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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哪!”那军官伏地大哭道:“这些人他们不是人!我们我们实在顶不住,能否把弟兄们先撤下来”
“临阵怯战,斩!”杨影冰冷的话音一落,立刻有亲兵上来将那军官绑了,正要推下去就地正法,就听那军官嘶声道:“大人,大人!在火德城我还救过您,当初弃了官职追随您,跟着您打了这么多仗,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不要求别的,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死在战场上!”
杨影惊道:“你是哪个?”
那军官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道:“我是李药儿!”
杨影失惊起立,左右军兵皆愕然。耳听得越来越近的喊杀声,杨影一咬牙,跪地三拜道:“今日是我杨影忘恩负义,当日活命之恩不敢或忘。但军法无情。杨影可以无义,统帅不可无信。你有何未了心愿,就同我说罢。”
李药儿大骂无耻。杨影见他再无别话可说,轻轻挥了挥手。
左右士兵虽有不忍之色,却不敢违拗杨影的命令,抬起刀背在那李药儿嘴上狠狠拍了一下,将那李药儿拍碎了满嘴的钢牙,口鼻间血肉模糊,只能发出含混的声音,士兵们拥促着立刻将其推下去斩首。俄而行刑完毕,李药儿血淋淋的首级呈上,睁眼张口,满面怒色,仿佛临死还不甘心。
杨影命将首级号令,道:“军法无情,我恩人尚且如此。若再有临阵退缩者,休怪我杨影无情!”当时三军震动,众军校莫不死力向前。溃势渐止。
杨影命将李药儿尸首抬到一边,战后厚葬,转头望先前叫来那传令官道:“你是不是不敢去?为何推三阻四现在还不走!”
那传令官一个激灵,大声应是,如飞去了。
“大人,不召唤唐岚将军的后伏兵么?”一个军官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看敌人像要撤退么?”杨影阴沉沉地反问道。
那军官再不敢再作声。
第七节破头
木蓝河谷。
激战已经持续了一个上午,杨影咬住了牙不肯增派预备队,部下将士皆死战不退。虽然死伤惨重,但仍然挡不住破头子士兵猛烈的攻势。
唐忠在听到杨影的责备之后,怒发冲冠,这位一生谨慎的将军被杨影毫不留情的辱骂给激怒了,横刀跃马亲自领兵上前厮杀。主将不惜命,士兵们更加奋不顾身。开州军先后投入作战的兵力达到九千人,木蓝河谷本身并不宽敞,长不过三里许,一万多人绞杀在一起,战场上密密麻麻全是拼死战斗的士兵。
唐忠疾冲下山,一连砍翻数名挡路的闵军官兵。唐忠的亲军营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以多对少,也能占到一些上风。
惨烈的厮杀延续到下午的时候,杨影知道自己投入战场的士兵士气就算士气还在,体力却已经达到极限了,如果果真不再增调援军,那么很快自己的部队就将面临真正的大溃败。
敌人现在伤亡虽已超过了一半,抵抗却愈加坚强,显得游刃有余。他们的指挥似乎专为这样的乱战而设,聚散无形,时而聚为一点,犀利地划开开州军貌似厚实的防线,时而如梅花般开枝散叶,各自为战。他们的单兵战斗技巧灵活而实用,通过快速穿插,灵巧地转身,干脆利落地完成格杀的动作,似乎全身都可以化作进攻的武器,飞速地收割着大量的鲜血和生命。
杨影正斟酌投入预备队的时机,忽然部下传令官报告,唐岚不等命令就率后伏部队杀了出来,杨影只有无奈地叹了口气,后悔不该让这个年轻冲动的小将军离开自己身边。
这支生力军的加入的确让开州军占据了上风,那些苦战多时的士兵得以被替换出来稍微喘口气。唐岚白马银枪,马如游龙,枪法精湛,一人一马如同被雪片包围似的,闵军士兵当者披靡,果然手底下有些真本事。
但经历了小小的混乱之后,闵军迅速恢复了有效的指挥,将新加入的唐岚部迅速卷进了战场,双方再次搅作一团。最初的锐气耗尽之后,唐岚的部队变得举步维艰,很快就陷入厮杀之中。
倒也多亏了唐岚这番冲杀,杨影总算瞧清楚了闵军的指挥体系。闵军中至少有三个独立的首领,既能分散各自作战,也能很快汇聚到一起,迅速劈开一条道路。唐岚伏兵出现之后,对于“破头子”官兵突围显然是一个机会。闵军立即再次一分为三,交替掩护,快速后撤。
