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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迷失望着兀哈豹的目光却满是怨毒之色,仿佛恨不得生吃了他一般,莫言愁瞧着很好玩,暗地里揣测当初兀哈豹对哈迷失做了什么让他这样怨恨。
“这兀哈豹刀法精熟,攻势凌厉,照这么打下去,主公还真是有点悬呢。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以后要困住这头猛虎可没这么容易了。”莫言愁继续悠悠地说到。
“我虽然武艺低微,瞧着主公还有余力,不像要败的样子。”哈迷失并未失去理智。
“可是主公仁厚,就算胜了也不会杀他,将军以为何如?”莫言愁道。
“哼。”哈迷失冷冷地哼了一声,并未接茬。
莫言愁不以为意,随意带马走开,又回到莫湘身边,仿佛没注意到哈迷失低头吩咐了副将什么事情,紧接着就悄悄走了。
“你和哈迷失说什么了?”莫湘问道。
“几句闲话而已。陈先生呢?”
“他是文人,骑马赶了那么久的路,身子早乏了,这次三军阵前露了这么大的脸,强撑着呢。我让亲兵送他歇息去了。”
“你倒是放心。”莫言愁望着还在决斗的吴忧和兀哈豹一眼,不无担心地道:“你真的确定主公不会输?”
莫湘似笑非笑瞧了莫言愁一眼,道:“你的驽弓有效射程最多四十步,还是不要拿出来的好。”
莫言愁原本打算吴忧一旦有所不利,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用弩箭暗算,如今心事被莫湘说破,脸一红,只得悄悄将藏在袖子里的手驽卸了下来。
吴忧与兀哈豹交手十余合,兀哈豹刀法凌厉,破绽不多,并且伴随着一次次冲刺,刀势越来越沉重。原来兀哈豹的刀法中有一种借气换力的方法,每次都能巧妙地借一点马力到刀上,并且能逐渐累积起来。虽然每次借力都微不足道,一点点累积起来却了不得。十几个回合过去,吴忧感到对方刀上的力量至少比开始加了三成,若是任由其蓄满力,那绝招爆发出来威力将不可估量。吴忧决定先下手为强。
“大王小心了!”吴忧长啸一声,一夹胯下坐骑,战马猛然加速,如闪电一般冲了出去。
兀哈豹心中吃惊,只见吴忧仍然象刚才一样反手持枪,双目紧紧将他浑身上下罩住,看不出枪势将指向何方。
“看枪!”猛然间兀哈豹眼中的吴忧连人带马被一片亮晃晃的银光笼罩,一瞬间面前仿佛出现了千百条银蛇乱舞,兀哈豹一激灵,大刀旋舞,紧护要害,只听吴忧一声长笑,万千枪影猛然消失,并成一条出水恶龙,直奔兀哈豹面门而来,兀哈豹大刀已然来不及回防,猛使一个铁板桥,整个人仰躺在鞍桥上,吴忧的银枪带着飒然风声堪堪擦着他的顶门子刺过,赤红的枪缨扫得兀哈豹睁不开眼睛,脸上火辣辣地痛,只听叮地一声脆响,吴忧的银枪已然将他的头盔连着一块头皮挑了起来,两马错蹬,吴忧反手一枪纂,正磕在兀哈豹后心上,兀哈豹大叫一声,口吐鲜血,伏鞍不起。
吴忧骄矜的擎起银枪,轻轻一晃,铁盔晃郎作响,兀哈豹漆黑的发丝在风中飘散。吴忧并不急于乘胜追击,圈马大笑道:“兀哈豹大王,这招如何?”
“好!”兀哈豹奋力直起身子,再次吐了一口鲜血,声音暗哑不清,战马也原地兜着圈子。
“你可服输?”吴忧大喝道。
“服你?看爷爷的厉害!”兀哈豹狂性大发,瞋目大喝。此时的他顶门被吴忧的枪棱连皮带肉锉去一块,伤口深可见骨,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状若厉鬼。
兀哈豹拼命甩头,似乎是要摆脱头晕目眩的状态,又好象是要阻止头顶不断留下的鲜血阻挡自己的视线,狠狠地在马背上抽了一鞭,战马象是疯了一般开始冲刺。这一次吴忧甚至将枪都悬了起来,就那么空着双手,等着兀哈豹舞刀冲近,在马上一个潇洒轻巧的侧身就闪过了兀哈豹的大刀,二马错蹬,兀哈豹大刀回扫,吴忧伏鞍避过,顺手摘下了鞍桥边的铁鞭,反手一撩,正中兀哈豹战马的后股,那战马负痛暴跳,竟将兀哈豹掀下马来。
兀哈豹弃了大刀,跌跌撞撞拔剑在手,头顶不断流下的鲜血让他视线受阻,看什么都象是隔着一片红雾。兀哈豹手下的士兵们被沉默笼罩,现在瞎子也看出来谁胜谁败了。云西官兵则欢呼雀跃,哗笑声响成一片。
“这么快就结束了?”莫言愁有些失望地道。
“好枪法。”莫湘淡淡地赞道。
“那是什么枪法?姐姐认识么?”
