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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忧手底下有几个人陈青还是很清楚的,这下子折去了他大半的羽翼,自己损失这么小,这仗打得也算值了,想到这里,陈青心里不禁也有些小小的得意。只是有点儿可惜不能确定这几个人里边有没有军官。听闻吴忧身边颇有几个出色女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死在乱军之中。
这时候,巴秃颜来报,在村子里发现一个被囚禁的少女,自称狐茜,说是被吴忧所囚,口口声声要见领兵的主官,有事禀告。
陈青听说她姓狐,当然不介意见见她,也许还可以卖狐眉一个人情呢。就是怀着这种心情,他见到了天真妩媚中带着些憔悴的狐茜。
第二十七节残阳
崔华木然地坐在青城的城头上,头上胡乱地包扎着一块白布,头盔早就不知去向,他周围的士兵们也和他差不多,疲惫,没有精神。他们或倚或靠,散乱地坐着,城头上还有几处冒着袅袅的青烟,暗红的血迹东一块、西一块,排叉木已经有不少地方严重缺损,原本光洁的城墙现在看上去像是一块捅一捅就漏风的破布,有了几处明显的裂纹,还有很多被熏黑的地方,后来填上的砖石不协调的颜色看起来很可笑,墙上面密密麻麻插满了床弩射出的硬箭。墙下是一层层的尸体。天气寒冷,这些没来得及收走的尸首都冻得硬梆梆的,大群的乌鸦肆无忌惮地争食尸体,迟迟不肯散去
“二十五天了。”崔华麻木地想道:任凭哪个挑剔的长官也挑不出自己的错处了吧,这样的劣势兵力,没有外援,守御了这么久,一个大队的士卒,伤亡超过六百,剩下的人只能算是苟延残喘了。征集来协助守城的壮丁也有相当大的伤亡,这仗是没法再打了。
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天边如血的夕阳,又是一天过去了,苏中军的旗号慢慢向后移去,打了一天,他们也该累了吧。即使还有余力,面对着这座似乎永远不会陷落的坚城也会气馁吧。崔华很想看看对方统帅现在的表情——打了这么多天,双方还没照过面呢。
夕阳里,城头上几个人影还在忙碌着,崔华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自己的三位义兄弟还不肯休息,他们充沛的体力和精神实在让崔华羡慕:要是他一天连三个小时都睡不上的话,他早就垮了。而没有这三位义弟襄助的话,青城现在还在不在自己手里还很难说呢。二十多天来,光是三人手刃的敌人就有上百了吧。如果还能活到请功的话,升作中队长那是绰绰有余了,估计官复原职也是迟早的事情,最不长进的看来就是自己这个大哥了,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苏华盯着城头那面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紫罗兰军旗看了半天,恨不得自己亲自登城去把它撕碎。城里守军肯定不多了,但是就是不肯投降。真不知道一支地方部队的战斗力怎么会这样持久坚韧。而那三个梦魇般的身影更是让她不愿意想起,那凶悍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人类的身上,哪里最危急他们就出现在哪里,士兵们说起这三个人都是谈虎色变,他们已经成了士兵们心中的恶梦,有时候明明快得手了,一看到这三人出现,士兵们又潮水般退下来。军官们则诉苦说这三个人不死,青城没法攻克,倒好像守城的就是这三个人一般。听了这话苏华简直又好气又好笑,难道我们上万人的部队就没有悍勇的将领么?拉不出屎倒嫌坑不好了,苏华愤愤地想起了这句俗语。
而军士们多日劳苦,久攻不克,士气低落,也是一个原因。攻城的部队已经换了几拨,青城却像是一个巨大的怪兽横亘在自己面前。如鲠在喉,吃不下,吐不出。从偷袭变成强攻,从强攻变成惨烈的消耗战,优秀的官兵一次次饮恨城下城头,十倍于敌人的兵力,打到现在居然伤亡三千多人。攻守的伤亡差距太大了。
苏中已经数次行文对她申斥,口气也一次比一次严厉。苏华真的很委屈,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用过了,周围上百里的石头都被搜罗来砸进了城里,甚至石碑、房子上的石头材料等等。箭矢耗费十万余,但是这座城市还是巍然矗立。苏华心中生出一种无力感,难道这真是一座不会陷落的城市么?每天早晨的时候她都会对自己说,今天应该可以,但是一天天过去,抛下了几千具尸体,还是狼狈地退了回来。
