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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什么力量都没有留给他啊。)
没有什么事情再需要泰麒做了。理论上,泰麒应该作为台甫和州侯参与国政。然而,泰麒的年纪还不足以处理这些工作。实际上,所有的工作都是有正赖和骁宗完成的,而泰麒只需要在被教授的时候点头。当然,只是把泰麒解释成正赖的累赘,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
泰麒知道每个人在他身上寄托的厚望。正赖,阿选跟其他大人的举动让这件事显而易见。这些非常好的大人们对只是小孩子的泰麒表现出绝对的尊敬。正赖告诉泰麒,那是大人们在“独一无二的人”面前显示的谦卑。
但是,泰麒有什么“独一无二”的地方?也许以前存在过。但是,将来,如果骁宗像先王一样失道了呢?当人们需要新王的时候,泰麒就不再是“独一无二”的了吧。但是,现在的泰麒只不过是个快满11岁的孩子而已。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也懂不了。他只是周围人身上的担子阿。
泰麒的不安源源不断地涌过来。
他知道人们都期待着,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除了旁观以外,也别无他法吧。对于他人来说,他要么就是废物,要么就是累赘—他不能控制这样的想法。
你也是这么看我的吗?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了吧?正赖?
——骁宗?
红嘉祥
次日傍晚,泰麒换上正装,走进重岭北面的宫门,皋門。王宫被称为雨潦宫,是廉王的住处。
来接待使节团的大行人领着他们依次走过五门。每次经过一扇门的时候,他们就要经过一个和重岭山内部相连的隧道。他们爬上了第三,第五,第七个隧道,雄伟的山脉直指云霄。攀上最后一个隧道之后,他们经过路门,到达了升于云海之上宛如岛屿的顶峰。那里耸立着燕朝,雨潦宫的设计和白圭宫大同小异。
云海之上甚至比下界还要温暖。跟鸿基山相比,凌云山的丘陵要少些,取而代之的是并不陡峭的宽广山顶。散落在山顶的宫城,比白圭宫规模更大。虽然是严冬,宫殿依然一片郁郁葱葱。看到此情此情,乡愁涌上泰麒的胸膛。
宫殿将自己在茵茵绿草之上延展着;建筑物有许多开口,走廊和亭子也大部分都没有墙。宫殿和四周的绿色和谐地混合着,这让泰麒想起蓬山,那座他曾经短住过的山峦。
泰麒和其他人离开了路门,立即被带到了不远处的外厅。冷风在主殿之中环绕,大殿的正中是玉座。可是,玉座上空无一人。
空荡荡的玉座震惊了泰麒,而正赖一行人也困惑不解;不过最吃惊的还是领路的涟的官员。他们茫然地彼此对视,狼狈地环视正殿。最后,一名官员冲进这个空的大厅,向接待官员低语了什么。接待官员看起来十分惊讶,又问了另一人更多问题。最后,接待官员在泰麒面前跪下,一张脸上满满写着的全是莫名其妙。
“请允许我们为之前的无礼表示诚挚的歉意。恐有冒犯,有请各位进去内殿。”
“……去内殿?”
盯着阿选和霜元,正赖说道。一般来说,接待外国宾客的掌客殿是位于外殿西方的。除了非常亲密的朋友,就连外国的王也不能那么轻易进入内殿的。
“是的。我们被告知要带您去王的寝宫。”
接待官员疑惑地说着,汗珠从前额流下。
马车被匆匆准备好了。泰麒等人安静地上车,经过宫墙,到达内殿—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在内殿里越行越深,他们看见比两层墙壁,比起先所见的更为高大坚固。
“正赖阿。”
泰麒偷偷对坐在他身边的傅相低语。
“……是?”
“我们之前看到的建筑,不是仁重殿么?”
对呀,正赖疑惑地点点头。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这么想。”
“如果那是仁重殿,这里肯定是路寝,对吧?”
“恩……应该是这样。”
“进了路寝的门的话,我们就进后宫了,不是吗?”
“对……是这样吧……不是么?”