莫湘摇摇头。
“姐姐居然不识得么?那也是破不了喽。”莫言愁其实并不关心吴忧用的什么招数,只是好奇莫湘都不认得,会是什么枪法。
“如果换作是我,虽不至于如此狼狈,却也无法破解这一枪。”莫湘一向有什么说什么。
“这家伙还有这么一手,回头我得让他教教我。”莫言愁说得并不认真,一会又跑去问同样用枪的刘衮,刘衮有些尴尬,他见识还不及莫湘广博,当然更无法给出像样的回答。莫言愁问来问去居然没一个人知道这枪法的来历。只有骑校罗兴期期艾艾说这可能和他家传枪法有点象。但罗兴武艺也就过得去而已,说吴忧的枪法和他同源,莫言愁压根不信。最后还是陆舒提醒道:“你非要知道出处,回头自己问主公不就好了?”
“我没有输!吴忧,咱们来分个高低!”兀哈豹依然在大吼大叫,但站在地上的他比骑马的吴忧明显矮了一截,似乎说话都不具有威胁性了。吴忧根本就懒得理睬他了,径自驱马奔至兀哈豹军阵前不过一箭之地处才驻马站下,大声道:“胜负已分,尔等还要与我为敌么!”
云西诸将万没料到吴忧居然一下子跑到敌人那边去了,这时候若有谁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吴忧还不被射成刺猬!众将一时间都惊愕地立住,不知所措。
“现在就放下武器,我饶恕你们不死!以后大伙儿都是我云西的官兵,吴忧起誓,决不亏待大家!答里失!你怎么说?”吴忧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又带马上前几步,挥鞭指着答里失责问道。
答里失一下怔住不知如何作答,兀哈豹的命令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就这样放下武器,他们又心有不甘。
“整队,击鼓,列队前进。不准放箭!”莫湘反应最快,干脆利落地对本部人马下达命令。随着低沉雄浑的战鼓声,云西军缓慢却坚决地开始逼近。双方官兵的神经都高度紧张起来。
“杀了他!杀了他!”兀哈豹一面步行向本阵奔跑,一面大喊道。
正当答里失要下达命令时,背后吐里不花忽然呸了一口,将旗帜掷于地上道:“我等奉云西吴忧那颜为主!”紧接着迷赤也大喊道:“我愿奉吴忧那颜为主!”
这两部兵马虽少,阵前反水却引起了巨大的混乱,答里失有心整队迎战,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叛变的士兵包围胁迫,不能有效控制自己的部队了。而眼见大势已去的诸胡部落的忠诚心实在没法指望,投效吴忧惟恐落在别人后头,一时间“我××部奉吴忧(云西)为主”的喊声不绝于耳。还有死忠于兀哈豹的部族则和刚叛变的部族就地交起手来。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云西大军加快了鼓点的节奏,战马开始加快脚步进入冲锋准备状态。
莫湘眼看大局已定,亲自领亲卫上前保护吴忧,冷不丁却见兀哈豹本阵中飞出一支冷箭,快得惊人,直奔吴忧咽喉而去,吴忧哎呀一声翻身落马!云西众将官大惊,立即飞速围了上去。
第六节云锦
吴忧大败兀哈豹,收其部众,收复宁远,云西声势大振。但在最后的战斗中,吴忧中箭坠马,生死未卜。兀哈豹趁乱逃走,旋即收集残部四千余人,扎营于纳遮栏,打算进入沙漠,投奔哈克兰王。
当时哈迷失率亲信部众一路蹑踪追兀哈豹直至纳遮栏,因以轻骑分路追袭,所以哈迷失身边不过千余骑。兵力上的差距并没有阻挡住哈迷失熊熊的求战欲望。当夜一千云西精兵大张旗鼓踹入纳遮栏兀哈豹的临时营地,兀哈豹军大惊乱窜,死伤被俘者两千余人,余部皆逃窜。兀哈豹弃了部队,仅带十几名亲卫逃入大漠,投奔哈克兰王。
哈迷失决不肯放弃这近在眼前的大功,取得兀哈豹的首级不但了却吴忧的一块心病,更是他本人的强烈愿望。虽然吴忧已经说过不会杀兀哈豹,但他肯定乐意有人将兀哈豹的首级送到他的跟前。立下这个功劳,哈迷失可能会因为违令擅自行事而得到一个小小的责备,但吴忧从此一定会对他另眼相看。哈迷失留下五百骑押送俘虏,自率五百轻骑深入沙漠紧追兀哈豹。
十月,哈迷失部五百人遇哈克兰沙漠骑兵五千人于梨顾甸,双方剑拔弩张,对峙于沙漠之中。哈克兰王白衣白袍白兜帽,亲自领军。
沙漠之中,五百人的云西军与五千人的哈克兰兵马相比实在微不足道,但哈迷失与他部下的将士们脸上毫无惧色。
哈克兰王也不进攻,命人大声呼喊道:“哈迷失,你这凶狠的疯狗!将自己的兄长逼迫到这样的地步,你还算是人吗?”
