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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决定明日撤退,这必将导致我军可耻地失败。所以我决心以我部的抗争来争取全军的胜利。我们今夜去劫云州军大营,胜败之机在此一举。此战九死一生,诸君若是不愿,便请留在营帐之中静待,慎勿走漏风声。我军出发一个钟头后去通知赵将军即可。”众将校无不是百里挑一的精英军官,此时哪肯示弱,纷纷表示愿意效死追随。兰租英大喜,命各人回去召集下属秘密准备。这些人固然不会主动泄密,但铁胡卢营中这种异动却还是被赵绶安插在辅兵中的探子禀报了赵绶,赵绶闻讯心中震怒,当即以亲军营包围了铁胡卢营地,赵绶的旗号一亮出来,铁胡卢就停止了抵抗,兰祖英一言不发毫无反抗地任凭赵绶的部下解除了他和手下人的武装,赵绶的亲兵粗鲁地将他踹倒在地,五花大绑。赵绶冷冷地道:“兰将军,你罔顾军法,私自行动,本应将你军法处置,但念你颇有功劳,我现在将你交送主公处置。看来你要先行一步了。”兰祖英毫无惧色,淡淡道:“主公面前我自有分说。”赵绶道:“铁胡卢这样一支功勋卓著的部队因你而受牵累,这么多优秀的官兵因你而受军法惩处,你心中难道没有一丝愧疚?主公一向夸赞你将才了得,但照我看来,不服从命令的军人不配谈将才。希望你路上能反省自己的过错。”兰祖英愤然道:“总比你葬送整支大军强。”
赵绶不屑与他争论下去,挥挥手命令将他押走。
赵绶正欲回营,忽然一阵急促猛烈的梆子声响起,“敌袭!”的喊声不绝于耳。赵绶一面派人巡营弹压,一面登上望楼观察敌情,远在数里之外,数十条火光的长龙奔腾而来,隆隆的马蹄声如同沉闷的滚雷。看这浩大的声势,云州军怕不是倾巢而出!
“居然孤注一掷么?”赵绶经过最初的吃惊之后就是有点怀疑了。因为食物结构的问题,当时的人们十之七八都有夜盲症,没有火把根本无法行军,要实现悄无声息地行动是不可能的。因此趁夜劫营一向是双刃剑,只要守卫的一方顶住第一轮突击没有崩溃,那么在相对良好的视界下,守卫方凭借坚固的壁垒,只需发射强弓硬弩就可以让劫营敌军遭受重大损失。云州军会来劫营赵绶不奇怪,泸州精兵训练有素,营垒布置得当,云州军即便攻陷外围几座营垒也不可能摧毁泸州军。以吴忧一向用兵的老辣,似乎不应该在此时用出如此冒险的战法。
赵绶虽则心中疑惑,冷静的命令一刻不停地传了下去:“传令各营紧守营寨,不得出战。管制灯火,弓箭手领箭枝,上营墙防护。”说起来还得感谢兰祖英,若非他搞这么一出,赵绶的准备还不至于这么充分,为了弹压兰祖英,赵绶足足点齐本部五千精兵,现在这些将士兵器铠甲俱都齐备,正好迎战。因此云州这次劫营算是碰在了铁板上。而其他各营泸州军的反应不愧精兵的美誉,在这样的突然袭击下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很多官兵自发向中军大营汇聚,在接到赵绶的传令兵传令后,迅速返回各自营地防守。
出乎赵绶意料的是,云州军一夜喧腾,发现泸州军守护森严之后,并未冒险强攻,折腾到天亮自行退去。赵绶怀疑有埋伏,没有追赶。次日两军都疲惫异常,没有厮杀。泸州军的撤退计划也搁置起来。当天傍晚泸州游骑来报,云州军得到了约一万人的增援。赵绶心中忧虑,派出急脚递向赵扬紧急求援,并在营地周围挖深壕沟,加固营墙。当夜云州军营地悄寂无声,赵绶未敢轻动。次日两军对峙,吴忧亲自出阵,赵绶只率五千军应战,两军伤亡数百人后各自回营。由于云州轻骑的凶狠截杀,泸州侦骑的侦查范围已经被大幅压缩。这使得泸州军队观察敌情更多地依赖于军营中的望楼,瞭望哨报告,当天云州军又得到了数千人的增援。入夜后又是大量打着火把的增援骑兵涌入云州军营地,泸州军上下士气渐趋低迷。
赵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凌晨时分这一预感变成了现实,一名满脸是血的斥候不知怎么冲过了云州游骑兵的封锁线逃回营地,他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在两军对峙的这两天时间里,苏谒已率一支偏师攻击切断了泸州军的补给线。泸州军沿途建立的多座仓库被摧毁,补给线已然完全瘫痪了。
“吴忧这两天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赵绶瞬间就做出了这一判断。补给线上的仓库都是他亲自监督建造的,每一个仓库都是一座小型的堡垒,虽然留下守卫的军队不多,但都相当坚固,两天时间内就被接连攻克,没有相当的兵力是不可能完成这一任务的。由此他判断吴忧必然是冒险抽调精兵前去攻击他的后方。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这几天云州军极力压制泸州斥候的活动范围。这是怕他发现云州分兵的事实。仿佛一下子拨云见日,云州军的所有行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赵绶当即判断出,苏谒的军队回师之前,吴忧正处于他最虚弱的时期。
“准备进攻!”赵绶几乎是从牙缝儿里迸出这几个字。“所有能拿动武器的士兵全部武装起来,随我杀敌!”
