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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后来云州军出兵弹压,匪徒们才有所收敛,不过匪患一直没有根除。后来云州军张贴招安告示,准备择其精壮者编练义勇,匪帮于是从内部瓦解,一部分接受招安,一部分继续对抗官军。结果接受招安的匪军连同他们的家眷,全被云州军坑杀了,这让在外的匪徒们变得相当疯狂。只要看到小股的官军,他们就发动攻击,并且不留任何活口。官方驿道已经有几个月不通畅了。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他们对来往于瓶县的商人总是放行。所以我说,若是将军肯扮作商人,再带几名护卫做伙计伴当,应该很容易躲过匪帮的袭击。”
吴忧笑道:“真是奇事,官居然要躲着匪走,还有天理么?那这股土匪有多少人?一万,两万?”
狐谨肃容道:“虽然外边有各种传闻,但据我观察,这股马匪不超过两千人之数,聚散不定。人数虽然不多,但极为凶悍,云州军队曾调动最精锐的忠勇营以数倍的兵力展开几次围剿,都被他们逃脱,将军不可大意。”
吴忧听了很有兴趣地问道:“他们的首领是谁?”
狐谨道:“这也传说不一,比较可信的一说叫罗狗儿,一说叫罗奴儿,应该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识字。”
吴忧点头道:“嗯,听这名字就知道出身不高,懂点儿兵法也有限得很吧。云州军可越来越不济了,被区区土匪吓成这个样子。咱可不是吓大的,为了躲避土匪藏头露尾?笑话!说出去都折了咱们云西的威风。”
狐谨见吴忧并不上心,正想再说点什么,吴忧却显然没有再谈下去的兴致了,忽然加了一鞭,当先纵马飞奔起来。
瓶县,新市。
繁华的街市如同魔术一般出现在这个新兴的小城镇上。在战争频仍的云州,也许这是唯一还算平静的地方。从外表上看,这乱哄哄脏兮兮的地方实在和整洁繁华的城市没法相比,但这地方的繁华不是从外表来看的。
自从兀哈豹的势力在西方扩展,对来往客商征收重税,其手下各部酋长也肆意劫掠商队。周国通往西方的商路不再通畅,很多商人只好冒险绕走更北方的道路。而云州北方诸郡包括云东和云西的几个郡则是连续遭到库狐和迷齐的侵掠,加上云州方面关税的控制,牛、马、羊、皮毛等货物能贩运到关内的越来越少。而新市地处东西、南北要冲,北方的战争基本波及不到这里,税收不算苛重,南北方的不少商人都选择将这里作为货物中转站。而南北方的一些大商家特别是关内的一些豪商很快就觉察到了其中的商机,纷纷在这里设置货栈。而新市的主人,只听说是一位背景极深的神秘人士,连云州各城的太守都得卖他几分面子,并不干涉这种不合法度的行为。何况新市的开设的确算是一件各方都得益的事情,短短几个月,云州官府从中收取的税银就相当于周围几个大县全年的税赋,利润不可谓不厚。再说云州、铜川、归宁、火壁等城的太守都是知道新市的主人是谁的,唐公的掌上明珠,吴忧的新妇,敕封的蕊华郡主张颖,拿出来还是能镇住几个人的。对于新市暗中收留剧盗罗奴儿(小名罗狗儿)部众的家属一事,有关官员并非不知,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在狐谨看来,吴忧这人纯粹不可理喻,他越是劝说吴忧低调行事,吴忧越是不听,反而征调了全部一千名金赤乌官兵,准备去云州。
吴忧将从小胡山那女子处赢来的医书、农书交给陆舒,让他在沃城试行。尤其是召集工匠,根据书中配方改进现有的炼铁技术,争取能尽快生产自己的武器装备。云州并非没有铁矿,只是因为关内对这里的技术封锁,加上工艺水平的问题,一直没法炼出精钢。吴忧去看那些工坊炼出的铁渣滓的时候,难得地发了一通脾气。铁器全赖关内,兵刃甲具都要仰人鼻息,这是吴忧的软肋。
其实吴忧还有另一件心病,云西不产盐,云州和关内严格控制云西的食盐供应。官盐价高,普通百姓难以承担,吴忧曾设法鼓励民间贩卖私盐,打破官家的垄断专卖权,不过长此以往终归不是办法。新市的名声他已经有所耳闻,他这次打算趁着经过新市的机会,和几名内地贩盐的豪商打打交道。出兵援救宁家的条件之一,就是宁家给了吴忧几家关内大商号的介绍信。这些大商人手里都掌握着周境内相当大量的食盐配额,以前吴忧单独派人去联系他们,他们还真不卖吴忧这个面子,充分表现了他们奸商的嘴脸。但对宁家来说,事情就不同了,这就是根深蒂固的大家族的优势。说实话,吴忧倒是真心希望宁家的这几封信能管用。
吴忧率军到了新市,一路上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意外,想来马匪之说是狐氏夸大其词,抑或见到自己这大队精兵走过,不敢轻犯。
这么大队的人马进驻,自然惊动了驻扎在这里的云州军队。吴忧这边刚扎营,忠勇营的两名校尉朱静、苟耀就投了名刺求见。
吴忧一瞧两人的名字就乐了,摇头笑道:“猪精、狗妖?难得这么两个人能凑到一起。居然做到校尉,不容易,不容易。”
胡沛正色谏道:“这二人是大周正规军官,而且名字乃是父母所取,不由自己选择,将军不可以此取笑。”
吴忧本来嬉笑自若,被他这么一劝,不由得觉得老大无聊,只得整肃面孔,端起架子,对旗牌官道:“传他们两个上来吧。”
两名校尉进见,浑身重铠,叉手不拜。两人都是中等身材,朱静一副精悍神色,苟耀孔武有力。
旗牌官作色呵斥道:“你们两个狗头,为何见了上官不拜?想造反么?”
