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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紧握的昌浩,察觉勾阵的视线,慌忙把手张开。
他想说什么,但被勾阵抢先了一步。
「昌浩,腾蛇还活著。」
他的胸口怦然悸动。
勾阵像安抚小朋友似地,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
「腾蛇还活著。那家伙还活著。绝对没错,我可以确定。」
这不是谎言,她没感受到死亡的冲击。神气是消失了,但仅仅只是那样。
看著勾阵的昌浩,表情扭曲变形,颓丧地垂下头,抱著膝盖把头埋进臂弯里,一次又一次吐出深沈凝重的气息,强忍著等心情平静下来。
这样做了好一会,才冒出一句话说:
「我受够了……」
「是啊。」
「他没事的话,就快点赶来这里嘛……」
「是啊。」
昌浩自知说了很过分的话,但又想像这样发泄一下也还好吧?
他始终把脸朝下,没去看勾阵是什么表情,所以没看到她疲惫地闭著眼睛的模样。
背对他们,蜷著身体的尸,不知何时张开了眼睛。
他文风不动,偷听昌浩与勾阵之间的交谈。
可能是累过头了,他们两人都没发现尸醒来了。
没多久,昌浩他们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响起其中一人的打呼声。另一个人好像没睡。
尸偷窥他们的动静,两人都静止不动,但气息完全消失了。
这时,他才发现铺在自己下面的东西,是昌浩身上的狩衣。
他只是稍微挑动眉毛,没有更多的反应。
周遭安静下来,就可以听见说说笑笑的声音。虽然是在远处,但还是隐约传到了这里。
夜还很长。睡到让身体的疼痛消失,也还来得及。
他已经可以靠本能知道还剩多少时间。
还没有问题,还可以。
忽然,昌浩他们交谈的话,在尸的耳边响起。
「……」
尸的嘴唇动了一下。
天乙贵人。
半遮住脸的少年,眼眸闪过阴暗的光芒。
第三十九卷 妖花之塚 第五章
察觉有动静,昌浩猛然抬起了头。
视线扫过屋内,看到尸在黑暗中试著爬起来。
「你还好吗?」
尸看著招呼自己的昌浩,默默点个头,把铺在下面的狩衣还给他。
「谢谢……」
冷冷道谢后,他把手伸向被钉死打不开的门。确定怎么推都推不动,他便抬头望向天花板。
助跑跳上横梁,沿著横梁走到墙边的尸,把手伸向天花板与墙壁间隙极小的缝隙。那是预留的透气孔。缝隙很小,宽度、高度都不够让人通过。
「不行……」
尸放弃往下跳。著地时的冲击使全身被踢过的地方都疼痛起来。
看他强忍疼痛而表情扭曲,昌浩伸手想帮他,但被拒绝了。
昌浩注视著落空的手,心想没被甩开就算有进步了吧?
「你想出去吗?」
尸默默点头,回应昌浩的询问。可以这样沟通,也是很大的进步。
门被钉上钉子,还施加了咒语。要破门而出很容易,但发出太大的声响,可能会引来所有人。
「勾阵,我想办法解除咒语,你可以帮忙拔出钉子吗?」
「知道了。」
勾阵消失了身影。
「她是差役?」
尸终于开口了。
昌浩未置可否地说:
「嗯,算是吧。」
她是祖父的差役,不是自己的差役。况且,对昌浩来说,神将们并不在差役的范围内。
安倍晴明把十二神将称为朋友。昌浩多少可以理解那种心情。他们是「式」,所以是差役,但不是一般的式,也不是一般的差役。
不能用差役来形容,所以换作诗爷爷,一定会说是朋友。
昌浩拍手击掌,低声念神咒。感觉咒语的效力烟消云散了。门嘎嗒嘎达动著,是勾阵把钉子一根一根拔出来了。
神将的腕力非常人能比,钉得再深的钉子,他们也能轻易地拔出来。
门开了。无数根木头削成的钉子,散落在勾阵脚下。走到外面,就看到门上钉过钉子的洞都有几处伤痕,可见她是用笔架叉把钉子撬出来的。
尸趁他们把钉子扔进屋内再关上门时,拔腿就跑/
昌浩慌忙跟在后面追,隐形的勾阵也跑在他旁边。
追上后,昌浩叫唤尸。
「尸。」
少年瞥他一眼。
「那真的是你的名字吗?」
听到冒昧的询问,少年瞪大了眼睛。看他的表情,并不是不了解昌浩在问什么,只是眼神像是在说「为什么这么问?」
昌浩心想果然有蹊跷。
那些男人都不叫尸的名字,感觉很奇怪。不是称他那家伙就是这小子,绝对不直接说出他的名字。
——竟然恩将仇报!
