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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刻拍案惊奇-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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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见了静观,房里又收拾的干干净净,不知甚么缘故?正委决不下,只见闻人
生踱将进来。众尼笑逐颜开道:“来了!来了!”庵主一把抱住,且不及问静观
的说话,笑道:“隔别三日,心痒难熬。今且到房中一乐。”也不顾这两个小尼
口馋,径自去做事了,闻人生只得勉强奉承,酣畅一度,才问道:“你同静观在
此,他那里去了?”闻人生道:“昨日我到城中去了一日,天晚了,来不及,在
朋友家宿了。直到今日来不知他那里去了。”众尼道:“想是见你去了,独自一
个没情绪,自回湖州去了。他在此独受用了两日,也该让让我们,等他去去再处。”
因贪着闻人生快乐,把静观的事倒丢在一边了。谁知闻人生的心,却不在此处。
鬼混了两三日,推道要到场前寻下处。众尼不好阻得,把行李挑了去。众尼千约
万约道:“得空原到这里来住。”闻人生满口应承,自去了。
庵主过了儿日,不见静观消耗,放心不下,叫人到杨妈妈家问问。说是不曾
回家,吃了一惊。恐怕杨妈妈来着急,倒不敢声张,只好密密探听。又见闻人生
一去不来,心里方才有些疑惑,待要去寻他盘问,却不曾问得下处明白,只得忍
耐着,指望他场后还来。只见三场已毕,又等了几日。闻人生脚影也不见来。元
来闻人生场中甚是得意,出场来竟到姑娘庄上,与静观一处了,那里还想着翠浮
庵中?庵主与二尼,望不见到,恨道:“天下有这样薄情的人!静观未必不是他
拐去了。不然便是这样不来,也没解说。”思量要把拐骗来告他,有碍着自家多
洗不清,怕惹出祸来。正商量到场前寻他,或是问到他湖州家里去炒他,终是女
人辈,未有定见,却又撞出一场巧事来。
说话间,忽然门外有人敲门得紧,众尼多心里疑道:“敢是闻人生来也?”
开走出来,开了门看,只见一乘大轿,三四乘小轿,多在门首歇着。敲门的家人
报道:“安人到此。”用主却认得是下路来的某安人,慌忙迎接。只见大轿里安
人走出来,旁边三四个养娘出轿来,拥着进庵。坐定了,寒温过,献茶已毕,安
人打发家人们:“到船上俟候。我在此过午下船。”家人们各去了。安人走进庵
主房中来。安人道:“自从我家主亡过,我就不曾来此,已三年了。”庵主道:
“安人今日贵脚踹贱地,想是完了孝服才来烧香的。”安人道:“正是。”用主
道:“如此秋光,正好闲耍。”安人叹了一口气道:“有甚心情游耍?”庵主有
些瞧科,挑他道:“敢是为没有了老爹,冷静了些?”安人起身把门掩上,对庵
主道:“我一向把心腹待你,你不要见外。我和你说句知心话:你方才说我冷静,
我想我止隔得三年,尚且心情不耐烦,何况你们终身独守,如何过了?”庵主道:
“谁说我们独守?不瞒安人说,全亏得有个把主儿相伴一相伴。不然冷落死了,
如何熬得?”安人道:“你如今见有何人?”庵主道:“有个心上妙人,在这里
科举的小秀才。这两日一去不来,正在此设计商量。”安人道:“你且丢着此事,
我有一件好事作成你。你尽心与我做着,管教你快活。”庵主道:“何事?”安
人道:“我前日在昭庆寺中进香,下房头安歇。这房头有个未净头的小和尚,生
得标致异常。我瞒你不得,其实隔绝此事多时,忍不住动火起来。因他上来送茶,
他自道年幼不避忌,软嘴塌舌,甚是可爱。我一时迷了,遣开了人,抱他上床要
试他做做此事看。谁知这小厮深知滋味,比着大人家更是雄健。我实是心吊在他
身上,舍不得他了。我想了一夜,我要带他家去。须知我是个寡居,要防生人眼,
恐怕坏了名声。亦且拘拘束束,躲躲闪闪,怎能勾象意?我今与师父商量,把他
来师父这里,净了头,他面貌娇嫩,只认做尼姑。我归去后,师父带了他,竟到
我家来,说是师徒两个来投我。我供养在家里庵中,连我合家人,只认做你的女
徒,我便好象意做事,不是神鬼不知的?所以今日特地到此,要你做这大事。你
若依得,你也落得些快活。有了此人,随你心上人也放得下了。”庵主道:“安
人高见妙策,只是小尼也沾沾手,恐怕安人吃醋。”安人道:“我要你帮衬做事,
怎好自相妒忌?到得家里我还要牵你来做了一床,等外人永不疑心,方才是妙哩。”
庵主道:“我的知心的安人!这等说,我死也替你去。我这里三个徒弟,前日不
见了一个小的。今恰好把来抵补,一发好瞒生人。只是如何得他到这里来?”安
人道:“我约定他在此。他许我背了师父,随我去的,敢就来也?”
