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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利广眯起眼睛望着那里。可以看到山丘的另一边出现了沙尘。很快,鹿蜀出现在山顶的棱线上,跟着后面出现了骑兽群的身影。
望着随着星彩轻轻飞过陡峭的斜坡的那团人群,珠晶愣住了。
顽丘也惊呆了似的抬头看着逐渐接近的人群。穿着鲜艳的人群,之所以这样觉得是因为衣着鲜艳的人夹杂在服装朴素单调的刚氏中间——人群里夹杂着穿着各种颜色襦裙的女子。
走进的骑兽约三十骑,中间最特别的是有位长相没有印象的男子腿下跨着妖魔而不是骑兽——那很明显的是妖魔。男子金色的长发,在苍天中反射着光芒,闪烁着明亮的黄铜色。
不仅是顽丘,珠晶也久久发不出声音。
“顽丘,那是……”
“……大概就是吧。”
珠晶转向利广。
“为什么麒麟会来啊……?”
“你不觉得理由只有一个吗?”
“一个什么?”
顽丘望着接近的那团人群,轻轻苦笑着。
“……当然是来迎接了,果然如此。”
“迎接?为什么?”
“那还有什么为什么?”
“可是要迎接谁?”
利广笑着。
“我是奏的出身,还有顽丘是……”
“我出身于柳。而且驳应该是黄海出生。”
“可是……”珠晶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利广拍拍她的肩膀:
“很不巧,这里出生在恭的只有一个。”
“怎么会……”珠晶呢喃着,求助似的看向顽丘。
“我……怎么办?”
顽丘拍拍一脸呆然表情的孩子的后背。
“把天神、麒麟都卷进来,你现在还想说什么?”把一国卷入的强运。
原来如此,原来指的是这回事。
“去吧!”
珠晶被顽丘一推,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困惑着回头看过来。靠在驳身上的顽丘伸出手指,利广脸上带着微笑,催促着珠晶往前走。珠晶点点头走起来,迎向走下山丘的一行。
有刚氏在。近迫在里面。神色惶恐的是钲担。那些不认识的女子是蓬山的女仙吧。
在呆呆站在原地的珠晶面前,已到达的人开始纷纷下骑兽离鞍。已下了骑兽的人们也开始纷纷在原地下跪。如果面前站着麒麟,人们下跪的原因倒是可以明白,可为什么女仙也好,刚氏们也好,都在朝着自己跪下来呢?
降落在那里的人们全部都跪了下来,然后眼前只剩下了那位带着黄铜色长发,相貌无比和善的男子。
他稍微注视了珠晶一会儿,然后眯起眼睛,柔和地露出微笑。这位面带喜色的男子也从乘骑上降了下来。他看起来身体很结实,但动作上却感觉不到有体重一样,而且脚踩到地上时完全没有发出声响。
“那个……”
男子走近不知所措但正欲张口说话的珠晶面前,再次露出了微笑,然后也跪了下来。
“恭迎御驾……”
声音也意外地让人感到有点软弱。
“那个……是迎接我……?”
“是的。”
微笑着抬头看向珠晶的男子脸上,带着遇到了无上的侥幸的欣喜表情。
“……真的?”
他笑着点点头。
“我从蓬山就看到了王气。”
珠晶紧紧盯着眼前的男子的脸孔。
一瞬间在脑海里回想起了自己一路艰苦跋涉到这里的遥远而漫长的距离,珠晶情不自禁地扬起了手掌。
听起来生痛的一个响声,令周围的人们一同惊愕地缩起了身体。
“那为什么不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来,你这个大笨蛋!”
那个麒麟惊呆地抬头望着珠晶。
少女尚且年幼的脸颊上泛起红潮,双肩因为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那张脸上突然展开了笑容。
然后他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当场深深叩头。
终章
黄海上空出现了一个极小的黑点。
它在云海之上翱翔。笔直地通过黄海的南边,跨越了金刚山,然后出现在黄海的南方,赤海的上空。
渡过澈蓝的大海,黑点一路向南方前进。整整一天之后,它进入大陆南部奏国,然后继续南下,消失在首都隆洽。
奏国首都隆洽山,蜿蜒于山顶的是清汉宫,亦是驰名各国的宗王居宫。与其说这里是山顶,不如说是水上楼阁,白石堆砌而成的宫殿浮在水面上,由同样洁白的石桥或回廊相互连接,园林也是在水面上,如此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王宫。
在其最深处,王的居宫中最靠外的燕寝,其宽广的庭院也是一方微波荡漾的水面,水面上倒映着天上的银河。
女官肃然地穿过庭院,走出了回廊,然后朝站在那里的女子跪下行了一礼。
“台辅,您回来啦?”
