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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可能?我又不认识他们。”张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但看四个人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说了蠢话,脸一下子红了。
“夫人看来是从未认真想过如何复兴张氏吧。或者竟以为只要做个缩头乌龟,就有人替你把所有事情都做好吗?自己完全不努力,却把责任都推给别人。照这样说,那么没有必要谈下去了。”陈笠有点生气了,语气陡然严厉起来。
“我我”张颖本不善言辞,此刻被陈笠突然厉声责问,竟是说不出话来。
“笠公,此言太过了。”陈玄劝解道。
“我只是失望。还以为夫人果真有这样的心志,不想唉!”陈笠难掩失望之情。
“请诸位先生莫要逼迫小姐了。”张嬷嬷着急之下把以前闺阁的称呼都带了出来。
“逼迫?臣岂敢!”陈笠傲然锐利的眼神压得张嬷嬷抬不起头来。
“陈先生,妾身愚钝,确实不曾想到这一层,这其中关节,是否请先生明示?”张颖不愧是大家闺秀出身,很快就恢复常态,谦卑地问道。
陈玄觉得已经把握到了陈笠的思路,接过话头道:“主母现在是张氏唯一存世的血脉,吉州、徽州残军说到底还是张家的老底子。张家故主的话,在吉、徽军队中还是有些分量的。现在两州一盘散沙,众多军头也是惶惶不可终日,若能善加安抚,加上我大军压制,吉州归到云州旗下是很有可能的。主母若能促成此事,功莫大焉。”
“但这也不过是帮了‘他’的忙,跟张氏复兴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笠与陈玄对视一眼,道:“这话本非人臣当言,不过既然做得,便也不怕说得了。若吉州果然能归于云州,这十万大军不会凭空消失,以后必将有相当部分进入云州战斗序列,这些归降的军将又必定对张氏心存善意,以后就算内阃发生什么纷争,他们会知道应该站在谁的一边。张家的复兴,首先就在于血脉的延续。夫人还青春年少,将来若能为主公诞下一子半女,他们出生之日就有了一支可靠的亲军卫队。以张家世镇云州的影响力,以吴张的亲密关系,两家今后必定相互扶持,共荣共存”
张颖还未作出反应,陆舒已然怒道:“笠公的意思是要分裂云州吗?”
陈笠白了他一眼,道:“主公的事业不在云州一隅,在于天下。这不是一代人的事业。只有主公子孙繁盛人才辈出才能建立真正的望族。我知道舒公的意思是嫡子正朔不可动摇,但在这天下纷乱的时候,我们更应该信有德者居之这句话。只要是主公的血脉,我不在乎他是不是嫡长子,我只在乎谁能带领我们实现梦想。”最后这两句话,他是对着张颖说的。
张颖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一言不发。
陆舒拂袖而起道:“云州将来若有变乱,祸必起自今日!陆某不敢与闻这样的高论。今日话语我会向主公原原本本地汇报。告辞!”走到门口,回头对陈玄道:“玄公,不一同走么?”
陈玄摇头道:“我会写信自辩,舒公请便。”陆舒怒气冲冲自去了。
陈笠满不在乎对陈玄道:“舒公火气还是那么大呀。不过看起来夫人对我的提议没什么兴趣,这个确实不好勉强的。咱们去宁夫人那里吧,虽然我不大喜欢她这个人做事的方法,但好在通达事理。让她倾尽家产助军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主公对吴笏公子也有过‘最肖我’的评价,想来应该错不了的。”说完拉着陈玄也要告辞。
张嬷嬷忙道:“二位先生请留步!”跪倒在张颖脚边声泪俱下哭喊道:“小姐!小姐!你想一想老爷,想一想张家,先生们说得不错,这是唯一的机会啊!”
这时张颖坐着,二陈站着,张嬷嬷跪着,任凭张嬷嬷连哭带喊,张颖只是咬牙不说话。
陈笠跟陈玄无奈地对视一眼,联袂走出门去。到了马车处,陈玄不由得叹道:“笠公,这次可是失算了。”陈笠也是怏怏不乐,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两人刚上了车,张嬷嬷却飞也似的追了上来,道:“夫人有几句话跟两位先生单独谈谈。”
陈笠跟陈玄勉为其难又回到了屋里。陈笠心中怡然,面上却露出不悦的神色道:“夫人先前一言不发,现在又把我们呼来喝去,我们可不是你家婢仆。”
张颖起身福了一福,算是致歉,然后坐下道:“妾身阅历浅薄,先生所言之事过于重大,所以要花些时间想明白,怠慢之处,尚请见谅。”
陈笠道:“好说。”
张颖道:“先生所言,是一个个建筑在各种假设之上的希望,假设我能够劝降吉州众将,假设夫君能看到并且欣赏我的作为,假设我会有自己的孩子,假设我的孩儿会比别人优秀,假设这一切过程中没有任何其他变故我说的,对不对?”