说话间,正赖的面孔骤然一抽颤。额头密布汗珠,看起来并不是因为温度的缘故。
对那耸立在云海之颠的宫殿来说,最深之处被称作燕朝,它被大量的墙和门隔开。而这之中最深的地方又叫北宫,也就是王起居之处,旁边是小寝;而整个区域叫做后宫。
后宫的东面是东宫,由长明宫和嘉永宫组成,是皇亲国戚的住处。
后宫的西面是西宫。西宫的建筑包括梧桐宫—那里栖息着包括凤凰和白雉在内的五种神鸟。太庙是王祈祷的地方。里木生长在福寿殿。
后宫,东宫和西宫并称燕寝。因为后宫是燕寝的中心,所以有时燕寝也指代后宫。不过,现在戴的白圭宫里,除了西宫以外所有宫殿都关闭了。就算宫殿都开着,也不能进入西宫以外的地方。连泰麒都知道这一点。
然而,在那扇毫无疑问通向后宫的门前,接待官员止步了。他请使节团下车,在他们面前磕头道。
“我,我们为冒犯诚惶诚恐,可是还请入内去。我们是不能走在前面的。”
“阿,但是……”正赖疑惑地说着,但是接待官员打断道。
“要邀请大人们所有人,这是命令。门前应该有人将大人们介绍给王。所以,请。”
“所以只有我们进去么?”
我们深感抱歉,接待官员的头压得更低了。他本来已经通红的额头,汗水密得仿佛瀑布。感觉到了接待官员的痛苦,泰麒催促着正赖和其他人。
“我们是被诚挚邀请的,你不这么想么?”
“对,可是……”
正赖瞥着门里门外。“那么,”阿选平静地大声说道,“把部下们留在这里应该是明智的选择。带他们一起去的话就太无礼了。”
后宫安静荒芜。没有前来迎接的官员,就连使节团笔直地石子路并且达到了里面的门之后,视野里依然没有任何官员。应该负责守门的侍卫也缺席了。视线所及之处,并没有能将他们引见给王的人。
“一个人也没有……”
泰麒望向开了一条小缝的门。一片青葱的前庭后面是小寝,不过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们该怎么办呢?”
泰麒转向周围的大人们—不过他们看起来是一群相当不知所措的人。
“正赖?”
“就算……您问下官该怎么办也……”
“我还从来没有进过后宫呢。你呢?”
“恩,如果您只是算进入的次数的话,下官进去过几次。就算白圭宫的后宫关闭了,下官也去过几次,不过那是后宫里很空的时候……而且,别的国家的后宫就没有了……”
霜元和阿选也露出相同的困惑表情,更不用提部下们了。
泰麒试探地走进门里。环顾四周却没看到任何人,除了穿过前庭到下一幢建筑物看看外,泰麒也无计可施。
“台甫。”
爬上台子,泰麒瞅着建筑里面和深处的中庭,安静地说道:“打扰了。”
“台……台甫!”
泰麒转过来。
“可是四周没人。我们也只能试着吸引注意力了,对吧?”
“但是……”
“对不起,有人在吗?打扰了。”
正赖和其他人圆瞪眼睛盯着表现得意外大胆的麒麟看。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那只是泰麒在故乡时,去别人家里做客的习惯。
“看起来没人呢……我们怎么办?”
“您就算问下官也……”
“我们就粗鲁一点,直接走过去如何?”
“那是不是有点太……”
“但是我们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对吧?”
“我猜不行,但是……”
“只要我们不进去房间里就行了。那我走了。”
可是,那是……正赖嘟囔着,接着突然握紧拳头,“下官陪您一起去。霜元,你们在这里等。”
“可是……”
“无论如何,泰麒是一国的麒麟,他们无法严惩他。我准备好了。”
我也是,潭翠说,但是正赖阻止住他。
“既然门这么大敞四开,里面应该没有危险。再说,台甫还有使令。所以我跟台甫去。”
和正赖手牵着手,泰麒走进去看看。穿过中庭,他们见到一处祠堂,但是里面依然没有人。不过,看起来不像是荒废了的;它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敬拜祖先的祭坛上也摆放着崭新的薰香和鲜花。
不知为何,泰麒径直朝北宫走去。他经过回廊,走过另一个中庭,环顾四周,在进入北宫庭院的时候停住脚步。在抬头看向正赖之前,泰麒茫然地望着面前的东西足足愣了一阵子。
“这里有田地。”
“对,这里有……”
“白圭宫里没有田地,对吧?所有后宫里面都有田地吗?”