女子的头发是金中带银的色泽,她回过头,露出柔和的微笑。女官看到微笑,更加深深叩头。
“主上回宫了。”
“是吗……”女子用玲珑的嗓音呢喃道。谢过女官,女子走入了仁重殿。
女子号为宗麟。选中了这个奏国现任的王,使其成为了这个盛世王朝的基石。回绝了下官是否要准备渡船的询问,她穿过到六朝的主殿很近的仁重殿,施礼后进入堂室——王正在下官的帮助下更换礼服。
“主上,您回来了。”
“哦……是昭彰。”
转过身露出笑脸的男人看起来大约五十岁,正是富态而雍容的大丈夫形象。这就是奏国之主,为宗麟赐字昭彰的稀世之王,不,应该说是稀世之王的轴心。
“交州情况如何?”
她轻轻施礼问道。
宗王带着福相的脸上展开笑容:
“港口已经变得很壮观了。”
说着,男人走向里面的建筑物,她紧随其后。
王在主殿,麒麟在仁重殿,住所本来是这样定好的,但在奏国从来没有遵守过这个惯例。王和麒麟都一直住在广大的后宫的中心典章殿——这里禁止任何官吏进入,只有王亲自选择的近身随从和王的亲近在这里起居。
“真没有辜负从雁国请来技师建造的价值。那个埠头气派的样子,真想让昭彰也看看。”
“那真是太好了。”
“嗯。”王流露出自满的神情。
王的名字是栌先新。
昭彰就是在交州,也就是刚刚提到的港口都市找到先新的。他以前在那里经营着一家大舍馆,曾因为宗麟的来访吃惊得站都站不起来——这已经是极其久远之前的事情了。
大概是事先已经知道了吧。刚进入典章殿下,杖身——因为是先新没有动用国库自己出资雇的护卫,所以只能称为杖身——就轻轻施了一礼,打开了门。
先新一边向昭彰讲述令人怀念的港口城镇的变化,一边穿过典章殿的回廊走向正殿。打开正殿的门,有三个人围坐在桌前正在等候。看到先新,三人都在站起来拱手施礼。若要问他们的称号,分别是宗后妃、英清君和文公主。
“您回来了。”
房间里响起三人带点威仪的声音,其中必恭必敬地施了一礼的文公主首先抬起头带着笑容问道:
“主上,交州怎么样了?”
“嗯。”点头示意着,先新坐到了椅子上。
“变气派了——一,二,三,昭彰是四,还少一个人啊。我们家的浪荡儿子还没有回来吗?”
先新看向自己的后妃。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回答道:
“不要说回来,连消息都没有。”
先新跟妻子同样地叹气。
“真是个一年中有一半不知道行踪的家伙!”
“谁让他有个明知如此,还给了他一双腿的父亲呢!”
“给了兄长那样的骑兽,他当然不会回来了。”
被长男和幺女左右围攻,先新沉吟着说不出话来。
昭彰笑着说:
“是主上不对。明明跟您说了不要那么做的。”
“是这样的吗……”
朝仰头望着天花板装糊涂的先新眼前伸出手的是文公主文姬:
“话说回来,父亲大人,礼物呢?”
