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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到一个所在,故意把闲话问了一会,带了开去,却叫带这三个来,发怒道:
“你们辄敢在吾面前说谎!方才这一个尼姑,已自招了。有楼在内,你们却怎说
没有?这等奸诈可恶,快取拶来!”众尼慌了,只得说出道:“实有一楼,从房
里床侧纸糊门里进去就是。”理刑道:“既如此,缘何隐瞒我?”众尼道:“非
敢隐瞒爷爷,实是还有几个乡室家夫人小姐在内,所以不敢说。”推官便叫众尼
开了纸门,带了四五个皂隶,弯弯曲曲,走将进去,方是胡梯。只听得楼上嘻笑
之声,理刑站住,分付皂隶道:“你们去看!有个尼姑在上面时,便与我拿下来!”
皂隶领旨,一拥上楼去。只见两个闺女三个妇人,与一个尼姑,正坐着饮酒。见
那儿个公人蓦上来,吃那一惊不小,四分五落的,却待躲避。众皂一齐动手,把
那娇娇嫩嫩的一个尼姑,横拖倒拽,捉将下来。拽到当面,问了他卧房在那里,
到里头一搜,搜出白绫汗巾十九条,皆有女子元红在上。又有簿藉一本,开载明
白,多是留宿妇女姓氏,日期,细注“某人是某日初至,某人是某人荐至。某女
是元红,某女元系无红”,一一明白。理刑一看,怒发冲冠,连四尼多拿了,带
到衙门里来。庵里一班女眷,见捉了众尼去,不知甚么事发,一齐出庵,雇轿各
自回去了。
且说理刑到了衙门里,喝叫动起刑来。坚称“身是尼僧,并无犯法”。理刑
又取稳婆进来,逐一验过,多是女身。理刑没做理会处,思量道:“若如此,这
些汗巾簿藉,如何解说?”唤稳婆密问道:“难道毫无可疑?”稳婆道:“止有
年小的这个尼姑,虽不见男形,却与女人有些两样。”理刑猛想道:“从来闻有
缩阳之术,既这一个有些两样,必是男子。我记得一法,可以破之。”命取油涂
其阴处,牵一只狗来舔食,那狗闻了油香,伸了长舌餂之不止。元来狗舌最热,
餂到十来餂,小尼热痒难煞,打一个寒噤,腾的一条棍子直统出来,且是坚
硬不倒,众尼与稳婆掩面不迭。理刑怒极道:“如此奸徒!死有余辜。”喝叫拖
翻,重打四十,又夹一夹棍,教他从实供招来踪去迹。只得招道:“身系本处游
僧,自幼生相似女,从师在方上学得采战伸缩之术,可以夜度十女。一向行白莲
教,聚集妇女奸宿。云游到此庵中,有众尼相爱留住。因而说出能会缩阳为女,
便充做本庵庵主,多与那夫人小姐们来往。来时诱至楼上同宿,人乡不疑。直到
引动淫兴,调得情热,方放出肉具来,多不推辞。也有刚正不肯的,有个淫
迷了他,任从淫欲,事毕方解。所以也有一宿过,再不来的。其余尽是两相情愿,
指望永远取乐,不想被爷爷验出,甘死无辞。”
方在供招,只见豪家听了妻女之言,道是理刑拿了家用尼姑去,写书来嘱托
讨饶。理刑大怒,也不回书,竟把汗巾、簿藉,封了送去。豪家见了羞赧无地。
理刑乃判云:
审得王某系三吴亡命。忧仆奸徒。倡白莲以惑黔首,抹红粉以溷朱颜。教祖
沙门,本是登岸和尚;娇藏金屋,改为入幕观音。抽玉笋合掌禅床,孰信为尼为
尚?脱金莲展身绣榻,谁知是女是男?譬之鹳入凤巢,始合《关雌》之好;蛇游
龙窟,岂无云雨之私!明月本无心,照霜闺而寡居不寡;清风原有意,入朱户而
孤女不孤。废其居,火其书,方足以灭其迹;剖其心,刳其目,不足以尽其辜。
判毕,分付行刑的,百般用法摆布,备受惨酷。那一个粉团也似的和尚,怎
生熬得过?登时身死。四尼各责三十,官卖了,庵基拆毁。那小和尚尸首,抛在
观音潭。闻得这事的,都去看他。见他阳物累垂,有七八寸长,一似驴马的一般,
