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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罗曼史-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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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如此追捧是否因为他是林顾诚的准女婿。
  左成有些反感地松开了林欣的手,语气平淡地对记者道:“今天是我的画展,各位能否问一些油画方面的问题呢?我私人的事情无可奉告。”
  一位记者比较尖锐:“左先生如此高调地和林小姐出现在会场不就是希望媒体将注意力放在你们二人的关系上吗?何必欲盖弥彰!”
  林欣感到左成正在发怒边缘,连忙打圆场:“各位不要再拿我们两个开心了,左老师创作的态度十分认真,大家看到作品就会相信我的话,也请各位尊重他的成果。至於他的感情生活,等画展结束了,咱们饭桌上慢慢谈,到时候还要请各位口下留情啊!”
  左成很不舒服,将记者留给林欣处理,自己去卫生间抽了根烟,不知怎麽的,总是心里有些慌。一只烟抽完,他的情绪平复了些,才洗了手出去。
  关敏到的时候被拒在门外,理由是没有请柬。关敏奇怪地向半开的门缝里看了眼,觥筹交错、衣香丽影,不像画展倒像上流社会的沙龙,不由问道:“这里是左成的画展吧?”
  “是。”门卫面无表情。
  “我听说这次画展是公开的,为什麽变成封闭式的了?”
  “林小姐要求的。”对方见关敏挺着大肚子还来看画展,以为是左成粉丝之类的,便耐着性子解释道,“这次画展的赞助商为了提升画展的层次,请来的基本都是社会名流,一般人是不允许进去的,这位太太,我劝您还是不要进去了,里面连坐的地方也没有,您进去了也是受累。”
  关敏抿着唇,脸色隐晦不明地问道:“赞助商是林顾诚吗?”
  保安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却还是礼貌地回答了:“这场画展的确是林先生赞助的。”
  “林先生也在里面?”
  “林先生不在”保安道,“林小姐在,她是左先生的女伴。”
  “我知道了,谢谢您。”关敏对他一笑,“请问这儿哪里有电话亭,我想打一个电话。”
  保安大叔几十岁的人了,见美女朝他笑还不由脸红,指了街对面拐角处的绿亭子道:“那儿的报亭有公共电话,您可以去那里打,过马路的时候小心点。”
  “谢谢。”
  画展内主人、嘉宾的手机都在服务生的托盘里,关敏给左成打电话时,左成正在给一名业内大师讲自己创作设想和灵感来源,服务生托着托盘来到林欣身边:“林小姐,左先生的电话在响。”
  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座机号码,林欣示意自己来接,挥了挥手让侍应先走,按下接听键,林欣语气轻快:“你好。”
  对方迟疑了一下,接着听筒里传来清冷悦耳的女声:“我找左成。”
  “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是哪位?有什麽事可以跟我说,我一会儿转告他。”林欣看着不远处侃侃而谈的左成说道。
  “告诉他早点回来。”关敏冷静地挂断了电话。


☆、chapter 30

  林欣看着手中的电话,轻轻勾起嘴角,将手机放回托盘中,优雅地朝左成走去。
  “今晚有什麽活动?”林欣贴着他,姿态暧昧地问道。
  皱着眉将她从身上拉下来,左成面无表情道:“还有两天就是关敏的预产期,我得陪着她。”
  “你不是说你妈从老家过来了吗,让她照顾不就行了?”林欣笑得温和,“这些客人你打算放着不管?”
  “他们是你请来的,你看着办。”
  “这些画可不是我画的”林欣带着笑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到了晚宴你让我说什麽?我们的情史?”见他仍然眉头紧锁,眼含不耐,林欣放轻语气柔声道:“不过就是和大家一起吃顿饭,多交几个朋友,对你没有坏处,顶多今晚我不闹你,吃完饭就让你回去。”
  左成也不想画展第一天就被贴上“与人不和”的标签,便同意了,只是想到关敏可能会等他,便道:“我打一个电话回家。”
  林欣笑着止住他伸向托盘的手,朝他身後道:“游先生一直欣赏你,特意抽空来看你的画展你去打个招呼,电话我让助理帮你打,不用担心。”
  左成的确看到了尊敬的前辈,便搁下打电话的念头,向前辈讨教去了。待他走後,林欣叫来左成的助理,让他给关敏去一个电话,告之晚上会很晚,不用等他吃饭了。关敏挂下电话,对刚刚从外地过来的左母歉然一笑:“他晚上赶不回来,我们自己吃吧。”
  “他干什麽去了?”左母面色不悦,“自个媳妇快生了放在家里不管,像什麽话!”
