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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国记-第2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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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地去考虑的话,不见行踪的太保恐怕是可疑。但我也认为不会是驯行大人。”
  这样说着,青喜突然歪了歪头。脸上显露出奇妙的表情。
  “……怎么了?”
  “不……没什么。我偶然想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但肯定和这件事完全无关的。”
  “什么事?”
  “不敢说,我想到了还有一个门。”
  “还有一个?”
  “对,在东宫的深处。”
  朱夏睁大了眼睛——的确有,是后宫至东宫的后门,通过那道门就可以不必通过东宫门就进入东宫。
  “……砥尚。”
  确实,只有砥尚可能。砥尚夜间在王居宫的正殿休息,正寝的里面是后宫。砥尚因为没有妻妾,所以后宫完全无人,而这个后宫的背面的确有通往东宫的后门。没有被使用的后宫现在彻底关闭着,因为其他出入口的门也关着所以那里应该没有门卫。也就是说只要是在正寝的人,取下闺门的门闩就可以不被任何人看到地进入东宫。
  “啊啊,不用那样吓得脸色发白的。不可以瞎猜哦,一定不会有那种事的。”
  “但是——”
  朱夏脑海里划过一道思绪。对大司寇的谏言表现得激昂,叱骂之后又撤其职位的砥尚。最近的砥尚和他意气轩昂的态度,明显地失去着尺度。万一是大昌对砥尚谏言,最后变成了争执——。
  “不行不行。其实不管是东宫还是后宫,区划开的只不过是隔壁而已。虽然规则上在王宫里不可以乘坐会飞的骑兽,但这也只是按照惯例如此,并不是真的乘坐不了。只要有能飞的骑兽,隔壁根本不算问题。穿过围绕王宫的云海,就是从他国一样可以进入东宫。隔壁和门只是在观念上隔开了东宫,实际根本算不上什么障碍。”
  “是……是啊。”
  青喜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脸上又微微泛起愁色。
  “倒是台辅更让人担心啊,在王宫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愿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Ⅲ
  翌日,大昌登遐的消息在天官进行了公表,但没有提及死因。面对本不可能死去的太师的讣报,众官脸上露出困惑不安的神色。当日的朝议上,砥尚到最后没有露面。第二日也没有出席,但是傍晚时刻突然酩酊大醉地出现在采麟掌管的节州府,让众官困惑不堪。这天夜里,朱夏和青喜被一起叫至左内府。
  在左内府和天官一起等候的荣祝带着疲惫的表情。大昌的讣报以来,荣祝没有回过官邸。不仅荣祝,天官夏官还有秋官从那天开始一直奔走往返于内殿外殿,连好好睡觉的机会都没有。尽管荣祝的操劳是不可避免的事,但朱夏相隔数日见到了丈夫憔悴样子后还是吃了一惊。
  “有事想问你们两个——特别是青喜你。”
  “问我?”
  荣祝让青喜坐到椅子上,自己也坐到桌子对面,太宰小宰等人站在旁边。
  “据说太师出事那天你和太保交谈过,是这样吗?”
  青喜点点头。
  “我和太保——嗯,的确谈过话。我们是在松下园遇到的。我去给兄长送换洗衣服,在回来中途经过松下园看到太保,然后就在路亭谈了一阵话。”
  “谈了什么?”朱夏禁不住不安插嘴问道。
  “有什么不对吗?太保那之后……”
  “至今还是去向不明。太保那天一到晚上就和太师太博一起出了三公府,之后回了一次嘉永宫又马上出去。出去前留了话说到了时限就可以关门。然后就一直没有回宫,也没有通过东宫门,完全不知所踪。”
  大昌遗体的样子说明有人从背后劈了一刀。本来这是足以致命的重创,但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大昌是仙,身受重创后仍然拼命奔逃,然后又遭到砍击追杀。大昌伤口大小六处,大概是扑到在地时头上被劈的那一刀夺去了王父的生命——荣祝表情扭曲着进行了说明。
  “大概就是因此,长明殿内才会到处飞溅着血迹。堂室当然不用说,连回廊上也有——但是,大司马说这很奇怪,说这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血迹实在太多了。”
  “那么,难道连太保也……”
  “不知道。堂室里铺的地毯不见了,太保也许也被杀害搬了出去。或者,是太保斩杀了犯人,但自己又因为害怕而出逃。也可能袭击太师的就是太保,有人从中协助,太保为了灭口又把此人杀掉。”
  “不可能——太保不是那种人!”