耳边响起严厉的责骂声。
少年停下来,注视著昌浩,好像要说些什么,昌浩耐心等待著。
《有人来了——》
收到勾阵的警告,昌浩和少年同时移动视线。
看到有人从住家聚集的地方,向这里走过来,他们两人赶紧躲到附近仓库的后面。
是刚才把昌浩他们押来这里的男人之一。
可能是喝太多了,满脸通红,脚步也有些蹒跚。
等他走过去后,少年便跑向了住家。
「喂,你的真名是什么?」昌浩小声问。
尸露出可怕的眼神,回头对他说:
「我叫尸。」
「可是,那不是真名吧?」
「叫我尸就行了。」
昌浩困惑地低声嘟囔:
「是没错啦,可是……」
要叫他尸,昌浩总觉得内心有某种抗拒。
狠狠瞪著昌浩片刻的尸,突然别开了视线。
「我的名字被剥夺了。」
「咦?」昌浩反问。
少年抛出了一句话。
「被剥夺了,没有啦,所以叫我尸。」
尸这个称呼,意味著不认同他还活著。
看昌浩哑然无言,尸不耐烦地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我的父母因为偷窃被赶出了村子。村里的人施舍我可以遮风挡雨的住处,还有最起码的食物。不过,我得从早工作到晚。」
抚养尸的婆婆,住在村子郊外,据说代代都会使用咒语,跟尸是远亲,所以收养了他这个无依无靠的犯罪之子。
要说慈祥嘛,还不到那种程度。不过,没有虐待过尸,为了让尸可以存活,还教他使用咒语。
尸诉说这些事的口吻,很像在说别人的事。
昌浩想起尸曾经把扑上来的邪念弹飞出去。原来使用咒语的婆婆,也教会了他这种事呢。
所以尸也算某种术士吧,只是派别跟昌浩不一样。
「名字为什么被剥夺?」
尸的目光浮现厉色。
「因为我害咲光映遭遇危险。」
◇ ◇ ◇
犯罪之子是村里的人都不想接触的人。
尸跟他们之间只有最起码的交谈,没有那以外的交流,独自生活在破破烂烂的小屋子里。
不断重复这种日子,直到某天,他偶然在樱花树的森林里,遇见一个正要把手伸向樱花树枝的少女。
她说花很漂亮,想要一枝。
尸说折断树枝树会作祟,劝阻了她。因为尸以前听婆婆说过这种事。
但她无论如何都想要,尸不得已,只好使用咒语,请树木赐予树枝,树木就自己掉下了开著花的树枝。
少女很开心,叫尸明天再来这里。尸来了,少女给了尸珍贵的果实,当作昨天的谢礼。
那之后,他们每天都在森林里见面。
她说她是瞒著家人偷跑出来的。
每次来,她都会用绳子把花瓣串起来做成手环和项链,或是把花堆起来做成一座山,跟尸一起玩。
那时候,传出村子附近的森林有妖魔出没的消息,引发了大恐慌。听说是胶状的黑色物体,会袭击生物。
再也没有人敢靠近森林,少年却毫不在乎,每天进入森林,结果被村人看见了。
某天,樱花树的森林出现了异形。跟村人说的不一样,是野兽的变形怪。樱花有时候会招来阴暗邪恶的东西,所以可能是樱花树招来的。
少女看到变形怪,吓得尖叫,少年念咒语把变形怪击退了。变形怪的残骸散落一地,少女害怕得昏过去。
少年急著想抱起少女。
不巧的是,大人们听说有妖魔出现,赶来森林,看见了他们。被变形怪的血溅满全身的少年,正要把手伸向少女。看在大人们的眼里,就像少年要攻击少女。
少年被骂的狗血淋头,还遭受拳打脚踢的暴行。大人们把他打到趴下,动弹不得,再把他拖起来。他一想要说明就会被打,于是什么也不能说。
被拖到村长面前,少年才知道少女时村长的女儿。
少年又被痛殴一顿,关进不见天日的石牢。他全身疼痛,内心更痛的难以忍受。
