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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4年第6期-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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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扰,她因此不得不更提高了嗓音。在郁磊听来,她像是在跟什么人吵架。 
  最后,女人伸出她有力的手臂,把丈夫从竹椅上拖起来,向屋子外边拖。把他拖出了屋子,她又将门关上了。门关上之后,屋子里更暗了。只有少量的光线,从土墙的墙洞里透进来。郁磊感到很尴尬。这一幕,就像是一个厉害的婆娘,把丈夫推出门外,而将相好的留在了屋里。虽然郁磊明白,储母这样做,是为了把丈夫的咳声赶走。 
  他有肺病,她说,几十年的老肺病了,却还是抽,好像烟是他的性命似的! 
  储母在昏暗中递上一只碗,说,郁老师,你喝水。 
  郁磊接过碗,却没喝。他始终没喝。但他端着碗,一直端着。 
  郁磊感到呼吸都变得越来越困难了。不知道是因为屋子里的空气不好呢,还是他不想让自己放心地呼吸。总之,他非常希望储母能将草屋的木门打开。让外面的光线透进来,让外面的新鲜空气涌进来。 
  郁磊从储母嘴里了解到,储玲芳这一次,是不会再去上学了。储母说,家里穷不穷,郁老师看一眼就知道了。这么穷,还读什么书呢?她不住地埋怨丈夫,要不是他一根连一根抽烟,家里也许就不会这么穷。要是这么多年来,他抽烟的钱都省了下来,也许他们今天住的就不是草屋了,而是住在大瓦房里了。因此她可以这么认为,家里的大瓦房,就是被该死的男人在香烟头上烧掉了!她说,储玲芳其实早就不想读书了,事实上她也辍学过几次了,但几次都被老师动员回去了。储母说,不是不给郁老师面子,这一次,不管怎么样,储玲芳都不会再回学校了。 
  郁磊很想知道储玲芳在哪里。他的内心,涌上了一股热乎乎酸溜溜的东西。他知道这东西明里看是同情和怜悯,而暗地里呢,几乎就是一种爱了。他当下在心里决定,他要为储玲芳交付全部的学杂费,并且,他要在每月的工资里省下一部分,给她贴补家用。他甚至还想到每天早晨的一碗面条,他决定不再去七红那儿吃了,他不再吃面了,为了储玲芳,他要把这碗面省下来。为了储玲芳,哪怕是要他付出得更多,甚至生命,他都愿意。昏暗中储玲芳那双清澈美丽的眼睛,在他面前浮现了。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见到储玲芳,一定要把她动员回去。他一厢情愿地认为,她要是不听他的话,如果不肯回校继续上学的话,那么她的一生就毁了。他不会同意她自毁前程。 
  郁磊坚持要见储玲芳一面,他要亲自听一听她的想法。他谢绝了储母的留饭,他放下手里盛着清水的碗,坚持要到大头菜厂去一趟。 
  他走出草屋,眼睛被外面的强光刺痛了。 
  他看到储父在屋外的草堆上睡着了,他在金黄的稻草堆上,蜷曲得像一只虾。睡着了就不咳了?真是奇怪啊。 
  大头菜场的厂房,极像是一所学校。果不其然,它的前身就是一所小学。因为后来盖了新的村小,所以这破败的校舍,就成了大头菜厂。卢小丽的父亲,就是这家厂子的厂长。郁磊听皇甫卫星说过,大头菜厂的效益不错,产品远销东南亚和港澳地区。郁磊没想到,出口销售的大头菜,竟然是在这么破败的厂房里加工出来的。他走近厂房的窗口,从窗子口往里看。他看到工人们赤着脚,在大片的大头菜上跳跃着。有专人不时过来撒盐,撒得很均匀,一把一把散向空中,白色的盐的粉末,飘飘而下。工人们跳跃着,踩着。郁磊突然感到一阵反胃。 
  郁磊感到反胃。他在想,以后再也不吃大头菜了!他还十分同情东南亚和港澳地区爱吃大头菜的人们,他们做梦都没想到,那鲜美无比的大头菜,原来是这样腌制出来的。真是眼不见为净啊!郁磊想,要是赤着脚在大头菜上跳跃的是储玲芳,是她白皙娇嫩的脚板踩出来的大头菜,那才会吃起来觉得可口。 
  在厂房外头,一个窗户挨着一个窗户看过去,郁磊终于看到了储玲芳。在一个窗口,他发现了她。她与其他人一样,袖子挽得高高的,裤腿当然挽得更高,跳跃着。他发现,她的前胸,有两个活物在充满活力地跳荡着。她已经不完全是个孩子了啊! 
