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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庸 - 圣心劫-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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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头道:“兰英,叫他们把酒席开到这儿来。”

  红衣少女应命离去,不多一会,低头疾步进来七八名女婢,移桌安椅,端酒上菜,那消片刻,已罗列了一席极其丰盛的酒筵。

  酒席安妥,最高兴的,莫过伍大牛了。

  自从淮阳郊外,一场激战,到现在,他就没有痛痛快快喝过一顿,此时眼看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涎水早在喉头翻涌了。

  他一伸脖子,咽了一口馋水,指指席上珍肴,傻笑着道:“这……这是请俺吃的么?”

  紫薇女侠笑道:“正是,放心吃饱以后,休息一夜,明天又该上路了。”

  伍大牛嘿嘿笑道:“你这老太婆敢情不记仇,刚才还打架,现在又请客了,说不得,俺大牛只好搅你一顿了。”

  他掳掳袖子自在上首位子坐了,端起酒壶,嘴对嘴儿,一仰脖子,先干了一壶,喷喷嘴唇,赞道:“好酒!好酒!你们也别客气,俺先干为敬啦!”一手伸出,又抢了一只鸡腿,大啃了起来,旁边侍女们个个忍俊不住,全掩着口儿笑。

  伍大牛眼珠骨碌碌乱转,满口塞着鸡肉,含糊地道:“笑什么,你们只笑俺吃相难看,却不知女人家生儿子,那模样才更难看呢!”

  婢女们听了,个个涨红了脸,低了头,一顿啐!

  罗英却怀着满腹心事,怔怔地一语不发,紫薇女侠叫他坐,他就坐,要他吃,他也吃了一些,但山珍海味,入他口中,竟然味同嚼蜡,连酒夜人口,也觉不出丝毫美味。

  紫薇女侠见了这般情景,心里暗暗叹息,取了包裹和短剑,交还给他,他既不称谢,也不整理,顺手就系在身上。

  紫薇女侠轻声道:“你囊中有两封密柬,其中一封,注明‘抵济南后拆阅’你为什么不现在拆开来看看呢?”

  罗英一声不响,低头从包裹中取出密柬,却递给紫薇女侠。

  紫薇女侠越加诧异,又道:“这是你的东西,其中也许有不能入外人之目的话,还是你自己拆开吧!”

  罗,英仍然不晌,随手将密封柬囊拆开,囊中仅有一张字条,他取出看了一眼,又默默放了回去。

  紫薇女侠忍不住又问:“上面有何事故?”

  罗英就象成了哑巴,默默又取出纸笺,交给了她。

  紫薇女侠好生惊讶,却又不便询问,好奇地展开纸笺,只见笺上写着极其简短的两行字迹:“十五月明之夜,独登泰山观日峰顶,或有所见,事后束装南下海宁,抵鳖子门再拆第二封锦囊。”

  紫薇女侠看罢,心头不期然深自—震,偷眼望望罗英,却见他神情木然,似乎根本没有用心去体昧笺上之言。

  她再屈指一算,心下更是一惊,可不是,今天正是十五,而济南前往泰山,纵走荒野捷径,也有百余里,这怎能来得及?

  紫薇女侠心里一慌,沉声急问:“孩子,这封密柬,是谁给你的?”

  罗英木然道:“少林明尘大师。”

  紫薇女侠又问:“柬上所说,你看见了吗?”

  罗英依旧木然答道:“看见了!”

  “你要不要去呢?”

  “不!”

  回答得斩钉断铁,紫薇女侠猛可一跳,脱口道:“为什么不去?”

  罗英冷漠而傲慢地反问道:“为什么要去呢?”

  紫薇女侠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探手握住他的手腕,柔声道:“孩子,不要任性,赶快照柬上的话,老身替你安排快马,午夜之前,也许还来得及赶到。孩子,听我说,你要是去了,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而这发现,说不定正与老身所说的秘密有关。”

  罗英听了这话,忽地浑身一动,但随即松驰下来,哂笑道:“老前辈真会说笑话!”

  紫薇女侠正色道:“老身怎会跟你说笑?实对你说,观日峰上,埋着你的曾祖父母,明尘大师特嘱你要在月半鬼节之时,独自赶到观日峰,其中定有深意!”

  罗英固然知道观日峰上,埋葬着曾祖父遗骸,但当他一想到“月半鬼节”之时,心中却不禁猛然震动。

  是啊!现在正是初秋,年年七月十五,俗称普渡鬼节,乃家家焚化冥钱,超渡亡魂的日子,他指定我必须在午夜月明之前,独自赶到观日峰,难道当真含有深意?