正说之间,只见一个小尼敲门进房来道:“外边一个拢头小伙子,在那里问
安人。”安人忙道:“是了,快唤他进来!”只见那小伙望内就走,两个小尼见
他生得标致,个个眉花眼笑。安人见了,点点头叫他进来。他见了庵主,作个揖。
庵主一眼不霎,估定了看他。安人拽他手过来,问庵主道:“我说的如何?”庵
主道:“我眼花了,见了善财童子,身子多软摊了。”安人笑将起来。庵主且到
灶下看斋,就把这些话与二个小尼说了。小尼多咬着指头道:“有此妙事!”庵
主道:“我多分随他去了。”小尼道:“师父撇了我们,自去受用。”用主道:
“这是天赐我的衣食,你们在此,料也不空过。”大家笑耍了一回。庵主复进房
中。只见安人搂着小伙,正在那里说话。见了庵主,忙在扶手匣里取出十两一包
银子来,与他道:“只此为定,我今留此子在此,我自开船先去了。十日之内,
望你两人到我家来,千万勿误!”安人又叮瞩那小伙儿句话,出到堂屋里,吃了
斋,自上轿去了。
庵主送了出去,关上大门,进来见了小伙,真是黑夜里拾得一颗明珠,且来
搂他去亲嘴。把手摸他阳物儿,捏捏掐掐,后生家火动了,一直挺将起来。庵主
忙解裤就他,弄了一度,喜不可言。对他道:“今后我与某安人合用的了,只这
几夜,且让让我着。”事毕,就取剃刀来与他落了发,仔细看一看,笑道:“也
倒与静观差不多,到那里少不得要个法名,仍叫做静观罢。”是夜同庵主一床睡
了,极得两个小尼姑咽干了唾沫。明日收拾了,叫个船,竟到下路去,分付两个
小尼道:“你们且守在此,我到那里看光景若好,捎个信与你们。毕竟不来,随
你们散伙家去罢。杨家有人来问,只说静观随师父下路人家去了。”两尼也巴不
得师父去了,大家散伙,连声答应道:“都理会得。”从此,老尼与小伙同下船
来,人面前认为师弟,晚夕上只做夫妻。
不多儿日,到了那一家,充做尼姑,进庵住好。安人不时请师徒进房留宿,
常是三个做一床。尼姑又教安人许多取乐方法,三个人只多得一颗头,尽兴淫恣。
那少年男子不敌两个中年老阴,几年之间,得病而死。安人哀伤郁闷,也不久亡
故。老尼被那家寻他事故,告了他偷盗,监了追赃,死于狱中。这是后话。
且说翠浮庵自从庵主去后,静观的事一发无人提起,安安稳稳住在庄上。只
见揭了晓,闻人生已中了经魁,喜喜欢欢,来见姑娘。又私下与静观相见,各各
快乐。自此,日里在城中,完这些新中式的世事。晚上到姑娘庄上,与静观歇宿,
密地叫人去翠浮庵打听。已知庵主他往,两小尼各归俗家去了,庵中空锁在那里。
回复了静观,掉下了老大一个疙瘩。闻人生事体已完,想要归湖州,来与姑娘商
议:“静观发未长,娶回不得,仍留在姑娘这里。待我去会试再处。”静观又瞩
付道:“连我母亲处,也未可使他知道。我出家是他的生意,如何蓦地还俗?且
待我头发长了,与你双归,他才拗不得。”闻人生道:“多是有见识的话。”别
了姑娘,拜过母亲,把静观的事,并不提起。
到得十月尽边,要去会试,来见姑娘。此时静观头发开肩,可以梳得个假鬓
了。闻人生意欲带他去会试,姑娘劝道:“我看此女德性温淑,堪为你配。既要
做正经婚姻,岂可仍复私下带来带去,不象事体。仍留我庄上住下,等你会试得
竟荣归,他发已尽长。此时只认是我的继女,迎归花烛,岂不正气!”闻人生见
姑娘说出一段大道理话,只得忍情与静观别了。进京会试。果然一举成名,中了
二甲,礼部观政。《同年录》上先刻了“聘杨氏”,就起一本“给假归娶”,奉
旨:准给花红表礼,以备喜筵。
驰驿还家,拜过母亲。母亲闻知归娶,问道:“你自幼未曾聘定,今娶何人?”