  储玲芳也发现了郁磊。她先是一愣,停下脚来。她向他嫣然一笑,接着又欢快地跳跃起来了。她像是在学校的操场上,与同学们做着欢乐的游戏。她的身体充满弹性,她的胸部活力喷发。 
  郁磊的脸贴近了窗户。但是,他的头钻不进窗户里面去。原因是,窗户上安装着间距十公分宽的钢筋。这些钢筋阻隔了他。站在这样一排钢筋面前,郁磊想起了监狱。只是不能确定,被囚禁的是自己,还是里面的储玲芳。郁磊多愁善感,忽然心生感伤,内心浮上了探监的愁苦和被探的绝望。他的双手,抓紧了两条钢筋,喊着里面储玲芳的名字。看到储玲芳停下来了,他反而没话了。储玲芳看着他,眼睛里水汪汪的。她忽然又对他嫣然一笑。她已经是一个颇解风情的少女了。 
  隔着“铁窗”,他向储玲芳提了一连串的问题:为什么不去学校上课了?为什么连假都不请一个?为什么不写一张字条让卢小丽带到学校?家里出了什么事了?什么时候再去学校呢?问题提了一大堆,其实有好几个问题也都是明知故问。不去上学,是因为家里穷,这一点储母已经非常明确地对他说过了。既已决定不再上学,哪里还谈得上“什么时候再去学校”呢?当然是不会再去了。一大堆问题提了出来,储玲芳却一个也不回答,她只是含羞而笑。 
  其他踩着大头菜的工人,其中当然也有几个像储玲芳一样的年轻姑娘(但她们与白皙的储玲芳相比,其黑如煤),他们因为郁磊的出现,也都停下脚,最后走到这个窗户口来了。他们觉得好奇,一个男的,到这个窗口来找储玲芳做什么呢?他不会是储玲芳的对象吧?看他两手抓着钢筋条,呆呆的样子,真的是很有趣呢!他们嘻嘻哈哈地过来,对储玲芳说:“玲芳,玲芳,是不是你的表哥呀?快请进来坐坐呀!”储玲芳的脸变得通红,她对大家说:“他是我的老师!” 
  这些人就隔着窗子对着外面的郁磊,七嘴八舌,问着各种问题。这些问题,郁磊觉得不好回答。他因此不回答。他只是对他们友好地笑笑。他的笑,引起了他们全体的笑。 
  他请求储玲芳,是不是能出来,找个地方谈谈。他必须要跟她谈谈。当然是谈有关她回校读书的事。可是她说,她在上班,走不出来的。她告诉郁磊,上班的时候,车间里的门,是被厂长反锁起来的。谁都不可能中途溜走。 
  郁磊抓着铁窗的钢筋条,隔着窗子与储玲芳说话。因为许多工人都停下了脚底下的活儿,过来凑热闹,参与这对师生的谈话,所以终究被人发现了。两个凶神恶煞的人过来,从自己的裤腰上解下皮带,对着停止劳动管闲事的人没头没脑地抽打。被抽打的人群,哇哇乱叫着四散,迅速回到各自的岗位上,赶紧小鬼一样跳跃着,踩大头菜。郁磊清楚地看到,皮带抽向储玲芳头上的时候,她举起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脑袋。一阵哇哇乱叫声中,不知道有没有储玲芳的惨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郁磊也不知所措。他只是感到心一阵紧缩,他担心金属的皮带扣,会像毒蛇的芯子一样咬到储玲芳。他好像是分辨出来了,惨叫声中,有一声最惨的,就是储玲芳发出的。他的心像是被蛇咬了一口。郁磊敢肯定,这皮带如此用力地抽到储玲芳的头上,她的头皮一定会被打破。一定会有血从她的脑袋上淌下来。郁磊终于愤怒了,他用他训练有素的男高音,大喊了一声:“不许打人!”他的声音之大,把行凶者吓了一跳。他们暂时住了手。当他们看清,在窗子外头,站着一个文弱的、头发打着小卷卷的年轻人时,他们狞笑着将皮带向窗子外抽打过来。郁磊听到皮带舞出呜呜的风声,听到金属的皮带扣与钢筋碰出很响的声音,仿佛还撞击出了火花。两个恶汉疯了似地向郁磊这边挥舞皮带。几次,那蛇芯子似的皮带扣,都差一点咬到了他。他的鼻尖上,甚至有一次都已经感到了皮带扣的凉意。恶汉身后的储玲芳,着急地向郁磊挥手。她的动作幅度很大。他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让他快走,要他尽快离开这里。就在她挥手的时候,他看到,她的手上,鲜红的血正在往下淌。血像一条红色的蚯蚓,在她的手臂上蜿蜒。显然,刚才她以手护头的时候,手被打破了。 
