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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暮宇倒是一点也不知道苏朝宇回过首都的事情,他去了南部的小岛度假,理由是“旅行团的服务小姐很漂亮而且热情得无法拒绝”,但他并没有参加任何旅行团,跟正在那里参加会议的江立邂逅的时候,两个人都十分意外。
江立毫不怜惜地把昂贵的西装丢在大礁石上,卷起袖子认真地在退潮留下的浅水湾中跳来跳去,不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亮晶晶的小瓶子,半瓶海水,几颗白石,瓶壁上爬著一大一小两只蜗牛,石缝里躲著一小一大两只寄居蟹,一只指甲盖大的螃蟹飞快地爬来爬去。
苏暮宇坐在晒得热热的礁石上,喝著冰镇啤酒看海,风吹动他的海蓝色长发,侧影有些落寞,但嘴角仍然挂著那种惯常的可以被称之为微笑的弧度。
江立不客气地坐在他身边,在他面前晃著那个亮晶晶的瓶子:“寄居蟹丢了房子就会很落寞,就像你。”粉红色的小寄居蟹正用它的螯足测量瓶底那些随意扔著的贝壳,试图把自己柔软的尾塞进一个明显小了几号的残破螺丝壳中,看上去慌乱而无所归依。
苏暮宇眯著眼睛看了片刻,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敲敲瓶子,那小寄居蟹立刻用非常不协调的动作拖著房子藏到小石子底下去了,於是苏暮宇笑起来:“我一直想住在海边。”
江立耐心听著,把瓶子举得高一些,透明的瓶底使得他们仍能清楚地看到自以为安全的小家夥的一举一动,两个人坐得很近,几乎肩膀靠著肩膀,都看著瓶子里的小寄居蟹又都看著反光里对方的眼睛。苏暮宇接著说:“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很没出息地靠这麽个梦活著。”
阳光很灿烂,海滩上有穿泳装的女孩子们嬉笑著打排球,金光灿灿的海面上,年老的夫妇蹬著脚踏船缓慢的从他们面前滑过,目光平和神情幸福。“现在,梦醒了?即使你在这里?”江立把瓶子塞到苏暮宇的手里,抱著头平躺在礁石上,毫不客气地说,“因为没有了‘梦里人’,梦便失去了本来的意义。”
苏暮宇笑起来:“我忘了你有心理医生的执照。”
“还没有。”江立吐吐舌头,“他们说要等我满十八岁。不过……”他躺在那里,用一个低低的角度注视苏暮宇高而挺拔的背影,白衬衫在风里显得很飘逸,而人则因此更显孤寂。他於是非常孩子气地伸出一只手指,在苏暮宇背上写写画画:“不过……你的心思,都写在你的微笑里。”
苏暮宇被那种柔软的触觉弄得痒痒的,不由自主笑出声来,干脆也躺下来,盯著那双翡翠色的眼睛说:“写了什麽?”
江立把那只亮晶晶的瓶子放在两个人之间,盯著苏暮宇缓缓地说:“因为生命里最急切的关於‘回家’和‘平静生活’的幻想忽然实现,从而对未来感到茫然。因为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猝然离去,从而对渐渐地停止悲伤而感到歉疚。暮宇哥,虽然无法抹去曾经的痕迹,但海神殿已经跟你再无瓜葛。”
苏暮宇苦笑。
“忘记很难,前行很难,既然是最真最美的一段感情,何妨带著它上路?”江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洁白的螺旋状小贝壳,丢进瓶子里,小寄居蟹立刻如获至宝地钻了进去,大小正好,重新变得伶俐而又神气。“那是忘不了的,那是最美的,那都是你的。”
苏暮宇挪开目光,他把别在领子上的风镜戴上,遮起那双总有千言万语般的海蓝色眼眸,江立专注地看著他,苏暮宇仍然带著那种淡淡的笑意,忽然,两行清泪就沿著腮边飞快滚落。
江立不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坐著,直到夕阳西下,涨潮的海水没了脚面。
苏暮宇把瓶子里的小寄居蟹放归大海,江立说:“去吃海鲜?我请。”
苏暮宇说:“好。”
整个布津帝国里,除了个别已经被以“笔录”为由羁押的目击路人和少数军官外,没有人知道谨慎低调的程非中将以损失第一副官的代价活著。如果说零计划是瞒不住国内外同行的既定事实,那麽谁保管零计划就成了各大特工组织想要知道的秘密:即使无心知道计划内容、无心和布津帝国为敌,至少可以关注其发展。
军部以为自己将事情做得天衣无缝了,事实看来也确实如此,只是这个刺客──确切地说,这个年代里,他(或者她?)没有荆轲的莽勇,更多的是全副武装和周密计划──怎麽得知了程非中将的任务,又怎能够在刻意安排的下班时间里准确在路人中识别出一身便衣的他呢?