朱静夷然不惧,上前一步道:“郡马防地应在云西,如今忽然领兵至此,不知何故?我等未接获关报文书,也不曾听说朝廷有旨调云西兵南下,是以不敢造次,依例前来询问。郡马爵禄远超我等,小人本不配询问,但事关朝廷法度,郡马通情达理,想必不会和小人们一般见识。若郡马能给出合理解释,我等自当解甲请罪。造反之说,小人承担不起。”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理直气壮,吴忧心中不禁暗自称许,脸上带了微笑道:“你们为了以防万一,是不是派军队包围了我们的营地了?”
朱静暗吃一惊,不想自己的暗中布置被吴忧看破,料隐瞒也是无用,便道:“小人们也是以防万一,唐突之处,请郡马见谅。”
吴忧笑道:“罢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只是去云州城路过这里,因为听说路上盗贼横行,官军征剿不利,所以我才多带些人马保护。”
朱静道:“不知郡马去云州城何事?”
胡沛喝道:“事关军国大事,这也是你区区一名校尉配问的?”
吴忧不语,只是瞧着这朱静如何应对。朱静老脸涨红,一时却说不出话来。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苟耀瓮声瓮气道:“俺们粗人不懂啥礼数,冒犯之处请大人见谅。大人是上官,自然比我们懂得多,其实俺们就是想请大人能不能说得更明白点儿?俺们心里也好有个底儿,能对上司有个交代。”
吴忧笑道:“理当如此。虽然不合规矩,却也无妨。”从怀中取了一封信出来,由亲卫转交给两人,道:“这是唐公亲笔,召我前往云州城议事,两位可查验上面的火漆封印。还不放心的话,可以看看信的内容。”
朱静、苟耀恭敬地接了信,匆匆一看封皮,确是唐公府用印,借给两人天大的胆子两人也不敢拆看唐公的信件,忙恭敬地奉还信件,各自单膝跪倒请罪。
吴忧道:“罢了,你们尽忠职守,这份忠心可嘉,我会转告唐公。”
两人又是称谢不迭,拜辞出去。
两人辞出,吴忧静静不语,眉梢微蹙,似乎想起什么为难之事。帐内众人都不敢说话,怕影响了吴忧思路。
胡沛只道吴忧是因为刚刚两名校尉言行无礼而生气或者为了一会儿要去拜会那些商人而心中不快,哪里想到吴忧自刚才见过那两人之后,深感云州军中藏龙卧虎,这两名校尉官职不高,却已经这样精明有勇略,将来自己若是南下,瓶县、新市势必首当其冲,若是拉拢不动这二人的话,应当设法毁了这二人才是。
晚上,和商人们的见面乏善可陈,因为事先疏通了宁家的门路,各大盐商对吴忧极力奉承,设宴相请。吴忧还不屑于自己去和他们争执盐价,从沃城带了几名精通帐房的商人承局,代表云西和这些大商家讨价还价。席间菜肴之精美、酒水之醇厚都是吴忧到云州来首次得尝,几乎可与京师的美酒佳肴相媲美,吴忧不禁为这些豪商的奢华而吃惊。不过想起云州治下大多数百姓还是颠沛流离,朝不保夕,吴忧便感觉味同嚼蜡,难以下咽。再看那些商人,肥脸滴油,牙黄口臭,一脸假笑,个个怀拥歌姬美妾,一边坐席,一边上下其手,丑态毕露,俗不可耐,吴忧瞧着恶心,略应酬了几杯就告辞出来。
吴忧漫不经心地走着,身边只有拉乌赤一名侍卫跟随。街上灯火还不多,吴忧眼睛望着夜空,若有所思,虽然没有看地,但脚下的坑坑洼洼却都轻松躲过,仿佛脚上都生了眼睛一般,瞧得拉乌赤佩服不已。两人慢慢散步,渐渐出了镇子,吴忧仍然望着天空,似乎在期待什么。两人在路上逡巡了一会儿,猛听得空中鸟儿振翅鼓翼之声,一只信鸽当空飞过。吴忧脸上露出喜色,右手微弹,“嗤”地一声轻响,一枚石子没入天际,只见那鸽子摇摇晃晃落了下来。吴忧忙对拉乌赤道:“你立刻回营,请查先生准备笔墨纸砚,我马上要用。”查先生是吴忧随军带的书办,最擅长临摹别人笔体。拉乌赤知道有大事,答应一声,如飞去了。