闻人生道:“好教母亲得知,孩儿在杭州,姑娘家有个继女许下孩儿了。”母亲
道:“为何我不曾见说?”闻人生道:“母亲日后自知。”选个吉日,结起彩船,
花红鼓乐,竟到杭州关内黄家来,拜了姑娘,说了奉旨归娶的话。姑娘大喜道:
“我前者见识,如何?今日何等光采!”先与静观相见了,执手各道别情。静观
此时已是内家装扮了,又道黄夫人待他许多好处,已自认义为干娘了。黄夫人亲
自与他插戴了,送上彩轿,下了船。船中赶好日,结了花烛。正是:
红罗帐里,依然两个新人;
锦披窝中,各出一般旧物。
到家里,齐齐拜见了母亲。母亲见媳妇生得标致,心下喜欢。又见他是湖州
声口,问道:“既是杭州娶来,如何说这里的话?”闻人生方把杨家女儿错出了
家,从头至尾的事,说了一遍。母亲方才明白。
次日闻人生同了静观竟到杨家来。先拿子婿的帖子与丈母,又一内弟的帖与
小舅。杨妈只道是错了,再四不收。女儿只得先自走将进来,叫一声“娘!”妈
妈见是一个凤冠霞帔的女眷,吃那一惊不小。慌忙站起来,一时认不出。女儿道:
“娘休惊怪!女儿即是翠浮庵静观是也。”妈妈听了声音,再看面庞,才认得出:
只是有了头发,妆扮异样,若不仔细,也要错过。妈妈道:“有一年多不见你面,
又无音耗。后来闻得你同师父到那里下路去了,好不记挂!今年又着人去看,庵
中鬼影也无,正自思念你,没个是处,你因何得到此地位!”女儿才把去年搭船
相遇,直到此时,奉旨完婚,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喜得个杨妈妈双脚乱跳,口扯
开了收不拢来,叫儿子去快请姊夫进来。儿子是学堂中出来的,也尽晓得趋跄,
便拱了闻人生进来,一同姊妹站立,拜见了杨妈妈。此时真如睡里梦里,妈妈道:
“早知你有这一日,为甚把你送在庵里去?”女儿道:“若不送在庵中,也不能
勾有这一日。”当下就接了杨妈妈到闻家过门,同坐喜筵。大吹大擂,更余而散。
此后,闻人生在宦途时有蹉跌,不甚象意。年至五十,方得腰金而归。杨氏
女得封恭人,林下偕老。闻人生曾遇着高明相士,问他宦途不称意之故。相士道:
“犯了少年时风月,损了些阴德,故见如此。”闻人生也甚悔翠浮庵少年孟浪之
事,常与人说尼庵不可擅居,以此为戒。这不是“偷期得成正果”之话?若非前
生分定,如何得这样奇缘?有诗为证:
主婚靡不仗天公,堪叹人生尽聩聋。
若道姻缘人可强,氤氲使者有何功?
        
   

卷三十五诉穷汉暂掌别人钱看财奴刁买冤家主
卷三十五诉穷汉暂掌别人钱看财奴刁买冤家主
         
诗云:从来欠债要还钱,冥府于斯倍灼然。
若使得来非分内,终须有日复还原。
却说人生财物,皆有分定。若不是你的东西,纵然勉强哄得到手,原要一分
一毫填还别人的。从来因果报应的说话,其事非一,难以尽述。在下先拣一个希
罕些的,说来做个得胜头回。晋州古城县有一个人,名唤张善友。平日看经念佛,
是个好善的长者。浑家李氏却有些短见薄识,要做些小便宜勾当。夫妻两个过活,
不曾生男育女,家道尽从容好过。其时本县有个赵廷玉,是个贫难的人,平日也
守本分。只因一时母亲亡故,无钱葬埋,晓得张善友家事有余,起心要去偷他些
来用。算计了两日,果然被他挖个墙洞,偷了他五六十两银子去,将母亲殡葬讫。
自想道:“我本不是没行止的,只因家贫无钱葬母,做出这个短头的事来,扰了
这一家人家,今生今世还不的他,来生来世是必填还他则个。”张善友次日起来,
见了壁洞,晓得失了贼,查点家财,箱笼里没了五六十两银子。张善友是个富家,
也不十分放在心上,道是命该失脱,叹口气罢了。惟有李氏切切于心道:“有此
一项银子,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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