  “忙画展呢。”关敏浅笑,“我去把客房收拾出来给你住。”
  “不用了。”左母拉住她,“我有地儿住,来之前就打好招呼了,他小舅还在等我,我就是算着预产期要到了,赶过来搭把手帮帮忙,你们两个什麽都不懂,到时候一定会手忙脚乱。这两天你哪儿也不要去了,最多爬爬楼梯,生产的时候容易点,吃饭什麽的,我过来给你做。”
  关敏不忍心拒绝她的好意,自己现在确实也不方便活动,便道:“要不您就中午来做一顿饭好了,晚上我可以热剩菜,不浪费。”
  这麽说定了,左母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临走之前握着关敏的手满是心疼地说道:“我知道你不好受,什麽苦都憋在心里不说,你放心,等孩子生下来,我会让左成给你一个交代的。”
  关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接话,等人走了,将冰箱里的冷菜热了热,胸口闷闷的,胃口不好,所以她只是随便动了几下筷子便不吃了。
  将要带到医院的东西收拾好,才刚过八点,夜很长,关敏却不想睡。肚子大成这样,她没法睡觉,无论怎麽躺都不舒服,索性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脑子里一片混乱,放电影似的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回忆就像老唱片,咿咿呀呀地吟唱着心酸的不美好,关敏发现和左成一起的日子,痛苦大过甜蜜太多太多,而这一切苦果均根於她的执着、倾尽所有的坚持。
  左成是关敏的劫,她找不到渡劫的出路,背叛犹如一点疮,越变越大烂在心口,治不好剜不掉,让她一直处在深深地自我厌弃之中,却终狠不下心来结果了自己。於是麻木了,无感了,一切变得可有可无了,恨意根植在心里愈发膨胀了,有什麽东西呼之欲出。
  午夜十二点,空寂的楼道传来皮鞋踩踏楼梯的声音,接着是钥匙和门锁的亲密接触,“咯哒”一声,门开了。空气中散发着熏人的酒气,左成摸到开关按下,摇摇晃晃地向卫生间走去。关敏坐在沙发上,他没看到。
  “哗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揉了揉肿胀的大腿,关敏站起身来将门关上。走到浴室,关敏敲了敲门,里面的动静小了点,洗澡的人不耐烦地说道:“马上就好,你去床上等着。”
  关敏便听话地坐到床上等,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一盒安定,暗黄的灯光将关敏的表情映照得阴晦不明,墙上的影子射出森然的气息,关敏宛如一尊佛像,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左成围着浴巾出来,熟门熟路地走进卧房,带着一丝浴液的清香,绕过关敏躺倒在了床上。关敏过去推了推他,将他摇醒把水杯递过去,温柔地低声哄道:“乖,先把药吃了。”
  左成半睁着眼就着她的手吃了药,看着他沈沈呼吸,关敏关了灯侧躺在了他的身边。
  “你说过会一直爱我,对不对?”
  “”
  “你承诺过绝不三心二意,是不是?”
  “”
  “你说要带我去威尼斯玩也是骗骗我的,对吗?”
  “”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遍体鳞伤?”
  “”
  “我们永远不再见了,好不好?”
  “”
  “左成,你为什麽要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关敏泪流满面。
  细细抚摸着左成的脸部线条,关敏吻上他的唇,宛如生离死别。突然,一股暖流自下身流出,关敏用手探了探,羊水破了,看来生孩子要提前了。
  紧接着阵痛袭来,关敏咬牙给左母打了个电话,左母听说孩子要生了,急急忙忙赶来,见左成一动不动地睡在床上不由疑道:“他怎麽了?”
  关敏额头冷汗低下,苍白着脸道:“酒喝多了,我怕他起床头疼,喂他吃了一颗安定。”
  左母急道:“那怎麽办,就我们俩去吗?”