吴忧自己瞧准落点快步赶去。因为不想伤到那鸽子性命,所以吴忧没有出全力,那鸽子挣扎着飞了数百米才落地。吴忧赶到的时候,不料想那鸽子却落在了一个女子手中,吴忧走近了才瞧见那正是狐茜。狐茜正有点儿疑惑地翻看那只尚在挣扎的信鸽,等到吴忧到了她背后才惊觉,吓得猛然跳开一大步,不防吴忧已经抽冷子劈手将信鸽夺了,笑道:“你不会抢我的猎物吧?”
狐茜这才瞧清楚来的是吴忧,只是每次和他见面都是这样诡异,自己竟是一点便宜都不占,心下老大不爽,小嘴一瘪道:“我说是谁好端端的要伤这小鸟儿,原来是吴将军。”
吴忧一笑道:“我却不是存心的,乃是有件重要的事情非它不可,先告辞了。”说罢也不听狐茜的回答,展开身形,迅若流星般没入夜色中去了。
狐茜被他的身法吓了一跳,狐氏就是以轻功身法见长,刚才虽说没怎么留神,但吴忧如同鬼魅一般,这么一下子就跑远了还真是少见的身法。猛然间想起了以前在沼泽地中吴忧也是用这样的身法,同时还有诡异之极的骇人武功,身子不由得颤抖一下,左右看看,只觉得夜黑风紧,寒气迫人,此地实在不宜久留。她困惑地摇摇头,赶紧走了。
吴忧回到营地,拉乌赤已经叫了那书办查先生,准备了文房四宝,专候吴忧。吴忧从鸽腿上取了一个小木筒,从里面取了一张字条,却是朱静、苟耀两人向云州报告吴忧动向的密件。
吴忧对那查先生道:“先生能临摹这笔迹么?”
查先生捻须笑道:“这有何难?武人笔法大抵粗陋,极易模仿。”
吴忧道:“如此甚好,下面我来口述,您仿照这两人的笔迹写一封密信。”
查先生欣然从命。吴忧来回踱了几步,眼睛却一直瞄着黑漆漆的窗外,最后道:“算了,我来写,你看着,记住了就照着临摹罢。”说罢就用手蘸水,在桌上写字,随写随干,不留一丝痕迹。
查先生用心默诵,吴忧写完第二遍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记熟了。查先生凝目注视那密件半晌,援笔立就,在一张同样质地的纸上写下了吴忧告诉的内容,看上去和原件的笔体几乎一模一样。吴忧自己看了都差点儿分不清楚哪份是伪造的了,喜道:“多谢先生。”
赏赐了查先生银钱,让他自行安歇去了。吴忧小心地将伪造的密信封入木筒。这时那鸽子已经蹦蹦跳跳能走路了,看起来差不多已经恢复,吴忧不知道云州内部这种传讯是不是有钟点限制,不敢多耽搁时间,立即放飞鸽子。下面如何,就看自己的运气了。只是若是计策奏效,朱、苟二将估计难免会遭殃了。
了却一桩心病,吴忧心中大为畅快,对拉乌赤道:“听说新市的一大特色便是夜市,刚才没有注意,这会儿没事正好去看看。”拉乌赤自然应诺。
两人出了军营,走不多会儿就看到新市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和周围黑沉沉的夜色形成鲜明的截然对比。拉乌赤赞叹道:“刚才出来灯光还稀稀拉拉的,不想吃过饭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这般热闹了。”
吴忧微笑道:“想来这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