  好吧!不管能不能见到什么,我既然来到济南,也应该专程到二老坟前,为两位老人家洒扫奠祭一番。






   
 



第六十章  睚眦必报

 
  主意一定,立即站起身来,道:“请老前辈赐借一骑快马。”

  紫薇女侠大喜,连忙吩咐备马,伍大牛正吃得兴头,听说备马,翻着一双大眼,嚷道:

  “谁要备马?罗家兄弟,你要去哪儿?”

  罗英结扎停当,拍拍他肩头道:“大哥,你在这儿慢饮一会,我有点事,必须离开一下。”

  伍大牛一把拉住,道:“不行,要走俺也跟你一起走!”

  罗英道:“我不会去多久,天明之后,定会回来,大哥就在此地等我吧!”

  伍大牛仍然不肯放手,紫薇女侠脸色一沉,亲自拦住大牛,罗英才得脱身上马疾驰而去。

  这一来,伍大牛如何肯罢休,酒也不喝了,鸡也不吃了,大吼大叫,只要备马,紫薇女侠拗他不过,无奈何,也替他准备了一匹马。

  伍大牛上马出门,早不见罗英去向,丝缰一勒,又奔了回来,吼道:“老太婆,俺罗兄弟往哪儿去了?”

  紫薇女侠随意向东一指,笑道:“他往历城去了,你自去寻他吧!”

  伍大牛掉转马头,拨蹄如飞,果然绝尘向东门而去,紫薇女侠注视他远去的身影,不禁兴起感叹道:“这傻小子人虽鲁莽,心地去难得……”

  怒马飞驰,疾如星九。

  百多里路,要是一路加鞭,三两个时辰,也足够赶到了,但因尚有许多山路,马匹无法攀登,观日峰又在泰山绝顶,时间上,就显得十分仓促。

  穿党庄,越张夏,他都是飞马而过,毫未停留,抵达界首,夜色早已笼罩了大地,时刻已过戌牌。

  罗英在界首略停,匆匆购买了一些香烛纸钱,看那健马,已累得气喘嘘嘘,遍体是汗,心中不忍,索性便把马匹寄放在一家客店里,自己迈开大步,徒步登山。

  山路崎岖,步行远比骑马方便,尤其皓月临空,洒步于万籁俱寂的荒野,正可不再顾忌惊世骇俗,尽量展开身法。

  罗英仰望泰山,林木萧萧,月色如银,凌空奔窜而上,越行越觉体内真力充沛,步履飘逸,显得比从前不知轻灵了多少。

  出乎他意外的,仅费了不到一个时辰,竟已纵登到观日峰下。他在峰下略作调息,看看天色,犹仅亥牌刚过,便从怀里又取出那封密柬,就着月光,再度细看一遍,心忖道:柬中只要我在午夜之时,赶到观日峰顶,并未告诉我是应该正大光明上去呢?还是偷偷寻一处隐密之地,查看动静?不过,“或有所见”四字,并非肯定他说一定能见到什么?我何不趁时间还早,先行登上峰顶,祭奠了曾祖父母,再偷偷守候查看,这样才不致浪费时间。

  打定主意,当下迈步登峰,片刻之后,已达峰腰,突然一阵山风吹过,仿佛嗅到一股纸箔的焦味,从峰顶飘散下来。

  罗英脚步一顿,侧耳倾听,蓦地里,峰顶又随风传来一声长长地叹息:“唉——”

  他心里机伶伶冒起一股寒意,飞快地转念道:峰上原来已经有人了?

  七月鬼节,荒山旷野,这一声叹息虽然微弱,罗英却不禁毛发悚然!到底是人?是鬼?

  他立身之处,距离峰顶还有数十丈,若非他耳目灵敏,那一声叹息,只怕还不能查觉,迟疑一会,再听,峰上却又寂然无声了。

  罗英壮一壮胆,一只手提着香烛,一只手轻轻从肩头上抽出短剑,提气蹑足,一步一步向峰顶欺去。

  数十丈距离,竟走了他浑身冷汗,掌心滑腻腻地,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紧张。

  刚刚要到峰顶,突然,又是一声幽幽叹息和低语声,传进他的耳中:“唉!时光过得真快,一年又一年,小的老了,老的凋谢。你们躺在这儿,空山无依,虽然寂寞,但,世上却有些生不如死的人,兀自在挨受着难以排遣的痛苦日子……”

  罗英凝神倾听,心中怦然,那语声,分明是人的声音。

  他暗中惊疑不止,轻轻插回短剑,又轻轻抹去掌心冷汗,重新举步,向峰顶缓缓行去……

  ‘不料才行了数步,一个大意,脚下踏着一截枯枝,“嚓”地发出一声轻响。

  罗英慌忙停步,侧耳倾听,峰上语声,也陡忽静止。

  显然,这声轻响,已将峰上人惊动了。

  罗英一急之下,顾不得掩蔽身形,振臂一抖,身躯蓦地冲天拔起,凌空一翻,闪电般抢登峰顶,脱口道:“峰顶是谁?”