尽皆掩口笑道:“怪道内眷们喜欢他!”平日与他往来的人家内眷,闻得此僧事
败,吊死了好几个。这和尚奸骗了多年,却死无葬身之所。若前此回头,自想道
不是久长之计,改了念头,或是索性还了俗,娶个妻子,过了一世,可不正应着
看官们说的道“叫骗的也有没事”这句话了?便是人到此时,得了些滋味,昧了
心肝,直待至死方休。所以凡人一走了这条路,鲜有不做出来的。正是: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这是男妆为女的了,而今有一个女妆为男,偷期后得成正果的话。洪熙年间,
湖州府东门外有一儒家,姓杨,老儿亡故,一个妈妈同着小儿子并一个女儿过活。
那女儿年方一十二岁,一貌如花,且是聪明。单只从小的三好两歉,有些小病。
老妈妈没一处不想到,只要保佑他长大,随你甚么事也去做了。忽一日,妈妈和
女儿正在那里做绣作,只见一个尼姑步将进来,妈妈欢喜接待。元来那尼姑,是
杭州翠浮庵的观主,与杨妈妈来往有年。那尼姑也是个花嘴骗舌之人,平素只贪
些风月,庵里收拾下两个后生徒弟,多是通同与他做些不伶俐勾当的。那时将了
一包南枣,一瓶秋茶,一盘白果,一盘粟子,到杨妈妈家来探望。叙了几句寒温,
那尼姑看杨家女儿时,生得如何:
体态轻盈,丰姿旖旎。白似梨花带雨,娇如桃瓣随风。缓步轻移,裙拖下露
两竿新笋;合羞欲语,领缘上动一点朱樱。直饶封涉不生心,便是鲁男须动念。
尼姑见了,问道:“姑娘今年尊庚多少?”妈妈答道:“十二岁了,诸事倒
多伶俐,只有一件没奈何处:因他身子怯弱,动不动三病四痛,老身恨不得把身
子替了他。为这一件上,常是受怕担忧。”尼姑道:“妈妈,可也曾许个愿心保
禳保禳么?”妈妈道;“咳!那一件不做过?求神拜佛,许愿祷告,只是不能脱
身。不知是什么悔气星进了命,再也退不去!”尼姑道:“这多是命中带来的。
请把姑娘八字与小尼推一推看。”妈妈道:“师父元来又会算命,一向不得知。”
便将女儿年月日时,对他说了。
尼姑做张做智,算了一回,说道:“姑娘这命,只不要在妈妈身畔便好。”
妈妈道:“老身虽不舍得他离眼前,今要他病好,也说不得。除非过继到别家去,
却又性急里没一个去处。”尼姑道:“姑娘可曾受聘了么?”妈妈道:“不曾。”
尼姑道:“姑娘命中犯着孤辰,若许了人家时,这病一发了不得。除非这个着落,
方合得姑娘贵造,自然寿命延长,身体旺相。只是妈妈自然舍不得的,不好启齿。”
妈妈道:“只要保得没事时,随着那里去何妨?”尼姑道:“妈妈若割舍得下时,
将姑娘送在佛门做个世外之人,消灾增福,此为上着。”妈妈道:“师父所言甚
好,这是佛天面上功德。我虽是不忍抛撇。譬如多病多痛死了,没奈何走了这一
着罢。也是前世有缘,得与师父厮熟。倘若不弃,便送小女与师父做个徒弟。”
尼姑道:“姑娘是一点福星,若在小庵,佛面上也增多少光辉,实是万分之幸。
只是小尼怎做得姑娘的师父?”妈妈道:“休恁他说!只要师父抬举他一分,老
身也放心得下。”尼姑道:“妈妈说那里话?姑娘是何等之人,小尼敢怠慢他!
小庵虽则贫寒,靠着施主们看觑,身衣口食,不致淡泊,妈妈不必挂心。”妈妈
道:“恁地待选个日子,送到庵便了。”妈妈一头看历日,一头不觉簌簌的掉泪。
尼姑又劝慰了一番。妈妈拣定日子,留尼姑在家,住了两日,雇只船叫女儿随了
尼姑出家。母子两个抱头大哭一番。
女儿拜别了母亲,同尼姑来到庵里,与众尼相见了,拜了师父,择日与他剃
发,取法名叫做静观。自此杨家女儿便在翠浮庵做了尼姑,这多是杨妈妈没生意,
有诗为证:
弱质虽然为病磨,无常何必便来拖?