现在苏华必须面对两种极端的情绪,一种是悲观失望,一种是急不可耐,要不计代价地攻城,这两种心态都不是正常的心态,尤其那些世家大族选送的军官表现十分明显,他们所招募的私兵更是屡屡违反军纪,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要不是苏中一再嘱咐,还用得着他们,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她早就翻脸动用军法了。
苏华至少比崔华知道得多些,她这支部队不过是众多牵制部队中的一支。兵法她还是懂得的,说实话她对硬攻坚城颇有微辞,骑兵的长处在于来去如风,侵略如火,一击不成立刻远扬,重新寻找机会,现在摆明了是以己之短,对敌之长,正是兵家大忌。而且攻城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天,靖难军再迟钝也该有所反应了,他们的不闻不问反而使得苏华心里很不安。如果青城是靖难军抛出来的鱼饵的话,那么进攻青城的苏中军何尝不是泸州军的香饵呢,说到底,他们这样拼命也不过是两军统帅的一个棋子罢了。一种被利用的感觉弥漫在苏华心头,对未知的恐惧比眼前的青城更让苏华忐忑不安。她再次望了一眼东方空旷的原野,如果靖难军出现的话,应该是从那里到来吧。
当然苏中是不可能改变命令的。苏华想起临行时苏中跟她说的话。根据苏中露出的口风,这次泸州军南下的部队就在十万人以上,加上苏中新招募的部队五万人,淄州各豪门拼凑的两三万人,还有各种辅助部队,总数在二十万人以上,比阮香部署在淄州的部队只多不少,确实称得上是大手笔了。隐隐约约的,她揣摩着苏中应该还有伏笔没有跟她说,因为这一次出征前苏中难得地踌躇满志地跟她说,终于可以报复被阮香逐出灵州的一箭之仇了,当然他的原话比这粗鲁得多。自从出了灵州后,苏华还没有见过苏中这样自信的。
“苏将军——”一个传令兵疾驰而来,翻身下马,没有片刻喘息就跑来禀告道:“赵公子派来十名神射手助阵。”
“只有十个么?居然劳烦大公子亲自批手令调来。知道了。”苏华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消息呢,十个人能起到什么作用?看不出来这些人会有多大用处,她对这份命令也就一笑置之。
苏华虽然心细,却也忽略了一个细节,现在三军统帅是二公子赵扬,为什么偏偏是大公子赵明批手令调人来呢?
淄州城。
战争开始后方略就将指挥部放在了这里,淄州城南依富水河,西靠青城、东有富水城为屏障,下辖十几个县城,现在只有北方是前线。
根据现有的情报显示,战场形势虽然出现了不少变数,却还没有超出方略预料的范围。仗虽然打了快一个月了,但是还都局限在一些较小的范围内,真正的决定性大战还没上场呢。这就像是两人弈棋,双方都在试探,寻找对方防守的漏洞,还要小心不要掉进对方设置的陷阱中去,同时营造对自己有利的态势,随时准备抓住机会给对方以致命一击。
赵扬显然是个谨慎的棋手,但是有赵明撑腰的苏中和赵扬背后的赵熙耐心显然都不够好,他们的修养还不到家,因此显得有些急躁。他们对于赵扬慢吞吞地和靖难军斗心劲都有些不以为然,他们的行动也就自然带出了焦躁来。这一点从本来的偷袭青城变成一场胶着战就可以看出端倪,一场牵制性战斗居然打成这样,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青城能守这么久实在出乎方略的意料。青城本是一步弃子,现在他却发现这个子不但没有弃掉,反而发挥了异乎寻常的活力,隐隐有成为胜负的关键的意思了,看起来是得好好重视一下才行。要说全靠郎枫、闻人寒晖还有张荇三将提振士气就能做到,他根本就不相信,守城战不比野战,将领的作用毕竟是有限的。但是一个优秀的组织者就大为不同了,独到的眼光,正确的部署比匹夫之勇更加重要,这个崔华居然是块未经打磨的璞玉,方略倒有些怜惜他的才能了,这样一个人才放弃了实在可惜,还是那句话,靖难军中并不缺乏猛将,但是缺乏会灵活运用头脑打仗的将领。
方略决定还是调动一支部队去救援一下青城比较好,其实青城周围就有两个整编万人支队在潜伏着,出于战略上的考虑,方略一直压着他们的求战情绪,不让他们动弹而已。方略正要发令抽调部队支援一下青城,一份紧急情报传到他手里——就在昨日青城陷落,苏中军破城大掠,屠城以泄愤,一日间平民被杀者逾万人。
