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嚼著苹果的人转身的瞬间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汁水,咬肌只鼓动两下就停止了。慕昭白把整块整块的苹果肉生生咽下去:“孟……帆?”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
小概率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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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烂英豪第三部之边城谍影
作者:醉雨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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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昭白看见自己站在雨里说:“换四次车就到了。”巷子口的男生非常瘦,个子不高,面庞倒是圆润,眼睛漆黑明亮,穿著洗毛了边的T恤站在包子铺的屋檐下面,专心致志地把剩下的一点食物放进嘴里。末了,跟他摇摇手,一吮指尖。
“孟帆!我不管你爸爸离婚再婚、你姥姥古古怪怪非要留下,也不管你後妈带了小妹妹、讨厌连你爸爸在内的一切男人,更不管你爸爸妈妈後妈姥姥小妹妹统统不喜欢你,”他跑得精疲力竭,喘了口气,“告……告诉你,你……明天要是再敢不来上课,我弄死你!”
孟帆站在几乎50米以外,瘦瘦的身体更加显得单薄。慕昭白知道他听见了这些他最敏感的词汇,不会再跑。
“有你沈迷军舰的功夫,数学不至於只有9分吧!好歹考个两位数啊!”慕昭白把卷子揉了个团子砸到对方的胸口,孟帆捡起来,在阳光晦暖的巷子口打开,展平,没好气地指著上面大大的“92”说:“揉错了,你的。”慕昭白气得踹墙壁。孟帆的姥姥从狭小的窗子里探头出来骂:“作死!小小年纪就挖人家墙根!”
两个少年突然从好学生和差下生的对立转到了统一战线上,孟帆二话不说就拉著慕昭白走,七拐八绕地走了许多路,蹲在路边的麻辣烫摊点上涮香肠吃。慕昭白不禁辣,泪水鼻涕横流。
“喝点水。”慕昭白拿了一只纸杯站在从高中毕业以後就没有见过的同桌面前,半弓著腰,喂到孟帆嘴边。
孟帆显然渴坏了,喝完之後半晌没说话。
“我真後悔进来。”慕昭白从袋鼠衫里摸出纸笔,愤愤地摔在面前的桌子上,“後!悔!这两个字你会写吗?”
“会。”孟帆答得铿锵,一如当年许诺慕昭白一定按时上课。
“你写个给我看!”
“手疼。”孟帆微笑,“後悔的後,是後来的後,就是一个劈开的人封住了口,是那些事情过了就不能再提,那些路走了就退无可退。”
只有军靴撞击地面的巡逻声在走廊响著,慕昭白一愣。
“後悔的悔,是无悔的悔,就是心里每当想起那些事情的时候都觉得这就是人生,就是每当走出一步的时候,心里都知道自己在干什麽。”孟帆抬头,漆黑的眸子里恢复了神采,“我会写,一直都会。”
“我知道你说了实话。五个小时的记录我都看了。你有毛病啊,干什麽不行,你就是去贩卖毒品都行,我看不见,管不到,图个清静!”慕昭白逐渐失控,“你要零计划干什麽?装饰你的军舰?或者单单为了证明你自己?就这麽一个破毛病,十年了,哥们儿,你改改,行不?”
孟帆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不客气地责骂和质疑,他温和地摇摇头,一如富贵公子,完全没有匪徒的无畏,他似乎有点怕这个帝国军官的脾气了:“晚了。我试著改了很多次,都没成。但是零计划与我爱证明自己的毛病无关,这是意外,完全是意外……”
“扯蛋的意外!”慕昭白怒吼,看似温柔顽皮的他在迸发出这个声音的时候,就连和他同桌三年之久的孟帆都吓了一大跳。“我恨不得现在给你一梭子子弹算了!你知道这个传说中的‘意外’後面是什麽吗?是无穷无尽地审讯,刑讯,直到零计划开发完毕,刺杀事件人、物对证,你就会在一间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里渡过一个短暂的夜,第二天,会有人请你出去检查身体,一针镇定,一针深度麻醉,一针氰化钾。”说到这里,慕昭白的声音有那麽一瞬间的颤抖,“没了!你的航空母舰你的梦想,什麽都没了!”
