆场,我父亲和姐姐,陛下的亲兄弟,也都战死沙场,我们北蓟的多少好儿郎从此长眠在异乡,为的不就是国家强大,不再被别人欺侮?如今南北统一不久,人心并不都倾向我蓟国,我们北蓟王公显贵的一举一动都会引导他们做出不同的决定。鲜于琅在临淄抢男霸女,不是一次两次,逼得别人家孩子跳井上吊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临淄百姓一说起来便切齿痛恨,可他不但不知收敛,反而更是变本加厉。一个多月前,他便在街上调戏元帅府的总管和两个家人,遭拒绝后便纵奴行凶,当街殴打三人,以致激起民愤。此事发生后,他没有到元帅府去道过谦,宁大元帅也没有计较,没想到他竟然又当街绑了那孩子去,横加凌虐,还辱骂赶去救人的大元帅,引得朝野震动,军中大哗。鲜于琅犯下的罪行证据确凿,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为他开脱。老太君当年亦是巾帼英雄,若是看到自己用鲜血保住的江山毁于一旦,又会是什么心情?云深恳请老太君原谅,为了蓟国,为了皇上,为了天下苍生,这次不得不大义灭亲了。”
他这番话有理有节,顿时让老太太做声不得。这个孙儿不成器,她是知道的,奈何鲜于氏虽然是大族,可她这一支却人丁凋落,诞下的孩儿大都夭折,好不容易保住一个,自然是宝贝得什么都顾不得了。她一听鲜于琅这次是犯到宁觉非手上,也知道不妙,但这个曾孙是她的心头肉,无论如何是要想办法保住的。
沉吟了一会儿,她忽然问:“骥儿对此事有何说法?”
云深早就给鲜于骥写了信,派专人快马送去,那人带返的鲜于骥回函上只有短短一段话:“此子不肖,使我鲜于氏蒙羞,末将惭愧,实无颜见大元帅。请国师大人代末将向大元帅致上深切歉意,至于鲜于琅,尽管依律定罪,不必顾虑。”
云深敬佩鲜于骥深明大义,也放了心,此时却不能如此告诉老太太,便婉转地道:“鲜于将军对自己侄子也甚爱惜,但国法无情,他亦不能叫我们徇私枉法。”
这位老祖宗镇定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直盯着云深,眼里似要放出万把钢针,将他刺穿。云深坦然地坐在那里,平静地与她对视着。
良久,老太太长叹一声:“罢了,罢了。”随即颤巍巍地起身。
云深立刻上前相扶。老太太侧身让了一下,冷冷地道:“老婆子乃罪人的祖母,不敢劳动国师大驾。”
云深叹息:“老太君这又是何苦?”
老太太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次日午后,老太太进宫去,澹台牧在御书房接见了她。一个时辰后,老太太容色惨淡,出宫回府,自此闭门不出。
鲜于骏的右旌侯府仍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得知老祖宗来了临淄,登门拜见的人多的数不胜数,大都是鲜于氏的后辈以及与鲜于氏有亲缘关系的大臣。
就在这天晚上,云深收到了宁觉非的飞鹰传书:“首战告捷,勿念。想临淄此时定是风起云涌,望君多保重。”
云深看着这聊聊数字,一丝丝甜蜜和快乐渐渐涌上心头。他将字条平铺在桌上,看了又看。字迹有些拙,笔锋却苍劲有力,气势扑面而来,这是宁觉非亲笔所书,因而更加珍贵。
端详良久,他才将字条凑到火上,看着他慢慢燃尽,眼里满是浓浓的思念。
49
初冬的微风轻轻吹拂,树上渐渐干枯的黄叶落满一地,整个元帅府有种萧瑟的美感,在清晨的薄雾中如天界仙宫。
江从鸾一早便起身,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宁觉非虽然不在府中,诸项杂事却一点也没减少。比起那个天下兵马大元帅来,他其实更像是这府里的主人。许多下人都不太认识宁觉非,但每个人都认识他,知道他的脾气,对他敬畏有加。只要不走出去,他在这里是过得很舒心的。
照往常一样,他先去看了宁觉非住的地方。内院的婢女们正在细心地收拾屋子,仆从则在收拾院落,一切都井井有条。满意地看完,他再巡视了府里的各个地方,然后到账房去检查一下收支方面的情况,这才往那日松住的院子走去。
距事情发生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月,那日松的身子已逐渐好转,只是性子变得异常沉默,再也没有丁点儿笑容,也不肯出房门一步,更不愿意见人。
江从鸾对这孩子一直悉心照料。他曾经营翠云楼,对那些年少的孩子首次承欢或被强暴之后的心态了解得比较清楚,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明白该怎么处理。
很快,那日松就只接受他的照顾,连自己的亲姐姐都有些回避。大概是因为男女有别吧,他不愿意其其格看到自己身体上的伤,更不愿意再让她触碰自己。