方略心中一痛,再也顾不上关注崔华,上万人的性命啊,这群畜生,难道他们连自己的父老乡亲都不放过么?方略强压抑着马上就下令报复的心情,叫传令兵道:“请宁先生。”
时间还是回到两天前。
崔华算算自己整整守了青城一个月了,士兵严重减员,城外羊马墙前几天已经被敌人挖地道给挖塌了。各种守城器械消耗很大,唯一的一台杠杆两天前也被对方的投石车砸得粉碎。他不得不放宽了对征召壮丁的年龄限制,看着妇女、半大孩子和两鬓斑白的老人都上了城墙,崔华心里真的很痛,仗打到这个份儿上也没啥可说的了。事到如今,崔华已经不指望苏中军会善待这个城里的百姓了——如果说守城战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还这样指望过的话。
青城并不大,冬天不少富人都到乡下去过冬了,战争开始前又逃走了不少。所以住在城里的人不多,也就一万多人,两三千户。经过这些天的消耗,青壮年几乎全部征调上城,他们的伤亡也是巨大的,几乎没什么军事常识的他们对于敌人的石弹、弓箭防护躲避能力很差,守军的甲具也就那么些,总不能让给他们吧。崔华让他们自己从死去的士兵身上剥甲胄穿,虽然不怎么合身,穿着死人衣服也有些晦气,但总比只穿个破烂棉袄强些。
崔华现在只能是撑一天算一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城破就在这几天了吧。他在城里的军械仓库周围堆上了柴薪,泼上了火油,准备了火把,命令一小队士兵日夜看守,一旦城陷立刻动手放火。既然要破罐子破摔了,也就不在乎再在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
郎枫和张荇对于崔华的悲观很不以为然,这么多天都过来了,怎么就会守不住了呢?连续打退敌人多日的进攻,他们都自信满满的。唯独闻人寒晖没有说什么,自从绿扉死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崔华让他干吗就干吗,从来不多讲话,每次哪里最危险他就出现在哪里。看了崔华的准备他同样不置一词,只是巡逻在城头的时候更加谨慎了。他的眼睛如鹰隼般锐利,夜里也比一般人看得远,但是和他对视的话就会发现他眼里缺乏生气,令人不寒而栗。崔华很少直视闻人寒晖的眼睛,因为他总觉得那天发生的事情自己应该负主要责任的,虽然闻人寒晖再也没提过那件事,他也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个兄弟做些什么,偏偏又没有机会。
苏华并没有将新派来的那十个神射手放在心上,也没让他们上阵,这几天依旧是攀城架梯,投石射箭,城头上抵抗的人影日见单薄,应该撑不了多久了,听城里逃出来的百姓言道,城里现在连老人孩子都上城协防了,攻克的日子也该不远了吧。
只要再坚持几天就行,一定会攻克的。苏华暗暗对自己说。
就是在这个时候,王听雨在苏华的大帐外求见。王听雨就是这新来的十名射手的头儿。苏华当时只是匆匆见了他一面就把他给打发了,没想到他会直接找上门来。这是个长相颇为文雅秀气的年轻人,身高臂长,眼神锐利。
王听雨恭敬地对苏华行了个军礼。然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其实也很简单,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打仗的,不是休息的。休息了五天,足够了。
这种请战的人苏华见多了,一般也就是好言抚慰几句就打发了,但是这个王听雨态度异乎寻常的坚决,大有不让上阵就赖着不走的意思。苏华心道你是大公子派来的人,万一有个闪失可不好办,不过这话当然不能和王听雨明说,只得答应他让他们明天参与攻城。
城里同样在调整部署。闻人寒晖开了一回“尊口”,把城里的二百匹马(原有一百多匹,加上近日缴获的)集中起来,挑选剩下的能战士兵,进行一次突击。这期间,城墙便由壮丁组成的民军守卫。
以郎枫和张荇的胆大妄为都对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表示了怀疑,闻人寒晖这个计划无疑和送死没什么两样。且不说这些士兵骑马作战的能力如何,能否得手——即使能杀伤部分敌人又如何?只要苏中军趁这个间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