  郁磊退后了几步,离开了窗子。他在地下寻找。他终于找到了一块碎砖,比拳头略小,但是拿在手上,还是能感到它沉甸甸的分量。他觉得,把它当做武器,显然十分称手。他又后退了一步,他使自己略为镇定,然后使劲将手中的碎砖向那个窗口掷了过去。 
  这块碎砖击起了一声惨叫。这声叫,是一个男人发出的。它告诉郁磊,目标被击中了。一股愤怒之后的快意,像礼花一样升上天空。这包含着紧张和兴奋的快意,冲昏了郁磊的头脑,使他变得麻木,看不清眼前发生的一切,也判断不出将要发生什么。他只是站着,感到有一点晕眩。 
  一条狗从右前方的墙角处,突然蹿了出来。它冲向郁磊。它的出现,令郁磊突然清醒了。他推起自行车,就要飞身上车。可是,就在他跨上车的那一刹那,狗将他的小腿咬住了。钻心的疼痛让他没命地踩动自行车,他能感觉到狗在他的身后猛追,他于是将车踩得飞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回过头来看看,狗不见了,村庄也不见了,四处都是桑树,自行车在桑田间的小路上慢了下来。这时候右腿的疼痛,变得更真实了。他低头看,裤管上全是血。想到那条黑毛大狗也许已经将狂犬病毒送入他的体内,他感到恐惧。他于是重又将自行车踏得飞快。他不顾嗓子口的干渴,不顾小腿的疼痛,不顾呼吸的窘迫,没命地踩着。他要尽快赶回学校,让皇甫卫星和华觉民,立即将他送到卫生院,去打一针狂犬病疫苗。 
   
  事故处理 
   
  郁磊骑着自行车,摇摇晃晃地进入校园。这时候正是放学时分,学生们像潮水一样涌出来,郁磊就在这潮水里头倒下了。由于他是倒在几个学生的身上,因此也就没有摔疼。不过,疼不疼对那一刻的郁磊来说,已是一件无所谓的事了。因为他昏了过去,暂时失去了知觉。 
  学生们没有将郁老师扶起来抬走。他们只是去校长室作了汇报。校长和教导主任赶来,看到郁磊不省人事,而且裤管上都是血,非常紧张,同时也大为感动,觉得一名教师,出去家访,为了将辍学的学生动员回来,竟受此重伤,其精神感人至深。校长说,自行车抬到老师办公室外的走廊上去;郁老师呢,就把他抬回他的宿舍去吧! 
  在被抬回宿舍的途中,郁磊就醒了。学生们七手八脚,不具备起码的抬病人的知识,颠来倒去,还差一点脱手把郁老师摔在地上。郁磊一醒,就大喊“停”!起先学生还不肯停,抬着他继续往前走。郁磊就挣扎,像是遇到了绑架一样。于是学生们就把他放了下来。当然是放在地上。人声嘈杂,大家听不清郁老师在说些什么。于是又把校长叫过来。校长将耳朵凑近郁磊的嘴,这才知道,郁磊是强烈要求去医院。 
  其实郁磊并不知道自己的伤势重不重,他只是出于害怕,才主动要求去医院打狂犬病针的。到了卫生院,把裤管剪开,伤口上缝了两针。郁磊又痛又怕,嗷嗷乱叫,惹得护士医生都笑了。他还不断提出要求,让医生赶快给他打狂犬病针。这一针不打,他是不会安静下来的。后来,针打下去了,他的脸色恢复了红润,四肢也舒展了,身体不再是紧绷绷的了。打针的护士叶青笑着对他说,郁老师,这下你放心了吧?不会有问题了!郁磊也报之以微笑,对她说了“谢谢”。 
  叶青说:不用谢。你在这里住两天,很快就会好的。 
  这位北垛卫生院的护士叶青,身材姣好,皮肤白皙。五官呢,也还过得去。但她的缺点却也是明显的。她有着一脸的雀斑。雀斑太多了,挤在她的脸上,就像芝麻饼。谁见了她,都会作如是想:要是能将她脸上的雀斑去掉就好了!是啊,要是叶青没有这一脸的雀斑,她一定是个少有的美人。这位美中严重不足的护士,与我们不紧不慢的故事,很快就挂上了钩。在此她是第一次出场,很快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让我们等着吧。 
  但现在我们还没有闲情逸致来过多地谈论叶青。因为在校长室里,校领导们正在进行严肃的磋商。鉴于本校老师郁磊前去卢家村对辍学学生进行家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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