“哦……”这样地回应着,先新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看着他们围着打开毫不希奇的礼物,昭彰会心地露出了微笑。
奏国国王因为构筑起了登基以来已经五百年的大王朝驰名各国。提起宗王,便是与东北方的国家雁的延王并肩比赞的稀世名君,但很少有人知道实际上这个“宗王”不是一个人。不,奏国的麒麟选中的是先新一个人没错,但谈起治事却决非由先新一个人完成的。
昭彰搜寻着王拜访先新时,先新只是个荒废已久的港口城镇一家舍馆的掌柜。先新和其妻明嬉以及三个孩子商讨,尊重他们的意见,经营着那个全城著名的舍馆。舍馆一般按照明嬉和三个孩子的和议运营,先新则负责和整他们的意见,这个体制在宗王登基后也依然贯彻至今——如果说有什么改变,那就是昭彰也加入了其中吧。
明嬉和三个子女没有明确的官位。在旁人看来,他们成为正妃、太子和公主后,没有参与朝政,而是在后宫过着宁静的生活。但实际上,宗王的权利是由他们四人共同掌握着。
或许应该称为三人半。
昭彰这样想着,偷偷地露出微笑。从在舍馆的时候起,次男虽然帮着家里经营,但兴致一来,就会借口出去赚钱乘船走掉。即使立太子后,他这个浪荡成性的个性也一点也没有改变。但也正因为如此,奏国正确地掌握着其他十一国的实际情况。
就在想着这些的时候,露台的窗户打开了,看到那里露出的人脸,昭彰轻轻笑了出来。
“啊,都在啊……”
看到从容地这样说着从窗户进来的儿子,明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这孩子,那里不是用来出入的门,为什么说多少次你也不记得?”
“不过……因为近啊。”
笑着的人,称号是卓郎君。
“跟父亲打招呼去。你父亲刚刚才从交州回来。”
“哦……他出门了?”
“是啊,有两个月呢。而比那再早两个月就出去了的你,比父亲回来得还晚……这像什么话啊?”
“是是,欢迎您回来。”
“真是的,经过四个月才想起来回家吗?究竟是走到哪里去了?”
“这个嘛……去了蓬山。”
“你好狡猾!!”
说话的是文姬。
“狡猾,真是狡猾!我都还没去过蓬山呢!”
“不过我也不是打算去才去的。”
明嬉睁圆了眼睛。
“去了蓬山?你啊,也没有玄君的邀请就擅自去了……”
“嗯。虽然是这样,不过我是好好地从正门进去拜访的,玄君看起来也没有生气。回来的时候,还让我从后门走了。”
“后门?”
听到明嬉的问话,他指了指窗外:
“云海之上。从蓬山一口气就回来了,不过够远的啊,天上虽然只有两天左右,但陆地上却比那辛苦得多呢。”
文姬张口问道:
“这么说来,正门是……云海的下面?你难道渡过黄海去了蓬山?”
“嗯。”他点点头笑道:
“跟着升山的队伍一起,见证了供王登基。”
说着,他来到父亲面前拱手说道:
“供王正在蓬山等待吉日,准备接受天赦。很快凤鸣会报供王即位吧。因为在这之前想先告知主上,就从蓬山先告退回来了。”
先新抬头看着儿子。
“供王是怎样的人?”
卓郎君利广笑着回答:
“那个嘛……是个能和文姬很合得来的姑娘。”
“女王啊。”
“芳龄十二岁。”
十二……听到这个,在场的人全都睁大了眼睛。
“真令人吃惊。”
“供王登基大概会历尽苦难。国主年仅十二,朝廷不可能安稳。”
“恐怕会这样。”
“因此希望主上亲笔一书,务必在供王即位时派遣庆贺的使节。”
“你的意思就是想让我做供王的后盾咯?”
“这个忙如果不帮,珠晶恐怕会太艰难。”
“叫珠晶啊,十二岁的小女孩升山了吗?”
“是的。”利广一边笑着回答,一边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是个相当不得了的小姐。为人我可以保证。只要闯过朝廷刚开始的动乱,我想那孩子一定就能成为一个好王。”
明嬉放了一杯茶在儿子的面前。
“该不会是你怂恿那个姑娘,带着她去的蓬山吧?”
“怎么可能。”
利广笑了出来。
“那不是我这种程度的人可以劝说得动的姑娘。我在恭遇到了,她正在升山的途中。她是恭著名的万贯商家的女儿,因为听说她离开家去升山,我就跟着一直到了蓬山。”
“你这孩子,真是一不管你,就不知道你会跑到什么地方去干什么!”
“这就是所谓的上天的安排。”
利广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