江从鸾走进雅致的小院,推开房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那日松还在睡着,苍白的小脸依然俊美如昔,只是眉头微蹙,显然在睡梦中都不开心。他的身体遭遇重创,现下渐渐痊愈,便特别容易倦,每天都睡很长时间。江从鸾知道这是正常现象,总会安慰担心着急的其其格,让她不用担心。
江从鸾站在屋中,四处打量了一下,见门窗都关得很严,外面的冷风漫不进来,便放了心。
之前那日松常常半夜会惊醒,究其原因,竟是因为其其格住在里间,让他总是隐隐地觉得身旁有人,然后就会做噩梦。院里有五间屋子,其其格便搬到隔壁去住,那日松这才能够睡得安稳。
房里很静,外面有落叶被风吹着滑过地面的簌簌声隐约传来,让人感觉更加安宁。江从鸾悄悄坐到窗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那日松。
这孩子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与少年时代。他刚懂事不久便被卖入青楼,受尽折辱,被人强暴,那些所谓的高考,让他至今都不愿再回想,也正因为此,他后来开办翠云楼时,就对楼里的孩子特别关照,更从不逼良为娼。如今,他已脱胎换骨,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翠云楼老板,而在内心深处,他对身份低微的孩子仍然有种发自内心的怜惜。
第一次见到那日松,得知他原来的身份是卑微低贱的奴隶,江从鸾便对他十分怜惜。当这孩子被鲜于琅凌辱后,江从鸾气愤之余,更是对他心疼不已,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终于让他的身子很快恢复元气,伤也好多了。
江从鸾坐了好一会儿,见那日松依然睡得很沉,便起身悄然出房,将门轻轻掩上。
院门处,淡悠然如往常一样,站在那里看着他,脸上是温和的微笑,如春日阳光般,带着淡淡的温暖。
江从鸾笑了,很自然地走过去,关切地道:“天这么冷,以后别在外面站这么久了,当心着凉。”
“没事。”淡悠然愉快地说。“也没等多久,你每天都这个时辰出来,我只是提前了一会儿。”
“嗯,那就好。”江从鸾跟他一起往自己住的小院走去。
那日松这边他已拔了四个小丫鬟过来侍候着,吩咐了一有事就去找他,所以他比较放心。
走进堂屋,早膳已经摆好了,见到两人进来,立刻有丫鬟上前侍候。
江从鸾一边喝着粥一边说:“你那边怎么样了?”
淡悠然在临淄本来买了一个前朝破落贵族的府第,打算改建成悠然居,但到底位置比较偏,将来生意会怎么样,他并无把握。后来,流花湖边被烧掉的民宅被官府勘查完毕,宅基地就还给了原来的屋主,淡悠然便跑去找那些人谈判,以优厚孤价格买下,顺便把两旁遭受波及的房屋也一起买了下来。
这块地面向湖面,当中有一片桃花林,如果建成悠然居,环境在临淄城是第一流的,将来的生意肯定兴隆。
江从鸾当初被他拉过去看地的时候,对他的想法很是赞同,等他买下后,就很关心修建进度。
淡悠然拿着一张鸡蛋煎饼咬了一口,听他问起,便道:“土地已经平整了,过两天就准备动工建房。”
“太好了。”江从鸾很高兴。“没想到这么快。”
“我喜欢雷厉风行。”淡悠然轻描淡写地说。“要么就不做,要做就得动作麻利,不耽搁时间。”
“是啊,正该如此。”江从鸾点头。
淡悠然转头看了看外面,温言道:“天放睛了,我想出去走走。从鸾,听说小仓山上有不少寺庙,咱们今天去看看吧,烧烧香,许许愿。咱们还可以带着那日松。他不想见人,就出去看看风景吧,他的心情可能就没有那么郁结了。”
江从鸾想了想,便答应了:“好,我一会儿吩咐他们备车。”
等他们吃完饭,雾气便散了,和煦的阳光洒落下来,给整个世界带来几分暖意。似乎那日松也被这种温暖所感染,当江从鸾温柔地对他说要带他出城去散散心时,他便答应了。
江从鸾抱起他,出门上车。那日松倚在江从鸾怀里,有些羞怯地看着淡悠然。前几天,淡悠然跟着江从鸾去看过他几次,他也认得,上次他们挨打的时候,是被淡悠然从街上送回府来的,因此心里对他颇有好感,便没那么害怕。
淡悠然拿过一个例子递给他,笑道:“这个送你的,可以用来解闷。”
那日松犹豫着,抬头询问地看着江从鸾。他的小脸带着美好的弧度,十分动人。江从鸾含笑点头,柔声道:“拿着吧。”
那日松这才伸手接过,很轻很轻地说:“谢谢。”
打开盒子,里面是个制作得很精致的九连环。那日松好奇地拿出来玩着,很快就投入进去,不再关注身外的事了。
江从鸾笑着将他放倒,让他半躺在软垫上,再细心地给他盖上毯子,这才与身旁的淡悠然轻声闲聊起来。
马车走得不疾不徐,大约一个时辰后,他们才来到小仓山脚下。
山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