他担心少女有没有事,被那么可怕的东西攻击,醒来时说不定会哭。
可是,大人们要他趁可以动的时候,马上滚出村子。
只把他赶出村子,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如果他是大人,恐怕会被迫以死谢罪。
少女跟他不一样,身分很高,不是他可以随便接近的人。
他什么也没做。错的是他犯罪的父母,他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这样的身世却阻隔了他和她。他再也不能跟她在一起了。
想到再也不能见面,他悲从中来。
被父母抛弃、爱管闲事的远亲婆婆又辞世,到现在已经五年了。
这段期间从来没笑过的少年,现在回想起来,只有跟少女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会露出不知不觉中早已遗忘的笑容。
他们在樱花树下闲聊,随便一点小事都能让他们开心。少女笑说飘舞的樱花好漂亮,少年好想永远永远看著那样的她。
在痛楚和伤心中,他昏厥了好几次。村人只给他水,就那样过了好几天。
他躺在地上精神恍惚时,仿佛停轿少女的声音,缓缓张开眼睛。
少女就在那里。阳光从打开的门照进来,少女背著光,脸形成阴影,看不清楚。
少女在哭。
少年心想:啊,你果然哭了,很害怕吧?可是,没事了哦。
我会保护你。
以不成声的声音这么说的少年,看少女还是哭个不停,心里好难过、好难过。
后来,少年被从石牢放出来,送回了村子郊外的小屋。
把少年抬回去的大人们,冷冷地告诉他,是村长的千金苦苦哀求村长,他才能获救。
从此以后,他在村里更加被孤立了。有流言说是他招来了妖魔。
实际上,也只有他进入森林不会有事。
他可以平安无事,其实是因为使用了婆婆教他的咒语,绝不是因为与妖魔有往来。
无论他如何辩解,说没那回事,也完全没有人相信他。
最后他还是遭到了惩罚,虽然没被放逐,但被剥夺了名字。
名字代表存在。名字被剥夺的他,等于是被当成了不存在于这世上的人。
所有人都远离他,甚至有人对他有莫名的恐惧。被排挤在外的他,开始产生这样的想法——
她一定也跟他们一样吧?
某天晚上,他去了森林。
花都掉光了,变成只剩下叶子的樱花树林。
对花朵飘落的光景怀念不已的他,与好久不见的少女重逢了。
少女见到少年,哭了起来。
她说:「我一直好想见到你。」深深打动了少年的心。
其他人怎么说,他都无所谓了。只要有这句话,他就能活下去。
即便名字被剥夺、被视为不存在的人、孤独一人,也能活下去。
这时候,少年发誓——
我拥有你,所以我会保护你。
◇ ◇ ◇
昌浩看著尸不带感情的侧面,不由得叫出声来。
「那样不是误会你了吗?」
尸无言地摇摇头。
确定四下无人,少年便往村子里面走去。隐约传来欢笑声,还可以看见火把的亮光。
「你要去哪里?」
少年瞥昌浩一眼,简单回答:
「去救咲光映。」
「咦?」
为了不让村人发现,他们躲在暗处行动,越往前说话声就越清楚。
村人好像都聚在一起。村子本身并不大,人数总共大约三十人。男女老幼都聚集在广场,围绕著火焰,满脸通红,在粗糙但种类繁多的菜肴前大声说说笑笑。
也有人喝酒、跳舞,看起来像是什么祭典或庆祝会。
尸都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