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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的手却不是伸向萤的手臂,而是背部。昌浩倒抽一口气,看到时守的侧面阴沉晦暗。
「住手……!」
昌浩大叫时,树丛发出嘎唦声,时守赶紧把手缩回去。
「萤、时守。」
出现的是夕雾。可能十岁、或更大一些。比现在的昌浩小几岁的模样,说他还是个小孩子也不为过。长度不到肩膀的白发,长短不齐又凌乱,很像战斗时的红莲。
跳上岩石的夕雾,很快抱起蹲在边缘的萤把她放到安全的地方。
「萤,危险。」
「放心啦,有哥哥在。」
萤鼓起了腮帮子,夕雾握起拳头,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现影虽然效忠首领家族,但好像不是绝对服从。
昌浩这么想,但又摇了摇头。啊,不对,时守的现影冰知,在面对时守或萤时,态度、措辞都谨守侍从的分际。
虽然都是现影,但每个人的表现不尽相同,十二神将也是这样。
昌浩想起对祖父这个主人说话时,口气十分傲慢的青龙,不禁淡淡一笑。
「冰知不是叫你来接时守回去吗?你怎么跟他玩起来了?」
「我们不是在玩,我们是想抓鱼回去给父亲,对吧?哥哥。」
听到妹妹这句话,时守的脸瞬间紧绷起来,但很快就笑著点点头说:
「对啊,可是我正在想,水流太急了,可能有点困难。万一掉下去,被水冲走就没救了……」
的确如他所说。冒著白色泡沫的水面轰隆作响,撞上岩石,溅起水花。
没错,时守都知道,刚才却……
昌浩心里发毛。刚才时守是想从背后把萤推下去吧?萤年纪还小、个子也小,不用多大力气就可以把她推下去。以十多岁男孩的臂力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回去吧。」
时守催促他们两人,自己先往前走。萤要跟在他后面走,夕雾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拉住了。
「夕雾?……会痛耶。」
看到夕雾瞪著时守的背影,脸色发白,萤不安地偏起了头。夕雾猛然回过神来,强挤出僵硬的笑容。
「啊……对不起,我们走吧,萤。」
还带著些许稚气的男孩,紧紧握住了萤的小手。
昌浩只能看著他们。这是梦殿让他做的梦。
梦既是梦,也不是梦。既是现实,也不是现实。是梦,也是现实,漂浮在渺茫的黑暗中,时而如萤火般燃烧,在火中映出彼方的情境。
就在夕雾与萤跳下岩石的同时,磷光四溅,消失了。
昌浩的背脊冷汗直流。
萤火从四方慢慢飘过来。聚集的光芒大大膨胀起来,又把昌浩带进了另一个情境中。
昌浩听见某人说话的声音。
——下任首领应该是萤,不是时守……
啊,昌浩记得这件事,萤跟他说过。因为萤的力量太过强大,而且有胜任首领的气量,将来会生下天狐之血的孩子,所以有人提议是不是该由她继承首领的位子。
那里是乡里附近的河岸。昌浩同样是在时守企图把萤推下去的那块岩石上,只是看到的情景不同。
要求立萤为下任首领的声浪愈来愈高涨。萤本身坚决反对,一再表明自己的修行是为了哥哥。时守默默听著她说的话。
哥哥、哥哥,大家都胡说八道。哥哥才是下任首领。我只想成为哥哥的左右手,帮哥哥做没办法自己去做的事,可是大家却……却……
听见她这么说,时守的眼睛霎时变得黯淡。
可是他沉静地、温柔地回她说:
「放心吧,萤,我不会让你背负首领的重任。」
萤松口气,露出笑容。时守向她提议说:「今天太晚了,先住在这里,明天再回去。」萤就欣然答应了。
这对兄妹平常是各自生活。时守是下任首领,所以住在主宅,萤住在别宅。
风瑟瑟吹著,竹子沙沙作响,很像互相撞击的波浪声。
