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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马替宁家报仇。至于沃城,我也有办法,就不说了,只怕说了主公又怪我此计太绝。”
吴忧道:“你但说不妨。”
陈玄道:“主公担心这沃城的百姓背叛,其实还可以从另一个方向来想。这几十万百姓也是咱们手中的人质。眼下最坏的情况莫过于咱们走投无路,杀尽沃城百姓,掠尽城中财物而走,将一座死城留给他们。”
这条计策委实毒辣,吴忧被惊出一身冷汗,脑子也清醒过来,看着陈玄的眼神都变了,消化了一会儿才道:“好狠的计策!”
陈玄道:“当正道无法取胜的时候,只好出此下策。”
吴忧这道:“恐怕杨鼎北不会见你。”
陈玄道:“臣和杨鼎北帐下军司马吴诲一向有交情,这人常在杨鼎北左右出谋划策,是他的主要幕宾,对杨鼎北的决策有相当大的影响,只要能说动他,杨鼎北就有望说服。”
吴忧狠狠将马鞭置于地上道:“那么就有劳先生,若杨鼎北不肯,咱们再和他决一死战!”
陈玄长揖谢道:“主公保重!等我的好消息!”
吴忧凝视陈玄道:“陈先生,吴忧最后有一句话奉告——凡算人者,必为人所算!”
陈玄哈哈一笑,道:“谢主公赐教!”乃不顾而去。
鲍雅钦佩地道:“陈公虽为书生,真个肝胆如铁!”
吴忧望着陈玄离去的方向,目光阴郁,一言不发。
陈玄拜访吴诲并没有费太多周折,两人原本交好,吴诲还不知道陈玄现在为吴忧效力。
吴诲满面笑容道:“陈公,先前沃城城破,你下落不明,着实让我担心不小。”
陈玄客气两句,开门见山道:“我已投入吴忧麾下,今日特意为他做说客来的。”
吴诲愕然道:“陈公高才,何必屈身事贼,想必有难言的苦衷吧?这次来此,莫非是重归朝廷的脱身之计?”
陈玄肃容道:“公以为我陈玄是那种反复小人么?吴忧是我家主公,玄在宦海沉浮二十余载,今得遇明主,自然一心辅佐。”
吴诲离座道:“既如此,我们就是敌人了。这通敌之名诲担不起,不敢留陈公,陈公请便。”
陈玄稳坐不动,道:“今日临行,玄已向主公夸下海口,不达目的,誓不回去,所以除非吴公立刻叫人杀我,我是不会走的。”
吴诲仍敬他以前的名声,捺着性子道:“陈公想如何?”
陈玄道:“想杨、吴罢兵,两家和好。”
吴诲断然道:“不可能!我们已经收到消息,吴忧在伏虎山那边受了致命打击,巢穴已经覆灭,如今成了无家的野犬,天兵一到,自然粉碎,现在不过垂死挣扎而已。”
陈玄笑道:“这却不见得。我问你,欲安天下,以何为重?”
吴诲道:“自然是民心最重。”
陈玄道:“如果没有百姓,是不是也就没有民心?”
吴诲诧异道:“你这是何意?”
陈玄阴恻恻道:“如果沃城的人都死绝了,杨将军取沃城何用?”
吴诲大惊道:“陈公!这事难道可以开玩笑么?想那吴忧虽为贼寇,毕竟是我大周子民,岂可做出这种人神共愤之事!”
陈玄反问道:“云州军不也常常屠城么?”
吴诲道:“战后屠城,原是一种激励士气、震慑敌人的手段,哪有故意杀尽治下人民的!”
陈玄冷笑道:“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我家主公如今握有过万精兵,却屡次被云州军队逼迫,确如你所言,已经走投无路,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不过是个鱼死网破,难道就只有云州军会杀人么?”
吴诲瞑目不语,良久才睁开双眼道:“陈玄公,这等无赖又无耻的计策是你出的么?你就不怕背上千秋骂名?”
陈玄道:“只要管用便是好计。人活一世,若不能流芳千古,何不遗臭万年?”
吴诲拔出剑来割断地上的席子,满脸鄙夷站起身来道:“好。你的计策的确很好,吴某佩服得很,佩服得很,吴某自认才智浅薄,想不出此计的破法,便代为向杨将军进言。还有,吴某耻于与你这样的人相识,今后咱们再没有交情。”
陈玄对此早有准备,却也不料这吴诲有如此风骨,居然毫不留情当面断席绝交,被人如此鄙夷,这还是生平头一遭,他忍不住发怒道:“谁便规定这土地只能是云州军占有?张静斋要挟天子便是天下的主人了么?我家主公但求一方生存之地,难道这样也有错?但凡有一个安定的环境,谁不知道安息生民?外有强侮,内有忧患,安定天下并非只有一种途径!”