  呼喝未闻回应,待他脚落实地,扫目一望,却骇然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峰上两坟并列,坟前犹有残烛纸灰,而整个峰顶上,却空荡荡不见人影。

  观日峰只有一条通路,他自信耳目不算笨滞,为什么刚才还清清楚楚听见叹息和人语,这时却看不到人呢?

  这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假如是一个人,绝不会无声无息突然从峰顶消失,除非他—

  —

  一念及此,寒意陡生,他不住地反复向前后左右张望,颤声喝问道:“是谁?是谁?方才是谁在这儿……”

  “是谁?是谁……”

  空山回应,也是一连串喝问之声,但,观日峰上,仍然只有他一个人影。

  一阵心悸,举手一探,“呛!”短剑重又出鞘!

  正在这时候,登峰来路上,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

  声音来得十分迅捷,罗英初闻风声,似乎来人尚在山脚下,但才一转念,三条人影已翻登峰顶,他骇然错步后退,横剑当胸,八道目光一触,彼此都不觉一怔。

  后来的,是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其中一个,额上显露出一条鲜明的刀疤,右手四指全断,左手却挽着一个碧绿玉环,其余两人,手上也各提一条碧绿晶莹的玉环。但三人,却有两桩极其相似的地方,那是同样脸色冷漠,同样穿着一件半长齐膝皂色短衫。

  罗英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这三人六道锐利的目光,炯炯注视着自己,使人不期然会生出怯意来。

  那额有刀疤的老人,冷瞪了罗英一会,嘴唇蠕动,发出一阵其冷彻骨的声音问:“小娃儿,你是谁?”

  罗英尚未回答,另一个面目冷峻的老人却已经接口道:“还用问么,老大,你没看见他手上那柄短剑?”

  第三个老人忽然阴沉一阵冷笑,紧跟着道:“他手里还提着香烛纸箔,自然是罗家后人了。”

  刀疤老人突然仰面一声长笑,道:“这倒有趣,咱们估量今夜那老鬼必到,不料老的未遇,倒先碰上了小的。”

  第二个老人冷冷道:“送上门来的,自然不能放过。”

  第三个接口道:“对!拿住他,打了小的,还愁老的不露面?”

  他们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谈论的自然是罗英,但自始至终,却未容罗英开口说一句话,那神情,似乎罗英已是俎上之肉,要不要开口,已经不关紧要了。

  罗英听得火起,短剑一抖,沉声道:“喂!你们三位究竟是什么人?夜静更深,跑到荒山上来干什么?”

  三个老人互望一眼,似乎全没想到罗英会问出这句话来,额有刀疤的一个阴笑道:“小娃儿,你连老夫三人都不认识?”

  罗英抗声道:“你们又没有说过姓名,我怎会知道?”

  刀疤老人耸肩而笑,举起左手那支闪闪发光的碧绿玉环,道:“一见了这件东西,也不知道老夫是谁?”

  罗英摇摇头道:“那不过是支玉做的圈子,怎能代表你们姓氏?”

  刃疤老人笑容猛可一沉,叱道:“三环齐飞,天下无敌,小娃儿,你姓罗?”

  罗英点点头。

  “你是桃花岛罗家后人?”

  罗英又点点头。

  “好!你死定了!”刀疤老人从鼻孔中哼出这句话,脚下一错,竟如鬼魅一般直向罗英欺身而上!

  那刀疤老人脚下一错,竟如鬼魅一般,直欺到罗英身前,罗英不知他意欲何为,心头一惊,松手弃了香烛包,短剑迎胸半圈,连退了两三步。

  刀疤老人“嘿”地一哼,道:“小娃儿,你要是想妄图反抗,那就是自速其死,依老夫看,倒不如束手受擒,老夫念在你是小辈,也许赏你一个痛快!”

  罗英却不愿被他声威所慑,一面擎剑护身,一面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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