陈笠默然以对,张颖又道:“可能我这人生性悲观,但先生许我以百丈高楼,却是以流沙地为基础的,任何大一点的风雨都会让它轰然倒塌,对不对?”
陈笠道:“我的推论都是有依据的。”
“我当然知道先生所言很可能都变成现实,我并不需要解释。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别无选择,只要有万一的指望,就是悬崖,我也得跳了。先生指责我推卸责任,说我是缩头乌龟,我没有办法辩解,只有按着先生指出的路一步步走出去,生死是天命。能走到哪一步,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也不是先生所能预料的。我很反感成为别人玩弄手段的棋子,但我个人的力量如此弱小,也许棋子就是我的命运。你们其实用不着激将,利害攸关,我也只有这一条路而已。无论我去不去走,都没人真的关心我的生死。两位不要怪我把话说得这样不留情面,我见识短浅些,却不是傻子,无论家父还是夫君都是这世上一等一的聪明人,他们的女儿和妻子,总不应该差到任人摆布的地步。两位更不要担心我会给夫君什么难堪,这么多人里面,也只有他是多多少少真正关心我的,说不上爱不爱,他是把我当人看的,不是当成一样工具。凭这一点,我也会帮他。陆先生是个耿直的好人,他负气走了我并不怪责他,希望两位能代我善加解释。我无意伤害任何人。吉州的事情,需要我怎么做,请先生示下吧。”
陈笠与陈玄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张颖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但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尊敬的神情。陈笠轻咳一声,道:“夫人”
“请先生像别人一样,称我主母罢。我想,短时期内,没人同我争这个称呼了吧。”
陈笠难得地老脸一红,换了称呼道:“主母,吉州需您亲自跑一趟,如此如此行事”
周圣武二六七年,清河摄政元年,夏。张颖秘密出云州,经燕州、徽州北部,跋涉数千里进入吉州。当时故张氏一众旧将中,被留在徽州的有明曦据冰火城、齐贾据晓城,吉州有田祖铭、蒲伦、韩青龙、胡斌、张清泽、张彦、涂秀等诸将各据州郡,相互攻掠,各自提防。又有徽、吉两州被张氏打散的孙、晏两家旧部趁机起事作乱,两州地方真称得上兵多如麻匪多如蚁,县政糜烂,百姓流离失所,开州、清河和云州三家相互牵制,谁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剿匪平叛。
张颖只带着很少的护卫来到田祖铭控制的役火城外信丰镇,亮明旗号,一路派出使者召集吉、徽张氏残部众将来会。田祖铭原本即是张氏重将,在吉、徽诸将中威望算是高的,他约束麾下兵将纪律还算严谨,控制了吉州、役火二城,是众将中实力最强的一家,他对张颖的到来也表现出欢迎的意思来,派人送酒食款待张颖。等了将近一个月,张氏众将派出的代表纷纷与会。史称“信丰之会”。
第三十七节狱
云州女牢。
宁霜的身份足以让她单住一间牢房。她的案件转交陈笠审理后,陈笠还从未提审过她,但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待。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照到床头,宁霜怔怔地抬起头来,在这狭隘潮湿的囚室里,一天只有一个钟头能见到阳光,用目光追逐阳光,就是宁霜每日唯一的消遣。不知陈笠用了什么方法,这囚室周围静得可怕,每日里除了一个半聋哑的婆子来送饭收走痰桶,再也没有一人与她发生关系。
开始两天宁霜尚能静心打坐,但这种极端安静却越来越让她心烦意乱,第三天她就把送来的饭菜扔了一地,对那婆子大喊大叫,但那婆子糊里糊涂,嗯嗯啊啊不知所云。第四天、第五天等到第十天,宁霜已经出现明显癫狂的症状。
“咣当”一声,平时只是一声平常的开门响声,此时听在宁霜耳中却如在耳边打了个霹雳,她尖叫一声扑向布满阳光的门口。但强烈的阳光立刻刺痛了她的双目,她像一只受惊的老鼠一般缩了回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堪堪将阳光挡住。背对阳光,来人正面一片漆黑,宁霜看不出来人是谁,她瑟缩在墙角,蓬头垢面。
“叱咤风云的宁夫人,现在也不过如此呀。”陈笠唏嘘叹道。
“陈先生,陈先生!求求你,你放我出去,我什么都答应你,宁家的财产,你要就都拿去,你放我出去”宁霜急切而小声地说道,她眼神散乱,东张西望,好像害怕谁在偷听。
陈笠对着她的眼睛观察了一下,确认这个精明强干的女人的精神确实已经到了毁灭的边缘,这才慢条斯理道:“这个么不着急,不过我确实有事请夫人帮忙。请夫人通过自己的关系给北面传递一个消息,拖住迷齐人一个月。我要抽调北线刘衮部南下参战。”
“好,我这就写信。”宁霜四下里寻找笔墨纸砚。不过陈笠看她的手一直哆嗦着,估计也写不了什么信了,于是指点她道,“我知道你对外联系有一套暗语,按照这个内容抄写一遍。或者,你把暗语规则告诉我?”