半夜,萤熄灯熟睡后,时守悄悄溜进了她的房间。因为这里是主宅,她完全没有戒心,没发觉有人潜入,还是睡得很熟。
时守用阴沉的眼神看著萤。
昌浩脑中响起了警钟。眼前的光景,对昌浩来说是梦境,甚么也不能做。
时守骑坐在萤的身上,把手伸向她细瘦的脖子,用力勒住。手指被嵌入了白皙的喉咙皮肤里。
呼吸受到阻碍的萤醒过来,在黑暗中看到有人要勒死自己。她满脸惊讶地注视著那个人,蠕动嘴巴说:「哥哥,为什么?」
昌浩忍不住大叫:「住手!」
这是梦。对昌浩来说,是绝对不能扭转、不能改变、反映现实的梦。这些昌浩都知道,却还是忍不住要大叫。
「住手!」
有个身影跟昌浩一样大叫,冲进了房间。萤蠕动著嘴巴说:「夕雾。」
时守被夕雾推开,露出从梦中醒来般的表情。被放开的萤,强烈咳嗽,紧紧抓住夕雾就昏过去了。被抱著萤的夕雾狠狠瞪视的时守,肩膀微微颤抖,但很快就哈哈大笑起来。
「抱歉……玩笑开太大了。」
「这种玩笑太恶劣了。」
「说的也是……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时守笑著这么说,眼神黯淡。夕雾淡淡回应,但视线狠狠射穿了他。两人都心知肚明,这绝不是玩笑。
隔天醒来,萤不记得半夜发生的事。只对夕雾说,作了很讨厌的梦。
夕雾回她说:「是吗?」没告诉她发生了甚么事。
萤多么倾慕时守,夕雾非常清楚。因为知道萤打从心底倾慕这个哥哥,所以夕雾没办法告诉她时守心中的阴郁。
既然甚么都不能说,夕雾只能好好保护她,不让时守伤害她。
时守的那种眼神,连他的现影冰知都不知道。只有萤的现影夕雾知道,但不能告诉任何人。即使大声告诉大家,时守要伤害萤,又有谁会相信呢?恐怕只会一笑置之,或是对夕雾投以异样的眼光。
除了夕雾以外,大家眼中的时守,是个拥有强劲灵力、完成严厉修行、认真学习法术,器量足以胜任下届首领的少年,而且稳重、温柔、疼爱妹妹。
夕雾与时守之间的关系,日益恶化。夕雾知道,时守是刻意制造这样的氛围。
但夕雾不在乎,不管大家怎么说他,萤看著他的眼神还是一样坦然。不管大家怎么想,萤都相信他。只要这样,他就满足了。
萤注定将来要与安倍家的人,生下具有天狐之血的孩子。
——只要你幸福就行了。
所有景象,从看的茫茫然的昌浩眼前倏地消失了。
然后又有磷光聚集,映出新的情景。
四周明亮。是白天。时守站在管生乡附近的岩石上。
一个女孩走过来。称不上是绝世美女,但是个长相清秀的漂亮女孩。
时守把手伸向她时,眼神非常柔和。
昌浩见过那样的眼神。就是朱雀看著天一时那种眼神。
啊,她应该是时守的心灵支柱吧?昌浩这么想。就跟自己心中的「她」是同样的存在。
眼前的情景,比之前的任何一个情景都温馨、明亮,洋溢著温柔的光芒。
忽然,景色变了。
是夜晚的竹林。
昌浩记得这个地方,是秘密村落附近的河岸。
远处有间水车小屋。已经成长为青年的时守,在河岸附近。
水流和缓。看著水面的时守,表情看起来也很平静。
河岸的落叶树木稍微变了颜色。还没完全上色的树木,显示秋天来了。
秋天的夜晚。
昌浩的心脏跳得很不寻常。
萤是怎么说的?她说惨剧是甚么时候发生的?她说夕雾发疯,杀死时守和她,是甚么时候?
很少来秘密村落的时守,最后一次是甚么时候来到了秘密村落?还有那间水车小屋,在昌浩来到这里时,应该已经不存在了。
那么,这情景是……?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我所知道的事,就只有那样。
那件事萤不知道,只有当事者知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可是这里是梦殿。在这里,现实会成为梦境。
不会吧?