七月十日发生在青蓝海子的决战来得突兀又血腥,泸州军队只留下数百人照管他们的重伤员,其余倾巢出击。云州的应对开始有点仓促,但很快就稳住了阵脚。吴忧的中军且战且退,以高难度的战术动作在撤退的同时消耗着泸州军的锐气。中军后退的同时,兵力雄厚的两翼延伸包抄泸州军队的侧后。以往这一战术总是能逼迫泸州军队逐渐削减中路压力直到最后放弃攻势,但这一次泸州军队的进攻有股不顾一切的劲头儿,他们只分出少量后卫兵力照看自己的侧后翼,以最精锐的重兵集团钉住吴忧的中军不放。战至中午,吴忧的中军与右翼的联系被切断,吴忧的亲卫队减员三分之一,泸州军队几次逼近吴忧的帅旗,最近的一次一支羽箭擦着吴忧的头盔边缘飞过,贯穿了一名近卫的眼睛在他脑后带起一蓬血雾。吴忧神色不变,咕哝道:“又一顶劣质头盔。”
对赵绶而言,战况的顺利超乎想象,情况已然如此危急,苏谒始终没有出现在战场上,这也证明了他直觉的判断——苏谒被派出之后,吴忧兵力已被严重削弱。
下午时候,吴忧重整散乱的阵线,主动后撤寻求他为数不多的步兵的保护,对于以骑兵为主力的云州而言,那些手执长矛装备低劣的步兵们一向是被忽视的一群,步兵们通常被派去从事一些诸如筑垒、运输、守卫之类“不重要”的工作。即便在最后的决战中,这支为数两万五千人的部队也一直未曾被动用过。当骑兵阵线一再被压缩之后,这群穿着黄褐色军服头戴皮弁的士兵们暴露在泸州士兵的直接攻击之下。
“咦,打穿老底了么!”看到吴忧放弃了最擅长的骑兵战术,露出了这群不起眼的步兵,赵绶掩饰不住兴奋之情——云州骑兵阵线已然崩溃,胜利只有咫尺之遥!这可是以一比二的悬殊兵力正面击败一代名将,如此荣耀让他几乎失去常态!“把他们都杀光!”泸州军队从上到下都杀红了眼,赤红的战袍连成一片,携着漫天杀气压向黄褐色的步兵阵。
吴忧在一个视野开阔的小山包上立起自己的帅旗,数百面一人高的橹盾从上到下构筑了严密的防卫圈。“我一步也不会往后退了!”吴忧狠狠地将头盔摔在地下。
“单纯步兵能顶得住吗?”陈玄不幸刚随着新补充的一批士兵刚刚来到前线,立即就赶上了这场恶战,泸州军队突然爆发出来的战斗力让他有点信心不足。吴忧这边的情况正如赵绶所料,他刚刚分出了麾下两个营一万五千人的精锐部队让苏谒去截断泸州军队的补给线,最近新补充的军队都是战斗力相对较差的步兵。本以为最多四五天的时间等到苏谒归队就能困死赵绶,不料却弄巧成拙,被赵绶打了个时间差。决战到来的时刻,被严重削弱的骑兵却不足以顶住泸州军队的进攻。骑兵散乱的阵线重整需要时间,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步兵了。吴忧是说到做到的,他既然说了不会后退,那么即使战死他也不会后退一步了。
吴忧笑道:“你忘了我是干什么出身的了吗?天下第一的清河步兵可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
陈玄不敢说吴忧是在吹牛,但实在难以将这些不起眼云州步兵同勇猛善战的清河军联系在一起。
曲幽之实在不相信这一身简陋的军服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防护作用,他现在只是数千人组成的步兵方阵的最普通的一员,而且承蒙吴忧的关照,他作为一名等级最低的士兵被布置在了最前排。伍长是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新丁,面对泸州军队的冲击吓得只差尿裤子了,他声嘶力竭地重复着一级一级传下来的命令,仿佛大声呼喊就能减轻心中的恐惧。曲幽之再一次看了看头顶四五米高处的矛尖——虽然这是不被允许的——一根不怎么直的木杆上插了一个枪头就成了杀人的利器。当数千人持矛同向之时,那种压倒一切有进无退的气势的确震撼人心。向前进,端平枪,向前刺——左转进,戳枪,蹲立无休止的枯燥训练不过这么几个简单的方向和动作,云州长矛兵摒弃了任何花哨的动作,所有的训练只有一招最直接的刺杀。而且只有面前很窄的幅面之内的刺杀,其他的部分就交给自己的战友。必须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战友能保护自己。粗暴的军棍、无条件的服从、高强度的刺杀和队列训练就是曲幽之这段时间所过的全部生活。现在是检验这些成果的时候了。
赤色的浪潮撞击在黄褐色的阵线上立即激起了一蓬蓬血花,双方原本整齐的阵线立即变得犬牙交错,伤亡数字迅速攀升。
“他们顶住了!”陈玄惊喜地道。
吴忧傲然道:“我告诉过你他们可以!”