  “明天等他醒了,打电话让他去医院。”关敏忍着疼道,“您先下去叫车,我拿了东西马上过去。”
  “我一会儿过来拿吧,你能走吗?”左母担心地问道。
  “可以,阵痛不是很频繁。”
  “好,你等着,我下去叫车。”
  左母下楼後,关敏捧着肚子走到厨房,打开天然气气阀,将所有窗子关好,坐在沙发上等左母。左母运气不错,一下楼就拦到一辆空车,连忙上楼去接关敏。拿了包裹和钥匙,关敏用尽力气看了左成最後一眼,被左母搀扶着下了楼。
  消毒水和血腥气味混杂在一起,刺激着关敏的神经,握紧了拳头、紧绷着双腿,关敏在医生的指导下努力使劲,但无论她怎麽用力,孩子都像是吸附在了肚子里不愿出来,一个小时过去了,关敏开始间歇性抽筋,眼白也慢慢翻出,医生见情况不妙,连忙采取急救措施,小孩子胎位不正,只出来一小截胳膊,这样生不出来,必须把胳膊塞进去,头部先出来。
  左母被同意进产房陪产,见关敏快要没气了,不停地在她耳边说话,抽打她的脸不让她睡。关敏的胳膊被掐得青紫,没有意识地混乱使劲,只听医生突然兴奋地叫道:“头出来了,再使点劲!”关敏咬着牙用力。
  “很好,胳膊也出来了,再坚持一下,一鼓作气。”
  於是关敏闭着眼睛使出最後的力气,一阵脆亮的啼哭乍然响起,医生松了一口气,手捧一个沾着血迹的婴儿对两人道:“恭喜,是个大胖小子。”
  关敏气息微弱地对左母道:“您剪脐带吧。”
  当初生的婴儿被布巾包起递到左母手中时,左母落泪了,满是感激地看着一头大汗的关敏:“谢谢你。”
  想要让关敏也抱抱孩子,关敏虚弱地摇了摇头:“我太累了,让我睡一会儿。”
  再次醒来,关敏的身侧躺着一个闭着眼的白嫩小孩,小巧的嘴巴微张着,鼻翼忽闪。左母轻轻拎着早餐过来,见她醒了,将刚刚在食堂打来的粥和点心放到桌上:“趁热吃吧,折腾一晚上早该饿了。”
  关敏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左成醒了吗?”
  左母一拍脑袋,笑道:“我都忘了,我回去叫他。”
  “打电话吧”关敏垂着眼帘,“这样快一些。”
  关敏的公寓爆炸了,左成身亡。
  左母呼天抢地地抱着左成的尸首痛不欲生,关敏抱着孩子站在一旁不声不响,双目赤红。心中像是缺了一块,狠狠地揪疼,令人憋闷的窒息在胸口翻腾,无意识地抱紧双臂克制寒冷的颤抖,直至怀中的小孩发出受痛的哭声,她才回过神来轻声安哄,一旁的护士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毛巾:“夫人,节哀。”
  哭了吗?关敏抚上脸庞,满手湿漉。可泪水像是流不尽般,越擦越多,关敏不觉痉挛了起来,呼吸急促、全身抽搐,慢慢地眼前的景象动了起来,像是移动的镜头由床头转向了天花板,意识涣散中,似乎听到了护士的呼喊:“快叫医生,死者家属休克!”
  关敏做了很长的一段梦,梦里有多年未见的父亲,已经离世的母亲,小时候最喜欢的花裙子,暗恋过的邻家男孩,然後画面一转,她看到了左成,依然俊美不可方物,站在校园外的柳树下,挂着一抹邪魅的笑:“我是艺术学院研二的左成,喜欢你很久了,愿意和我交往吗?”关敏骤然惊醒。
  出殡那日,天空阴霾,乌云片片,像是积攒着隐藏的怒火亟待喷发,出席葬礼的亲朋都穿着黑衣黑裤,表情落寞地看着左成的棺柩下葬,左母哭红了双眼,若不是关敏的扶持,怕早已支撑不住。
  於是,尘归尘,土归土,往生者安宁,在世者重获解脱。
  翌日,报纸铺天盖地地报道林氏千金在寓所割腕自杀的消息,据知情者透露,林欣与刚刚因意外身亡的画家左成是一对情侣,两人感情甚笃、如胶似漆,左成逝世,林欣伤痛不已,最终选择共同归去的方式祭奠自己的爱情,其志令人感动。於是,左成和林欣的故事在美术界被传诵成为现代爱情典范,林欣的殉情给这份爱渲染上了凄美的色彩。
  而这一切仿佛都与关敏无关了。一个月後,关敏接到旅游局的来电,左成两个月前预定的威尼斯之旅到日期了,对方来电确认一下,关敏抚摸着无名指上泛着一点焦黑的铂金戒指,眼中泪光点点,深吸一口气浅笑:“明天,两个人,关敏和左成。”关敏给小孩起的名字叫左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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