等闲送上空门路,却使他年自择窝。
你道尼姑为甚撺掇杨妈妈叫女儿出家?元来他日常要做些不公不法的事,全
要那儿个后生标致徒弟做个牵头,引得人动。他见杨家女儿十分颜色,又且妈妈
只要保扶他长成,有甚事不依了他?所以他将机就计,以推命做个人话,唆他把
女儿送入空门,收他做了徒弟。那时杨家女儿十二岁上,情窦未开,却也不以为
意。若是再大几年的,也抵死不从了。自做了尼姑之后,每常或同了师父,或自
己一身到家来看母亲,一年也往来几次。妈妈本是爱惜女儿的,在身边时节,身
子略略有些不爽利,一分便认做十分,所以动不动,忧愁思虑。离了身畔,便有
些小病,却不在眼前,倒省了许多烦恼。又且常见女儿到家,身子健旺;女儿怕
娘记挂,口里只说旧病一些不发。为此,那妈妈一发信道该是出家的人。也倒不
十分悬念了。
话分两头。却说湖州黄沙巷里有一个秀才,复姓闻人,单名一个嘉字,乃祖
贯绍兴。因公公在乌程处馆,超籍过来的。面似潘安,才同子建,年十六岁。堂
上有四十岁的母亲,家贫未有妻室。为他少年英俊,又且气质闲雅,风流潇洒,
十分在行,朋友中没一个不爱他敬他的。所以时常有人赍助他。至于邀游宴饮,
一发罢他不得。但是朋友们相聚,多以闻人生不在为歉。
一日,正是正月中旬天气,梅花盛发。一个后生朋友,唤了一只游船,拉了
闻人生往杭州耍子,就便往西溪看梅花。闻人生禀过了母亲同去,一日夜到了杭
州。那朋友道:“我们且先往西溪,看了梅花,明日进去。”便叫船家把船撑往
西溪。不上个把时辰,到了。泊船在岸,闻人生与那朋友,步行上崖,叫仆从们
挑了酒盒,相挈而行。约有半里多路,只见一个松林,多是合抱不交的树。林中
隐隐一座庵观,周围一带粉墙包裹,向阳两扇八字墙门,门前一道溪水,甚是僻
静。两人走到庵门前闲看,那庵门掩着,里面却象有人窥觑。那朋友道:“好个
清幽庵院!我们扣门进去讨杯茶吃了去,何如?”闻人生道“还是趁早去看梅花
要紧。转来进去不迟。”那朋友道:“有理,有理。”拽开脚步便去,顷刻间走
到,两人看梅花时,但见:
烂银一片,碎玉千重。幽馥袭和风,贾午异香还较逊;素光映丽日,西子靓
妆应不如。绰约干能傲冰霜,参差影偏宜风月。骚人题咏安能尽,韵客杯盘何日
休?
两人看了,闲玩了一回,便叫将酒盒来开怀畅饮。天色看看晚来,酒已将尽,
两人吃个半酣,取路回舟中来。那时天已昏黑,只要走路,也不及进庵中观看,
急急下船,过了一夜。次早,松木场上岸不题。
且说那个庵,正是翠浮庵,便是杨家女儿出家之处。那时静观已是十六岁了,
更长得仪容绝世,且是性格幽闲。日常有些俗客往来,也有注目看他的,也有言
三语四挑拨他的。众尼便嘻笑趋陪,殷勤款送。他只淡淡相看,分毫不放在心上。
闲常见众尼每干些勾当,只做不知。闭门静坐,看些古书,写些诗句,再不轻易
出来走动。也是机缘凑泊,适才闻人生庵前闲看时,恰好静观偶然出来闲步,在
门缝里窥看。只见那闻人生逸致翩翩,有出尘之态。静观注目而视,看得仔细。
见闻人生去远了,恨不得赶上去饱看一回。无聊无赖的只得进房,心下想道:
“世间有这般美少年,莫非天仙下降?人生一世,但得恁地一个,便把终身许他,
岂不是一对好姻缘?奈我已堕入此中,这事休题了。”叹口气,噙着眼泪。正是:
哑子漫尝黄柏味,难将苦口向人言。
看官听说,但凡出家人,必须四大俱空。自己发得念尽,死心塌地,做个佛
门弟子,早夜修持,凡心一点不动,却才算得有功行。若如今世上,小时凭着父
母蛮做,动不动许在空门,那晓得起头易,到底难。到得大来,得知了这些情欲
滋味,就是强制得来,原非他本心所愿。为此就有那不守分的,污秽了禅堂佛殿,
正叫做“作福不如避罪”。奉劝世人再休把自己儿女送上这条路来。
闲话休题,却说闻人生自杭州归来,茬苒间又过了四个多月。那年正是大比
之年,闻人生已从道间取得头名,此时正是六月天气,却不甚热,打点束装上杭。
他有个姑娘在杭州关内黄主事家做孤孀,要去他庄上寻间清凉房舍,静坐几时。
看了出行的日子,已得朋友们资助了些盘缠,安顿了母亲,雇了只航船,带了家
僮阿四,携了书囊前往。才出东门,正行之际,岸上一个小和尚说着湖州的话叫
道:“船是上杭州的么?”船家道:“正是,送一位科举相公上去的。”和尚道:
“既如此,可带小僧一带,舟金依例奉上。”船家道:“师父,杭州去做甚么?”
和尚道:“我出家在灵隐寺,今到俗家探亲,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