“没有的话会比较正常一点,下官认为……”
“不久之前涟才爆发内战吧?情况坏到了连王宫里面也要种蔬菜的地步吗?”
“也……也许是那样吧……”
无论如何,泰麒牵着正赖的手走过了菜地之间的小路—正挨着华丽的灌木庭院。走过建筑物的拐角,分区规划的田地在他们脚下延伸开来。他们经过一排整齐的小道,到了矮树以完美的顺序排列着的转角处。这看起来就像果园里的景象。
“正赖。”
泰麒吸引了正赖的注意力。他们终于找到人了。是个正从不知名的树上,用大剪刀割下红果子的农夫。
“对不起。”
泰麒说。他松开正赖的手,在明亮阳光下吵闹地跑过果园。
“对不起打断您了。”
泰麒说着,穿袍子的人回过头来。他看着泰麒,又望向泰麒身后的正赖,温和地微笑。年轻的男人用袖子擦着脸,把刚剪下来的树枝放到身边的草堆上,弯下头。
“真是很抱歉,未经允许就进来了。我们想找人。门那里没有人,所以…”
哦,男人轻声感叹道,竖起脑袋。
“外面没人,是吧?那么,大家都在打瞌睡吧。”
“非常抱歉打扰了您的工作,但是有什么人能把我们引见给王吗?我……我是从戴国来的,名叫泰麒。”
恩,男人脸上露出友善的笑容。
“是吗,那您肯定是戴台甫了。听说台甫是个小孩子,我能看出来您真的很小。”
“可以请问您是谁么?”
“我姓鸭。鸭世卓。”
“真是个茂盛的菜园!”
泰麒感叹道,年轻男人明朗地微笑。
“你也这么想?”
“这些红果子是什么?”
“红嘉祥。试一个怎么样?”
鸭世卓自然地伸开胳膊,从树杈上摘了一个闪闪发光的果子。他把果子扔到身边的水桶里,然后用手绢擦干净。
“戴台甫,请尝尝吧。里面有核,请小心。”
“谢谢你。”
泰麒说着,看向鸭世卓。
“不过……我收下没关系么?这不是属于王的东西吗?”
“是我种的,所以没有任何其他人应该被困扰。”
“但是王不会责罚你么?”
鸭世卓流露出微微迷惑的表情。
“我就是王,所以不会被责罚阿。”
手里拿着红果子的泰麒茫然地凝视着鸭世卓。
“可……可否请问,您就是廉王陛下么?”
“对,我就是。”
泰麒转向正赖,狼狈地想要得到一个回答,但是正赖只是大睁着眼睛,动作凝固着。于是泰麒迷茫的视线回到鸭世卓正明朗微笑着的面孔上。泰麒曾经学习过在正殿上面对王时应有的礼仪,但是这种情况下他该如何反应?
对泰麒的疑惑不加在意,鸭世卓伸手拿了另一个水果,转向正赖。
“你呢?吃一个吧!”
“……多谢您,但是……不用了……”
“哎呀!让大家都站着实在太失礼了!附近有个凉亭,咱们去那边吧!”
泰麒试探地点头。
鸭世卓把更多红嘉祥放进桶里,把桶搬到果园外面。几步之后,他们到达了有绚目假山的池塘边。复杂几何形状的池塘上桥梁星罗棋布,凉亭和阳台聚集着,就好象是被水吸引了似的。
鸭世卓到了其中之一,越过池塘向泰麒和正赖挥手。
“请坐,台甫。你的正装看起来还真热阿。怎么不把外套脱下来?”
“谢,谢谢您……但是……”
泰麒望向正赖。正赖正颤搐着微笑。
“我们真诚地接受您的建议。”
“……你呢?”
“阿,您不用为我担心。”
“不过挺热的,不是吗?”
“恩……确实是。我等等会遵从您的旨意的。”
正赖结巴着,显然是因为王的盛情好客而狼狈不堪。用明亮的眼睛看着正赖,鸭世卓在池塘里洗了手和桶里的水果。然后他把果子放在池塘旁边的石桌上。
“要是台甫把自己的正装形容为简朴的话,毫无疑问我现在的穿着是很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