  朱夏叫喊道。荣祝深深叹了一口气。
  “……朱夏,有流言说太保对主上有反意。”
  啊,朱夏吃了一惊,“怎么可能!”
  “我也难以相信,所以也认为那只是流言。流言说太保可能是嫉妒过于优秀的兄长乃至产生恨意,所以乘主上遇到挫折的这个时期掀起事端。我以为这不过是下人们的胡思乱想也没有仔细去听。可是……”
  说道这里荣祝停了下来,然后重新面向青喜说道:
  “所以想请青喜一定告诉我,在松下园你和太保讲了什么,太保有没有什么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青喜刚刚说出口,然后突然停住了口。“……不,这样一说,那天的太保是和平时稍微有些不同。”
  ※       ※       ※
  发生事件的那天,大概是太阳开始回落的时候,青喜这样讲述道。从内殿的左内府回来,他打算从松下园穿过,然后看到了坐在回廊旁边路亭的驯行,当时驯行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的样子。该不该打招呼他本来有些迟疑,但看到了总不能无视,只好过去行礼问候,但驯行先张口说了话。
  “青喜,好久不见了。在这里干什么?”
  驯行缓和了深刻的表情向青喜问道。驯行身为太保,官位远高于青喜,但两人都把太傅慎思当作母亲。所以从高斗时代起,他对青喜就一直十分随和。
  “好久不见了。我刚刚给兄长送换洗衣服去了。”
  青喜回答完,驯行呢喃着是这样啊,表情上又罩上了阴影。
  “听说荣祝近来好像留宿在左内府连日未归。一定让你担心了吧?”
  “只要关系到主上,他就总是放心不下。”
  青喜露出笑脸。驯行也跟着微微一笑,然后马上又沉下了脸深深叹着气。本来驯行就是长相瘦弱的小个子,这天看起来更显得小了一圈,令人担忧。
  “……希望主上至少可以冷静地多听听荣祝的话,最近的主上完全失去了尺度……”
  “主上大概也有一点焦躁吧。”
  “是这样倒也好,”驯行低声呢喃着。
  “主上如果认清了处境,因此而焦急的话我也可以欣慰一些。但我怎么看也看不出是那样……只感到一天比一天变得不安。带着这样不逊心情的,不知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您觉得不安吗?”
  驯行坦率地点了点头。
  “台辅身体不适,就意味着主上正在行进的道路有什么地方错了是吧?可主上却顽固地说有自信。”
  “是啊……”
  “的确,我也并没有认为主上严重得完全在倒行逆施。但是没有在倒行逆施并不等于就是正道。如果主上的确步履在正道上,那台辅既不会身体不适,国家的局面也决不会无法收拾。”
  “是啊,”青喜含糊地回应道。
  “——主上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会那么忧郁苦恼,多次与王父叔母相谈,甚至向我这样的人征求过意见。可到了最近,反而说有自信了,而且是那样地顽固。”
  青喜也听说砥尚到去年年末为止的确十分苦恼的样子,时常去慎思他们所在的三公府和东宫。
  三公和采麟共同辅佐王。从官职上说,三公位于宰辅之下,但并不是辅助宰辅,完全相当于王的谋士或教师。砥尚一度时常探访三公府,甚至出入他们的居宫,可见当时曾有多么烦恼。可是尽管这样,砥尚突然变得向前看了。就是新年过后,采麟频频诉说身体不适,众官中怀疑这难道是最糟糕疾病的前兆的流言开始出现的时期。
  青喜沉思了一阵,然后忽然抬起头看向驯行。
  “太保好像把以前台辅赐给你的华胥华朵献给主上了吧?”
  砥尚的烦恼用一句话概括的话,就是理想的是非问题。打算向着理想施政治国,但国家一步也不向理想靠近。那么华胥华朵应该可以纠正这个,在梦中向砥尚映出国家应有的姿态。
  驯行点了点头。
  “因为看到主上那么迷惘,我想或许这样可以多少起到一点帮助。我想华胥华朵也许能消除主上的迷失吧。可是……”
  “主上没有使用华胥华朵吗?”