杨影亲自登高观察敌情,他的眼睛微眯着,犀利的眼神追随着敌人的没一个细微动向,,一个小时之内,如果不投入新的兵力,敌人将有条不紊地撤出战场。这“破头子”指挥官是个头脑冷静战场经验丰富的将领,战斗开始以来,他的指挥基本上没有出错。照这样打下去的话,他们的士兵将在体力耗尽前脱离战场。而一旦他们要逃走,估计疲惫的开州官兵是追不上的,这样算下来,双方依然算是打了个平手。若是计算双方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的话,闵军就算胜了。
不过闵军的将领显然没有料到,杨影还有最宝贵的骑兵预备队一直没有舍得投入战场。看准了敌人的撤退方向,杨影谨慎地变换旗号,他的骑兵悄悄开始向敌人的后路迂回包抄。与此同时,他最后一支步兵预备队开始整队,准备投入战场。
就在这时,战场上又生大变。一柄闪亮的苗刀斩断了唐忠的马蹄,唐忠从马背上翻滚下来,负痛发疯的马乱滚乱跳,沉重的马身狠狠挤了他脚一下,使得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他的宝剑也被马身子给压住了,一时竟然抽不出来。闵军士兵如同嗅到了臭味的苍蝇,立即乌压压围上来。就在这时候,随着一声暴喝“退下!”一个巨大的黑影如同一座宝塔挡住了唐忠头顶的阳光,这是唐忠也是杨影第一次看到敌人的主帅。闵军士兵迅速将他们的主帅卫护中间,发一声喊,四面冲去,立即将试图援救唐忠的亲卫杀退数十步。
这是个小山一样的巨汉,同他部下的士兵一样,他身着一件土黄战衣,只在要害部位缀以少许甲片,战衣下暴涨的肌肉像小耗子一样串来串去,仿佛随时都会破衣而出,光秃的头顶有一根小辫顺到脑后,裸露的肌肤上几乎全是狰狞的刺青,他的眼睛焦黄,神情凶悍暴戾,宛如地狱恶鬼转世为人。他没有像别的士兵携带那么多零碎,两把削铁如泥的苗刀就是他身上仅有的武器。
望着这凶神,唐忠心里不禁打了个突,心知今日恐怕不能善了了。他终于从马身下拔出了佩剑,神情凝重地亮了一个起手式。朗声道:“我乃开州唐忠,贼将通名!”
大汉的黄睛里露出一丝赞许之色,这样的硬汉才配作他的对手。他将滴血的苗刀一提,施了一礼道:“贡戈里里讨教。”
这时唐岚骑在马上虽能望见父亲的危机,却苦于被千百混战的士兵隔断,无法相救,他咬碎钢牙,奋起神威,银枪杀开一条血路,硬是一步步朝着父亲的方向靠拢,这时一个矮墩墩的圆球似的敌人冷不防蹿了出来,苗刀舞成一团银光,专照唐岚马蹄下手,招数阴险毒辣。
唐岚猝不及防之下几乎和唐忠一样吃了大亏,却亏得他坐骑白龙驹是一匹宝马良驹,眼看不好,一声长嘶,后腿发力,奋力一跃,人马腾空而起,躲过了这断蹄之厄。那人一击不中,如影随形而来。只见满地翻滚的都是白晃晃的刀光,这敌人又难缠又阴险,唐岚心急如焚,却不得不打点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虽然恨不能立刻将这敌将扎个透心窟窿,但心有旁骛,心浮气燥,枪法也愈见散乱,一时间险象环生,不但无法取胜,居然就此再也无法前进半步。唐岚心中此时却迁怒于杨影,因为明明还有预备队,杨影偏偏一直压着不肯投入战场。
“你的剑法不错,可惜不如你的刀法。你不是我的对手。”贡戈里里硬架了唐忠三剑之后,轻松地道。
“去死吧!”唐忠吼叫一声再次合身扑上,这是拼命的招式了。
贡戈里里大笑道:“来得好!”双刀一错,再次架住唐忠的剑,还有余暇道:“仅止於此了么!”,将剑向外一磕,拧步错身,双刀借着雄厚的腰力呼啸而至,唐忠勉强一卸,贡戈里里一个回旋身,闪电般地又是同样的两刀,唐忠这次却是避无可避,勉力举剑格挡,却哪里挡得住!宝剑立刻变成了碎片,刀气在他脸上留下了淡淡的血痕,贡戈里里大喝一声,再次旋身,这次刀势来得更猛更快,唐忠手里没了兵刃,胸中气血翻腾,脚底再也挪不动半步,再也避不开这两刀,他本能地伸手去格,却哪里有作用?竟被贡戈里里连肩带背砍做三段,横尸当地。
唐忠战死,开州军士气沮丧,队形大乱。唐岚势若疯虎,只顾去抢父亲的尸身,部队都不管了。闵军乃趁势突围,竟是出乎意料地容易。开州军一片混乱,也没有追赶。这时候杨影的迂回部队还没有到位,竟然只能看着敌人逃之夭夭。杨影不禁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当晚闵军行军至烽鼓山,依山安营扎寨,派出信使与主力部队联络,汇报战况,请求支援。这次虽然杀出了重围,但“破头子”也伤亡惨重,还能拿得动刀枪战斗的,不超过一千人了。这支部队是闵化的心肝宝贝,这次却一下子就折损了三分之二的官兵,一想到要面对闵化的怒火,以贡戈里里的凶悍也不禁心生怯意。这时候,哨兵报告,远处又一次出现了杨影部队的身影!