“已经没了。”孟帆的坦然和诚实让慕昭白有彻底揍他一顿的冲动,“这一票50万,我赌上的是自己的命。结果额外附赠了同桌重逢的入场券,我很开心,真的。”
慕昭白忧愁地看著对面那个即使多年後依旧瘦而安静的人,把纸杯放在手里一圈一圈地捏,捏热了。
“你知道我说了实话,从元旦起,首都的刺杀就是我做的。从火车上我就坐在苏朝宇周围,用最原始的办法搜索他的频道,盗取,命令那几个特工改变计划。火车站的袭击只是试验,我想看看,为了这个50万的东西,你们花了多少功夫。结果,很惊人。”
“生生搜索到了频道?”慕昭白不信地看著对方,“静音实验室里都受不了,耳机里会吵得要死。你居然在火车上……”
“下车前那一刻很安静,我的仪器非常好,只用了7分锺。苏朝宇摆弄地毯的瞬间,我都要吵疯了,怀疑自己会从此失聪。”孟帆笑得非常清澈,排列不算整齐但是洁白的牙齿一如慕昭白印象里的那样。
“在火车站附近的垃圾中转站里我窝了三天。吃没有变质的面包,半听可乐……”他的重心似乎不在於突出困苦而是回忆数量,“这些东西很难找的。然後我办了一些事,把自己打理好,住进宾馆。”
慕昭白打开记录一一核对,娴熟地在重点字词上面打著红圈圈,仿佛给这些字符判死刑一样。很快,他就觉出了有些不吉利──对面坐著自己三年的同桌,一个必死的嫌犯,这习惯,多多少少有点过分。
“喂,我是来审你的。”他说。
“真的?”孟帆面露惊喜之色,很孩气,“我以为你特意来叙旧。”
“扯。”慕昭白从来都这麽跟孟帆说话,几分不屑,几分任性。不屑并不是因为瞧不上,而是因为对方身上有能令他这样优秀的人也自愧弗如的东西,是淡淡的、酸葡萄的嫉妒;任性则是回访了最狂放的年少时光的结果,他对自己的同桌格外惦念──甚至坦诚地跟程亦涵提起过──“一个聪明、专注、执拗的男生,我的同桌,他让我知道,世界上原来有朋友可以这麽做。”程亦涵宽厚地笑了一下,随即换上狡黠:“我去买醋。”“多买两瓶囤著,”慕昭白记得自己笑著说,“他跟我重逢的几率比我抛弃你的几率还小。”
结果,这个小概率事件发生了,用这麽轰轰烈烈的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哈,我是说到做到的醉!
一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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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易炸药需要一点点纸絮做铺垫。宾馆卫生部的大妈给了我半斤废纸──里面有贵处的假报纸清样。早晨5点,今天的日报肯定没来,我疑心,把它们拼起来,看见了那个消息。江扬是劲敌,他认识我,我必须拖住他。”
慕昭白大吃一惊:“还有谁是你不认识的?”
孟帆耸肩一笑:“不知道。我以为江扬会认识我,可惜他忘了。”
“难道你做这行很多年了?”慕昭白始终不愿把事实和自己的同桌联系在一起,因此宁可用疑问代替高智商的定论。
“高中毕业以後到今天2643天。”孟帆认真地想了想,“第1529的时候我出席了一个王公筵席,身份是某集团董事长的独子,套另一份商业情报而已。20万,一票,贵得可疑,难度果然高。江扬看穿了我绝对不是富贵场里的人,以为我是高级窃贼,因而尾随了我几乎整晚。”
慕昭白没有做任何笔记。他觉得用不著,一头是自己直接负责的上司,一头是曾经一起挥霍掉年轻时光的朋友,手里的笔成了房间里最多余的东西。眼前这个人的行为习惯、语言风格,他全都了如指掌。
“时间很紧,既要保证江扬的车祸又要及时回到现场,我跑了一身汗──好在幸运,节点的卫兵非常善良,很好骗,而且……”孟帆毫无芥蒂地笑起来,“牧民的马又便宜又好骑,虽然我并不确定江扬一定会停车,但是这个险,值得冒。”
“你要这麽多钱干什麽?”慕昭白不想听这些,这些东西供词里都写了,他烂熟在心,但是这个问题问得底气颇为不足,为了缓解这种要命的尴尬,他故意调侃,“别告诉你姥姥病危、妹妹考上了昂贵的艺术系、妈妈下岗爸爸待业。”
孟帆不厚道地笑了,仿佛那些根本不是他的家人,只是随便提到的名字而已。“当然没有,姥姥前年去世了,妹妹的男朋友很有钱,她现在穿戴最好的,已经怀孕了,只等著结婚。爸妈都活著,还挺好。”
慕昭白终於笔记了一点什麽,孟帆努力想看见,未果。情报科的头儿听见了这些他所不知道的消息之後,更加迷茫:“你吸毒?”