吴诲冷冷道:“陈公何必动怒?说说你们能开出的条件吧。”
陈玄道:“现在既然是我们有求于人,条件只要不是太苛刻,我们都可以接受。我想杨将军会斟酌的。”
吴诲道:“那么你等着罢。”
吴忧在他的临时营地迎来了一个新的早晨。晨曦中,远远的来了一支小小的落魄的队伍,营地的士兵们提高了戒备。
吴忧微微眯着眼睛,迎着阳光观察着这些看上去有些犹豫不决的骑士,忽然他跳了起来,跳上了离得最近的一匹还没来得及装鞍鞯的光背马,冲着那些人就冲了过去,鲍雅和狄稷急忙跟上。
“阿愁!”吴忧这声惊天动地的大喊让整个营地的数千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不顾一切地冲到为首的骑士面前,一把就将她从马上抱了过来。
“主公,大哥,别,别这样!好多人看着呢。”莫言愁小声急促地说道,双手却紧紧抓住吴忧的衣襟,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流淌下来。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吴忧不管那么多,将莫言愁紧紧搂在怀里,尽情表达着自己的喜悦之情。两人一齐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主公,我打败了。”最初的欣喜过后,莫言愁慢慢却坚决地离开了吴忧的怀抱,跪倒在地道:“莫言愁全军覆没,对不起主公,对不起出征的众位将士,请主公责罚。”
吴忧看看她精瘦的小脸,上面满是风尘之色,显然这些天吃了很多苦,再看跟随着莫言愁的这些幸存的兵将,一个个丢盔弃甲,脸上都是掩不住的风霜和疲惫,吴忧眼中一热,背过身去,强忍住酸酸的泪水,大声对鲍雅和狄稷道:“拿酒来!我要为这些英勇的战士接风!”
不一刻,酒到了。吴忧自己斟了一碗,又给众将士每人斟上一碗,面北而跪,将酒洒在地上,沉声道:“这一碗祭奠阵亡的将士!”众兵将也都跪下,静默地将酒洒在地上。
然后吴忧自己搬起一坛,又给回来的将士每人一坛,大声道:“站起来!勇士们!你们为什么愁眉不展?你们为什么萎靡不振?难道敌人割了你们的卵子,让你们连男人都做不成了?你们曾经浴血奋战,你们面对强敌毫不畏惧,你们是真正的男子汉!战败怕什么?谁是常胜无敌的?那是神仙!我要你们记住一件事,战败并不可耻,可耻的是这个人从此以后变成了一个懦夫胆小鬼!我们应该为战死的弟兄们哀伤,咱们死去了很多弟兄,他们享受不到战胜的荣耀,也感觉不到战败的耻辱,可是只有哀伤行吗?不!咱们活着的人就是要给他们报仇雪恨,完成他们未竟的梦想!不要让烈士的鲜血白流,我们要让他们的妻儿得到温饱和安宁,我们要让他们得到烈士的荣耀和尊严!我们今天打了个败仗,明天,以后,我们可能还要打败仗,可是只要咱们有坚定的目标,有前仆后继为这目标而努力的决心,我们就会打越来越多的胜仗!来!来!来!是好汉子就把这酒给我干了!”
众兵将轰然应诺,一扫颓气,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长久的疲劳,骤然的放松,加上大碗的美酒,不一会儿功夫他们便全都醉倒了。莫言愁喝得最快,也醉得最早,小嘴一张一合,醉态可掬。吴忧却没有醉,他怜爱地看着莫言愁酡红的小脸,为她褪去了沉重的铠甲,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包在里边,轻轻俯身将莫言愁抱了起来,安置在一个舒适的小帐之内,紧挨着自己的大帐,吩咐不许任何人去打扰她。
吴忧还没坐稳,就听外边又有马蹄声,这次却是莫湘亲率八千多名士兵从沃城赶到了。莫湘只留下了副将卫英督率五百新兵守卫内城。把另外新征募的士兵也都带出来了。吴忧亲自出帐相迎。
莫湘一下马就皱眉道:“都什么时候了,主公还有心情喝酒?”
吴忧惭愧道:“是我不对。阿愁回来了。”
莫湘“哦”了一声,简单问了两句大致情况,然后直接道:“眼下情势危急,主公打算怎么办?”