贡戈里里还是低估了杨影的报复心,虽然白天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大败,官兵伤亡过半,杨影并不认为战斗已经结束了。留下副将处理善后事宜,杨影亲率一直没有参战的步骑兵四千多人尾随着“破头子”的脚步到达烽鼓山下。
远远地望见了闵军做饭的篝火,部队停了下来,开始整理队形,杨影就着火把的光芒进行了一次简短的演讲:“弟兄们,我们眼前的敌人是前所未有地凶残,他们的战斗力超过了我们以前见过的任何一支军队。就在今天,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他们重创了我们的部队,夺走了我们四千名弟兄的生命,还有更多的人受了伤。我们打败了!”杨影厉声喝道,“耻辱啊!以五比一的兵力,居然让敌人打得大败!你们的屁股很好看么?给自己老婆看完了还要给叛军看?开州的男人,有没有一条好汉?站出来给我说说,你们还算不算男人!”
士兵们遭受这种侮辱,灰尘仆仆的脸都因愤怒而扭曲,血管暴跳起来,可怕的沉默笼罩着这支笼罩在夜色中的军队,只有燃烧的火把发出劈劈啪啪的声响。
“我现在还可以告诉你们另一个消息,叛军的后续部队离这里只有不到六十里,而且他们正在连夜赶来!不怕告诉你们,今天我来就是来死的!因为这样的耻辱,我不能忍受!现在告诉我,胆小鬼们,你们怕了吗?谁怕了就给我站出来,滚回家抱孩子去!”
“杀!”“杀!”“杀!”起初是零零落落的,后来士兵们的吼声逐渐整齐而响亮起来,马匹仿佛感受到了这浓重的杀气,一齐嘶鸣起来。士兵们发自肺腑的嘶吼仿佛滚滚的雷声震动着大地。
“把弓箭都扔掉!全换近战兵刃!擂鼓!”杨影目光灼灼地道。士兵们依令扔掉了弓箭,冰冷的刀枪在手给他们更加血腥更加扎实的感觉,他们热血沸腾,这时候就算杨影命令他们踏平刀山填平血海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低沉的鼓声调整着步兵们略显散乱的步伐。贡戈里里带着“破头子”士兵迎了出来,开始列阵。贡戈里里遗憾地发现,他的鼓手在白日的战斗中阵亡了,甚至他们的鼓也被划破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弄到新的鼓手和鼓,战斗了一天,又奔走了几个小时,士兵们已经相当疲惫了,而且,他们一天都没有吃饭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熟练地完成了阵形。他心中说,这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士兵,这支部队,不能毁在自己手里。
“兔崽子们!”贡戈里里的吼叫声换来的是“破头子”士兵们的哄然大笑,“咱们一向是主公最看重的部队,一向最能打硬仗能打恶仗!看看这些残兵败将,他们白天输得还不够惨,晚上又急着送死来了。他们以为咱们已经打了一天,现在就是一块面任凭他们揉搓了。咱们就让他们看看,咱们到底是面还是石头!废话不说了,杀了他们,拿他们的心肝下酒!”
“破头子”官兵轰然答应,抖擞精神,准备迎战,不少士兵正抓紧最后这点时间往嘴里塞着有些发臭的腥咸的咸鱼条,这也是南方士兵经常配备的标准干粮。
多年之后,杨影都不愿回忆那个到处飘浮着血腥气味的夜晚,而且不能吃任何带血的动物肉食。这是个不属于人类的夜晚,在这个夜里,双方的士兵都变成了嗜血的野兽,印象里留下的,似乎全是飞舞的断肢残臂和士兵们临死前的惨嗥。杨影一直有个错觉,连他所有的骑兵部队的马匹,也都化成了疯狂咬人的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