孟帆大笑。
“搞了别人的女人?”
“我不喜欢女人。”孟帆的戏谑少了些,虽然这话是不正经的,但是一脸落寞和愤慨,“就像她不喜欢一切男人。我要钱的目的很荒唐,喂,你不许笑。”
慕昭白点头:“说吧,你知道我不爱笑话人。”
“你考进军校後,我想当空军,可以看看真的航空母舰。以前一起混的哥们儿给我一个方法,说可以跳过那些苛刻的文化、生理检查项目,直接进去,只要5万块打点──5万块也可以赊账,用军人工资来还。”
“别告诉我你被骗了。”慕昭白没好气地说,他真的想狠狠嘲笑对面这个看似聪明绝顶、但现实照进了梦想时候就会完全昏头的人,但是他做不到。“这种骗人的把戏通常都会让你去做一份所谓的‘预备职业’挣些钱,然後你就一步踏错,永不……”说著,他从孟帆眼睛里读出了“Bingo”的含义,自语般的推断戛然而止。
“真的?你真的就这样去了?”慕昭白拍著桌子站起来。
孟帆在椅子上放心地扭了扭身体。他知道对面坐著的人不会突然端枪对他进行任何警戒,如果他要求一下,说不定对方会立刻将他解开。“真的。只是这份预备职业是个黑洞,我隐隐觉得自己要踏错的时候,已经没法回头了。”
慕昭白为孟帆又倒了一小杯水,静静地送到嘴边。
孟帆抿了抿:“监听间谍,真的,为某商业部高层服务,在深山老林里挖个地窖,跟高辐射的仪器在一起,24小时监听国内外经济情报。我想到,20多岁的自己走进去,出来的时候就是50岁了,还能活30年──前提是我没被辐射弄死。”
“自由有价,他们大概要你赎?”慕昭白的声音冷冷的。
“1000万。1000万就够他们把我顺利弄出国外,多到足够封我的口。”
“神经病!”慕昭白揉了带水的纸杯疯狂地摔在墙面,大幅度挥舞著手臂冲著孟帆吼起来:“孟帆你这个傻子!这个故事你以为好听麽?英雄麽?有意思麽?神经病!1000万!你哪里去找1000万?找到了1000万,你还完整地活著吗?你也相信有了1000万他们就放你走?你是不是傻掉了?喂,你敢不敢看我?说话!说!”他抓住孟帆的衣服奋力晃了几下,孟帆慌张地看著对方,却被绑得紧紧的,无力挣扎。慕昭白一推,孟帆连带凳子轰然倒地,响声震天。
守在门口的警卫冲进一批来,有的拖著凳子和人到角落去用枪抵著,有的扶起慕昭白,还有的立刻呼叫更多增援。情报科年轻的中校失落地蹲在墙角,一如流浪汉。他失神地看著忽然嘈杂起来的房间,沈重地叹气挥手:“没事没事,都出去吧。”
江扬坐在房间沙发上,头向後仰著,闭目养神;凌寒刚从程非中将那里换岗回来,正在宽衣卸枪;程亦涵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凌寒,回头看的时候,苏朝宇怔怔地望著窗外,一言不发。
“累心。”江扬突然说。
“我们都以为你睡著了。”程亦涵笑了笑,“事情结束了。”
江扬伸了个懒腰:“但愿如此。零计划的进度?”
“30分锺前的报告是94%。不过越向後越慢,估计还要一周。”程亦涵优良的基础学科教育让他的行为和语言都异常精准。
凌寒依旧闷著,静静地喝水。江扬想了想,轻声说:“小寒?”
“什麽也别说。”凌寒打断对方说下去的欲望,抬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