战场上一片喧闹声中,尖利的芦哨声此起彼伏,这是云州军队在用哨声指挥部队进退。
“前进!前进!”“刺!刺!刺!”军官们的喊叫声淹没在人喊马嘶的血腥浪潮里。
陈玄脸色发青,长久的文职工作已经让他对浓重的血腥气很不适应,在这种环境下吴忧却还能发出一道道明晰的命令控制战役进程,而且战场的血腥气似乎让吴忧更加如鱼得水。
“当!”枪尖处传来一声闷响,幸存至今的曲幽之仅凭触觉就知道自己又有幸碰上了一个“铁罐子”,这是云州军对泸州一身铁甲的“铁胡卢”的戏称,这一支强兵曾给云州带来无数麻烦,但现在他们也只是战场上消耗的一个数字而已。曲幽之到现在还活着简直是一个奇迹,在这样的战场上任凭有多高的武艺都不如一身精良的铠甲,与曲幽之同站在第一排的战友早已十不存一。曲幽之也已经完全放弃了思考,他所有的专注都集中在手中那支粗糙的长矛上,普通步兵长矛是戳不穿厚重的铁甲的,他唯有利用长矛的长度死死顶住这个“铁罐子”,铁胡卢的精兵战斗力不是吹出来的,这个泸州士兵一被长矛顶上立即将手中的钉锤砸向曲幽之,曲幽之略一低头,沉重的钉锤紧贴着头皮打掉了他的皮弁,在他的头皮上留下了一道长长地血条,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失去武器的泸州兵就娴熟地伸手从腰上摘下一柄钢斧砍向曲幽之的矛尖,曲幽之只觉得手上一轻,手上只剩下了一根光秃秃的矛杆,曲幽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下一秒钟他将成为战场上几千具尸体中的一员。但他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比泸州兵的斧子快一步,从他的左右和后方探出了十几支矛尖刺向这个骁勇的泸州兵,矛尖虽然不足以刺穿铁甲,十几人的力量却足以将这个士兵推得后退坐倒,如果不是在这样拥挤的无法后退的战场上,这个泸州兵凭着精熟的战技可以轻松放倒十几个长矛步兵,然而纯粹比拼力量他却显然抵挡不住十几人合力,在这样的战场上,只要倒下就失去了生存的机会,几十上百双破烂的军靴和草鞋从华丽的铁甲上踩过,开始还能听到惨叫声,但很快这个士兵就变成了一滩说不上什么物件的东西,唯有那副铁甲居然只是变形,仍然没有断裂,让人不得不钦佩其工艺的精良。曲幽之眼疾手快抄起了那柄钢斧,退到了后列横队中担任起掩护手。
赵绶目瞪口呆地看到泸州引以为傲的重装骑兵、重装步兵依次在云州简陋的长矛阵前撞得粉碎,无数久经沙场的老兵倒在不起眼的长矛之下,一比一的交换比让他无比痛心!这短短一个小时的交锋泸州精锐的损失远远超过了历次战役的总和!他再次看了战场一眼,云州长矛方阵在泸州军队不要命的冲击下被越削越薄,但最后这薄薄的一层却是那么难以逾越,放在平时他有一百种办法对付这群简陋的步兵,然而却不是现在,他仿佛看到这薄薄的方阵之后吴忧那冷酷的嘲讽笑容,胜利曾经如此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