程亦涵在火车的摇晃里头疼极了,乱画的白纸上只有几个别人看不懂的字符。他伸了个懒腰,准备去喝些热水,一个声音说:“李主任,我来吧。”海蓝色的头发一闪,身影就已经在热水器边上了。就在苏朝宇离开的瞬间,看上去已经睡著了的吴小京从从容容地弯腰系鞋带,就把一个边描口红边走来的女孩子死死堵在狭窄的过道尽头。
“麻烦您,借过。”女孩子说。
“过……过怎麽借呢?”吴小京一副无赖状,顺著女孩子的裙子往上瞄,就是不让开他抵在对面隔挡上的腿。
女孩子气得几乎跳起来。“李主任,喝水。”苏朝宇把杯子放在火车窗边的小桌上,吴小京立刻为她让了道:“嘿嘿,玩笑玩笑,美女,请用我借给你的‘过’吧,别客气。”
“嘴真贱!”女孩子气冲冲地走过去,跟苏朝宇擦身而过的瞬间,苏朝宇把程亦涵恰到好处地挤进了硬卧隔间。
“美女……切……”吴小京瞥了苏朝宇一眼,“丑死了。”
程亦涵笑起来,吴小京愤愤地哼了一声,继续保持他那个半睡不醒的样子,等待8小时长途跋涉的结束。
苏朝宇也笑了,之後便望著窗外,这次回首都是重要的任务,所以他没有联系苏暮宇。海蓝色头发的少校从海神殿回来以後一直有些阴郁的弟弟非常担忧,尤其是这次他们已经好长时间没有通过电话了,但他知道苏暮宇过的不错。在凌寒塞了个纸条给他以後,这种感觉就更加确凿了:“我在爱丽斯群岛度假,阳光沙滩美女,美极了──暮宇”。苏朝宇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羡慕暮宇的悠闲,也感慨自己的劳碌,虽然这劳碌也是自找的吧。
火车平稳地走在通往边境的路上,程亦涵看了看硬卧车厢,觉得非常放心。特意选择了前後均为平民百姓的一节车厢,两个隔间里分别是四个工程师和两个夜鹰,自己和父亲以及四个轮值的夜鹰又占一间,而苏朝宇和吴小京无间断的循环护卫三个隔间,出於国际影响,军部认为刺客绝对不可能选择这种公众场合动手。那个装著零计划总则和大纲的箱子,就放在程非中将的床铺上──中将本人正在闭目养神,一杯热茶在密封的杯子中不断蒸出白色的气体。
列车长走过来的时候,丝毫没有对这一行人感到任何疑惑。虽说都是帝国军人和高工,但他们清一色休闲打扮,神情自若,“李主任”甚至和海蓝色头发的“秘书”在靠窗的小桌子上慵懒地玩著扑克牌。
“这里,有人吗?”列车长是个大嗓门,苏朝宇抬头的时候,正看见对方戳了戳自己的旅行包。尽管里面有两支高性能消音枪,苏朝宇还是装作不耐烦地说:“是我。”
列车长瞥了他一眼,摁下对讲机:“过来吧,这儿有四个空铺。”
吴小京忽然瞪大了眼睛,就连本来沈著的苏朝宇也挑起了眉毛。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换工作,呵呵,就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等醉稳定了,争取恢复一天一更。
热乎乎的2600字,大家晚安。
明天新工作试工,去看环境,评估未来发展,不更文哦~~~
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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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烂英豪第三部之边城谍影
作者:醉雨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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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节软卧车厢的水箱意外漏了,因此那里的20个人不得不在一片抱怨中拖著行李任凭列车长把他们安排到其他地方去。“全额退费,一定全额退到您账户中……”列车长不耐烦地一一应答,把四个乘客丢在苏朝宇他们所在的车厢里便急匆匆地往别处去了。