昌浩心头一惊,赶紧跑向时守。
在这里,他甚么都也不能做,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赶过去。
「为什么让我看到这些……!」
只能眼睁睁看著。令人焦躁、令人懊恼。
跑到水车小屋附近的昌浩,看到时守的眼神,猛人屏住了气息。
上次看到他留露出这么柔和的眼神,是他跟那个女孩在一起的时候。
时守仰头看著天空。
「萤的对象啊……是怎么样的人呢?」
他自言自语,低声笑起来。眼中丝毫没有之前的阴郁。
萤说过,时守曾笑著说要去替她鉴定她未来的夫婿。
仰望著天空的时守,眯起眼睛喃喃自语:
「那一定是恶梦……我却认为那种恶梦,煎熬了这么久。」
听起来像是时守在自我安慰。
或许他真的很痛苦吧。
时守五岁时,在萤出生的那天晚上,听见了件的预言。昌浩现在才知道,是那个预言束缚了他的心,长久折磨著他。
「对不起,萤,可是没事了,以后我会保护大家。」
倾吐完不能告诉任何人的心情后,时守呼地叹了口气,环视周遭。
「夕雾怎么还不来呢?」
喃喃嘀咕后,他自嘲似地垂下了视线。
「也难怪啦……我让他经历过很多不愉快的事。他真的很爱护萤呢……」
时守早已察觉,夕雾对萤的感情,远远超过了现影的身分。而萤对他也是相同的感情。
与安倍家生下孩子,是萤与生俱来的义务。时守这次去京城,就是为了把萤将来的丈夫,也就是安倍家的昌浩带回播磨。
时守望著河面。不可思议的是,昌浩清楚知道他在想甚么。
与安倍家之间的孩子,只要生一个就够了。即使不结婚,也算完成了约定。
夕雾是现影,不能成为萤的丈夫。
可是,他一定可以成为拥有天狐之血的孩子的父亲。那是萤的孩子,只要是萤亲生的孩子,他就会当成自己的孩子扶养长大。他就是这样的男人。
为了保护萤,他甚至不惜对身为神拔众下任首领的时守,抱持露骨的敌意。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爱护萤、更爱护时守心爱的妹妹了。
时守微微湿了眼眶。
「啊……我……」
刚才他的确想到萤是他心爱的妹妹,由衷地打从心底这么想。
是「她」拯救了时守的心。
「……」
昌浩知道时守思慕的「她」,就是那个女孩。就是在比梦殿中的任何梦境都要温馨、明亮的光芒中,跟时守在一起的那个美少女。
在没有风的黑暗中,响起了拨开竹子的声音。
「是夕雾吧?」
回头看的时守,惊愕地僵住了。
心脏怦怦狂跳。
昌浩循著时守的视线转过头看。
他看见用冰冷的眼神注视著时守的件。
今晚是满月。
过完年,春天来了,风却还是跟冬天一样冷。风中饱含冷气,让人冷的刺骨,冷的冻入骨髓。
安倍成亲穿著一身白狩衣,蹒跚地走在这样的风中。
同样穿著白狩衣的昌亲,跟在他后面。
他们在十多年后,再次踏入安倍家土地内生人勿近的森林。
跟著昌亲的天一,忧心地看著走在前面的成亲。
「昌亲大人,现在阻止成亲大人还来的及……」
昌亲摇摇头,回应善良的十二神将。
「可能的话,我也想阻止他。可是,他应该不会听我的话,而且……」
欲言又止的昌亲,强忍著悲痛,抖动著眼皮说:
「我想哥哥本身……也快撑到极限了。」
走在他前面的成亲,没有戴乌纱帽,解开发髻,把头发绑在后面。模样与使用离魂术让灵魂脱离躯壳时的晴明,及夜巡时的昌浩一样。昌亲也是,没有戴乌纱帽,头发直直披在背后,穿著白狩衣、白狩裤。这是孩童的装扮,自从元服仪式后,他们就没有这样打扮过了。
晴明与成亲长的并不像。可是打扮成这样,酝酿出来的氛围跟年轻时候的晴明十分相似,让神将们都觉得他果然是晴明的孙子。
不靠任何人搀扶,迳自往前走的成亲,气势逼人。全身散发著锐气,恍如碰到他就会被割伤。
成亲判断,深入他体内,几乎与他半融合体内的疫鬼,应该是类似诅咒的东西。
一度差点没命的成亲,生还后,灵力有了飞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