  “不知道。只是,我把它呈献给主上时,主上十分不高兴的样子,斥责我拿了他给台辅的东西,给他丢了丑……”
  “让你为难了吧。”
  “不过,主上总算收下了,说不定现在又还给了台辅。”
  “那倒是没有……前日,姐姐面会台辅时,台辅没有拿着华胥华朵。”
  据姐姐说,代替华胥华朵采麟抱在怀中不断划伤她脸颊的,是一支丑陋干枯的树枝——那个情景实在太过悲惨、令观者心痛不已。
  “是吗……那久,也许果然还是因为主上使用了华胥华朵态度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时期也正好吻合。”
  青喜眨了眨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意味着华胥华朵对主上保证了他的理想没有错?”
  “这不可能,”驯行极少见的干脆地否定道:“也许应该说,正是因为结果不是这样,兄长才不得不采取了那样的态度。”
  “啊……?”
  “兄长至今从没有错过,不论什么时候,兄长总是对的。我就是对此感到不安。一次也没有错过的人,只有一次,而且是在国政这样的大事上错了的时候,能不能承认呢?”
  原来是这样,青喜点了点头。砥尚至今为止,恐怕没有经验过由于自己的过错而导致的失败。因此变得抵触现实、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正义——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青喜叹了一口气,自然地变成了沉重的叹息。如果不能承认挫折,砥尚就没有回头的可能。这样下去,砥尚的命运总有一天会走到尽头。对荣祝和朱夏来说是朋友,对青喜来说也是值得敬重的党魁,而且又同是被慎思抚养长大的儿女,这样的砥尚将会和采麟一起走上不归之路——。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主上到底犯了什么样的过错呢?”
  “青喜有没有怀疑过你兄长说的正道?”
  被驯行询问,青喜感到有些意外歪起头。
  “没有过……太保有吗?”
  青喜问完,驯行像是谜茫于怎样回答似的闭口沉默了一阵儿,然后指着身边,说坐下来怎么样。于是青喜在路亭的一角坐了下来。
  “我对兄长追求着的东西是否真的是国家应有的姿态怀有疑问。实际上,我一直这样想。”
  说完,驯行带着像是要哭出来的表情笑了。
  “大概青喜会认为我现在才这么说很卑怯吧。我自己也觉得很卑怯,但我还是这样想。”
  “我没有那么认为……”
  驯行一直崇拜着处处都很杰出的兄弟。砥尚刚刚揭起高斗的旗帜,他就立刻投奔到兄长身边,即使被人和兄弟比较嘲笑其鲁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为了砥尚一直竭心尽力。这样的驯行不可能对兄长说出异议。
  “是吗,”驯行低下了头说道,“……我当时只感觉到有一点点疑惑。兄长言语中提到的国家应有姿态,实在太过完美,就像这座园林。”
  说着,驯行手指向从路亭的格窗可以看到的松下园风景。
  “这个是幽深奥妙的溪谷的风景。有满覆翠绿的假山,有近乎完美的石峰,有从断崖上涌出的泉水做成的清流。深山幽谷——这种风景就是这么称呼的吧。”
  “嗯……大概是这样吧。”
  “但是,那个石峰其实连房檐的高度都没有,一切都比实际的尺寸要小,只是人造的景色。正因为小,所以能用人手造出来,也能像这样修整得很美观。俯视溪流的松枝每一根树枝都经过细心调整,没有一根杂草,也没有尘埃弄脏流水,眼前的这片景色里,不美观的存在完全被清除掉了……”
  驯行站起来,眺望格窗外面,然后回过头来面朝青喜。
  “这样的风景中,像我这样既无特别才能、又毫无风度的人,没有立足之地。”
  “太保……您不要这么说。”
  “不用安慰我,青喜。我对自己有多大的器量还有自知自明。我承认兄长出类拔萃,他总是非常正确,没有差错,和我完全不一样。兄长总是对我讲述他理想中的才,那虽然是非常了不起的国家,但我感到有些失落。因为感到兄长讲述的才里面,没有像我这样的人的存在空间。”
  “但是,”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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