“我告诉你都告诉你,你放我走。”宁霜急切地道。
“这个么,也不是不可以。”
宁霜当下将暗语规则和盘托出,其实也不是太复杂的东西,这套暗语是先选定三本书,每月上中下旬各用一本为密码本,密信每个字对应以相应的页码行列,并有相应跳字、反段等规则,复合使用,不知规则的外人无法破解。
宁霜说过一遍,陈笠已是了然于心,他知道宁霜没有说谎,这样系统详尽的规则,不是一天两天编成的。宁霜要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当场编造一套,难度也太大。
“很好。宁夫人,给你引荐一位故人。”陈笠满意地点头,一抹笑意在嘴角荡漾开去。不知为什么,宁霜看他这股笑意,心里只觉得一股阴寒从头到脚灌下,恐怖欲死,只想越远离这人越好。
陈笠微笑着退出门外,轻声吩咐下人道:“请董将军。”走到门外,又道,“从今日起,这守卫便撤了吧。”
宁霜正愣愣发呆,想不起来吴忧军中有哪位将军是姓董的,她是吴忧的妻子,按理不当见外臣,只是拒绝的话还没出口,门口已然进来一个昂藏男子。
“宁小姐!”这男子一见宁霜神思不属的惨相,一步冲过来跪在宁霜跟前,双手便要去扶她。
“你是什么人!怎可如此无礼!走开!”宁霜一下子受了惊吓,反手一个耳光就掴在来人脸上。但她的手来不及抽回就被男子抓住。这种大胆无礼的行为让她吓得高声尖叫起来。
“宁小姐,霜妹,我是董不语,董不语啊!我来救你了。你不认得我了?那吴贼竟然将你祸害如此么?”董不语急得语无伦次。
“董不语是谁?我不认得你!你不要碰我!陈先生,来人啊!这里有奸细!”宁霜大声尖叫起来。
陈笠实在听不下去,只好再次走进门来,责备董不语道:“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你不是一再说宁夫人与你旧情未了么?马上把她带走吧。再这样下去,惊动了别人,我可不保证不反悔。”
董不语尴尬道:“这我也没有想到。霜妹她这是怎么了?”
宁霜看看陈笠又看看董不语,脑筋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清醒过来,哀求陈笠道:“陈先生,我不认识甚么董将军,夫君不在,我怎好随便见外边男子?您答应放我出去,却没说跟他走。我怎么能走?我走了我的孩儿怎么办?这人必是奸细,请先生将他擒拿,严刑审讯。”
陈笠再次盯着宁霜的眼睛看了又看,这才道:“这是为你好。这位董将军对你的心意天下皆知。你跟着他想必不会受罪。少公子的事情,你也不必操心了。你以为你犯下了这等谋逆大罪,在云州还有活路么?相信我,你不在,他只会过得更好。”
“陈笠,你为吴忧折磨我这么久我不怪你,今日你敢是要卖了我么?你好大胆子!这云州,只有吴忧能处置我!你若逼迫我,我唯有一死!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日但使吴忧知道今日之事,他绝不会放过你的!”宁霜咬牙切齿道。
“宁夫人,你可知道董将军为你千里迢迢从徽州前线赶来,为了护你周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