吴忧道:“若能和杨鼎北暂时讲和是最好的情况了。我想再等等陈先生的消息。”
莫湘道:“主公这种想法何其怯懦!我们怎么能够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仁慈上?杨鼎北此人颇富智计,野心勃勃,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咱们。我若是他,便假意应承陈先生,然后趁敌不备,发动突袭,即便不能得手也足以将咱们从沃城赶出去,到时候即使想劫持百姓也不可得了。主公应下决定,若等陈先生回来,战机便错过了。”
吴忧猛醒道:“湘儿说得是!你这次将所有兵将都带出来就是这个意思?沃城那边会不会有问题?”
莫湘道:“沃城有没有问题取决于咱们这一仗的胜败。若胜,即使不留士兵,沃城人民也不敢背叛,若败主公自己想罢。所以现在咱们应当全力以赴,将手中每一分力量都用在眼下的战斗中。”
吴忧拔出剑来道:“好!咱们便再和云州军斗一场。”便命传令兵吹响号角。
陈玄满面春风回来的时候,正看见吴忧已经拆除了营地,集合了全军步骑一万多人,准备出击。陈玄忙对吴忧道:“主公,杨鼎北已经同意了讲和,他提出了条件”
吴忧打断他道:“陈先生辛苦了。杨鼎北这人不可信任,他不过是假意许和,我们还是得和他打一仗。”
陈玄看看吴忧身边已经全副武装的众将,道:“可是这完全是猜测”
莫湘截口道:“陈先生怎么糊涂了?兵不厌诈的道理大家都知道,如果杨鼎北真心许和,我们正好趁其无备攻击他,怎么可以留下这么一个强大的敌人在背后威胁自己呢?”
陈玄低头不语,吴忧道:“陈先生就请留守沃城,若是杨鼎北不是个反复无常之辈,我回来亲自向您敬酒赔罪。”
陈玄笑道:“主公这是说哪里话来?此计甚妙,深合我意。玄毕竟还是书生,少经军旅,竟然没有想到这一步。看来我这一趟走得还真是值得。”
这一次跟随吴忧出征的有莫湘、莫言愁、鲍雅、狄稷、成轨、毕素丹、哈齐宗、白伶、刘卞等九员将领,吴忧这次南下的精锐都在这里了。三面烈火金乌军旗重新并在了一起。
吴忧对莫湘道:“我仍亲率三千金赤乌先行,你率兵在后策应,要是战况顺利,就趁势掩杀,若是战况不利也好给咱们的部队留个种子。”
莫湘反对道:“主公,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更不宜分兵。我军本来就不如敌军强大,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要激发士兵死斗的意志,要是预留退路,肯定是兵无战心,不战先溃。我已经向那些新兵讲明了云州军是怎么对待战俘和逃兵的,至少咱们战败之前,他们决不敢私自逃跑投降。说来还得感谢宁家,我把宁家用来守城的那几台床弩都带来了,步兵一律给配了宁家原来装备的十发连弩,只要能稳住阵脚,新兵一样能给予敌人巨大的杀伤力。”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双眼灼灼发亮,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吴忧于是不再多说,当先策马前进。
吴忧的部队只走了不到两个小时,斥候就回报发现了云州军的前锋三千人。几乎同时这支前锋也发现了吴忧的部队,训练有素的云州军并没有因为敌人数量众多而退缩,而是迅速展开战斗队形,分成左中右三队,向吴忧部队包抄过来。
吴忧让鲍雅和狄稷分别率领一队千人的金赤乌骑兵迎战两翼,命莫言愁率一千骑兵和中间的敌人纠缠,命三人听到号角声就立刻率兵返回。吴忧自率三千多名骑兵居中策应,而莫湘则指挥五千多人的步兵依靠一座小山开始列阵。
交战的双方六千骑兵都是精锐部队,两轮弓箭对射之后,都换上了长矛大刀,拼杀在一起,很快就杀得难分难解,血肉横飞,不过吴忧这边的三员大将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抵挡的,不一会儿,狄稷大喝一声,一棒将云州军前锋大将连人带马砸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饼,莫言愁也不甘落后,一剑砍倒敌军先锋旗,云州军前锋大溃。三人正要乘胜追击,却忽然听到中军号角呜呜吹响,只好退回本阵。吴忧心痛地看到,就这么一会儿交战,他最精锐的金赤乌就伤亡了五百多人,云州军也抛下了千多具尸体,没有俘虏。
三将刚退回来,云州军大队军马掩到,一万多匹骏马踏地的声音惊天动地,头一次见到这种阵势的新兵们吓得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