一身米色休闲装的凌寒始终带著茶色的太阳镜,二话没说就拽住一个路过的乘警,用居高临下的口气说:“把我的行李放上去,右手边,上铺。”乘警本想摆出“国家铁路警察”的姿态,却在凌寒掏出的一张百元钞票前面低下了头,赶紧帮助从软卧换来的贵公子安置。另一对母女两自己动手把苏朝宇和吴小京的行李都扔在地下,非常不满意地坐下了。女儿拨通电话的瞬间,就几乎委屈地哭出来:“爸爸,好讨厌哦,爸爸……”吴小京一个箭步抢过去拾起行李包,紧张地几乎发抖:他的包里放著可以在极端时刻使用的高能炸药,足够将整节车厢轰得干干净净。
苏朝宇站起来的瞬间,本来守护程非中将的康源便自然而然地换到了程亦涵身边。一直没怎麽说话的第四个乘客狠狠咳嗽了几声,把自己的咖色手提箱塞进了下铺和地板间的空档里,然後端著茶杯去找水,回来的时候,母女俩正在和苏朝宇交涉换铺位的事情,於是这个年轻人就端著水杯暖著手心,靠在窗边等。
程亦涵能感觉到对方身体并不好,不说话不是因为他沈默──手腕上朋克的挂饰证明这是一个钱足够多的年轻人,足够爱玩爱闹──运动鞋,裁剪漂亮的牛仔裤,宽阔的漆皮腰带,白衬衫,刺绣外罩,脖子里是色晦的一小块玉。但是这样年轻的身体却因为咳嗽而发著隐隐的寒意,他只站了片刻就觉得有些累,喝了一口水,沈沈一叹。
“你坐吧。”程亦涵站起来便退到隔间里去。
“多谢。我感冒了,还是离大家远一点。”年轻人笑了,样子很阳光,嘴角翘翘的,牙齿排列不算完美但是非常健康,最重要的是那个眼神,真诚地带著歉意,因为水蒸气的模糊而有一丝朦胧。只是那声音因为感冒而低沈虚弱,飘飘渺渺的,除了咳嗽的时候,几乎不大声。
程亦涵并没有说什麽,只是观望著苏朝宇不得已把行李扔去了凌寒对面的上铺,空出中间的地方给吴小京,那个年轻人捧著水杯,看了看剩给自己的下铺,柔声说“多谢”,整个车厢,便又陷入了陌生人融入後有些尴尬的沈默。
天知道凌寒如何混到了这节车厢里,或者说完全是太巧的一个巧合,程亦涵替浅眠的父亲拢了一下毯子,蜷在铺位上细细思索整个零计划被打断的所有细节。苏朝宇坐在那个感冒的年轻人对面,百无聊赖地玩著手指和阴影的游戏──8小时的旅程仿佛漫长到了极限──就在康源随意打了个哈欠的一瞬间,一个声音打破了沈默,吓得苏朝宇几乎跳起来:“请问……”
苏朝宇几乎是用异样的眼神盯住了声音来源,於是那个本来就不大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对不起,打搅您了……”
“哦,没有。”苏朝宇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怎麽?”
“几点了?”年轻人因为窗外照进午後暖洋洋的光,於是略略放松了原本高高立著的衣领,温暖地晃了晃脑袋。
“差8分三点。”苏朝宇笑笑。年轻人再次说了似乎时刻准备著出口的“多谢”,便艰难地从床铺底下拖出自己的箱子,翻翻找找半天,拿了一个药盒出来,黄铜的,看起来非常沈重。苏朝宇本来无心和任何陌生人交谈,但是对方小心翼翼地动作却引起了这个帝国职业军人的高度警觉。
年轻人先是铺展了纸巾,又拿了三片药放在桌上,从口袋里摸出水果刀来,仔细将本来只有小指甲盖那麽大的药片生生割下一半来。苏朝宇禁不住笑起来。
“我有过敏症,医生嘱咐半片都不能多吃。”年轻人轻轻咳了几下,却难受地捂住了喉咙,再抬头的时候又是歉意满目,“别传染你。”
“没事。”苏朝宇淡淡地笑了,把目光投向远处。列车长正开始第二轮巡查,已经走进了他们车厢,正在呵斥一个扫地的乘务员。年轻人把小刀放在桌上,在列车一晃一晃的节奏里一手扶著药盒一手端起水杯,先喝了一口水,发觉忘记把药放进嘴里,就尴尬地笑了笑,瞥了苏朝宇一眼,确定对方没有将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才把两片半药放进嘴里,一口吞下。
说实话,苏朝宇的余光把对方的动作尽收眼底。他刚刚在跟母女俩争议之後,就收到了凌寒尖锐而刻薄的眼神,直指那个感冒的年轻人。
列车长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