哈迷失大笑道:“老王爷!哈迷失是不是疯狗用不着你来说!我只要兀哈豹的项上人头,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你自作你的逍遥王爷,何必非要架这个梁子!”
哈克兰王再次命人传话道:“哈迷失!你们兄弟的争执我可以不管,但是我不准你在我的土地上杀人。”
哈迷失道:“老王爷!如今云西飘扬的都是金赤乌的旗帜,吴忧那颜的命令无人能够违背,我劝你也尽早奉云西的号令,否则只会落得和兀哈豹一样的下场。你若将兀哈豹交给我,我可以在吴忧那颜面前替你说话。你还可以统领这块地方。”
哈克兰王哈哈大笑道:“我生平所见胆大妄为的人没有超过你的,你的性命都握在我的手中,还敢这样狂傲无礼,真是胆大包天。哈克兰世代都是我的家族在统治,从没人能从我们手中夺走我们的自由,吴忧现在虽然强盛,却还没有大过天去。我今日不想杀人,也不和你计较,我放你一条生路,你回去与吴忧说,我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哈克兰虽小,还有自保之力,我既不图谋他的云西,也请他不要打我哈克兰的主意。”
哈迷失心中暗自鄙夷,这哈克兰王这样说话分明是色厉内荏。击败兀哈豹之后,吴忧的声望正如日中天,虽然地处偏远沙漠,但哈克兰王也不能不有所顾忌。
哈迷失冷笑一声,冲着哈克兰门旗喊道:“兀哈豹,你这缩头乌龟,你就在这壳子里躲一辈子吧。”似乎料准了兀哈豹会躲在旗门中窥伺,又对哈克兰王道:“兀哈豹是条阴险的蛇,你收留了他,迟早要被毒蛇咬死!你好自为之吧。”
哈迷失说完,猛然从身边护旗兵手中夺过一面旗枪,狠狠插入地下,张牙舞爪的烈火金赤乌旗帜当即随风舒展开来,猎猎作响。哈迷失傲然道:“烈火金乌战旗在此,云西辖境即至此。敢越此旗者,就是对我云西挑衅,杀无赦!”竟就调转马头,率军整然退去。
哈克兰人仿佛被哈迷失的狂妄所震憾,竟无一人起意追赶。云西将士退却的方向,那支如血的旗枪孤单而扎眼,宛若高傲的云西将士,亮晃晃如同扎在人心上的一根毒刺。而什么样的人才能驾驭这样的虎狼之士?一个眼神阴郁的英挺俊朗的青年瘦硬的轮廓慢慢浮现现在眼前,一想到要与这样的人为敌,哈克兰王内心里就涌起一阵无力感,白袍下枯瘦的身躯似乎瑟缩了一下,长叹一声,良久才陈声道:“退兵!”
在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里,云西诸将各自率兵,四处出击,将还效忠于兀哈豹的羌胡各部或剿灭屠戮或威逼利诱,纷纷击破降服。兀哈豹托庇于哈克兰城,苟延残喘,不敢动弹。云东宁氏严阵以待。但云西在双方边境线上一个兵都没增加,显然还不想和云东作战。云北草原虽然依旧纷纷扰扰,大规模的战事却似乎告一段落了。
酷热的八月中旬。
杨影无可奈何地望望头顶毒辣的太阳,一天中第三次命令部队寻找溪流树荫扎营休息。杨影一身白袍,没有着甲,即便如此,湿腻腻的汗水还是出了一层又一层,白袍很快就布满了一道道白黄相间的汗渍。如果真的穿上铁甲的话,估计走不了一百步他就得中暑从马上栽下来。他的士兵们大多光着膀子,铁甲从来就不是南方将士的制式装备,北方不怎么常见的轻便的藤甲、木甲、纸甲大量装备于南方部队中。
即便这些极为轻便的铠甲,士兵们也大多穿不住,所以在夏季看南方的部队行军也是一种奇景。如果只是一支普通的部队,那将是一群满头大汗的光着膀子的汉子背驮着或者头顶着自己的装备武器,上面往往还苫盖着芭蕉叶、蓑笠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另外还有各种随军的牲口、壮丁、苦力等。看上去象是一堆收破烂的而非一支要去打仗的军队。而真正精锐的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